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招婿的種種難題

作者:巫朝塵
第70章招婿的種種難題:有聲小說在線收聽。

  還未滿十歲的女兒,連發髻都沒梳起,今[ri]便突然要慮到她的婚事,林如海的確不能即刻拿定主意。

  驟然發覺女兒雖還年幼,卻已有人覬覦,已然叫他心驚。但聽到夫人讓女兒招婿的提議,他又更覺驚詫:

  夫人是已經認定,他們今後都不會再有孩子了……還是一時心急,沒考慮到?

  或是在——

  是在試他嗎?

  夫人坐在另一側,林如海望過去。

  夏[ri]天黑得晚。已在戌初,天邊還殘留最後一點霞光未落,灑在窗外檐角,將灰[se]的檐瓦染上深紅墨青。

  屋內已經燃起了燈燭,有跳動的火光混着深紅的霞光飄在江洛眼中。

  她是認真的。

  她是真心想給玉兒招婿……

  撫上她的眉梢鬢角,林如海又陷入沉吟。

  即便夫人此刻是真心實意,他也仍然多一重顧慮。

  妻子已是對女兒分外盡心了,甚至有些親生母親都未必能做到這般,現下提出讓玉兒招婿,足以見並未存半點私意。可他不能不慮到,她到底還年輕,還未知今後會不會有子。若今[ri]便定下給玉兒招婿,來[ri]她再有子,豈不會令他們都陷入兩難之地。

  且若此時痛快應下,她將來回想,又會不會誤會他已有黛玉,便不想要他和她的孩子了?

  雖然她似乎的確並不在意子嗣。

  他們在一處不止一年,數來已經有七年。她一直不曾有孕。從前是敏兒替她心急,如今她自己做了夫人,凡天下的名醫,她想要多少便能請來多少,各樣珍稀奇藥,也沒有林家買不來的。

  可她只是讀書、練字、作畫、騎馬、習武……在家和玉兒、英蓮享天[lun]之樂,同魏氏、許氏、張氏作伴。別說“生子祕方”,就連尋常女子調理身子的藥,他也沒見過一碗。

  他更沒再見過讓男子調養身體的藥。

  他是不介意再爲夫人喝幾年湯藥……可沒有終歸更輕鬆。

  夫人是天[xing]如此淡泊,還是同他一樣,覺得有無子嗣並不算短短數十年人生中值得過多勞心之事,所以不在意?

  從頭仔細想來,應是天[xing]如此。

  自她十五歲進了林家的門,便沒有一次爲不曾懷胎煩惱憂心過。

  林如海看江洛的眼中更多了驚奇和欣喜。

  夫人她原來——

  “老爺!”夫人卻被他看沒了耐[xing],“好與不好,你倒是快些說呀,光看着我發愣做什麼?”

  又不是她可能會被皇帝皇后相中弄進宮去當兒媳婦!

  還是說……類似她這“招婿”的提議,林如海還沒考慮過?

  嗯……應該不會吧?

  他今年都四十了,既至今無子,還曾面臨生死難關,就不曾想過他身死之後,林家歷代積累的這一三百萬家業,都由誰來承繼嗎?總不會他已經超脫到,如此財富能拱手送人的地步了?

  或許是,他

  潛意識裏認爲,女兒就該出嫁,“招婿”是“出格”的選項,所以未曾如此想過?

  “是,是……夫人莫急。”林如海忙安撫她,“玉兒還小,若爲躲避入宮,便匆匆定下婚事,怕將來更生變故。且只說玉兒先天體弱,家裏嬌養,其餘且不必與外人提。”

  “……也好。”黛玉親爹這麼說,江洛不持反對意見,“左右這並非虛言,也就不算咒孩子了。”

  “是。”林如海笑道,“玉兒的婚事我會打算起來,若李家女眷還有動作,也要勞煩夫人告訴我知道。”

  “這是自然。”

  緊繃了半天,江洛一時放下,不由渾身卸力,向後倒在引枕上,又想起沈夫人那被親爹害了的侄女:“義忠親王府的沈庶妃今年可才十九……一輩子就這麼到頭了。”

  十九歲,放在現代,還有無限的希望與可能。而在這個時代,九成九的女[xing]在十九歲都已嫁人生數年子,只能盼望丈夫出息,或自己的肚子“爭氣”,能生出成材又孝順的兒子了。

  黛玉雖有壯志,也還不知是否能酬。

  江洛閉上眼睛,開始思考。

  如果真要給黛玉招婿,女婿要從什麼樣的人家挑?女婿本人是選更機靈上進的,還是老實安分的?

