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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薛举人,我家大人有請

作者:烟柳画桥
“唉?妹妹,這句话如何說的是你?”

  薛宝钗好气又好笑的看了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哥哥一眼,随即解释起来:“汉字离了水就是又,而金字又在侧,心中有一点。這不就是钗字?”

  薛蟠一听顿时急了:“什么!亏我還觉得他是個好人,我妹子何时是祸端,等小爷我抓到……”

  “哥哥,人家可从来沒有說過我的坏话。這句谶言是一语双关。

  离了水,意为离开故乡水土,說的恐怕是咱们离开金陵。

  而金在榻则是指咱们家的富贵太大,却又守不住。

  心中一团火……”

  說到這裡,薛宝钗停顿片刻后才继续开口:“恐怕就是告诉我們,莫要争一时之气,而去走那投机取巧的门路。

  进则蒺藜生庭,语出晋书,意为后路不光明,有危险。

  亢龙有悔出自易经,意思是居高位者,若不思后路戒骄戒躁,必定会衰落。

  這是在劝告我們,不必因一时成败放在心上,要专心在故土经营,以谋求生机。”

  說实话,薛虹的這几句谶言确实不难,找個秀才基本上就都可以解出来。

  可薛宝钗明明只有十岁!蒺藜生庭语出晋书,甚至一般的举人,也未必能够知道出处。

  因为晋书不属于考试內容,那玩意属于课外閱讀。

  薛宝钗一個小姑娘,一瞬间就能解出蒺藜生庭的含义,可见其聪颖好学。

  薛蟠咧個大嘴从地上站起来鼓掌:“還是宝钗厉害!這都知道,要是能去科举,一准能拿個举人!”

  看着自家哥哥的憨样,薛宝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自家妹子开心的笑了,薛蟠挠了挠脑袋,也跟着开始傻笑。

  薛姨妈无奈的看了看自家的傻儿子,又满是怜惜的摸了摸薛宝钗的头,心中一阵感叹:若是蟠儿能有宝钗一半的聪慧,就好了。

  而薛宝钗脸上虽然笑着,但手却紧紧的握着那封信,心中却掀起波澜。

  最后那一句话不是一语双关,而是一语三关!

  這第三关,恐怕就是說给自己的!

  其实薛宝钗心中還真就有着一股火,她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身为女儿,也同样可以为薛家撑起一片天!

  她也想证明,自己并不比男儿差!因为家庭原因,薛宝钗有着非常重的功利心以及野心。

  只不過這一切薛宝钗藏的太好了。她很聪明,明白這個世道是女人必须依附于男人的世道。

  “哥哥,留下這封信的,就是今儿個被你‘請’回来的那位公子?他可還在府上?”

  薛姨妈侧過头看向薛宝钗:“怎么?乖囡,莫非你想见见這個人?”

  薛宝钗点了点头:“若非于礼不和,我确实想见见這位公子。

  年不過双十便中举人,足可见其才华。

  适才是哥哥无礼,叔父替咱们出面,奉上一百两银子,他却并未收下,更不曾记恨哥哥,更是留下了這三句良言。更可见是位难得的君子。

  這三句话句句真心实意,鞭辟入裡。他明明不是本地之人,仅仅听了一些传言,便可以看的如此透彻。

  這样的人物,恐怕世所罕见。”

  這裡是后堂,左右并无外人,所以薛姨妈见薛宝钗這样推崇薛虹,忍不住调笑道:“我們家宝钗莫不是真的动心了?”

  一提起這個薛蟠一下子就来了劲,瞪着眼睛道:“我就說薛虹大哥是個人才,宝钗只要你說句话,就算去磕头作揖,或是再动些手段我也将他给你绑回来!”

  同姓不婚一事早在元朝末期就已经结束,本朝代初年,太祖皇帝为了快速恢复人口,颁布了一系列的律法。

  其中就包括修改同姓不婚,只要不是同宗同族,就沒有什么关系。也不违反礼制。

  两人的话顿时令薛宝钗雪白的脸颊上生起一抹桃红:“妈,哥哥你们都在胡說些什么!我只是感慨這位薛虹公子的才华和能耐。

  或许,若是這位公子愿意,真的可以助咱们家度過难关。”

  薛宝钗只是随口一說,可一旁头脑简单的薛蟠却是听了进去。

  ……

  返回扬州的路上,薛虹也在思考着金陵发生的事情。

  乡试遭逢起火,這样的大事必然要进行调查,追责。

  而這场火本身就是朝廷贼喊捉贼,那就說明火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借這场火干什么。

  還有薛家发生的事情,也令薛虹多少猜到了一点京城的情况。

  恐怕现在,隆庆帝与太上皇這二龙之争,已经开始摆上台面了。

  王子腾是勋贵的代表人物,一般来說,這样的人富贵已极,背后更是盘根错节,有着整個家族,必然是求稳,一动不如一静。

  可结果呢?居然让自己的外甥女入宫。

  這是否說明,這摊子水,已经开始浑起来了?

  金陵一地,是开国勋贵的大本营,也是太上皇心腹嫡系所在。

  例如金陵甄家,金陵体仁院总裁就是甄家的族长,掌管着应天府一干织造,并且与盐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這些盐商,又通過甄家,和各户勋贵,产生了利益交割。

  谁想动盐政,那就是动勋贵集团的利益,更是在动太上皇的钱袋子!

  薛虹虽不曾去過京城,但這些年裡,隆庆帝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确实有明君之相。

  任何一個心怀抱负的明君,都不可能任由金陵存在這么大的硕鼠!

  现在南方的盐政問題,几乎已经要病入肺腑了。

  私盐不单单影响了国库的税收,更抬高了盐价,使得百姓吃盐越来越贵。

  盐商笼络当地官员,官商勾结,将政府的食盐大量垄断,制造人为的盐荒,而后再以数倍的价格出售食盐。

  就這样,他们拿着政府的资源,借着当地官员的势,干着无本的买卖,搜刮百姓的钱财,侵吞着国家的盐税。

  甚至還为了获取高额利润,向关外走私食盐。

  一两银子,平年可以买足足一百斤的粮食,丰年更是可以买一百五十斤粮食,却只能买一斤盐。這還只是官盐的价格!

  私盐一度可以卖到三两银子一斤!一户普通百姓家一年的收入,也就够买三斤盐的!

  中等百姓的收入,也不過只够买上十斤。

  而扬州,又是产盐的中转要地,两淮之盐皆经過此处运往天下,素来有“两淮盐,天下咸”的說法。

  薛虹家也是扬州的一户小地主,自然知道扬州的盐商有多富。

  以薛虹家举例,家中有田地四百多亩,這是他们家历代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一年折合收入银子约四百两。

  刨去缴纳赋税、請工用人,以及种植成本,一年净收入也不過二百两银子。

  可在盐商中,家资百万两的,也只不過是小商人,资产千万两以上,才能算是大盐商!

  一年算起来,少說這些盐商光纸面上给国库造成的损失,就不下两三千万!

  薛虹估计,京城裡面的這位隆庆帝,对于這种情况恐怕已经忍了太久了,现在终于是忍无可忍,准备动手了。

  薛虹坐在马车中,正在思索,忽然察觉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薛虹走的是官道,再加上一路上是利用举人的身份,跟着官府运送物资的车队,所以薛虹并不担心路上会有劫匪。

  這毕竟不是王朝末年,也沒有梁山好汉。

  薛虹就不信,谁tm敢在官路上,劫持官府的车队!

  這找死程度不亚于在全副武装的特警面前持刀抢劫。

  “薛举人,我家大人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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