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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七回【上】

作者:晨光熹微
杨大郎偷赠前人物柯二姐苦堕腹中肉

  婉玉在抱竹馆又坐了片刻,一時間翠蕊做了菱粉糕来,杨晟之道:“妹妹尝尝看,這季节正是吃菱粉糕的时候,《调鼎集》中說,此糕可补脾胃、健力益气、去暑、解毒。”說完又吩咐翠蕊道:“再端一碟子让小丫头们给姨娘送去。”翠蕊连连答应。

  婉玉拈起一块放入口中一尝,只觉满口清香糯滑,又递给怡人一块,怡人赞不绝口,道:“這糕不知是怎么做的,赶明儿個我也做给我們姑娘吃。”

  翠蕊道:“也不难。将菱角去壳,研成末,和着糯米粉三分,加进洋糖拌匀蒸熟就妥了。”說到此处见杨晟之淡淡看了她一眼,立即心领神会道:“正赶上做得多,我给姑娘攒一碟子带走吧。”婉玉忙推脱不用,翠蕊已吩咐小丫头去备下了。

  婉玉暗自点头,心說:“杨老三也未必如先前他人所言,是個木讷的呆头鹅,看他行事說话,倒像是有几分见识的。”又见他生得魁梧,与杨昊之风流清瘦截然不同,心裡对他的抵触之情也慢慢淡了下去。

  几人在一处說笑了一回,婉玉便起身告退。翠蕊看這主仆二人走远了,回過头对杨晟之道:“三爷,這五姑娘好端端的跑来做什么?莫非是有事情相求?”杨晟之低头品茶,略点了点头。

  翠蕊道:“她来求您的事儿,您也应下来了?”杨晟之又一点头。

  翠蕊皱眉道:“听传闻她名声可不好,還为了柯家的二小子寻死觅活的,三爷可谨慎些,莫要惹得一身臊。”想到杨晟之一向对人疏离,今日却待婉玉殷勤备至,說的话也比平日裡多了不少,不由愁起来,心口裡還有几分酸意,忍不住又加上一句道:“依我看三爷還是离她远些,莫让不相干的人知道了嚼舌头根子!”

  话音刚落,却听“啪”一声,杨晟之将盖碗扣到茗碗之上,清脆的响动震得翠蕊吃了一吓,忙住了嘴。杨晟之站起来淡淡道:“忙的去吧,我要读书了。”說完走到书案旁坐了下来。翠蕊自悔多言,给杨晟之端上一杯茶,便静静退了出去。

  却說一大清早,杨昊之便溜出了二门,径直走到一处极僻静的下人房边。一個府裡的婆子正守在门口,见杨昊之来了,忙迎上前,满面堆笑道:“大爷来了,人已经在房裡等着了。大爷放心,我在此处守着,旁人万不会来。”

  杨昊之微微点头道:“好生办事,日后自有的好处。”說着从袖中掏出一两银子向旁一抛。那婆子赶紧伸手将银子接了,眉开眼笑道:“這自然,自然的。”

  這婆子嫁于的夫家姓王,旁人都称她王婆,是杨昊之身旁小厮的姨妈,在二门外当差,惯是喜歡抹牌耍钱。每每柯颖思来杨府之时,杨昊之便借王婆住所幽会偷情,過后再以钱银酬之。王婆起先害怕,但眼见這钱来得容易,過了一段时日也无人发觉,便愈发胆大了起来,這几年也得了杨昊之不少银子,家人都跟着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故而对杨昊之百般巴结讨好,還生怕他不来此处偷欢。

  杨昊之推门便走了进去,往裡一瞧,只见柯颖思正坐在床头,摸着肚子,六神无主。他上前坐在床边,冷着脸道:“听坠儿說昨晚死活都不肯把肚子裡的胎拿了,莫不是都要闹得大家脸上不好看?我說過多少遍了,如今這情形,這孩儿断不能留!若是個寻常女子,我還可将送到庄子上,悄悄把孩子生下来将养着,待风头平息了再接回来。可又是柯家的小姐,又是新寡之人,传扬出去不但我名誉不保,万一梅家追究起来,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柯颖思上前抱住杨昊之的胳膊,泪已滚下来道:“昊哥,再想想法子吧!這孩儿我是真想将他生下来,咱们的亲骨血,也舍得?”

  杨昊之道:“以为我不想……也知如今势比人强,就……”

  柯颖思哭道:“我昨儿個還梦见送子观音抱着個胖小子推到我怀裡,昊哥哥,這次我怀的铁定是個男孩……也知老太太最喜歡的就是孙儿,平日裡又宠。若我一举得男,說不准她老人家一高兴便准了咱俩的好事,老太太都准了,老爷那裡還担心什么?况且那瘸子已经死了,梅家又怎么会为了個死人跟杨家争持起来……”

  杨昊之斥道:“胡闹!莫怪說妇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让打胎便打胎,寻歪理搪塞我做什么!若想跟我长长久久的在一处,便按我說的办!”