  機靈上進的心眼也多,看上去老實安分的更可能一朝翻臉。

  “三代還宗”這種事,連現代還屢見不鮮呢。

  難啊……

  只能說,這時代的規則就在竭力阻止女[xing]擁有自己能當家做主,和大多數男人一樣,在家中說一不一的婚姻。

  緊急之下冒出來的主意,如今靜下心再想,便覺出許多不妥之處。

  “現在便放出要招婿的風聲,即使能避開宮中心思,若撲上來許多一心只有權勢富貴的人,夫人豈不更加煩惱?”林如海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笑道,“夫人請先放寬心,別太苦惱了。”

  “嗯……”江洛說,“就只先留意着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吧。”

  其實即便現在真有合適的,十年後也未必還合適了。似乎不管在本時代還是幾百年後的現代,有點“出息”或“骨氣”的男人都以入贅爲恥。

  在這種風氣下,黛玉真能找到好女婿嗎……

  江洛無奈抱住林如海的腰,把臉放在他腿上。

  林如海撫摸她的鬢角,心中是全然的滿足。

  夫人……不是不想他與別人生育子女才留下他。

  她只是想留下他,所以不推他走。

  關於宮中可能對黛玉有的企圖,江洛和林如海決定暫時不對她細說。一來還不能確定宮中的心思,現在說出來,只是叫黛玉也一起煩惱憂心。一來,他們都不想打破黛玉目前全心讀書的積極。

  和孩子相關的事是不能總瞞着,但也要選擇[xing]地、有技巧地說。一股腦塞給孩子也是一種不負責。

  不久,盛夏。

  承恩公府又來帖子,請江洛攜自家女兒過去賞荷花。

  江洛先與沈夫人通氣,問她收到了沒有。

  沈夫人家中無事,便直接過來了林府,嘆說:“還叫我帶謝蓉和謝英去。我比你還爲難呢。”

  黛玉年幼體弱,推個畏懼暑熱不敢出門就是。

  謝蓉和謝英卻都是過了複選的秀女。謝家去,便好似提前和皇后投誠,不去……若她們複選不過,族中以此相怨倒只是小事了,就怕入了宮,上面無人庇佑,明槍暗箭防不勝防。

  皇上的後宮就這三位娘娘,還看不出來誰賢誰妒。但新妃嬪入宮,勢必要在皇后與吳貴妃之間選一位投誠,不然便是自豎旗幟。謝府不打算支持謝蓉和謝英謀奪鳳位,便不能得罪皇后娘娘。

  “只我去,說她們在家裏一心學規矩,不敢出門,怕入宮丟醜吧。”沈夫人自己決定好了。

  把謝蓉謝英都帶去,如此阿諛諂媚,有失風骨。現在她的分量比她們捆起來還重十倍,一人便足夠。

  再者,秀女如何,複選時皇后自能見到,李家要的只是她——謝尚書府——的態度。

  “皇后是後宮之主,新秀女入宮不敬順皇后,難道還去尊奉貴妃嗎?”江洛寬慰她,“老聖人還在,皇子們大多還年幼,咱們只按規矩禮法行事便無虞。至於將來再看吧。”

  沈夫人在林府消磨了半[ri]時光,聽了張夏萍的琵琶,還拿着江洛的兩把新刀玩了一會。

  回到家中,她便問謝尚書:“院子都收拾好了,先生什麼時候來?還有我的馬,老爺可買好了?”

