062 你媳妇跟柳郎中的关系可真好
“脱下来吧,我给你缝缝!”郝氏赶紧去炕上拿了针线盒。
狗剩娘赶紧将外衣脱了下来,裡面的粗布中衣也满是补丁,也幸亏在這個村裡,谁家衣服沒补丁啊,因此也就沒有什么不好意思。
郝氏接過狗剩娘的衣服,迅速的修补着。
“哎呀,嫂子,一看你這個活计就好,怪不得能绣了帕子去城裡卖呢!”狗剩娘一边說着,一边装作无意的问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见院子裡有一堆艾草,這端午节還沒到呢,弄這么多艾草回家干啥?”
郝氏也不自觉的向窗外望了一眼,笑道:“是萍儿喜歡,谁知道她弄回来干啥!”
郝氏是真的沒說谎,冷萍只說做艾條,她也不懂艾條是啥,反正由着冷萍折腾,她只管打下手就成。
狗剩娘却认为郝氏這是不說,瞒着呢,就越发的觉着郝家神秘,等了一会儿,就又问道:“刚才我在外面听着,你家還要搭個棚子?”
郝氏一愣,也就沒有奇怪,乡村的房子就是這样,一家挨着一家,有时候在院子裡說话,隔壁就能听到了。
“是想盖個棚子,你瞧這房裡,如今全盘上了炕,连個站的地方都沒了,原本想着盖房子的,现在手裡也沒有那么多的钱,就想着先搭個棚子出来,先住着!”郝氏迅速的缝补好,又换了一种彩色的线,在狗剩娘的衣裳上比了比,笑道,“我给你绣朵花儿,好看,绝对看不出是撕破的!”
狗剩娘赶紧說道,“那感情好,俺也花哨花哨!”
郝氏笑着,迅速的换上红色的线,准备给狗剩娘绣一朵牵牛花。
“嫂子,是這样,你也知道俺家狗剩爹是泥瓦匠,不如将你家棚子的活儿包给俺家吧,俺跟狗剩爹一起帮你们家干,咋样?”狗剩娘嘿嘿的笑笑,终于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郝氏一愣,有些犹豫。這狗剩爹倒是有手好手艺,是正经的泥瓦匠,有他在這棚子就甭愁了,可是這狗剩娘好吃懒做是出了名的,让她干活儿,那是比登天都难……
郝氏正犹豫着,就见狗剩娘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咋的,你還不相信俺?咱们這么多年的邻居了……”
外面,郝蛋扒了两口面猴子,朝着屋裡低声嘟囔道,“婶子来干啥?”
冷萍眯眯眼,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一想到郝氏這個人心软,冷萍也就不放心,赶紧将碗裡的面猴子扒上,放下碗筷就进了屋,正好瞧见狗剩娘在央求郝氏。
“萍儿,你婶子刚才說要帮咱们家盖棚子呢,你叔可是正经的泥瓦匠,你說成不?”郝氏如今也学聪明了,赶紧将难题丢给冷萍。
冷萍打量了狗剩娘那油光光的中衣,就這样的主儿,能盖好棚子?当即也就說道:“咱们是需要人盖棚子,可是打算竞争上岗,谁干的活儿好,就用谁,为啥呢,因为不光是盖棚子,這以后我還打算在旁边起個大院子,先拿這棚子试试手艺!”
狗剩娘一听,還有這大活计等着呢,赶紧上前說道:“俺家狗剩爹的手艺在村裡可是出名的好,你尽管用便是!”
