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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十章【下】

作者:晨光熹微
自此后,婉玉每日都和紫萱、珍哥儿一起去探望杨昊之。几人或谈风花雪月,或论诗說赋,或诉音律画意,杨昊之惊艳婉玉小小年纪就知之甚多,又每每在佳人秋波中难以自拔,与她日益亲厚起来。過了两三日,杨昊之已能下床微微走动,柳夫人知道后欣喜不已,命厨房变着花样给杨昊之做菜,对杨昊之所需自是有求必应。

  這一日,杨昊之用了早饭便拄着拐杖慢慢溜达到外间书房,提鼻子一闻屋中熏的香气,不由连连皱眉道:“怎么還用苏合香?我不是特特的吩咐過了么,這几日房裡只准熏杜蘅香,還不赶紧把香料换了,再开窗户走走味道。”

  扫墨心中暗道:“昨儿個婉姑娘来就說了一句‘我最喜歡杜蘅的味儿,尤其用這個制成的香饼子来熏屋子,一脉清芬若有若无的让人舒坦’,今儿個早晨大爷就巴巴的给换上了,大爷這几日镇日跟這個婉妹妹厮混,早忘了還有個思妹妹躺在病榻上了。”想到自己今天早晨刚拿了坠儿半两银子,心中便拿捏了一番,凑上前道:“大爷,您今日身上可感觉好些了?”

  杨昊之走到書架抽出一本书漫不经心的翻看道:“好多了。”

  扫墨瞄着杨昊之的脸色道:“大爷身上爽利了,我們当下人的也就放心了。只是……只是坠儿那边传過来消息,說是思姑娘身上不大好。自从大爷负气走了,思姑娘就日日痛哭一场,虽有药调理已不见红,可大夫說忧思過重郁结于胸,反倒添了别的症候,现如今只能吃些汤水,身上瘦得跟什么似的。坠儿心急火燎的偷偷求我,让我告诉大爷,心病還须心药医,让大爷身上好了便去看看思姑娘,哪怕您不能去,让人捎個信笺過去问候问候也是好的……”

  杨昊之本就憋了柯颖思一肚子火气,這几日又经由婉玉有意无意的挑唆怂恿,对柯颖思更添了一分厌恶两分疏离,可他毕竟与柯颖思有十几年的情分,又想到柯颖思几次三番堕胎皆是因自己而起,心中一软,叹了口气。

  扫墨见状趁机道:“大爷,您想想這些年思姑娘对您如何,那天跟您使性子闹别扭也皆是出于一片真情,您若這般冷待了她,岂不是冷了她的心?思姑娘人生得俊俏,又聪慧可人,正是大爷的良配,您跟她是从小的情分,现如今再要寻一個這般对您情深意重的人可就难上加难了。”

  杨昊之斥道:“胡說,再寻一個对我情深意重的人怎就难上加难了?”

  扫墨自悔失言,心道:“這小祖宗正跟婉姑娘打得火热,我那句话說得真该打嘴。”忙补救道:“自然不难。大爷英俊倜傥,又满腹的才华,哪個姑娘不爱?咱们自己关起门来說,我瞅着婉姑娘对您就大有情意。”

  杨昊之喜道:“当真?如何看出来的?”

  扫墨见杨昊之喜上眉梢,便知自己正瘙到杨昊之心中痒处,连忙道:“婉姑娘的眼神裡都带着呢,看大爷就是不一般。”

  杨昊之笑着点头道:“婉妹妹是不错,品貌是万裡挑一的,還有学识,难得对珍哥儿也好。”

  扫墨眉头一跳,心說:“乖乖,难道大爷真要动真格的了?要把婉姑娘娶過来当填房不成!”出言试探道:“大爷既然喜歡,不如就娶過来,只可惜她名声不好……但太太到底是她姑母,也保不齐太太就乐意,婉姑娘是個庶出的,进来就做杨家的大奶奶也不至于委屈了她。”

  這句话又撞在杨昊之心头上,他笑着对扫墨道:“這猴儿,倒是越来越伶俐了。”

  扫墨忙堆笑道:“多亏了大爷的提点栽培。”暗自盘算今后要多巴结巴结婉玉才是,又想起自己兜裡那半两银子,忙把话头转過来道:“那思姑娘那边……”

  杨昊之不耐烦皱眉道:“她?她是個寡妇,难不成還想做杨家的大奶奶?待日后我娶她进来做個二房,也算圆了她的心愿,对得起這些年来的情分了。”

  扫墨道:“我是說大爷是不是写個字條让小的给思姑娘带過去。”

  杨昊之点头道:“也好。”扫墨一听忙研磨铺纸,杨昊之提笔刚写了一句,便对扫墨道:“刚才說的话莫要传出去,否则打断的腿!”

  扫墨笑道:“哪儿能呢,就是……”

  杨昊之道:“就是什么?”

