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惠妃原也沒打算要將甄妘如何，況且宋景溪還在一旁,先不說他是否是蓮茵夫君的最佳人選,他如今可是太子的人，她自然要表現一番自己對甄妘的寬厚仁愛了。
“你快起來罷，方纔你也聽到了，她非是要你照看呢。”惠妃面帶微笑，朝甄妘擡了擡手。見一旁的丫鬟將甄妘扶起身後,又轉對宋景溪道：“今日,多虧你了。小時候你總是頭一個欺負她的，這會子也知道護了，果真你們都長大了。”
說着,命身側的嬤嬤取過來一個鏤空雕紋的木匣子，道：“興許你現下還用不着,以後準能用得上呢。”
宋景溪幼時也曾住在這鳳儀宮裏，當日惠妃對他,很是照拂。可時過境遷，如今變了的，何止她一人？他深吸了一口氣，只想儘快完了此事,便道：“謝娘娘賞賜。”
見宋景溪接了盒子,那嬤嬤不禁揶揄道：“哥兒日後有了心上人,便用得上了。”
惠妃瞧了一眼嬤嬤,跟着輕笑了一聲，未曾看見說到那三個字時，宋景溪下意識的瞥了甄妘一眼。
“若娘娘沒有其他吩咐,景溪便告退了。”宋景溪淡淡回道。
惠妃忙道：“你也是忙的，快去罷。”
晚間，南城長公主從鳳儀宮的主殿出來，便往蓮茵處去了。
“姑姑來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見南城進了屋子，蓮茵忙將一個本子藏在了錦被下，笑着問好道。
南城掃了一眼屋內，問道：“甄妘呢？”
“妘姐姐說底下的人熬藥她不放心，硬是要親自去看着呢。”蓮茵道。
南城忽而輕笑了一聲，淡淡道：“她一向是這樣好的人呢。”方纔在外頭走了一圈，實在冷的緊，她將手伸出來搓了搓。
蓮茵瞧見，忙揭起自己的錦被，道：“姑姑不如上來暖一暖。”這一抖落，方纔藏在錦被下的話本子便散落在了地上。
要換作平時，她早便跳着下去先撿起來了，誰知今日她剛挪動了一下腳，便疼得直叫喚了。再擡頭時，那話本子早已到了南城長公主的手中了。
南城見她護的緊，少不得更生了幾分興致，拿在手中翻了幾頁，有意咂了一聲，道：“我們小蓮茵亦是少女懷春了，偷着瞧這樣情情愛愛的話本子。”
蓮茵雙頰不由得緋紅起來，見長公主走近，忙從她手中搶下本子，胡亂塞在被中，道：“姑姑……能不能莫要告訴母妃。”
南城坐在牀沿上，輕撫了撫她的頭，柔聲道：“這有什麼的，再過半年，便是你及笄的日子了。這些，日後你都要懂得，還有，針織女紅……”
說着她轉笑了一聲：“以後好給駙馬縫衣做飯。”
“姑姑！”聽着聽着，蓮茵便連耳根子都紅了起來，嬌嗔的止住了長公主的話。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見她急了，南城便停住了話頭，將她的身子扶起倚在牀邊，又將攢花的錦被往她身上擁了擁，“在冰天雪地裏玩了半晌，可別再凍着了。”
“姑姑莫要操心了，有妘姐姐呢。”蓮茵說着，自己抓住被角裹得嚴嚴實實的。
“張口閉口都是你妘姐姐，比本宮這個姑姑還要親了麼？”南城狀似喫醋，調笑着道。
蓮茵也跟着笑盈盈道：“姑姑大人有大量，還會計較這個麼。”說着攬住南城的臂彎，將頭枕了上去。
“聽說，今日是景溪送你回來的？”南城長公主似是無意中想起一般，問她道。
蓮茵遲疑了片刻，在南城懷中微微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是宋哥哥送我回來的。”
“蓮茵小公主，覺得宋家哥哥如何……？”南城緩緩問道。
