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蕭宴,你憑什麼活着?
姜玥難以置信道:“蕭、衍?”
被認出來的蕭宴低聲笑了,幽深玩味的眼神看着她,像是一頭戲弄獵物的野獸,陰冷之下瘋狂而偏執。
他張開雙臂,歪着腦袋笑。
“歡迎回來,我的皇后。”
姜玥面上的震驚緩緩褪去,冰冷的眼神仿若朝陽宮外的寒風。
然而半晌之後,她忽然笑了,喃喃道:“你憑什麼……活着?”
她驟然擡眼,眼裏閃着瘋狂的光,像發了瘋一般歇斯底里道:“他那樣好的人都死了,你!憑什麼活着!”
蕭宴眼裏的笑瞬間像被打碎的冰面一般,“你說什麼?”
姜玥一步步逼近他,一字一頓道:“我說,你怎麼……不去死啊?”
顫抖的手驟然掐上她的脖頸,蕭宴的眼神陡然變得陰狠森寒,“你再說一遍!”
淚水自她眼角落下,又滴在他的虎口,姜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用冷冷的眼神看他,毫不畏懼死亡。
她越是這般,蕭宴便越是被激怒,他氣得渾身發抖,渾身的血液都在發冷。
“向我求饒啊!只要你向我求饒,我就放了你,說啊!說啊!”
被扼住咽喉的姜玥只是冷笑,那笑之後,天地彷彿倒轉,她徹底昏死過去。
——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都察院僉都御史姜玥,竭忠盡智,秉公任直,賢良方正,實爲大徽之能臣,特破格晉升爲內閣首席大學士,望上佐天子,下恤百姓,恪盡職守,全始全終。”
姜勝聞旨,難以置信地看向百里赫,“這……這是真的?”
不同於姜勝的激動難耐,姜玥漠然靠在牢裏,全然未曾聽見的模樣。
百里赫無視姜勝,對姜玥冷聲道:“抗旨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姜勝頓時緊張起來,“玥兒、玥兒!”
而姜玥如入無人之境,誰也不理會。
百里赫依舊面無表情,“方婉之的命,你也不在乎?”
姜玥冷冷一笑,“不如你讓他連秦悅鳴的命也一起拿去好了。”
百里赫的眼眸驟然升起怒意,“姜玥!”
“我欠他們的,只能下輩子再還了。”
百里赫捏緊聖旨,冷冷勾了脣,“你真的毫不在乎他們的死嗎?還是你在等,等將陛下逼急了,他就會告訴你……陸沉青的下落?”
姜玥眼眸毫無波動,但百里赫的確猜中了她的心思。
百里赫不齒道:“你可真是卑鄙。明知陛下不會讓你死,便藉機踩着陛下對你的真心得寸進尺!”
姜玥彎了脣,“多謝你告知我,陸沉青還活着。”
百里赫冷哼一聲,“你會遭報應的!”
姜玥施施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若無其事道:“我已身在地獄,還怕什麼報應?”
——
夜裏,太極殿。
“她今日是如何願意接旨的?”
百里赫微蹙眉,“臣,同她說了。”
滿桌的奏摺噼裏啪啦掉了一地,蕭宴簡直怒不可揭,“找!給朕找到陸沉青,殺了他!一定要給朕殺了他!”
“是!”
百里赫正要退了出去,蕭宴喝住他,陰鷙的雙眸如刀刃般鋒利,“一定要讓他悄無聲息地死去,絕不能讓她知曉。”
“是。”
——
一年後,大徽太極殿。
蕭宴高坐於皇位之上,食指敲着膝,狀似不經意地打量着姜玥。
姜玥一身大紅官袍立於殿前,長身玉立,如皎皎明燈。
她這般清冷不可犯的模樣,哪怕瞧了整整一年,也不會厭煩。
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蕭宴失神間根本沒聽清底下官員說些什麼。
“陛下?”
蕭宴微不可察地回神,假做思索的模樣,“袁愛卿以爲如何?”
禮部尚書袁輔道:“回陛下,南梁近一年以來,國力越發強盛,與我大徽也是許久未曾相訪,此番突然派人前來只怕其中有些貓膩,臣以爲不得不防。”
“嗯,兩國相交,茲事體大,此事就交由姜愛卿負責吧。”
姜玥作揖道:“是。”
蕭宴滿意頷首。
一事罷了,都察院僉都御史李興站了出來,啓稟道:“陛下,今年潮州再次水患,勢頭猛勁,臣以爲應立即開國庫,賑災糧,以濟百姓。”
此時姜玥忽然上前一步,啓奏道:“陛下,臣亦以爲然,當立即撥款賑災。然而潮州年年水患,長此以往治標不治本,更是勞民傷財。防洪需得修堤壩、開閘泄洪……”
姜玥還未言畢,便被李興打斷,“修壩防洪人人皆知,還需姜首輔所言?”