“是,狗剩爹干活是细致!”郝氏点点头。
“那就让叔来吧,我再从村裡找個人,两個人干,有竞争,有合作,就能干好!”冷萍点点头道。
好歹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還用找啥人,俺来给你当小工就成,现成的!”也不知道狗剩娘真的听不懂冷萍的意思還是故意的,還是一门心思的向上凑。
“婶子,這活儿太重,又是泥水又是石头的,女人干不了,還是找男人干吧!”冷萍婉言拒绝。
“俺干得了,俺力气大得很,你放心,這活儿包在俺的身上!”狗剩娘用力的拍打着她的胸膛,打包票。
“婶子,我刚才說了,還要为盖院子做准备呢,光叔一個人的手艺也不成,還要好多人呢,這次就找两個泥瓦匠,小工么,昨個儿有两個說好的了,就不用麻烦婶子了!”冷萍說完,生怕狗剩娘再纠缠,赶紧出了门說道,“娘,我先收拾饭碗了,你的我给你端进厨房去!”
郝氏赶紧应着。
狗剩娘眼巴巴的看着冷萍走了,還想要跟郝氏說什么,就见郝氏一下子就将衣服递了過来,笑道,“狗剩娘,你瞧瞧,看看行不?”
狗剩娘一瞧那蜿蜒盛开的牵牛花,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哎呀,你的手就是巧,不但看不出撕裂的地方来,還更漂亮了呢!”
郝氏一边缠着线一边笑道,“你不嫌弃就好,昨日连累你跟郝珠打架,真是不好意思,昨日裡萍儿从城裡拿回几個苹果来,你给狗剩带一個回去,就当做俺的赔礼了!”
狗剩娘一听苹果,那眼睛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四处的找,嘴裡却說着,“那多不好意思,现在這苹果不是金贵么!”
“咱们一起住了這么多年,俗话說远亲還不如紧邻呢,以前我家穷,也沒啥能拿得出手的,如今有了,自然先想到你们!”郝氏說着,脱了鞋上了炕,从炕上的桌箱裡拿出一個苹果,放在狗剩娘的手中。
狗剩娘将鼻子凑了上去,闻了闻說道:“哎呀,可真好闻,俺拿回去先藏在炕上熏熏味儿,先不要狗剩瞧着,不然一下子就不见影了呢!”
狗剩娘說着,欢喜的很,也不强求来做小工的事情了,反正她也懒,不愿意干活计,這個家有狗剩爹就够了,当即也就捧着苹果拿着衣裳出了门。
终于将狗剩娘送走,郝氏好歹松了一口气,赶紧去了厨房,就见锅裡孩子们還给她留了一些面猴子,正盖着呢,還温乎,她心疼柴火,也就将就着吃了。
一会儿郝蛋去了村裡喊人。
自从昨日大家见识了那疯狂的粮食价格之后,今天算是全都蔫了,村裡的许多男人都蹲在村口,愁眉苦脸的商议着今后的出路。
“于大哥,你說這咋办?”狗剩爹眼巴巴的望着蹲在老槐树下吧嗒着旱烟的于秀满,“要不咱们再进城去打工去?”
“如今城裡人都忙着做生意呢,哪有活计!”老拐子插了一句嘴进来。
“就是,你沒瞧着昨日,城裡挤插插的全是人,进個城得半天,還干活呢!要干,也得過几天!”于秀满眯眯眼,故作深沉,那心裡其实也焦躁的很。
“各位叔叔大爷,咱家要修個棚子,俺姐姐說了,只管饭,不给工钱,你们有愿意去干的么?”郝蛋笑嘻嘻的挤进来說道。
众人一听,全都蠢蠢欲动,可是那于秀满动了心眼,一挥手率先问道:“上次修房子,不是管饭還给十個铜板么?這次咋沒工钱了?”
“对对!”大家都附和着。
郝蛋嘿嘿的笑笑,“叔叔大爷,你们也知道,现在粮食涨价了,姐姐說了,供应两合面的大馍馍,一個人两個!你们按照现在的粮食价格换算一下,得多少钱?”
郝蛋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一個馍馍有碗口大,两個就得半斤沉,省得吃的话,一家人一天就够了!
“俺去,俺去!”狗剩爹先吆喝道。
“俺也去,俺也去!”
紧接着又有两個人报名。
反正如今城裡挤不进去,闲着也是闲着,有饭吃就干!
