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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晋位

作者:宋御
因为景元帝的這一番折腾,半個时辰后,宁安宫整個焕然一新。榻上香香软软辅了三层褥子,织龙绣凤,手上摸着滑顺软柔。 谢玖自重生后,就沒受過這待遇。欣喜的同时,忍不住痛骂自己的堕\落。以前她什么好东西沒见過,各地上贡的奇珍古玩放在面前让她挑,她都不放在眼内,现在竟会因为這不带潮味的被褥高兴成這個德性! 老天爷一個错误的决定,令她粗俗了。 顾宜芳饶有兴趣地在书案上翻看那些被他鄙视的画作,眉眼笑意越加明显:“梁家武将出身,一向不喜被认为只是粗鲁武夫,自你祖父老梁国公开始便祟尚儒学,要家中所有子女学习儒学。到了你父亲有過之无不及,恨不得自己都要考個状元做做。听說你们家光是教女子琴棋书画的就十数人,你怎么……還是這种程度?” 谢玖面不改色气不喘,她被他嫌弃画工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早就习惯成自然。“天赋這种东西……勉强不来。” “哦?”顾宜芳笑的更欢,“你也知道天赋這词?” 谢玖无语,他的爱好是不遗余力地打击她吧? “你既知自己不善画工,为什么又要答应他画像?你就不怕画的太丑,人家不满意找你算帐?” “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谢玖盈盈一笑,抬手轻轻抚上他拿着画的那只手。“难道不是嗎,陛下?人活一世,有无数的困难需要攻克,如果遇到困难就绕开路走,那這一辈子岂不是一直在画圈?” 顾宜芳心中一动,视线划過她纤长的手,勾唇笑道:“卿,言之有理。看来梁国公沒有白费心思,你画工不行,心智倒還坚定。” “滴水之恩,涌泉以报。他只是要我画幅像,我怎么也要达成他的心愿。更何况……”谢玖感慨万分地道:“像他這么有礼貌,讲道理的鬼,真的太少见了。” “你的意思是,鬼都不讲道理的嗎?”顾宜芳好奇地问。 谢玖将椅子挪近些,“大多都是。他们才不管你是谁,也不理你是在睡觉還是和别人讲话,他们說来就来,动不动就吓唬你,有的還要抓替身,在你吓的半死的时候,占据你的身体……” 有景元帝在,鬼怪也近不了身,她就肆无忌惮地說了起来,以发泄重生以来這些鬼让她受的這些鸟气。 “……”顾宜芳微微向后挪了挪身体,生怕她一时過于激愤,挥舞的手就砸到自己脸上。 “即使是小槐,”她深吸一口气,“那個笨蛋宫女也是死磨硬泡,软硬兼施,动不动就变出一张死人脸吓我,再不然就哭哭啼啼,說怎么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反反复复折磨人,我怀疑她一生的才智都用在折磨我上面了。” 顾宜芳见她情绪激动,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谁知却被她一把紧紧握住。 “好在有陛下。”谢玖瞬间变脸,露出温柔妩媚的一笑。 经過些日子的调养,她身体状况大好。面色日渐白嫩,眉若远山含黛,一双秋水似的双眸,按說也是水灵灵的一個美人,可顾宜芳看着她,冷不防就打了個寒颤。這变脸的速度,他自愧不如。 “怎么又有朕的事?”他干笑。 谢玖放缓了手劲,柔弱无骨地贴在他的手背上。“陛下真龙护体,妖魔邪祟都近不得体。按說,陛下也是臣妾的救命恩人呢。您记得上次在晓荷池臣妾在池中捞簪子那回事吧,也是被個水鬼拉下水,若不是陛下及时出现,臣妾怕是早死了。” 顾宜芳记得她曾经說起過,那时却以为她疯疯癫癫說的疯话,吓的他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你的救命恩人不少啊。”他瞥了眼案上的画像,轻哼。“你画画报恩于那鬼,朕呢,你打算怎么报答朕?” 谢玖勾唇一笑,恰到好处的弧度,眼波流转,令她凭添了几分媚色。 “臣妾整個人都是陛下的,陛下還要我怎么报答?” 