這李興素來看不慣她,總不屑她以色侍人,每每她言語,非要嗆聲幾句。
蕭宴蹙眉看向李興,其中不滿不言而喻。
而姜玥最煩旁人打斷她,不耐煩道:“李御史讀了這許多年的聖賢書,就學了個打斷旁人言語的君子之儀?”
“你!”
姜玥不欲再搭理他,只道:“陛下,防洪需得修堤壩、開閘泄洪,然而潮州刺史督建堤壩三年,取國庫銀兩百萬有餘,卻仍未緩解潮州水患,若要徹底治理水患,怕是得先治人。”
李興那頭又激動道:“潮州刺史管理潮州多年,深得百姓愛戴,豈容姜首輔這般誣陷!”
蕭宴敲着書案的食指一頓,斜眼看了李興,冷聲道:“究竟是真愛民,還是假公濟私,一查便知。”
“王崇!”
如今的王崇早已非當初那名小小的大理寺主簿,如今身任大理寺少卿一職,斷案無數,頗具聲名。
“臣在。”
“此事便交由你去查,若真有徇私枉法之舉,朕許你先斬後奏。”
“是!”
蕭宴瞟了眼姜玥,李興素來針對姜玥,王崇是姜玥的人,他將此權授予王崇,便是爲了暗地給姜玥出氣的機會。
然而姜玥眼角眉梢俱無笑意,似乎並不爲之欣喜。
蕭宴頓時便沒了興致。
“潮州水患便撥款七十萬兩,以濟百姓。另外,着醫官攜所需藥材前往,以防疫病。”
“陛下隆恩!”
蕭宴頷首:“嗯。”
總管太監王貴昌最擅察觀蕭宴臉色,見他已無興致,便揚聲道:“有本啓奏,無事退朝!”
“陛下!臣有本啓奏!”
蕭宴皺眉看向毫無眼力見的李興,問道:“何事?”
“陛下已登基一年有餘,然而後宮仍舊空虛,長此以往,怕是不利於延續皇室血脈。”
言及此,蕭宴狀似無意地詢問姜玥,“姜愛卿以爲如何?”
蕭宴此言一出,衆臣神情各異,誰不知姜玥與陛下私下關係密切,然而陛下卻如此問姜玥,這分明是在試探姜玥的心思!
傳言稱姜玥如妖女,將陛下迷得神魂顛倒,言聽計從,甚至將皇后所主的朝陽宮亦許給了姜玥!
如今一看傳言未必是假!
一年間,也正因此傳言,姜玥在朝中大臣間的名聲並不好,雖表面受人敬重,但私下難聽之言多如牛毛。
姜玥微微一笑,拱手道:“後宮乃是陛下的後宮,自當由陛下決斷此事。”
此言一出,不少大臣藏不住鄙夷的神情,王崇立於衆臣之中,眼觀六路,心中自是有數,不免有些擔憂。
然而蕭宴卻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他刻意壓住翹起的嘴角,掩飾般地咳了一聲,“朕如今身體健壯,此事不必操之過急,衆愛卿所言,朕也明白,朕會有決斷的。”
接着又說了些冠冕堂皇的話,終於將大臣們堵了回去。
“退朝!”
“恭送陛下!”
蕭宴先退了朝,大臣們方陸陸續續地退了出去,只有王崇逆流而上,迎上姜玥。
待大臣們離得遠了,王崇才道:“如今朝中不少大臣對大人心懷叵測,大人今日又何必與他們對上?”
姜玥明白王崇心內的擔憂,微笑道:“迎合他們又如何?駁逆他們又如何?難道他們會因我順從而對我另眼相待?”
姜玥冷笑一聲,“他們只會愈加鄙夷,認爲女人不過是個軟骨頭罷了。”她安撫王崇道:”做好自己便是,他們如何想,關我們何事?”
“大人通透,是王崇庸人自擾了。”
姜玥擺擺首,“你不過是爲我擔憂罷了。”
“若沒有大人,下官如今也坐不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爲大人擔憂,對大人忠心,是下官應當做的。”
姜玥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便先行一步了。
王崇在其身後看她背影坦蕩,姿態瀟灑,心中愈加敬佩。
她根本毫不在意,終歸是他庸人自擾了。
夜裏的文淵閣依舊燈火通明,成了首輔之後,姜玥一日比一日忙碌,每日都在文淵閣忙到深夜。
方婉之見她日漸消瘦,每夜都會送來補湯,非見着她喝得一滴不剩方纔願意離開。
“別熬得太晚,要早些歇息。”
方婉之不放心地又叮囑一句,姜玥笑笑,道:“許是上輩子清閒太久,這輩子就是個勞碌命,不似你,選了好丈夫,日日清閒。”
方婉之抿脣淺笑,“你就別打趣我了,若是羨慕也去嫁個如意郎君呀!”
此言一出,方婉之愣了愣,抱歉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姜玥擺了擺首,“無礙。”
“你……還在尋他嗎?”
“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方婉之知曉姜玥的心思,但她也知曉蕭宴對姜玥覬覦已久,哪怕尋到陸沉青,也是斷不可能成全他們的。
“陛下那……你要多加小心。”
“小心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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