“俺也去!”很快,人越挤越多,本来只想要四個人的,如今却有十几個人报名,郝蛋看着那些人,一下子拿不定主意了,只得說道,“那你们去我家吧,让我嫂子定要谁不要谁,成不?”
众人一听,全都应着,一股脑的挤向郝家。
這会儿冷萍正在研究怎么将艾草上的艾绒分离下来制成艾條呢,最后在院子裡转了一圈,看着那些石头,冷萍突然有了主意。
她记起她见過南方那种做年糕的大臼子,用很长的棒槌将年糕在裡面敲打,若是能磨一個那种大臼子出来,将艾草丢在裡面捣烂,艾绒自然会抱成团,然后再用筛子什么的筛出来,应该是可以的!、
想到就去做,冷萍正急乎乎的要出门,就见郝蛋带着一群人来了。
“姐姐,這些叔叔大爷都想着上咱们家上工呢!”郝蛋为难道。
冷萍望了一眼,全是熟人,于秀满,老拐子、曹大鼻子、狗剩爹谁的,大部分都是那日帮着修补房子的。估计郝蛋一瞧這些都是给自己干過活计的人,也就不知道开口让谁干,拒绝谁了,干脆一股脑儿全都叫来,让冷萍自己决定。
“各位叔叔大爷,這次只是搭個小棚子,用不了這么多人呢!刚才隔壁婶子早来說好了,那叔你就留下吧!”冷萍指了指狗剩爹。
狗剩爹赶紧欢喜的应了一声。
“還需要一個泥瓦匠,两個小工就成!”冷萍又說道。
正经的泥瓦匠毕竟少,這一点大家也沒有好争的,最后定下了曹大鼻子,而小工的人选,大家却争来争去,冷萍最后一挥手道:“那就這两位叔叔吧,剩下的叔叔大爷,你们也别着急,等我家盖大房子的时候,一定還要劳烦叔叔大爷们呢!”
选上的人欢天喜地,沒有选上的心裡自然有意见,可是又听冷萍說還要盖大房子,几個人也就只能在心裡嘀咕了一下,好歹還有個希望不是,也就点点头走了。
“還說要盖大房子呢,這小妮子口气不小呢!”老拐子沒有选上,心裡自然不服气,一边走着,老拐子就低声嘟囔,嘟囔完了,看了一眼于秀满,嘿嘿笑道,“這小妮子也太不会来事儿,你說不用别人,也不能不用大哥你啊,她還想盖大房子,大哥你不批地,她能盖?”
于秀满心裡也不满,不過還是装模作样的說道,“我不是正经的泥瓦匠,再說让我干小工我也不干呢!”
“是是!”老拐子嘿嘿的笑着,讨好的跟着于秀满沿着堤坝向村裡走。
郝仁躺在堤坝的草丛中背着书,正好听到這话,他坐起身来,似乎沉思着什么。
终于将人送走,跟狗剩爹确定了需要的木料什么的,冷萍将任务交给了郝蛋,自己则赶紧去了隔壁村子卖石头的那家,描绘了半天,那人总算听明白,只是打磨一個那么大的石臼需要時間,冷萍着急用,就又加了十文,定好傍晚交货。
石臼的事情解决了,冷萍又开始操心用什么卷艾绒,最后确定用宣纸,当即回家之后,二话不說就去翻郝仁的书包。
“干什么?”冷萍正翻着,就听见背后响起一阵阴测测的声音,她回头,就见郝仁拿着一本书站在门口,眼睛盯着冷萍放在他书包裡的小手。
“我想找点宣纸用!”冷萍大方的摆摆手,她干的是正事,就算被抓住了也不理亏。
“干什么?”郝仁上前,将书包扯到自己的面前,昂起小脸儿,一字不差的再次问道。
“做艾條!”冷萍可不想忙活活的时候再跟這小子有什么冲突,也就满足他的好奇心。
郝仁犹豫了一下,這才打开书包,小心翼翼的抽出两张白白的宣纸,交给冷萍。
“就两张?”這宣纸也就A4大小,也就够卷几個艾條的,更何况第一次做,手生,肯定会浪费一些的!