  杨昊之从小与柯颖思一同长大,平日裡对她莫不温柔体贴,今日却对她疾言厉色,又打定主意要她堕胎,柯颖思不由心头火气,一边拼命捶打杨昊之一边哭闹道:“是了!我知道了!如今嫌弃我了,所以变着法的让我将孩子拿了,就是想把我甩到脑后是不是?我且告诉,即便我柯颖思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清白也是毁的!若是对我生出二心,我拼出性命不要也定要在老爷面前說個清楚!”

  杨昊之恐她哭声太大惊动旁人,忙上前去捂柯颖思的嘴。柯颖思见杨昊之气势弱了,愈发使起泼来,滚到杨昊之怀裡,抽噎不止,尖声道:“杨昊之,摸心口想想看,我待究竟如何,把身子和心都给了,倒一天到晚推三阻四不肯将我迎娶进门……先是說那瘸子势力大,不敢娶小;如今那瘸子死了,竟要我把孩子拿了!”又哭:“這挨千刀的死汉子,我的命怎么這么苦!”

  被她這么一闹,杨昊之倒手忙脚乱起来,在她耳边又哄又劝。但此番柯颖思占了上风,未达目的岂能善罢甘休,越哭越觉委屈,又想起昨日杨昊之与柳婉玉眉来眼去,心裡愈发不痛快,哭闹道:“我看昨日跟柳家那小妖精郎情妾意的,莫不是又看上了她?又說要煮茶,又說要画画……好哇,如今嫌我老了是不是?我跟她虽都是庶出的,可她是贱戏子生的孽种!论模样品性她又哪一点强過我来着?”

  杨昊之皱着眉道:“怎的又扯到别人头上了?”

  柯颖思指着杨昊之道:“說!說!是不是看上那狐媚子了!”

  杨昊之不胜其烦,心道:“再這样闹下去不像话,還是早点将事情压下去,让她将胎打了才是。”想起自己骨肉要化成一滩血水,杨昊之难免伤怀,再见柯颖思哭得眼泪纵横,和着满脸的胭脂水粉,甚是可怜,又想起多年的情分,心中的不悦也烟消云散,将柯颖思揽到怀中道:“心肝,我只爱一個,怎又会看上旁人?我知這件事委屈了……”說着略一沉吟,在柯颖思耳边低声道:“让将孩子拿了我心裡也疼得慌,思妹,我又怎能不心疼?若将這胎打了,我就把早先就想要的那套足金的灯笼钗环送。”

  柯颖思本在抽噎痛哭,听闻不由一怔道:“說什么?”

  杨昊之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拆开来取出一支金钗道:“看看這是什么?”

  柯颖思顾不上拭泪,瞪圆双眸呆呆的盯着那支金钗,愣了半晌,伸出青葱般的指头朝那钗子伸了過去。

  且說婉玉和怡人回了含兰轩,一時間珍哥儿来了,婉玉便抱着他练字,怡人在一旁做针线。不多时来了個小丫鬟,說杨蕙菊等人在荷塘旁的长亭裡备下了果品,邀婉玉去吃茶。婉玉便领着珍哥儿随那小丫鬟走了過去,只见杨蕙菊、紫萱、柯颖思、柯瑞、姝玉和妍玉已经到了。柯瑞见婉玉款款走過来,眼前不由亮了一亮,妍玉冷笑了一声,将茶杯端了起来。

  婉玉凝神一望,辨出不远处正是自己当日落水之所,她又朝柯颖思看了一眼,见她正坐在亭子边眺望远景,婉玉死死攥了拳头,在石凳上坐下来问道:“们刚才都說什么呢?”

  柯颖思因杨昊之对婉玉另眼相看,心裡头憋了一团火,见她此刻坐過来便摇着扇子不冷不热道:“沒什么,就是看這荷塘裡的花开得好看。”

  婉玉朝她瞥了一眼,见她发间插着的金绞丝镶翡翠灯笼钗浑身不由一震——那支钗正是她当年陪嫁带来之物!再往柯颖思耳上看去,见她耳朵上戴的也是同套的金器!婉玉登时气得手脚冰冷,這套首饰原始她母亲在她及笄之年所赠之物,因别致昂贵,甚得婉玉喜歡,平日裡也舍不得取出来佩戴,除了及笄之礼和出嫁那天戴過之外,其余时刻均锁在箱子裡妥帖收藏,但今日竟发现這首饰竟戴在她仇人身上!

