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章:賈寶玉的失落,殿試進行時!
我已經找太醫院大方脈的王御醫瞧過了。
沒有大礙。”
秦業心懷微暢,有一種學生不認老師。
甚至因爲政治利益反目成仇的。
他慶幸賈琮不像白眼狼,又想說說幾位王爺的情況。
又覺得爲時過早,叫他下去找秦鍾了。
秦府後面增設了一個花園。
賈琮與秦鍾閒談了半天,出書房,走過一道穿堂。
就是園子,夏花燦爛,荷葉翠綠。
秦可卿與倆丫頭在釣游魚。
秦鍾一副彬彬有禮:“你喜歡什麼花?”
賈琮想了想道:“芙蓉、牡丹、桃花都好。”
秦鍾道:“自李唐來,世人甚愛牡丹。
我剛好向父親要了幾壇。
曹州牡丹,那個鮮豔。”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秦可卿動動魚竿,輕笑着插口道:“怎麼沒人愛菊花呢?
寧可枝頭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風中。”
賈琮笑道:“菊花,我賞不來。
讓陶淵明去賞吧。
世人愛豔,桃花、牡丹都豔。”
“你家姐姐像是茉莉......我姐姐不就是桃花了?”
秦鍾擠了擠眼,小聲說道。
秦可卿好奇問:“你們在聊什麼?”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閉口不言。
自打林妹妹從揚州回來,就變得不對勁。
他們時常會因謀句玩笑話、某個小事兒。
便兩天一小鬧,三天一大吵。
如此往復,賈寶玉也是心煩的緊。
特別是上次鬧過矛盾之後。
林妹妹連續十好幾日都不搭理人。
就算回他話也是不溫不熱地。
這可苦了寶玉~
他實在是弄不清自己錯在哪兒?
似乎每次提起賈琮
他和林妹妹之間就會有意見不和的爭執。
但這恰恰就是寶二爺最不能理解的。
他罵那個碌蠢的賈琮,難道還有錯了?
以前林妹妹都是一笑而之,如今爲何在意起來
何況林妹妹不站在自己這邊便罷,卻還因他與自己置氣
賈寶玉百思不得其解,但無可奈何,誰叫他愛煞了林妹妹。
他自己是這麼認爲的.......雖然他也鍾愛雲妹妹。
但這並不妨礙同時喜歡林妹妹。
寶玉在這方面,倒是異常地看得很開。
他甚至希望所有姐妹們都能和自己永遠生活在一起。
就這麼胡思亂想着。
賈寶玉又一次厚着臉皮來到了瀟湘館。
黛玉房中。
紫鵑端了杯熱茶進來,又在香爐中加了寧神香片。
閨房內暗香浮動,書案上堆着四五本書。
黛玉正在凝神翻閱,還拿毛筆在書上點畫批註。
今日她穿了一件白綢竹葉豎領偏襟中衣。
淺紫繡梅花糯裙,滿頭秀髮簡單挽成纂兒。
清雅秀麗,楚楚動人。
紫鵑擔憂道:“姑娘都看一個時辰了。
小心傷了眼睛,先歇一歇吧。”
話音剛落,就聽門口傳來聲音。
“妹妹怎麼也用功起來了,都在看什麼書。”
黛玉擡頭一看,見是寶玉,淡淡道。
“只是一些閒書罷,今日舅舅沒讓你溫書嗎
寶玉原本笑顏如花的臉蛋,一聽這話,臉登時就垮了下來。
自從賈琮閉門苦讀,一路高中,如今更是以備殿試。
賈政見了寶玉就沒個好臉色。
雖然也一直督促他讀書,終究沒什麼長進。
其實賈政有些死心了,但是口徑卻沒鬆。
每日寶玉去榮禧堂請安,賈政必問功課諸事。
直讓寶玉生不如死。
寶玉只盼賈琮能快快過了殿試,讓一切都落下帷幕。
他屆時恐怕還好受點。
從此不在家中做出讀書樣子,也好讓他從此得以解脫。
方纔聽清客說。
父親在夢坡齋書屋午睡,便鬆了心思。
偷偷跑到黛玉屋裏說話,沒想到林妹妹一見他。
便哪壺沒開提哪壺。
卻不知賈琮最近殿試在即,每日愈發精進苦研。
不時拿評本給她看,閉口都是策論試題、名著經典。
因此連黛玉心中都滿是讀書的事,見到寶玉不免脫口而出。
寶玉見她桌上好幾本書,和平時常看的都不一樣。
竟是些兵策、史論、農書這類經濟實書。
心中便有些不自在起來。
他自己只愛讀野史、人物通考。
雜戲之類的輕趣之書!