“嗯……”蓮茵在她懷中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思索半晌才道：“要說從前，宋哥哥定是我最討厭的人了。但現下，又覺着他實在可憐。程夫人病重，他纔不得已入了宮，如今宋家二叔……哦，不，是宋淮又發生了那樣的事，他的世子之位也沒有了……”
“傻孩子，姑姑自然不是在說這個了，倘若……宋家哥哥做你的夫君，如何？”南城繼續引着她道，“這小男孩，最是喜歡欺負自己心愛的女孩子了，他長大了，又對你這般的好，你難道還瞧不出麼？”
“若是你也喜歡宋家哥哥了，姑姑便同你一起像你父皇去說，他準兒會答應的。”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宋哥哥……當真喜歡我？”蓮茵不大相信的問道。
“這還能有假？姑姑何時騙過你？”南城輕聲安撫道。
蓮茵將信將疑的搖了搖頭。宋哥哥當真喜歡她？她也像話本子裏寫的一般，被男子從小愛慕着？
這時，南城才緩緩低下了頭，果然瞧見懷中少女面色一動。
她張了張口，還要說些什麼，甄妘卻進來了。
“奴婢見過長公主殿下。”甄妘見南城在屋內，忙將托盤放在桌上，上前行禮道。
南城將蓮茵扶着躺下，緩緩走了出來，笑着道：“這屋子裏只有咱們三人，你更不必同本宮這般見外。”
自她上次變了臉，甄妘便一直放不下心來。
“既然你也回來了，本宮便不擾你們主僕二人了。”南城說着便要走，甄妘忙跟上前去，道：“奴婢送送殿下。”
一路上南城長公主不說話，甄妘便不敢擅自開口，直至她道：“行了，你回去好生照看那丫頭罷。”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甄妘才道：“蘇大人……”
南城擡手止住了她的話，默了良久，才道：“人死不能復生，這或許，就該是我的命數。只是，只是我不甘心罷了。終是我負了他纔是，是我，我不夠信任他。”
“罷了，這些傷心的事，就別再提了罷，”說着，南城回眸望向她，勾脣道：“近日瞧你面色一直不錯，是……與景溪那小子好事將近？”
見甄妘垂眸不語，她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輕嗤一聲：“他膽子可真大，你還是宮女，便敢動娶你的心思。不過，那小子一向如此。”
“本宮倒是忘了，如今他是太子的人了，這點子事，倒也不算爲難他。”
甄妘並不想在南城面前提及這樣的事，便轉言道：“太傅是爲長公主而戰，不願讓殿下再受和親之苦。他，亦希望殿下安樂康泰。”
南城長公主莞爾一笑，“借你吉言。”
甄妘回至鳳儀宮，見蓮茵所在的寢殿一片漆黑，便以爲她是睡着了。她輕手輕腳的進去，欲去瞧瞧她是否用過藥時，才發覺她正在牀幔內燃着一盞小燈。
便忙上前道：“殿下還未安寢？”
蓮茵深深的倒吸一口氣，道：“妘姐姐，你可嚇壞我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甄妘見她未睡着，便起身去外間，不顧蓮茵的阻攔將燈又都點着了，“殿下果然不曾用藥，你一日不用藥，便一日不得好，更不得出這鳳儀宮。”
蓮茵悻悻的將話本子扣下，低聲喃喃道：“那藥實在是苦呢。”
甄妘摸了摸壺身，還算溫熱，便倒了一碗出來，端去了裏間。
蓮茵見那藥碗過來時，不禁的皺起了眉，少時，她忽然道：“妘姐姐，你答我一件事，我便喝了它。”
“殿下博學，你問的話，奴婢可不一定都能答的上來。並不上你這當，縱使答不上來，你得喝了這藥。”甄妘口中雖這樣說着，但蓮茵問時，她仍盡心答了。
蓮茵拐彎抹角的問了許多，半晌，才道：“妘姐姐，歡喜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這個問題，倒真教她問住了。從前，她只知道，愛一個人是何感覺。正如，她愛阿孃，阿孃也疼她。