  婉玉面上不动声色,但裙下双腿早已气得乱颤,心裡怒道:“好!好個杨昊之,竟将我最喜之物都送了這贱人!”脸上故意赞道:“思姐姐头上的金钗别致得紧,连耳朵上的坠子也是灯笼形的,我见了這么多首饰,還沒有一样比得上姐姐的首饰精巧。”

  柯颖思心裡却透着几分得意,這一套金器是一個工匠花三年打造成的,其间所镶翡翠均是极品,精致绝伦。柯颖思第一次见梅莲英戴在身上时便羡慕不已,嘴上称赞她穿戴起来好看,但心裡却又妒忌又愤恨,狠狠道:“再好的金器戴在這瘸子身上都是白白糟蹋!若要我戴着不知该有多美!只恨我投错了胎,白白生得花颜月貌,却沒有上等的绸缎珠宝装扮!”而后她也借了這钗环戴在身上,往菱花镜中一照,果真将人衬得妩媚多娇,只听梅莲英在旁赞道:“思妹妹好相貌,戴起来比我還俏丽些。”她脸上赔笑,心裡头却揪得生疼。

  而今日,這套金器终落到她手上了!可這金闪闪的珠宝竟是用她肚中的骨肉换得。柯颖思朝肚子看了一眼,心裡头又悲又疼,但终一咬牙,暗道這孩儿终是不能来到這世上,而這钗环又是自己梦寐以求,還不如依了情郎,日后好好调养身子,必能再得一子。

  柯颖思忍着得意,面上云淡风轻道:“這钗环是托人从京城带来的,据說裡头镶的翡翠都是老坑的珍稀货。”說着便有意炫耀,将那金钗取下来递给婉玉道:“妹妹看看。”

  婉玉将那金钗接過来轻轻抚摸了一遍,将那金钗翻過来,那灯笼裡嵌的翡翠小小刻了一個古篆的“梅”字,她紧紧在手中握了握,心裡发涩,口中却赞:“這翠水头又足又润,果然不错。”

  珍哥儿腻在婉玉怀裡,听此话便插嘴道:“這個有什么稀罕,我娘也有好些首饰,個個比這個好看。婉姨姨,若是喜歡,我让我娘送几個。”婉玉似笑非笑的看了柯颖思一眼,柯颖思心中有鬼,提及梅莲英,脸儿登时便白了一白。

  柯瑞寻机会便与婉玉搭腔,一会儿逗弄珍哥儿,一会儿又赞婉玉系的宫绦好看,婉玉只不冷不热的应着,妍玉坐一旁气闷不已,若不是为了在外维持着官家小姐的气度,此刻怕是早就摔杯子走了。

  柯瑞见婉玉脸上淡淡的,脑中一转,便凑上前低声道:“妹妹,這帕子瞧着精致,不知這底下是個什么花样?”

  婉玉低了头用帕子给珍哥儿擦嘴,道:“是折枝梅花,原先我那丫头红芍绣的。”

  柯瑞又留心看了那帕子一眼,只见花样不同,但质地和针脚却似乎出自一人所出,心裡头肯定了三分,因笑道:“我也得了块帕子,跟妹妹這個相像,赶明儿個我带来给妹妹看看。”

  婉玉“嗯”了一声,头都未抬,心中却想:“堂堂男子汉,怎的专喜好這闺阁之物?什么荷包帕子花儿啊粉儿啊的,听着沒的讨厌。這柯瑞不過生得有几分白净俊俏,真不知柳家的那两個小姐被灌了□□,为着他神魂颠倒的。要我說,這柯二爷這辈子不该当男人,应该当個拈针拿线的大姑娘才是!”但后又觉自己過于冷淡了些,便敷衍一句道:“瑞哥哥的帕子定比我的這個好。”

  柯瑞道:“帕子還分什么好不好,就是個小物……”话未說完,肩上便被人一拍,紧接着只听妍玉道:“们两個背着人說什么悄悄话,還未天黑,這便‘夜半无人私语时’了?讲得是什么,說出来让我也听着乐乐。”

  婉玉抬头一看,只见妍玉满面讥诮的站在他二人身后,不由啼笑皆非,懒懒道:“什么两個人說悄悄话,珍哥儿還在這儿呢。们两個聊,我去和萱姐姐說话。”說完站起身拉着珍哥儿的手走了,腹诽道:“当柯瑞是個宝,可在我眼裡他只不過是個大姑娘,我懒得与争,躲开便是了。”

  柯瑞正要就着這帕子的事细细追问,沒想到妍玉却横插一杠,嘴上虽跟妍玉扯东扯西的闲聊,但心中却记挂着婉玉,头一次心裡头开始埋怨妍玉沒眼色。過了一会儿,各屋的大丫鬟都纷纷寻過来唤主子回去用饭。杨母处也特地叫了喜鹊来請婉玉去杨母房中吃饭,婉玉便带了珍哥儿往正房处去了。

  柯瑞看着婉玉的背影心头郁卒,暗道:“若是往日,不等我主动与婉玉搭话,只怕那婉姑娘早就粘贴過来,围我身旁聒噪不迭了。若是我這般殷勤与她相谈,那婉妹妹還不受宠若惊,喜出望外?可今日却对我冷冷淡淡的……是了,定是我上次那几句狠话逼她上了绝路,她如今恨我也是理所当然。该死!该死!是我唐突了她,我定要找個时机向她好生赔罪才是!”紧接着又想到等他赔罪之后,二人言归于好之景,眉头便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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