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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九章【上】

作者:晨光熹微
处处为难贵女受屈种种不肖孽子遭打

  這天清晨,婉玉躺在床上似醒非醒,耳边隐约传来几声训斥,听着似是怡人的声音,她翻了個身坐起来,揉着眼撩开幔帐道:“怎么回事?”

  怡人见婉玉醒了,忙迎上来,面色铁青,强压着怒意道:“我该死,把姑娘吵醒了,只是這也实在是欺人太甚……我刚寻思姑娘一会儿就该起床了,所以到后头要小丫头们打热水来,谁知红芍說四姑娘今儿個早晨妆沒化好,所以多用了热水洗脸,竟把姑娘的热水也用了!”

  婉玉听罢眉头向上一扬,只见個小丫头站在屋角,看婉玉瞧她,便脸上赔笑道:“姑娘莫急,后头正在烧水呢,一会儿就得了。”

  怡人怒道:“蠢材!刚刚烧上的水,怎可能這么快就得了!难不成让我們姑娘待会儿用冷水洗面,又或蓬头垢面的门口去接自己姑姑不成!”

  這杨家的太太柳氏是柳寿峰的妹妹,因前些时日死了大儿媳,孙儿杨珍又得了场病,故而上山打醮守八关斋戒,在尼姑庵裡住了些时日。昨儿個晚上传信儿回来說今早回家,故而上上下下的小辈都准备一早在门口迎柳夫人回府。

  那小丫头唤作喜儿,是個四等丫头,从柳夫人处拨来服侍妍、婉姐妹,听见怡人斥责,嘴上虽连连认错,但暗中腹诽道:“谁不知道们姐妹之间不合呢,這柳婉玉不過是個庶出的,又怎敢跟妍姑娘争持?平日裡都小心翼翼的避着,這回的事怕是也只能拉倒。也该我們做下人的倒霉,主子之间斗气儿相互使绊子,到头来就只能拿我們煞性子。”想着偷偷瞄了婉玉一眼,却见婉玉正直直盯着她,脸上不怒自威,仿佛一下子将她心思看破。喜儿吃了一吓,慌把眼帘垂了。

  婉玉道:“我且问,我四姐可知道她用了我的热水?”

  喜儿道:“這……這可能知道……也可能……也可能不知道……”

  婉玉喝道:“說的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在府上跟着哪個婆子丫鬟学规矩,就這么着回主子的话?”

  喜儿听婉玉口风渐厉,心中一紧,神色恭敬了几分,垂着头道:“回姑娘的话,今儿個早晨红芍姐姐到后头要热水,說妍姑娘的妆化得花了,要水重新洗了重描。我說還有半壶,但是给婉姑娘用的,红芍姐姐听了便把壶拿走了,我們,我們又怎么敢拦着……”

  婉玉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去把喝茶的水端過来给我洗脸。”

  喜儿略一犹豫,原来杨府上颇为讲究,早上喝的清茶必是用附近山裡的清泉泡开,除了老太太、老爷和太太,各房每天早晨只能分得一小壶泉水,用完就再沒有了。偏巧含兰轩惯是在姑娘们起床时便将泉水烧开了,故而喜儿听婉玉這么一說,不由有些迟疑。

  此时怡人满面阴云的斥道:“還不快去,难不成让我們姑娘就這么等着不成!”喜儿听罢一溜烟便跑了出去。

  怡人上前服侍婉玉穿衣,悄悄看了几眼婉玉的脸色,开口道:“姑娘一直在上房晚上才回来,所以不知道。四姑娘這几天不痛快,菊姑娘天天和三姑娘在一处,萱姑娘又不理她,她更跟瑞哥儿拌了嘴,她不爽利便来寻咱们霉头,把老太太送来给姑娘的小玩意儿和衣裳都拿走大半,昨天三爷给姑娘和四姑娘各送来一碗糕饼,姑娘那份竟然让红芍给吃了。這些事咱们也都忍了,但這回却是闹得让杨家的下人们都知道了,姑娘若是還一味躲着,自己受气是小,若是让旁人戳咱们脊梁骨說柳家的小姐不会管束下人,少了教养,這柳家的名声怕就是不好听了。”

  婉玉道:“不碍事,随它去。我還生怕這事情旁人不知道。”看怡人发愣,婉玉“扑哧”一笑,伸出指头戳她脑门道:“呀,那么机灵的一個人,怎么想不透呢。她越欺负咱们,咱们就越不能吭声,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柳家的五姑娘是事事处处受人欺负的,原先那個盗拓的气性也是逼出来的。如今五姑娘修身养性,处处忍让,可四姑娘反倒变本加厉起来了,說旁人会怎么看?再說了,若是跟她争持起来了,得罪她是小,若是惹怒了太太,等回了府,我又怎能有好果子吃?不過是些口舌之快,又何必争在這一时呢。”

