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疏影心思
飛絮來到她身邊:“夫人,無涯總領剛剛送消息回來,說昭王殿下晚上回來喫飯。”
“他今天是去軍營了嗎?”疏影問。
飛絮點點頭:“無涯總領說殿下今日在軍營裏看將士們比試騎射。”
“那你讓下人們去準備沐浴用的熱水吧。”疏影吩咐道。
飛絮領命離開,疏影垂了眼睫,回到書房,找到一卷地圖,將它展開掛在牆上,抱臂觀看起來。
隨後又走到書架上找來了《九州地理志》細讀起來。讀着讀着就入了神,心事也越來越沉。
寧錫昭回府來到書房,直到走到她身邊,她都沒有發現。
“晚晚,你在看什麼?”寧錫昭溫柔地問道。
疏影擡頭:“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
疏影放下書,微笑地站起身:“聽說你今天去了軍營,春天風沙大,營裏肯定都是土。我讓飛絮給你準備了沐浴的熱水,快去洗個澡吧。”
“我剛回來,還沒好好看看你,你就攆我去沐浴。”寧錫昭佯裝生氣。
疏影無奈:“好啦,我陪你,幫你洗頭髮好不好?”
寧錫昭滿意地拉起疏影的手走到浴室。
疏影挽起袖子試了試水溫,溫度正好。她幫寧錫昭摘了金冠,放下他烏黑的長髮,溫柔地幫他按摩。
寧錫昭坐在水中,閉着眼睛享受着額上疏影指尖傳來的溫柔:“晚晚,我看你在書房把地圖掛出來了,怎麼了?”
“還記的我給你講過的所有的變法的故事嗎?”疏影說。
“記得。”
“變法者,多不得善終。”疏影嘆氣,“而馬上你就要對外公佈鹽鐵、鑄幣、運輸三大新政……這三項是此次變法的重頭戲,無論成功與否,你都是徹徹底底代表朝堂向貴族大夫階級下狠手了。”
“我知道,但我不怕。”寧錫昭擡手握住疏影的手,拉到自己脣邊吻了吻她的掌心,“你在擔心我,我很開心。”
疏影將手貼在他的臉頰上:“我知道你做這些很大程度是爲了我……是我想要這江山永固。但是我不希望你成爲這場變法的炮灰,成爲一場改革的犧牲者。”
“晚晚,我不會的。”寧錫昭笑笑安慰疏影道。
疏影搖頭:“雖然這段時間你我都避而不談恕兒做的事,但是我覺得我們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你想,連恕兒那麼小的孩子都知道朝堂暗流涌動,每個人都在擔心你有一日會謀反篡位。緲緲對你是心軟的,如果我是緲緲,現在每天算計的就是怎麼讓你死了。”
寧錫昭沉默,他認真聽着疏影的話,知道她考慮的都是對的。
疏影接着說道:“錫昭,你不能抱着僥倖的心裏,認爲你不會成爲又一個因變法而犧牲的炮灰,你得做最壞的打算。”
“晚晚,你是不是已經有了主意?”寧錫昭問。
疏影將皁角、側柏、臘梅混合煮水而成的皁液輕輕倒在寧錫昭的髮絲上,香氣藉着氤氳的水汽揮散在空氣中。她手指慢慢在寧錫朝的髮絲間打着泡泡,沉沉呼吸着帶着香味的氣息,接着說道:“錫昭,我想把你個人的所有資產一點點換成黃金,轉移到西域關外去,並在那裏購買房產土地。”
寧錫昭愣住,他驚訝地回頭看向疏影:“你想去關外?!”
疏影點頭:“嗯,不僅僅是資產,還有你手下的軍將也慢慢向西域轉移。當年你帶兵去過隴西一帶,對那裏尚算熟悉。我就在想,你或許可以以管理西域和防禦西北邊境爲由調兵過去,然後咱們就在那裏以方圓城爲新家,不回寒城來了。這樣至少會讓朝堂覺得,你暫時威脅不到朝廷,而朝廷這些看你不爽的朝臣們也拿你沒有什麼辦法。”
寧錫昭重新閉上了眼睛靠在了桶壁上:“晚晚,你也怕我謀反對嗎?”
疏影沒有否定:“嗯,對啊。但我知道你心裏其實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但有的時候可能不是你自己想反,是歷史的洪流,混亂的朝堂逼你反。錫昭,我不希望史書上將你寫成一個罪人,而是一個被人頌揚的革新者,一個可以出將入相的人物。”
“原來晚晚還是很在意史書上怎麼寫的?”寧錫昭說,“我以爲你從來不計較千秋功過。”
疏影搖頭:“對於世間評價,我沒有看起來那麼豁達。”
“你和我在一起很委屈,對不對?”寧錫昭說,“羣臣中雖無人敢明說,但他們在背後說得有多難聽,我都知道。”
疏影勾起嘴角,用小瓢舀水緩緩澆在寧錫昭的頭髮上,幫他沖洗掉皁角的泡沫:“個人作風問題在歷史功過面前啥也不是。畢竟我還曾經還是梁思帝的后妃呢,江南那邊的文人對我的評價已經很不堪了,說的一個比一個難聽。人啊,得把曾經擁有的東西都放下,才能繼續向前,不是嗎?”
“嗯,晚晚說的對。”寧錫昭將疏影的話聽進了心裏。
“而且恕兒和悠兒都是你的兒子,到時候戎國的皇位就是他們兩個人中的一個的,怎麼算你都不喫虧。”疏影說,“就算緲緲再嫁,又再生育孩子。只要你在西域手裏仍握着重兵,就沒有人敢撼動恕兒和悠兒的位子。”
“晚晚,你是如何籌謀得如此之多的?”寧錫昭問。
“閒着無聊的時候我天天就在想這些事啊。”疏影道。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寧錫昭深情道。
“嘴真甜。”疏影道,“反正你又不是貪戀權貴的人,我們就這麼行動,好不好?”
確如她所說的,他對政治本無任何興趣,對權力也並不貪戀。他的一生都是爲了秦晚,她要他做什麼,他永遠都會義無反顧。
“好,我都聽你的。”寧錫昭說道。
疏影得到寧錫昭答應了,露出笑容:“錫昭,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去看大漠黃沙,戈壁雪山了。”
聽到疏影的笑聲,寧錫昭感到猶如蜜甜。
她果然是世間最聰慧的女人,審時度勢,思慮周全。誰能想到她會爲他出這麼一個注意,讓他帶着錢和兵離開國都,前往西域。在那裏天高地遠,遠離朝堂紛爭和悠悠之口,站在胡楊之下,關雍的城牆之上,望着長河落日大漠孤煙,去過他們兩人的日子,確實令人心馳神往。
疏影拿起長巾幫寧錫昭擦乾頭髮上的水,又調皮地用長巾做了個小綿羊帽子戴在他頭上,看着寧錫昭嚴肅的臉上配着卷卷的小羊角,她笑得格外開心。
“你給我頭上戴了什麼?”寧錫昭看她壞笑,不解問道。
她端來銅鏡給寧錫昭看:“快看看你自己,是不是很可愛?”
寧錫昭望着鏡子中自己的模樣,無奈苦笑。而疏影看他滿臉尷尬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更是笑得前仰後合。
寧錫昭見疏影得寸進尺,想不通她前一刻還在跟他正兒八經說着正事,下一秒就這般胡鬧。望着疏影調皮的模樣,寧錫昭從水中站起身,一把環過她的腰,捏着她的下巴,低頭略帶懲戒地吻上了她的嘴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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