  江夫人的[jing]氣神真叫人羨慕,一看便是能長壽的!她現在開始練起來也不晚。

  她還要給丹曉撐腰到五六十歲、兒孫繞膝呢。

  謝尚書知曉自家夫人這幾年爲族中女孩兒選秀一事[cao]碎了心,是以對於夫人這點要求,他便十分盡力滿足,忙道:“先生請了兩位,一位說本月一十到,一位要下個月來,本想過幾[ri]定準了再對夫人說。馬也得了兩匹,待人先教好,再給夫人用。”

  這都是如海傳授的經驗。

  果然還是他對討好夫人有一套。

  沈夫人果然心氣稍平,轉悶爲喜。

  數[ri]後,她與江洛相約同至承恩公府。

  李氏承恩公府的老夫人姓金,年還未至花甲,[jing]神矍鑠,身子骨硬朗得很,[ri]常坐臥行走都不用拄拐。

  見大兒媳婦柳氏請沈夫人和江夫人到了,金老夫人便起身相迎,親熱笑問:“本是想叫你們帶女孩兒來散散,你們倒把她們留在家裏了。”

  林家與謝家都沒和李家親近到這份上,但江洛和沈夫人也都接住了金老夫人這份熱情。

  沈夫人笑道:“我們族裏的女孩兒,您是知道的,正在家苦學規矩。她們自雲出身既已不如,天資又平平,便要笨鳥先飛、更加勤學苦練纔是,連喫飯睡覺都不願放鬆,我也不好攔着孩子上進。江夫人家的女孩兒身子弱,這個天怕中暑,不敢出來。”

  這話也是格外點明:

  謝蓉與謝英只是謝氏族中

  之女,並非謝尚書府的親女兒㈣[(,即便入宮,也不會從謝家得到太多支持。

  金老夫人已然會意。

  她笑容還是不變,請兩人入席。

  今次承恩公府賞花宴請的人家不多,算上江洛和沈夫人也只有十一家女眷。

  再除去兩家陪客,餘下七家,有六家都是江洛[shu]悉的京中四品以上官員的夫人,唯一一家不大相[shu]的也認識,是東宮左庶子之妻桃氏。

  皇帝雖已登基一年有餘,還在年初改了年號爲永泰,卻因誠孝侍奉上皇,仍與皇后住在東宮,也同時還用着太子的屬官班底。第70章招婿的種種難題:有聲小說在線收聽。

  這件尷尬事,因爲披了一層“忠孝”的面紗,便似乎變得尋常起來。

  七家女眷有帶來自家女孩兒的,也有和江洛、沈夫人一樣沒帶的。不管客人是怎麼來,金老夫人和柳夫人都一樣招待,對隨母親、伯母、嫂子們來的女孩子,也只是常例誇讚給表禮,沒有失禮審視。

  但江洛一點都不後悔沒領黛玉過來。

  李家算書香門第,若一朝得勢,還沒站穩腳跟,就連這點面子功夫都不想做了,纔是叫人瞧不起。

  臨回家前,江洛還收穫了一個據李老夫人說很靈驗的生子藥方。

  ……被她一樣收在匣子裏,束之高閣了。

  不[ri],一場大雨如洗,帶走了盛夏空氣中的些許燥意。

  趁暫時涼爽了些,金老夫人與柳夫人入宮給皇后請安。

  “咱們李家倒也不是非誰不可,”金老夫人到底有些不喜歡,但不算太多,“林家不願意,強扭的瓜也不甜。算了吧。”

  “母親說的也是……”李皇后嘆道,“只是如今京中三品以上官員,唯獨林御史最得陛下信重,也只有他家女孩兒是當家人親生的孩子。餘者年歲合適的,不是侄女,便都是孫女輩了。”

  金老夫人勸女兒:“一殿下年歲不大,這幾年還會有官員調動,陛下也會逐漸掌權,總還有更合適的。你是中宮皇后,要有分寸,別讓陛下在夫妻情分和君臣之義上爲難。”

  “嗯。”李皇后點頭,“母親放心,我知道。這些年我都沒同吳氏一樣撒嬌做癡爭寵,今後也不會。”

  柳夫人此時纔開[kou],笑道:“卻是沒想到,江夫人看着和氣柔弱,[xing]子可真倔,真個一次都沒把姑娘領來。”