  扫墨道:“就是大爷桃花运大旺,不知是不是该打赏小的几個铜板让咱也跟着沾沾喜气?”杨昊之大笑,随手掏了一把钱便塞在扫墨手中。

  正此时只听门口有人道:“昊哥哥今儿個怎么這么高兴?”紧接着婉玉和紫萱牵着珍哥儿的手走了进来。杨昊之见了忙招呼道:“婉妹妹、萱妹妹来了!”一叠声的吩咐道:“去沏枫露茶,去端新鲜的果子糕饼,去拿我昨天晚上画的画儿。”

  珍哥儿见着杨昊之恭恭敬敬行礼道:“爹爹早,昨儿個睡得可好?”

  杨昊之对婉玉笑道:“不错,愈发懂规矩了,都是婉妹教得好。”

  婉玉笑道:“是珍哥儿聪慧,我有什么功劳。”說着走到书案跟前,道:“让我看看,昊哥哥又在写什么好诗好句。”杨昊之忙用书一下挡住信笺,笑道:“沒,沒什么,就是给個远方的朋友写一封问候的信罢了。”他动作虽快,婉玉還是看见信开头写着“思妹亲示”,微微一愣,抱着珍哥儿不动声色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紫萱迫不及待去看杨昊之的画儿,又将昨天自己画的拿给杨昊之点评,三人說了一回,又互相讲笑话取乐,轮到婉玉时,婉玉道:“我沒有什么笑话,倒是想起我奶娘夏婆子家亲戚的一桩事。”

  紫萱道:“只管讲讲看,越是真的越有趣呢。”

  婉玉道:“夏婆子有個远房的侄儿,前些年成了亲。新娘子原是他的青梅竹马,原先也百依百顺的。可谁想到成亲之后就换了個人,愈发泼辣起来,成天裡疑神疑鬼跟她夫君撒泼。夏婆子的侄儿因念着往昔的情分,故而一再忍让,谁想他娘子愈发怒了,更将气焰涨到了十分。夏婆子侄儿治了他媳妇儿几次,但最后都因心软罢了手。可后来,他媳妇儿镇日裡打骂不說,還跟娘家合计谋了夫家的财产,摇身一抖反拿捏起来。可怜夏婆子那侄儿如今沒了钱财田产,要指望娘家度日,事事看他媳妇儿的脸色,小妾也远远的卖了去。回头找夏婆子哭诉,哭完了就问‘不知這天下有沒有卖后悔药的,若要有,我万不会找這個婆娘,或一开始就将她治住了,怎能让她爬到我头上!’夏婆子就說‘沒有什么后悔药,如今要是有‘丈夫再造散’、‘夫纲重振丹’倒可以吃上几丸。”

  紫萱“扑哧”一笑道:“夏婆子那侄儿真真儿是個无用的废物。‘丈夫再造散’、‘夫纲重振丹’?天下真有這样的药不成?夏婆子的话儿也够讽刺的了。”

  婉玉笑道:“若是真有這样的药,不知天底下多少男人都需得吃上几副呢。”說着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瞥了杨昊之一眼,道:“昊哥哥,說是也不是?”心裡冷笑一声道:“杨昊之、柯颖思,们俩的脾气秉性我焉能不知?我如今虽只是個不招人待见的庶女,可们也休想算计過我去!”

  杨昊之强笑道:“正是,正是,這般无用也真枉称了丈夫了!”心中却道:“婉妹的话倒给我提了個醒儿,如今思妹愈发妒悍了,柯家更藏了龌龊的心思,我日后還是要娶妻纳妾的,不早些把她治住了,将来岂不是遗害无穷!”

  婉玉又道:“唉,夏婆子的侄儿也就念着跟他媳妇儿有昔日的情分罢了。可要我說,情分是情分,過日子是過日子,怎能混为一谈?要知道人心是活的,总会变的。”

  杨昊之听完心头又是一击,呐呐不语。紫萱却笑道:“最近可是参了什么禅,修了什么佛?說起话来老气横秋的,当心待会子生了皱纹。”

  三人又說笑了一回,婉玉等便告辞离去了。杨昊之却想着婉玉說的那句“要知道人心是活的,总会变的”,想起柯颖思近来所作所为,也却感柯颖思变了,暗道:“原先思妹只不過爱使小性子,看着也可爱。所求的只不過是做我的二房罢了,可现如今,我身边的女子她一径妒忌了去……她可是对那瘸子下過狠手的,若說這般善妒,那日后……”他想着,默默走到书案跟前,将写了字的信笺团成一团,丢在了废纸篓子中。

  且說婉玉等从飞凤院出来,紫萱要画画便回了住处,婉玉带着珍哥儿在园裡闲逛。二人喂了一会儿鱼,又赏了一阵花,珍哥儿又兴冲冲的扑蝴蝶,唬得跟在旁边的丫鬟婆子一惊一乍,生怕珍哥儿跌了摔了。婉玉在树荫底下坐着,看着儿子上蹿下跳,心裡一阵欣慰又一阵难受,幽幽叹了口气。此时背后有人道:“婉妹妹早。”

  婉玉扭头一看,只见杨晟之正站在自己身后,忙站起来道:“晟哥哥。”自从杨晟之送她玉佩络子之后,婉玉便有意的远着杨晟之,故而此刻相见不免有几分尴尬。

  杨晟之摆了摆手,在婉玉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来道:“看刚才一直拧着眉头,莫非有什么心事?”

