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移宮竊羽，“我想知道真相！”（16）
餘風十分贊同林塵的話，在屋子裏來回踱着步子，若有所思地道：“凌寒在前去八仙觀送聘書的時候，中了離念。而後誤以爲唐棲是自己的摯愛，所以纔會興高采烈，心滿意足地去迎娶唐棲……但除了唐家人之外，沒人知道真相。所以岑沫會以爲是凌寒喜新厭舊，背棄自己。”
林塵點頭。
顧前倒吸了一口冷氣，帶着不忿的心情道：“果然夠陰狠！不僅是對凌寒，還有岑沫，都是在誅心啊。可是……可是爲什麼啊？唐羽爲什麼要給凌寒下.藥？這樣折磨他……”
一旁的凌琳不敢相信，她怔怔而麻木地不斷地搖着腦袋，她想過無數種可能。
也許凌寒那天是真的病了，也許是突然頓悟了什麼，但她做夢也想不到，她爹凌寒竟然是中了自己親舅舅的邪藥。
一想到此，凌琳就覺得自己要瘋了，她忍不住大喊道：“什麼意思？！你們是說，你們是說我娘，唐棲，她也知道這件事？她也是唐家人，你們的意思是，她也和我舅舅他們一起設計陷害了我爹？！”
這是凌琳第一次喊凌寒“爹”，此前她根本沒有機會喊，也不願意提起凌寒。因爲她一直認爲，是凌寒無緣無故地拋棄了仍在襁褓中的自己……他根本就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
但現在，她對於凌寒近二十年的固有印象統統被推翻，本以爲唐棲和自己纔是受害者……而可惡的凌寒就是一個純粹的負心人。可現在……全反了。
原來唐家，包括她娘唐棲，纔是加害凌寒的兇手？！自己還有什麼資格來怨他、怪他？！
面對如此模樣的凌琳，餘風竟然有些心疼，他遲疑了片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將設想說出來……畢竟這真相中，作惡的始作俑者，離不開唐家人。唐棲，也脫不開干係。
包括唐棲的早衰病突然痊癒，與此同時，岑沫卻患上了早衰之症，若不知唐羽煉製邪藥和邪咒，尚且能當做是巧合。但現在，餘風看到了唐棲屋子裏點燃的帶有頭髮絲的蠟燭，和名爲“移宮竊羽”的邪咒。
餘風直覺到，岑沫的病絕對和唐棲有關。
顧前見餘風吞吞吐吐，再看凌琳滿面痛苦，一副世界觀都崩塌的樣子……
哀嘆了一口氣，“凌琳，事實就是事實。真相就算是被假象掩蓋，但它的本質並不會變。選擇相信假象，你覺得對受害者公平嗎？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凌寒爲什麼不告而別嗎？現在真相就在眼前了，這不是你一直想知道的嗎？”
好半晌，四人無言。只有船體發出的吱吱嘎嘎的聲音，以及海浪的喧譁聲。
最終，凌琳木然地點頭，紅腫着雙眼，顫抖着聲音道：“餘風，告訴我，所有的真相。”
餘風有些喫驚地打量了凌琳一眼，吞了吞口水。
“至於唐家爲什麼要設計凌寒，有一種可能，大概是因爲唐棲？喜歡凌寒？所以才用了這樣的法子……”
林塵皺眉，他覺得這個理由太過牽強，似乎不是真正的原因。但很明顯有一點，那就是他知道唐棲對於凌寒的傾慕和依戀的確是真的。
見沒有人打斷，餘風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片，接着道：“目前我還不確定，爲什麼唐羽要設計凌寒服下離念……看起來似乎是因爲唐棲，想要取代岑沫嫁給凌寒。並且我還在靈焰的記憶中得到了一條重要線索，便是唐棲天生有惡疾衰老之症，病了十多年未曾見好，卻在嫁給凌寒前幾天自愈。我覺得唐棲的病情突然好轉，也和唐羽的邪術有關。”
林塵和凌琳幾乎同時看向餘風，因爲唐棲的隱疾，這世上除了唐家人和靈焰之外，可能再無其他任何人知道。
顧前沒考慮那麼多，他也不在意唐棲在嫁給凌寒之前是不是有奇怪的重病。
他在想一個問題，“那……餘兄，你的意思是，凌寒一直中離念之毒一年有餘？一年後，在凌琳的滿月酒宴上，是唐羽將解藥還魂化入酒中，親自遞給了凌寒……所以，凌寒喝了還魂，所有一切關於岑沫的過往記憶重現，他當時就明白了，自己娶錯了人……”
餘風點頭，“這也就能解釋得通，爲什麼凌寒會發瘋。滿月酒宴上，一杯還魂酒，一年多來，他所有誤認唐棲爲岑沫的混亂的記憶和錯付的感情，統統都被糾正。他瞬間就會明白，自己落入了他人的圈套。而這個圈套的執行者，正是自己曾親自迎娶回家的愛妻唐棲。他會怎麼想？”
他會是什麼感受？
凌琳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
餘風的話，讓她感覺到近二十年前，生父凌寒的感覺。
身居高位，在仙督會備受敬仰。卻被人玩弄，而不自知。
在仙督會上下齊聚的時候，作惡者操縱着他，誅殺其心，叫一直被矇在鼓裏的他直面真相。
真相就是，他被玩弄了，用自己畢生全部的感情去傾注於一個陌生人唐棲身上，反而傷害了他真正的愛人岑沫。
不僅如此，更爲可惡的是，他竟然還與唐棲有了孩子，現在竟然還高高興興爲她的孩子辦滿月酒宴？！
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當場發瘋吧。
在那樣的場景下，被仙督會有頭有臉的人圍觀，這難道就是兇手的惡趣味？
在這樣的時機來向凌寒揭露真相，是爲了叫他當衆出醜？！
凌寒當時一定覺得羞憤難當吧……他也許能感覺到兇手就在迎客堂的衆賓客之中，帶着無辜的眼神望着他，等待着他的一場好戲。
可凌寒畢竟是三尊之一，他壓抑住了所有的憤恨和不甘，只簡簡單單地瞪了唐棲一眼。什麼話也沒留下就走了……
他應該在當時就已經發覺了，自己是被唐家人設計的，唐棲自然脫不了干係。
但凌寒卻能在一瞬間，選擇了釋懷……
現在看來，凌寒很了不起。
因爲唐棲不僅僅騙了凌寒，若當時凌寒知道岑沫的病也和唐棲有關，他依舊選擇了釋懷……那凌寒真的是個聖人。
因爲如果換做別人，唐棲很可能已經血濺當場。而凌琳，也許也是生死難料……
現在，所有人都會理解，凌寒爲什麼會離開仙督會，以及他說的話。
“既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死，那便去走一走他曾經走過的路。”
凌寒當時想做的，就是走一走岑沫曾經走過的路，體驗岑沫曾經體驗過的人生。餘風懂了，這就是凌寒自斷靈脈而出走的真正原因。自斷靈脈，變作耄耋老者，就和岑沫一樣了。
可凌寒如何得知岑沫變爲枯朽的老人，靈焰的面具中沒有記錄，這段記憶是殘缺的……
時空幾何，相伴不得，只有感同身受。
這是凌寒對岑沫最長情的告白。
突然，林塵的聲音打斷了衆人的思緒。
“若爲了唐棲能嫁給凌寒，幸福終老……那爲何唐羽，最終還是給凌寒服下了還魂？”
爲何不一錯到底，這才能叫唐棲和凌寒相守白首。
除非，一開始，唐羽利用離念設計凌寒的最終目的，根本就不是爲了唐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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