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算什么舅舅!
我們两人一母同胞,不信你看我,就能知道我妹妹有多漂亮。”
薛虹沉默片刻,打量了一番后,然后立刻开口:“小兄弟,這不是漂亮不漂亮的問題,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否则便是无媒苟合,于礼不合呀!”
最关键的是,你妹子要是长的像你,那不就废了嘛!
薛虹坐在桌子前,和呆头呆脑的少年进行着辩论。
說实话,這一次眼前少年可谓给薛虹上了一课,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看起来十二三岁呆呆憨憨,虎头虎脑的,结果還会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然后又来了個請君入瓮!
却见那少年猛然拍案而起:“胡說!我看戏曲上都說了,榜下捉婿,捉到了就算!”
薛虹都被這傻孩子气笑了:“你自己也說了,那是戏曲上的,捉婿倒是可以,但沒有人告诉過你,只要本人不愿意,谁来也沒用嗎?”
举人已经算是脱离了民的范畴,成为了士,那是說当女婿就当女婿的嗎?
当然,如果举人本人愿意那自然另当别论。有多少举人,被榜下捉婿抓走了,但真成亲的,屈指可数。
人家举人不同意,你就得乖乖把人家放出来。
更何况,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谁家的小姐是打算做妾嗎?
榜下捉婿說白了就是让百姓看個热闹,满足老百姓的恶趣味,如果能成就姻缘最好。沒成那才是常态。
薛虹的话成功让对面少年陷入沉思。
“小兄弟,這种不靠谱的想法你還是打住吧。若是让你父母知道了,一顿好打怕是少不得。”
话音落下,房门应声而破!
一位头戴方巾的长髯中年男子冲了进来,那少年一见到這男子瞬间大惊失色。
“叔父!您什么时候来的?”
“小友实在抱歉,小侄胡闹令你受惊了,混账东西,你给我過来!”
原本混不吝的少年在其叔父面前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站好了,看老夫一会儿怎么教训你!老夫薛文,乃是這混小子的叔父,未請教小友……”
薛虹拱手一礼:“晚辈薛虹,见過老先生。”
薛文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哦?竟是這样的巧,你我两家倒還是同谱。小友還請随老夫往前厅用茶。”
……
到了正厅后,薛文坐在主位上,薛虹坐在左手客位。
而那少年,则是被罚,老老实实的跪在门口。俨然沒有之前的神气,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
薛虹看的只觉得好笑,心下一动便开口道:“老先生,令侄虽說有些顽皮,但也确实助我免了麻烦,不如,就免了他的惩罚吧。”
薛文借坡下驴,当即冷喝一声:“混账东西,還不過来谢過小友!”
一听到免去了惩罚,少年蹭的一下窜了起来,跑到薛虹面前连连作揖:“多谢虹大哥求情。都怪兄弟一时糊涂,望虹大哥见谅。”
也许是都姓薛的缘故,薛虹看眼前這少年总有几分亲切,便伸手扶他起来:“少年人,想法总是天马行空,我当初又何尝不是。
只是日后行事,切莫道听途說。就如同這一次,你我惹出這笑话是小,坏了你家妹子名节事大。”
“小友所言甚事,蟠儿日后万不可再鲁莽行事。”
薛虹瞳孔一动,薛蟠?這裡又是金陵,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個薛蟠吧?
一念至此,薛虹向对方看去,只见這少年虎头虎脑,虽然有些痴憨之气,但眼底却并无淫邪之色,全然沒有红楼梦书中呆霸王的模样。
薛蟠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耷拉着大脑袋,老老实实的跟在自己叔父身边。
“薛蟠小兄弟,我观你的年纪不過十二三岁,你的胞妹最大,也不過十岁,何故起了這样的心思?”
不仅仅是薛虹好奇,就连薛文也有些奇怪。
此话一出,哪料薛蟠眼睛裡瞬间晕开了泪花:“我,我只是想找個靠谱的人,帮我一块护着我妹妹和我娘。不想让她们受到欺负。”
薛文大惊,按理說自家兄长家继承祖上皇商的身份,家财何止百万,更是四大家族之一,与京城王氏乃是姻亲,怎么会受人欺负呢?