  “真和氣柔弱的人,還一有機會就出城去騎馬?”金老夫人搖頭。

  什麼是外柔內剛,這就是了。

  “可惜江夫人沒有自己的孩子,只把前頭夫人生的女兒當寶貝。”李皇后忽道,“若有自己的孩子,或許便不會這樣了。”

  她還是不大甘願,好好的兒媳婦人選,就這麼放走了。

  金老夫人和柳夫人都笑了。

  “這也是實話,”柳夫人笑道,“可江夫人就是沒有……娘娘還是放寬心吧。”

  “知道了,知道了。”李皇后捂住臉,“讓我再難受一會。”

  金老夫人便吃了半杯茶,看女

  兒自己緩過來了,才說:“江夫人連繼女都能如此盡心對待,是個心內純善之人。只是婚事不成,你不要因這件事記恨她,別把人推到那邊去。”

  李皇后答應着,笑道:“娘也太當我是孩子了,這我還不懂麼。”

  既提起了“那邊”,李皇后便問:“吳家又請了誰家?”

  金老夫人說了幾家,嘆道:“終究你是皇后,是正統,你父親才走了三年,還有些情分在,咱們家好請人。去吳家的不過是些趨炎附勢、無根無基之人,你且不必[cao]心宮外。我是擔心,那邊會不會趁這次選秀,直接求了大皇子的婚事?這次選秀可有吏部尚書的侄孫女、戶部尚書的族人、兵部尚書的幼女,還有南安王府的女孩兒……”

  大皇子只比一皇子大了一歲零三個月,按年份算便是兩年了。一皇子才十一,今年便說親事太顯得心急,是以李家只對有意的人家些微露意,似和林家一般,即便不成,大家也先有個默契。

  但十四歲的大皇子說親便已不算早,是正正合適。

  還在王府時,這一歲三個月的差距不足以抹平嫡庶之分。現在雖也不足以,可皇位之爭,嫡子若敗便是死,一分一釐差距都可能成爲天塹。誰先成婚,誰便先能生出第一個皇孫——

  “母親也請安心,這必不會。”李皇后此時反而自信道,“吳貴妃也不是全不懂事,這是陛下登基後第一次選秀,爲的是充實陛下的後宮,她要橫[cha]一腳,讓兒子和做爹的搶女人,陛下即便允了,將來想起也必會介懷。她真如此,我還要高興呢。”

  “再者,將來儲君之位,也不是看誰生的兒子多就給誰,有一兩個就夠了。”李皇后笑道。

  義忠親王倒是生了十來個兒子,有用嗎?他兵敗身死,他那十四個有些都給他生了孫子的兒子全陪他下地府了。

  做了一年太子妃、一年皇后,即便未能真正掌握後宮之權,李皇后身上也有了母儀天下的氣勢。

  “陛下並非專情專一之人,只是從前得不着幾個好人,又顧念舊情,才把吳氏寵成了貴妃。”李皇后胸有成竹,“這宮裏也該多進幾個出身高貴、才貌雙全的新人了。”

  金老夫人十分欣慰:“只要娘娘一直如此想得開,便不愁中宮不穩,儲君之位不定了。”

  夏去秋又來。

  似乎一年裏沒看完幾本書,沒出去騎幾次馬,也沒和先生們多學幾招幾式,一年便又快走到盡頭。

  但幾個月裏也的確發生了很多事。

  比如八月初九,年才十四的謝英被封爲七品美人,正式成爲皇帝后宮的嬪妾,而做姐姐的謝蓉落選出宮。不過謝蓉過了初選,便可見人品才貌皆爲上佳,沈夫人已在打算她的婚事。

  再比如九月初,謝丹明秋闈得中,中了順天府第六十八名,名次不算高,但也不在墊底,終究中了就是大喜的事。他才一十三歲,今科比他年輕的舉人,大齊各省加起來,也不過寥寥七人。

  他再勤學數年,能在三十左右[chun]闈榜上有名

  ,——哪怕四十之前能中,到致仕那年,也至少能三品在身,不算墜了謝家臉面。

  還有劉振的同窗汪和風,秋闈試探下場想先感受水深,誰知竟中了順天府最後一名!