歡喜……
“便是……會不自覺的想到他，即便人山人海，那個人，也像發着光一般，在你眼裏，永遠與衆不同。還有便是……若得了什麼珍貴之物，便安心給他。”
甄妘說出這話時，才意識到，阿孃的玉佩一直都在他那裏，自己竟也沒有絲毫不快。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蓮茵不禁仰頭望向幃頂，她在宋家哥哥眼裏，也是這般閃閃發光的人麼？
“小殿下心內也有歡喜的人了？”甄妘見她含羞笑着，便問道。
蓮茵如實回道：“我也不知曉，或許，是歡喜罷……”
趁她高興，甄妘忙餵了一口藥進她嘴裏，又道：“是哪家的公子？可是今日在席的？”
蓮茵重重的點了點頭，旋即，她意識到是甄妘在套她的話，忙又搖了搖頭：“我不告訴你。”
見碗裏的藥已見底，甄妘亦輕笑了笑，“這是殿下的祕密。”
“今日太子進宮，可有與那丫頭說過話？”惠妃一面梳理着長髮，一面低聲問着嬤嬤。
“還是讓老奴來罷。”那嬤嬤瞧見惠妃頭上多了幾根白髮，恐她瞧見了傷神，便道。
惠妃長眉蹙起，道：“本宮如今老的也頭髮也不能自己個兒梳了？”
“奴婢不敢，”嬤嬤忙請罪道，“太子殿下在永寧殿上倒是與甄妘姑娘說了幾句話，只是，蓮茵公主與宋將軍都在旁。”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沒再私下派人來過鳳儀宮，或者……甄妘今日可曾出過鳳儀宮？”
當年翊王妃李妤死了，那小子可是整整一年都未回過東宮，以專於習武爲由，在校場風吹日曬整整練了一年，皮都不知脫去了幾層。
即便甄妘與她只有幾分相似，但對段玉宸來說，也足夠了。萬沒有得了手，便棄了的道理。
“娘娘，或許，咱們該給殿下一個臺階兒下。”嬤嬤搖了搖頭，思索了片刻，忽而道。
嬤嬤的話，倒也提醒了惠妃。
太子在外向來是敦厚謙和的名聲，若是太子妃都未定下便直接納了妾室，到底是不好聽。太子的年紀，也確是該冊立太子妃了。
如此一想，惠妃心內又犯了愁，“你當真老糊塗了，有這等的主意，怎的不早說？今日永寧殿的宴上，正是好機會。”
各個府裏及笄的姑娘，今日都來了。若是提前放出風聲，必能好好相看一番。
“嬤嬤莫急，冬節雖過去了，眼下不還有一次圍獵，屆時……”
周朝每年都有三次圍獵，春日一次秋日一次，還有便是冬日一次。各貴族世家的子弟，皆會到場。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瞧本宮這記性，倒將這等緊要的事兒忘了。”惠妃連連點頭道，已過了大半月，皇上還未下旨處罰翊王，只是□□罷了。便說明他心中仍留有幾分父子情，現下，還不是個死局。
皇帝有意將皇位傳給太子，聽了惠妃的話，未覺不妥。早日冊了太子妃，便多幾分安定。
自己的兒子下了獄，還不忘替太子張羅。惠妃也趁此博得了幾分賢明，深明大義，如是也。
幾日後，蓮茵果真能如常下地。當即下牀跳了幾下，甄妘忙將她扶住才肯罷休。
“太醫才說了，殿下要當心將養着纔是。”甄妘勸阻道。
蓮茵懨懨的點了點頭，見甄妘在着婢女收拾屋子裏，便道：“妘姐姐，我已在榻上躺了多日了，今日……想出去逛一逛。”
“……這回即便我肯，娘娘也是萬萬不肯的。”甄妘輕嘆了一口氣，道。
蓮茵過去挽住她的臂彎，央告道：“我不往別處的，只是去東宮……”說着，她咬了咬脣，道：“瞧瞧太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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