最討厭這種實務之學。
他實在很難理解,林妹妹的變化爲何如此之大?
林妹妹原本這麼清雅之人,怎麼也開始喜好仕途經濟的東西。
這些豈是嬌貴的女兒家讀的
沒由的污了妹妹這樣的鐘靈毓秀。
寶玉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這幾年林妹妹還是像往常那樣,看起來並沒有變化。
但兩人之間能談得融洽的話題,幾乎都沒了。
愈發顯得生分,想到這些寶玉心痛得透不過氣來。
黛玉毫無所覺,讓雪雁上了茶。
兩人又隨便說了幾句話,便有些索然無味。
寶玉欲言又止,明顯還捨不得走。
黛玉則是隻想着那書還有幾頁沒看完。
便託詞說自己要午睡少許,讓寶玉改天再來頑。
正好襲人過來找寶玉,說太太叫他過去說話。
黛玉才鬆了口氣。
繼續翻閱剩下那幾頁,誰想沒看多久。
門外又響起腳步聲。
黛玉眉頭微微一皺,待看清來人,才露出笑顏。
“三哥哥怎麼不在家用功,有空到我這裏逛?”
賈琮哈哈一笑道:“也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的研讀。
不然神仙都會倒,也要勞逸結合。
出來走走散散悶。”
自從那日與黛玉打開話匣子後,賈琮便不時跑過來找她。
同時他也有些訝異的發現與黛玉之間,並非無話可說。
至少在詩詞歌賦、名著經典才學上,不比寶釵差。
比起寶釵那一分若有若無,刻意保持的距離感。
黛玉反倒顯得更真摯、親近些。
或許是與揚州那段相處有關
反正賈琮自己也說不清,總之在她面前倒還真不用端着什麼。
“妹妹前兒借了幾本書去,可看得怎樣
黛玉笑着指向書案:“自己看嘛。”
賈琮好奇得走到書案前一看。
發現書上都用硃筆了細細的標註。
文字秀雅纖巧觀之可愛,標註的文字鍼砭入理。
很是精到。
旁邊的宣紙上還對書中精要之處做了摘錄。
沒想到她借了自己用於策論的書。
竟看得如此精細。
不禁讚歎:‘妹妹真是天生的讀書種子。
如不是生了女兒身!
哪裏輪到我們這些人去考學折桂。
黛玉眨了眨靈秀的眸子,笑道:“我不過是閒着無事罷了。
我看三哥哥要讀的書實在太多。
就挑了這幾本,有了這些批註摘抄。
三哥哥再閱時也會省心些。”
賈琮微微一怔,還不待他反應。
紫鵑一旁插嘴道:“姑娘往日讀書也常有。
但也沒這兩日怎麼費神,也不怕傷了眼睛。
我怎麼勸都不聽。”
黛玉臉上一紅,瞪了紫鵑一眼,說道:“還不快些個給三哥哥倒茶。”
紫鵑抿嘴笑着去了。
賈琮心中感動,突然明白黛玉爲什麼借這些書。
竟是想着幫自己少費一些功夫!