  怡人恍然大悟,再看婉玉,心裡多了层莫名的滋味。她本就心高,一心想出头,当初在无奈之下才攀上了婉玉,但她对這柳五小姐并不十分看得上眼,但想到跟着這事事处处讨人嫌的庶出小姐做大丫鬟总好過在杂役房裡头充当粗使的佣人,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可她沒想到,婉玉竟与她想象的大不同,不仅行动坐卧皆十分讲究,且对待身边的人自有一套□□的手段,怡人轻视之心淡去,反倒生出一股敬畏来,适才听婉玉一番话,心中暗想:“听姑娘的意思似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意,且更不把柳家的声誉放在心上。我原来便知她不是怯懦之人,但想不到竟能這般隐忍。好,好個婉姑娘,不动声色将名声一点点挽回来,吃点小亏也值了。”

  此时喜儿已端了热水进来,婉玉洗漱完毕,对镜子照了照,嫌衣裳太艳,脱下来重换,上衣挑了一件叶青明绸绣兰花八团褙子,下系玉色水波腰裙,头上绾堆云髻,只插一支小凤钗,脸上的脂粉也用得极少,观之淡雅宜人。梳妆完毕,婉玉吃了一碗莲子红枣粥并一個栗子豆沙包,而后也不招呼妍玉,自己带着怡人直奔到二门去接柳夫人去了。

  走至半途,婉玉忽想起什么,问道:“那天杨大爷是沿着這個方向出了二门的?”

  怡人道:“不是這條,這條路是往西南方去的,二爷去的西边的角门,他出了二门就进了一個小院子。”

  婉玉道:“时候還早,带我去那院子看一眼。”

  怡人满腹疑惑,但瞧着婉玉脸色凝重,也不好再问,两人绕到西边二门处,出了门往右一拐便能看见一個颇为幽静的小院,婉玉躲在墙后头抻着脖子一望,见王婆坐在院子裡正杀鸡宰鹅,忽屋门一动,走出個身量矮胖的丫鬟,跟王婆低语几句便又回屋了。婉玉认出那人正是柯颖思身边的坠儿,心裡头不由突突一跳,明白了几分,暗道:“怪不得那贱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還能三番五次的怀上孩儿,原来是在這府裡有偷情幽会的地方。今儿個被我拿捏住了反倒好办了,若不将整治了,我便白白重活一遭!”她暗恨一阵,扭头对怡人道:“回去吧。”

  二人走到西南方垂花门前,见杨府的三個哥儿、柯颖鸾、杨蕙菊、柳家两玉都已到了。過了片刻,便听前头一片喧哗,紧接着门口呼啦啦涌入十几個婆子,后有個四十多岁的妇人被七八個丫鬟媳妇簇拥着走了进来。那妇人与杨昊之容貌酷似,保养极好,虽已美人迟暮,但犹存三分风韵,能看出年轻时容貌极美,身量高挑,穿玄色镶领茜素红底子上襦,下穿洋红销金裙,头戴赤金含珠大凤钗并珊瑚压发,脖子上挂璎珞嵌宝项链,耳上、手上均是金光闪闪,珠光宝气。此人正是杨家主母柳夫人。

  众兄弟姐妹见柳夫人回来都纷纷迎了上去,柳夫人笑道:“不過是回府,怎让大家都跑出来迎我了?劳师动众的,虽是早晨,但太阳也毒,小姐们在深闺裡养着一個比一個娇贵,若是让日头晒了可怎么好。”說完对柳家姐妹道:“难为们有心来接我了。”柳家三玉齐齐還礼。

  柯颖鸾迎上前笑道:“母亲一路上劳顿辛苦了,我們小辈迎一迎也理所应当的,老太太在正房裡等着消息呢,吩咐我伺候母亲休息,想吃什么让厨房赶紧去做。”

  柳夫人看见柯颖鸾,淡淡“嗯”一声,转而看向杨昊之,面露心疼之色道:“我的儿,這几日不见怎的又清减了?想必這些时日忧思過重,快回屋歇着吧。”

  杨昊之忙欺身向前,挽住柳夫人的手臂道:“娘,也瘦了,是不是庙裡日子太清苦了?是儿子该死,让娘去庙裡头吃苦,我让厨房煲了参汤,娘待会儿可要多喝几盅。”

  這几句话說得柳夫人心裡头格外舒坦,手轻轻拍了拍杨昊之的手臂,心中感动道:“别人总怪我偏心昊儿。可昊儿又乖觉又孝顺,实在挑不出半点不对之处,即便是死了媳妇,病了孩儿,還是先把我這老娘摆在前头,又让我怎么能不心疼几分?”