“你知道這宣纸多贵?”郝仁几乎咬牙切齿的說了。
平日裡练字,他都是用毛病沾了水在石头上写,只有交作业给夫子的时候他才舍得用宣纸,這两张就要几十文了,還嫌弃!
“以后還你!”冷萍白白眼,二话不說夺過郝仁的书包,将裡面仅剩下的十几张宣纸全都拿了出来。
“不行!”郝仁反对,伸手就去抢,无奈他可沒有冷萍高,踮着脚尖也够不着冷萍高高举過头顶的宣纸。
“你给我,给我!”郝仁大声的叫着,脸色涨得通红,小手伸的长长的,使劲的踮着脚尖,整個人都要趴在冷萍的身上了。
“小气死了,說了以后還你!”冷萍烦躁的很,空着的一手按在郝仁的脑袋上,一下子将他推开,刚转身,就见门外,柳迎风正倚在门框饶有兴趣的瞧着,眉梢微微的扬了起来,那表情似笑非笑的。
“你……”郝仁被按在炕上,头发都被搞乱了,心裡正恼怒着,爬起来就去追,一抬眸望见柳迎风,他一愣,也就站着,板了小脸,最后面无表情的出去。
“你怎么来了?柳树村的事情怎么样了?”這几天冷萍忙着自己的发财计划,也顾不上柳树村,其实說白了,她对柳迎风還是很放心的,柳迎风只是当初沒有做好防护防传染的措施,他的药方還是对的!
“瘟疫已经消灭了,大部分的人已经回家了!”柳迎风眸色中全是欣慰,“我来是想来瞧瞧给阮夫人治病的事情你准备的如何了?”
冷萍挥挥手裡的宣纸,“這不是在准备么,你放心,阮夫人的病我一定能治好!”
柳迎风淡淡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后天你跟我一起去,看我怎么大显神通!”冷萍上前去,踮高了脚尖拍拍他的肩膀,“看看我够不够资格做你师父!”
柳迎风眸色一沉,似乎有心事,可是最后也只是点点头道:“好!”
对柳迎风的恭顺,冷萍十分的满意,好像她真的是柳迎风的师父一般,又忍不住跟他說起怎么制作艾灸来,连說带比划,小脸竟然熠熠生辉。
柳迎风在一旁瞧着,不說话,只是听冷萍說,偶尔应一声,那眼睛却一直沒有离开過冷萍。
郝仁坐在石头上看书,突地他抬起眼眸,紧紧的盯着柳迎风,然后微微的撇撇唇。
在院子裡干活的四個人,也瞧着门口不断說笑的两人,其中曹大鼻子就有些不正经的低声调侃郝仁道,“郝仁,你瞧你媳妇,跟柳郎中关系可真好!”
狗剩爹低声嗔怪道,“曹大鼻子,郝仁還小,又是读书人,脸皮薄,不跟咱们似的,你說這些混话干啥?”
曹大鼻子嘿嘿的笑笑,摸了摸鼻子不說话了。
另外两個小工也笑了笑,闷头干起活来,可是還是时不时的转脸去看冷萍与柳迎风一眼,虽然沒說啥,可是那眼裡分明有什么。
郝仁懒得理几個人,继续读书,朗朗的读书声竟然让那几個大男人不好意思起来。
也是,人家就是在一起說個话,冷萍与柳迎风一起治瘟疫,這十裡八村的都知道,在一起說话怎么了,而且還是大白天,守着這么多人,有啥好传的?
這样一想,那几個男人也就收了心,安稳的干起活儿来。
冷萍說了自己的宏伟计划,却见柳迎风一点都不动心,只是静静的听着,也就有些无趣,看看天色,也就說道,“我得去做饭去,今天有人干活儿,得管饭,正好你也一起在這裡吃吧!”
“好!”柳迎风竟然痛快的答应了,這倒让冷萍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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