遂溫聲說道:“妹妹不用擔心,離殿試還有大半月的功夫。
時間還算充裕,可不敢讓妹妹這般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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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瀟湘館,賈琮又去了迎春院兒。
日子就在這種充實之中一天天過去
明楚商品經濟發達,各地府衙縣衙的前大街都有店鋪。
而這些店鋪,必然和衙門有關係。
打官司、訴訟的原告、被告都要請衙門中人喫酒喫飯。
拿京城來說,主幹的棋盤街兩側。
都是京城衙門所在地!
都察院兵馬司、順天府,前街店鋪。
鱗次櫛比,挨擠不開。
幌子或用銅、或用錫,巴不得一家比一家的大。
正陽門東西大街、宣武門西小市。
崇文門東小市的情況,同樣如此。
其中好多鋪面廊房圍繞欄杆。
披檐、外檐遠遠伸出去,路越來越窄了。
廊房之間的路都有頂蓬遮風避雨。
當時寫地方誌、京城志的人悲憤地道。
今日之街巷,果昔日之街巷乎?
日促日窄,如蠶食然。
天下舉人匯聚京師。
各種衚衕、酒樓、茶館,近至正陽門。
遠至南城金魚池,關廂、街坊。
都可以看到往日稀奇得難得一見的舉人老爺們的身影。
擁有五元頭銜的賈琮、殿試的消息情況。
都是他們的談資。
直至四月二十一日,殿試開始了。
在順天府尹和九門提督帶領下。
賈琮等上千貢士進了正陽門。
這其中自然包括王浩、張冇才、丌詩軒、戴鳳祥、龔鼎祠等幾位。
午門兩側就是傳說中的六科廊房。
但是賈琮沒機會細看。
他們進的不是午門中路,午門中路除非皇帝出行等情況。
否則絕不開啓!
而是由東、西兩路進。
進了皇家宮殿。
意氣風發的貢士們安靜了。
包括賈琮也是,白玉橋欄,碧綠溪水。
金磚琉璃,寬闊,恢宏,臺階層層而上。
錯落有致的宮殿羣、太監、守衛晃得人找不着北。
因有官兵護送。
他們暢通無阻地到達了仁華殿大門外。
仁華殿位於大明宮以南。
屬於大楚紫禁城的中軸線。
明末戰亂後建立,耗資百萬,丹陛之下。
上千舉人垂手肅立,提督九門步兵巡捕五營統領楊提督站在考生前面。
出示一枚空心的銀印:“董府尹,請驗證虎符。
皇宮重地,不可馬虎。”
“楊提督請簽收。”
董安摑不苟言笑地也把一枚銀印放進空心之處。
兩枚銀印竟然天衣無縫地重合了。
呈現出完整的猛虎形象。
楊提督點頭道:“是大殿外考?
還是東西兩廡?
不是閣臣們臨時請示嗎?”
“欽天監說今兒有雨,龍虎交匯,是吉象。
改在東西兩廡考。”
一個身穿品服的司禮監秉筆過來說。
“下官等遵命。”
兩人如聖上親臨似的拜過,楊提督問。
“劉公公打文書房回來?”
那劉秉畢笑呵呵道:“六部、通政司的司務廳、六科。
都察院的文書房都走了一遭,九邊防務重要。
中原的災荒、水患也耽誤不得呀。”
楊提督、董府尹陪笑不言。
皆知皇帝似有重用官宦之意,等劉秉畢走了。
他們一人麾下負責一廡,護送考生入座。
董府尹道:“仇都尉怎麼不見?
內城防治,是楊大人和都尉大人的職責。”
楊提督搖頭不解,但心中已有揣測。
“恐怕聖上會親臨,仇都尉調大漢將軍去了。
董府尹交接完了,就守在外頭。
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上千書生,也大意不得.......”
兩人正說着。
突然仁華殿左門傳來鼓樂響動。
須臾~旗牌、斧鉞、刺繡龍鳳的鹵簿儀仗開道。
中間的八擡龍輦。
擡出一位九五至尊來。
楊提督、董府尹趕忙提袍、頭頂地的下跪。
鴻臚寺、教坊司樂工們的出行奏樂。
動天徹地,傳遍整座場院。
守衛官兵、太監們都跪滿了。
賈琮等上千貢士,好歹都是四書五經讀出來的。
騷動幾秒,立馬屈膝跪滿。
司禮監掌印太監戴權喊了一聲:“興!”