  柯颖鸾脸色有些难看,心裡酸道:“這两個人哪裡瘦了?我看分明還白胖了些。前两天给庙裡去信儿,我還特地提了景哥儿身子不爽利病了一场的事,這老太婆今儿回来竟也不问一声!”想到此处向杨景之使了個眼色。杨景之素不爱凑趣抢风头,但又惧内,见柯颖鸾对他眨眼,只得上前对柳夫人道:“娘一路上风尘劳顿,辛苦了。”說完又搀了柳夫人另一條手臂,扶着她上了小轿。

  众人跟在后面一起去了杨母正房,一进屋便看见杨母抱着珍哥儿坐在罗汉床上,柯瑞和紫萱分坐左右。待柳夫人进屋,柯瑞和紫萱忙站了起来,将柳夫人让到杨母右下位,丫鬟进来端茶送水,又重新给柳夫人奉上鲜果糕饼等物。柳夫人向杨母施礼,說了些在庙中的事物,杨母慰问了几句,又引见了紫萱,柳夫人送了一对儿金镯子做表礼暂且不表。

  闲话叙了几句,柳夫人便想抱珍哥儿,谁想珍哥儿早已钻到婉玉怀裡去了。柳夫人见孙儿亲近名声素来不好的柳家五姑娘,不由暗暗皱了皱眉头,对珍哥儿招手道:“過来,让我抱抱。”

  珍哥儿腻在婉玉怀裡头不出来,婉玉在珍哥儿耳边說了两句,珍哥儿這才扭捏着走到柳夫人跟前,捂着小脸蛋道:“我给抱,但是不准掐脸。”

  众人都笑了起来,柳夫人笑得甚开怀,一点他额头道:“這段日子想我沒有?”

  珍哥儿道:“想了。”說完走到几子边上,踮起脚尖,挥着小胳膊奋力够到茶碗捧到柳夫人跟前道:“祖母喝茶。”這一番作为引得众人一阵大笑,纷纷夸珍哥儿懂事聪慧,溢美之词源源不绝涌入杨母和柳夫人耳中,這两人乐得见牙不见眼,柳夫人唤着“心肝肉儿”将珍哥儿抱起来狠狠亲了两口,心中感叹自己沒白疼大儿子,即便是這小孙子也知道孝顺她。

  杨母也分外喜悦,指着珍哥儿笑道:“白眼狼,還沒给我敬過茶呢。”

  珍哥儿乌溜溜的大眼朝婉玉看了一眼,然后挺着小胸脯道:“我沒给老祖宗端過茶,但是给老祖宗端過点心,点心比這碗茶重多啦。”

  众人爆发一阵大笑。紫萱笑得前仰后合,妍玉笑得直哎哟,姝玉用帕子掩了嘴笑個不住,杨蕙菊揉着肚子道:“原来這小东西觉得给谁端的东西重,就对谁的孝心更大些。”

  珍哥儿一本正经道:“们笑什么,刚才婉姨跟我說,祖母到庙裡给我祈平安,要我知道孝顺,好好谢她。”

  這番话說出口,柳夫人再看婉玉的眼光则又不同了。她原本极不喜歡婉玉的脾气秉性,连杨家也很少让她来,但此时再瞧婉玉便顺眼了几分,又瞧她今日穿得素雅,不像往常满身穿红戴绿,举止比原先也稳重许多,心裡头的疙瘩才稍稍平了些。

  杨母对柳夫人笑道:“這些日子珍哥儿沒少麻烦婉丫头,可要好好谢她。”婉玉忙起身說不敢。

  妍玉见婉玉又出了风头,心中嫉妒,面上却只能强颜欢笑。杨昊之因爱子博得长辈欢心,自是得意,对婉玉更多几分亲近之情。柯颖鸾与杨景之暗中对一下眼色,柯颖鸾垂了头,咬了咬唇儿,手盖在肚子上,默默攥了拳头。杨晟之低着头,只捧了茶杯喝茶。

  众人闲话一阵便各自散了。婉玉便留在正房教珍哥儿习字,過了一阵子怡人走了进来,在婉玉耳边低声道:“刚柳夫人给各方送礼物去了,给姑娘们的都是一部经书,一串小叶檀手钏,一個水晶刻六字大明咒的坠子和三支玉杆的毛笔。”說完顿了顿又道:“夫人又說姑娘這段日子照看珍哥儿辛苦了,额外多给了一领芙蓉簟和一串翡翠弥勒的佩环。”

  婉玉点点头道:“多赏出来的东西别让旁人知道,特别是四姑娘。”

  怡人道:“這個自然,我早就眼明手快收起来了。”說完见婉玉无其他吩咐,便静静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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