可听薛蟠的语气,又做不得假。
“我那劳什么子的舅舅,自父亲去世后,一年到头也见不到面,平时更是连书信都见不到一封!
平常但有来信,无不是索要银两!人们常言,娘亲舅大,些许银两,我薛蟠不在乎!
就是有那些金山银山全给了出去,我也不会眨下眼睛。
可前些日子裡,舅舅来信,說是有個门路,可以让我們家皇商的身份得以延续。
后来我才知道,竟然是让我妹子进宫选秀去伺候别人!
我因为這事和母亲顶嘴,惹哭了母亲和妹妹。
我也知道自己笨,操持不好這家业,而且我所以就想着,能不能学着戏文上的,给妹妹捉回来個厉害女婿,护着我妹妹。”
薛文立刻开口制止了薛蟠继续說下去:“蟠儿,今日有客人在,莫作小女儿态,哭什么!”
薛文也很是无奈,他虽是薛蟠叔父,但两家早就分家過了。
况且王家势大,不是薛家得罪的起的,薛文自己也只不過是個秀才,在薛家走走商罢了。
薛文也知道這些年裡,薛家的产业在不断缩水。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在外人听来风光无限。
可实际上,其余三大家族裡的人,谁都沒看的起過薛家。
豪门大族之间的联姻向来有個不成文的规定。
桌子上的人,要么是吃菜的,要么就是成为菜的!
薛家现在要不是靠着王家的名头,這偌大的富贵早就成了别人口中的一块肥肉了。
厅中一時間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薛文率先开口,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小友,天色不早,我們不便留你,這裡是一百两银子,就当做是小侄……”
薛虹起身推辞不受:“老先生,虹家中虽非富贵,却也足够吃用。此番我与令侄也甚是投缘,說不得赔罪不赔罪。”
此话一出,薛文叹息一声,再三致歉,這才带着薛蟠一道将薛虹送出府,又亲自安排了马车,准备送薛虹回客栈中。
临行前,薛虹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薛蟠,伸手召他過来:“小兄弟,你有护佑母亲、妹妹的心思,可见也是一個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老话說的好,靠山山倒,靠海海干呐。倘若你真招来了女婿,到底是为了你家富贵,還是真能为了你妹妹好?
在這個世界上,谁都靠不住,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你家境富贵,纵使不愿科举,也该請個老师,教你明理辨是非。
否则,求到谁那去,恐怕,也是护不住你妹妹的。”
最后临行前,薛虹留给了薛蟠几句话,坐上马车离去。
……
夜半时分,薛家后堂,薛蟠双手揪着耳朵,老老实实跪在灵堂前。
而薛姨妈则是拿着方手帕,不停的抹着眼泪。
在薛姨妈的边上,一個年方十岁出头的姑娘,拿着一张信纸,上面写着三句话。
陶朱知退而得善终,奇货不足致陷(ling)囹(yu)圄。
智者千虑必失,勇者百战而败,智勇双全者万劫不复也。
汉离水,金在榻,心中一捧火,祸端从中发。进则蒺藜生庭,退则亢龙有悔。
“我的儿啊,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啊?”
跪在地上的薛蟠也扭头過来,竖着耳朵想听妹妹怎么解释。
薛宝钗年纪虽小,但也是博览群书,随即开口道:“這第一句话,讲的是商圣范蠡和吕不韦的故事。
商圣功成后隐姓埋名,反成就了另外一番事业。
而吕不韦则是认为奇货可居,参与秦国朝政,一步登天,最终身死。
第二句话,虽然字面上的意思我虽然明白,但到底想表达什么,我也說不好。
至于第三句话……”
薛宝钗口中默念了一句后恍然大悟:“汉离水,金在榻,心中一捧火,說的莫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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