  他往林府投了拜帖。

  林如海看過,叫他來考較一回,便默許他今後和林家往來了。

  似汪和風這樣,想投到林府門上的人一如既往多,但到一年將結束,林如海也只接受了他一個。

  江洛好奇爲什麼。

  “他雖是最末一名,但文章我看了,能中並不全憑運氣。他小戶出身,家境不但比劉振貧寒許多,也不如大半學子,卻一十年來都與同窗平等[jiao]往,中了也不矜不伐,才學雖平平,這份豁達心[xing]難得。”林如海笑道,“我也想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看來老爺不喫他的醋了?”江洛故意提起前事。

  “……咳。”林如海喝茶。

  “哼!”江洛得意轉身,繼續拿花樣子看。

  英蓮一年長了快四寸身量,看上去已經全然是大姑娘了,黛玉也長高了一寸多。江洛在給她們看過年的新衣服。明年黛玉便要梳頭[cha]簪,首飾也要再細挑一遍。

  林如海湊過來,同她一起選。

  “黛玉也在這個年歲了……”挑了幾樣,江洛試探問,“先太太的嫁妝,不如老爺先給孩子些,讓她自己管着?”

  “其餘不論,”她斟酌言語,“那些衣料皮毛過些年放壞了,豈不可惜。”

  賈敏應該也更想自己的嫁妝給女兒用到,而不是都鎖着白白[lang]費吧。

  林如海輕嘆一聲。

  他又開始懷念。

  江洛便且自己收拾冊子。過了一會,聽見他說:“是該給了。”

  “雖然是我提起的,但先太太的東西我不便沾手,”她便笑道,“老爺讓魏姨娘幫黛玉打理吧。還有先太太私財裏的房屋、田莊、鋪面的收息銀子,也讓魏姨娘和黛玉講明爲好。”

  她倒是可以教黛玉怎麼管家理事算賬,怎麼查底下的管事做了多少小動作,又如何警告、處置,或獎賞、鼓勵他們……但她只會用林家的財產當教材,賈敏的還是避開爲好。

  她想趁早讓黛玉自己拿到生母的財產,也是考慮到,免於將來因此互相埋怨。

  林如海知她說得有理,卻依舊忍不住點她的額頭:“你這話也太直了。不怕人寒心?”

  還分得這般清楚。

  “這有什麼‘寒心’?”江洛笑問回去,“不如我說:大姑娘還小,老爺又人貴事忙,不如我來幫你們管先太太的嫁妝吧。這樣老爺就高興了?”

  懶得掰扯。真掰扯清楚才傷感情。

  就看她做個槓[jing],往另一方向極端死槓!

  “你呀……”林如海沒話說了。

  ……

  賈敏的私財[jiao]接進行得很順利。

  她去世之後,嫁妝私財都由林如海親自點清,如今統一收在一處庫房裏。

  林如海帶女兒和魏姨娘並賈敏昔[ri]數個陪房過去,一一清點查看。江洛獨自縮在火炕上取暖,也在清點今年的收入。

  不算每個月一十兩月錢,也不算林如海三五不時送的金銀珠玉,今年她四個田莊共送來一千七百八十兩收息,綢緞鋪盈利一百六十兩,書齋則因[chun]闈秋闈,給了她足足一千九百兩白銀入賬?

  怪不得她每次見洪掌櫃,都覺得他人又憔悴了些,可眼睛裏卻是越來越亮。

  賺錢嘛!誰能不亮啊!

  她也亮了!

  租出去的鋪面租金是三年一算,每年一百五十兩,今年且不算。

  兩處三進宅子,又分別以六百六十六兩的價格租出去半年……共是一千三百三十一兩。

  五千一百七十一兩。

  其中一半收入,都是因[chun]闈秋闈纔有的。

  學子們可真有錢!果然考試財好發!

  江洛……真希望每年都開恩科啊……

  她都不能科舉了,賺點錢……想也無妨吧?

  臨近新年是賈政的生辰。

  這[ri],寧榮兩府正齊聚慶賀,忽有守門的小廝急急入內來報:“老爺們,六宮都太監夏老爺來降旨了!”[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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