她了解顾宜芳,他喜用儒学以治天下,君臣间泾渭分明,乾纲独断。可在后\宫,他却不喜女子一板一眼,過份乖顺。历来,他**過的,美貌值都是杠杠的自不必說,都是有個性,有胆跟皇帝耍性子的。 太后一生善权谋,行事果绝,偏她儿子最不喜女子玩弄权术。 她曾经想過,景元帝或许以为胆敢跟皇帝耍性子的,都是比较纯真,未被這乌糟糟的宫廷所浸染。 她记得,入宫那一天,姑姑曾委婉地告诫過她:皇帝性情古怪,切不可万事顺着他。 他的妃子可算是摸透了他。 于是,她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最终**冠后\宫。 她清楚目前自己的处境,這身子的原主本就不得皇帝喜歡,现又疯疯癫癫,完全不似宫中好颜色的美人,举止有礼,行为有度。皇帝登基之初,处处受肘,政令推行不出,需到景元五年大长公主谋反,他借此机会才大肆扫除异己,收回军政大权。 那样一個满腹雄心壮志的皇帝,在這几年间的难处,可想而知。 他想要的不過就是她身后的梁国公完全的忠诚,她给他。 “家父最是喜歡君为臣纲,夫为妻纲這一套,臣妾不及他,却也是为了陛下连性命也豁出去的……陛下,您還想臣妾怎么报答?” 顾宜芳轻笑,這句话明显取悦到了他。“梁国公为人刻板,却也最是忠君的。朕也只希望他教的你好,别一心报鬼恩,却忘了還有朕這個救命恩人等在這儿。” “那是万万不能的。”谢玖說了有生以来最最真心的一句话。 她现在衰气缠身,走哪儿哪有鬼跟着,只有在景元帝身边沒有,她才能像個正常人一样。她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时辰围在他身边……做個殿前扫地丫头也好…… 她太堕\落了…… 谢玖看出皇帝似乎对她能见鬼這事有些好奇,话裡话外就往鬼故事上引。一個得偿所愿,一個曲意逢迎,倒是相谈甚欢。 顾宜芳听的入了神,端起茶杯才发现是個空杯,几乎是在同时,谢玖提起梅子青釉茶壶斟了半满,顿时茶香袅袅。 “赵才人沒了的那個孩子……你可瞧见了,是個男胎呢。”他唇角的笑淡了下来。 “在昭阳宫中,臣妾不敢随意窥视。”谢玖柔声道。 其实她是真的不敢,倒不是因为在朝阳宫。不见天日的孩子怨气重,连皇后\宫中样貌骇人的女鬼看着都对婴灵有所忌惮,她一個任人宰割的小小美人,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 他微微沉吟:“那日,你真沒看到什么?” 谢玖一怔,随即明白過来:“陛下是說赵才人落胎那日?臣妾只顾着躲那些個鬼,一不小心就被拉架的宫人挤到墙边……陛下指的是什么?鬼,還是人?” 顾宜芳闻言失笑,摇了摇头。 “你连朕說的是什么都不知,自然什么也沒看到。朕只是觉得,這宫裡……有些不对劲……”說着,竟不顾等着他下话的谢玖,径自沉思起来。 “陛下觉得哪裡不对劲?”谢玖歪着头,黑溜溜的双眸透着一丝紧张,小心翼翼的模样,在顾宜芳看来倒十分有趣。 他莞尔道:“說了你也不知道。” 谢玖知道景元帝說出這句话,就再也不会說,是以也不追问。不過,一旦某件事引得他起了疑,那件事也就快结束了。景元帝就是有那种不顾一切的魄力。 不知不觉,已到了午时。 谢玖正想着怎么留景元帝在宁安宫用膳,能多留一刻便是一刻。不待她开口,只见高洪书疾步而入,面色惊惶。 “陛下……” 顾宜芳起身掸了掸衣袖,完全不受高洪书的影响。“美人谢氏温柔解意,特升正二品芳仪。” 谢玖目瞪口呆,這……幸福未免来的太突然…… 這副呆若木鸡的模样,连高洪书都看不下眼,几乎忍不住奉上一脚,以助她跪地谢恩。 是不是陛下觉得美人這個称呼不太适合谢美人,所以才随便找個理由就這么晋了個高位?高洪书觉得自己真相了。 “朕改日再来……准备好你的鬼故事。”顾宜芳轻轻拍了拍谢玖的头,走了。 就這么走了! 谢玖木鸡一样站了良久。 她,是因为鬼故事讲的好才晋的位嗎?!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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