衆人起立。
戴權又喊:“拜!三叩首!”
衆人再次跪下磕頭三次。
戴權再喊:“興!拜!三叩首!”
“興!拜!三叩首!”
灰頭土臉地行了三拜九叩大禮。
賈琮暗罵不已。
這時戴權喊了:“禮畢,樂止”。
衆人都是垂頭默立。
沒有誰敢擡頭正視龍輦上的皇帝。
乾德皇帝的聲音傳來了:“科舉取仕,乃國家倫才大典。
朕!奉天承運之聖君,教化萬民,尊於孔門之下。
以安四海、平宇內。
忻忻於禮賢下士,切切於子民衣食。
是故,遽然放下奏摺,亟傳口諭。
不嘵嘵於科道,爾等乃我朝將來之新科後進。
或有出將入相、或有一方父母、或有封疆大吏。
朕不苦於辛勞,親臨仁華,殿外場院。
未免風吹日曬,傳讀卷大臣與朕躬上仁華殿。
諸貢士於殿內大考,一應監臨、巡視。
防衛等官,丹陛候命。”
楊提督、董府尹、仇都尉等恭恭敬敬地稱頌。
“吾皇英明,禮賢下士”。
賈琮等貢士,自始至終都沒見上皇帝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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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乾德皇帝臨時做主來當主考官。
張分宜等八位讀卷大臣,也只能稱讚一聲。
在仁華殿側陪考。
那些欽天監果然有些門道,未幾便下雨。
大雨瀰漫了整座宮殿,還起霧了。
斯景看來仙境一般。
欽天監的所有人都是世代學習天文、星象。
皇帝凌承嗣不至於事事相信。
但是今日所奏的“龍虎交匯,大吉”。
他還是深信不疑的。
皇帝下令寫一篇策論,五百字合格,上不封頂。
內容竟是敏銳地涉及了;“藩王”、“樂籍”、“馬政”等等軍國大事。
考驗貢士們文采、史學功底的時刻到了。
等雜役太監們搬完桌凳,一千多名貢士鴉雀無聲地入座。
圍繞仁華殿一圈,座無虛席。
賈琮分到了大殿西南角落的臨窗號數。
風聲呼嘯着,雨點嘩啦啦擊打丹陛。
董府尹、仇都尉、楊提督面面相覷,各自愁眉苦臉。
不過做官做到了現在,這點耐心他們還是有的。
雕龍主座上的乾德皇帝站起來。
看看張分宜垂頭侍立在側。
他在上面來回踱步,整個大殿,上千人呼吸。
然而除了風聲雨聲,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
再看看前後左右的十名御前侍衛。
有一等侍衛、三品補服六名。
二等侍衛、四品補服兩名。
三等侍衛、五品補服兩名。
這些都是忠心耿耿、精挑細選出來的。
乾德皇帝心安不少。
賈琮醞釀半個時辰,鋪開紅格紙。
提起蘸墨的毛筆,習慣了寫館閣體的他。
就要從右到左、從上到下地按格式寫“歐體趙面”的書法。
突然看到作爲八名讀卷大臣之一的秦業。
不悅地看了一眼他的手。
賈琮才醒悟過來:“差點忘了,殿試不能用館閣體。
要用楷書.......”
賈琮也被這沉重的氣氛感染到了一些。
畢竟。
皇家的儀仗、樂聲、守衛不會都是拿出來擺設的。
其中有震懾人心的作用。
這不是亂吹。
總督巡撫見了這儀仗也得腿軟。
賈琮不像有些貢士一樣暈過去,就算鎮定了。
主座上的人,是全天下權力最大的男人。
一言,可以決人生死!
一言,也能讓人飛黃騰達,鵬程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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