  婉玉道:“沒什么,不過是些小烦恼。”又道:“秋闱就快近了,這会子不闭门苦读,怎倒跑出来了?”

  杨晟之笑道:“我出来正是为了找的。前些天给我几道题目,我都做了文章出来了,還請妹妹指点一二。”說着从袖中掏出一叠纸摊在石桌上。

  婉玉忙摆手道:“晟哥哥高抬我了,我女孩子家家的,哪懂什么科考文章?晟哥哥不如拿到书院,請大儒们看看才是正经。”

  杨晟之道:“听人說近日来妹妹跟萱妹妹一直跟大哥纵论古今,畅谈书画,大哥连连赞妹妹有学识有眼界,所以妹妹也不必谦虚,帮我看看罢。”

  婉玉心中突突一跳,暗道:“這几日我与杨昊之走得近了,难不成府裡已有了风言风语?”想着抬眼看了看杨晟之,见他正殷切的看着自己,面上微微一烫,想到自己刚嫁入杨家的时候,杨晟之不過還是個沉默木讷的孩儿,短短几年過去,竟已长成挺拔高壮的少年了,又想到如今他在杨家生活也不算顺心,若此次高中在府中必然能過得舒坦些,自己若有心力,何不帮他一帮?

  婉玉轻轻一叹,把纸张捧起来道:“我可是胸无点墨,蒙蒙人尚可,哪有什么真才实学呢。我若是說得不对,可不准笑我。”

  杨晟之微微一笑道:“妹妹只管說罢。”

  婉玉看了片刻,笑道:“晟哥哥這文章做得好,层次洗发,由浅入深。只是起股這一句不好。写的是‘下有余则上何患不足,下不足则上何可以有余’,我依稀记得此句是出自《圣学心法序》,可不是四书五经先贤所言了,這正正犯了忌讳……”她凝神想了一会儿道:“依我看不如改成‘田野之内,如茨如梁,而所谓养生送死者,无憾矣’,正好跟写的上一句‘闾阎之内,乃积乃仓,而所谓仰事俯育者,无忧矣’照应起来,读着也通顺些……”

  杨晟之听罢登时便惊住了,半晌哑然失笑道:“妹妹有此般才华還說自己胸无点墨,那我哪還有颜面去参加秋闱!”心中却纳罕道:“婉妹妹原先只不過粗识几個字罢了,最不喜念书,可适才那一句改的比我整篇文章都高明几分,反倒像是久在书香裡浸淫的!莫非……莫非她先前的刁蛮骄横之态也是装出来的?”

  婉玉笑道:“凑巧罢了。晟哥哥文章做得精妙,此次科考必能夺魁了。”說罢却见杨晟之微笑不语,双目直直朝她望来,眼神又沉又静,却暗藏一股火热热的深意。婉玉一惊,慌把头偏了出去,轻咳一声道:“晟哥哥快些回去读书罢,我們都等着的好消息呢。”

  杨晟之垂下眼帘,静了半晌道:“好,如此我便回去了。”說完顿了顿,又低声道:“婉妹妹有句话怕是不当讲,可又不得不說。我知道妹妹一向是端庄守礼的大家闺秀,可我大哥那裡……虽与萱妹妹、珍哥儿一同去,但府裡人多嘴杂,免不了還会有些闲话传出来……”

  杨晟之话音未落,婉玉便道:“我行得端做得正,随便别人嚼舌根子去。”

  杨晟之冲口道:“不是怕旁人,我是怕大哥……”說到此处猛然觉自己造次了,立刻住了口。

  婉玉也讪讪的,低了头道:“晟哥哥胡說什么呢,怕是读书读晕了头了,快些回去罢。”此时珍哥儿却从不远处跑了過来,小胖手捏着一只蝴蝶对婉玉欢呼道:“婉姨,我捉了只蝴蝶,喏,送给。”

  婉玉眉开眼笑道:“咱们的珍哥儿就是棒。”一边說一边爱怜的用帕子给珍哥儿擦汗。杨晟之见了,面色一沉,登时感觉些许气闷,跟婉玉道了别便转身走了。

  怡人将眼前情形尽收眼中,她看了看婉玉,暗道需寻個机会好好问一问自己的姑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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