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一書動京城
眼看兒子的親事難題解決有望,沈夫人卻突然態度大轉,“不急了”,讓謝經同不由詫異。
他笑問:“可往[ri]並不是我急,是夫人急?”
沈夫人不想把理由說給丈夫,便笑道:“我從前急,你說我,我現今不急了,你還說我。還不許我想的變了?”
“許,怎麼不許!”謝經同仍覺得夫人的態度不大對,卻不想再深問了。
總歸是家裏的小事,何必鬧到吵起來。
看着夫人也不似是與江夫人鬧了不快才如此,那便且隨她吧。
今[ri]又是推了四五個人的相請纔到家,心裏乏得很。和夫人吵嘴幾句,更累了。
左都御史比戶部尚書難做太多,這樣成[ri]得罪人的[ri]子,什麼時候能到頭哦……夫人還拿小事和他生氣……
真不知如海是怎麼熬過兩年的……
……
謝經同之妻沈氏本名沈自安,原是家中幺女。
父母生她時已經年邁,盼望她不論在何種境況下都能心安身自安,故取此名。
她也自認二十九年來都做得不錯。
不論是未滿十歲便連喪雙親,還是人至嫁齡,被兄長嫁給比自己年長十八歲、已有子女的丈夫,她都順順當當過來了。
現在她身有二品夫人的誥命,兒女雙全,繼子孝順,繼女雖不親近,卻是[xing]直的好人,從沒爲難過她。她又與丈夫多年恩愛,一心一意,也能算一生順遂,沒有缺憾。
但……真的沒有缺憾嗎?
親手拿着自己寫下的稿子邁入江夫人房中,沈自安竟難得生出緊張之感。
這幾[ri]她一心寫戲本子,只寫出第一折,還沒給旁人看過。
江夫人會怎麼評論這一折戲?
是會覺得尚可愉目,還是會認爲不值一看……
還有,她自以爲的“好主意”,是否其實也再尋常不過,只是她人在深宅的微淺見識?
真不知江夫人是怎麼從容將自己的筆墨遞與旁人的。
沈自安身在[chun][ri]玻璃窗裏,心在烈火油鍋上煎。
薄薄幾頁紙,江洛很快看完了。
她先讚一聲好:“文筆通暢、辭藻平實、轉場也妙!”才笑說:“我看,把話本子和戲本子一起出了的確不錯,省了人家從後學着,反把咱們的功勞搶去了。誰要唱,也得知道是咱們先出的。”
自己的主意和筆墨都被讚了好,沈自安先是大喜,又忙再二再四確認:“你說的可都是實話?沒哄我嗎?”
“這是要人、要錢,還要許多閒工夫的事,你看我懷着身子……”江洛頓了頓,笑道,“哪還有心思專爲哄你做這些?”
“阿彌陀佛!”沈自安合掌笑道,“那你寫話本,我寫戲本,寫好再一起增刪,每五[ri]在你家見,各自對照進度?”
“如此我倒輕省,”江洛笑道,“可寫戲本比寫話本難得多了,裏面多少唱詞,只你自己,能想得過來嗎
?我是想……”
她低頭看自己還平坦的小腹,輕笑:“我還想在孩子出世前,至少出二卷呢。”
沈自安握了她的手,只能說:“定會無事的。你越多心,才越不好。”
“我也沒什麼功夫多心她。”江洛擡頭笑,“我忙這本書還忙不過來。咱們先定好,多少[ri]子能寫完一卷?”
沈自安不大確定,只能說:“第一卷我至少要兩個月。”
“兩個月倒不算慢……”江洛心裏算着,笑問,“你願不願意旁人幫你?比方丹明的媳婦,還有丹曉不知有沒有空閒……我這裏也還有幾個好人呢!只不知合不合你的心。”
“是誰?”沈自安忙問。
“秦侍郎家的鄒淑人,她是極愛戲的,或可以問她。”江洛數着,“這家裏還有英蓮,你知道她,只當我求你也教她。英蓮的母親封氏娘子,腹中也有詩書,還有一位……”
她停了幾秒,才說:“還有一位,是我家裏的姨娘,姓魏。她是我們先夫人自小的伴讀丫鬟,少讀詩書,早些年便放了良了,認了封娘子做嫂子,也正是英蓮的姑母。”
正院的丫頭都義務教育畢業了,新丫頭還沒上來。正院西廂小學堂空閒下來,魏丹煙也沒了事做。
她也愛看這書,還要了一份稿子去,親手抄寫。江洛便想到,能不能也讓她參與進來。
“只她到底是我家的妾,身份不同,我並沒應承她什麼,只先冒昧和你提一句,若不妥,她也不知道。”江洛笑道。
沈自安沒立時說話,只抿了脣思索。
“封娘子我見過,英蓮更常見,”她慢聲說,“只這魏姨娘能與不能,我得先看過才知道。”
“那我先替她多謝你了。”江洛忙令人去叫魏丹煙。
沈自安看了一會丫頭的身影,感慨道:“我從前便想說了:你竟能放心把家事全[jiao]給家裏姨娘,還不是你的陪房姨娘,是先頭夫人選出來的家生子。那姨娘竟也不起什麼歪心嗎?”
“我選她,自然是信她。”江洛語氣確定,“她知道我信她,自然也願意全心回報我。”
她笑說:“我同她……一起做過兩二年妾呢。”
聽了這話,沈自安當即想賠不是。
可江洛的確是笑着的。
她眼裏是真切的懷念,並無任何傷心、羞惱,更無被觸犯忌諱舊事的怒意。
沈自安的道歉便卡在嘴裏,說不出[kou]。
難道是她自己人在迷障?沈自安心想。
難道江夫人竟是聖人嗎?
究竟不好與外人說太多自家姬妾的事,江洛且與沈夫人商議戲文裏幾處需要斟酌的語句。
她仍“不會”作詩、作詞,但跟林如海學了這些年,鑑賞能力又極大提高了,有時也能替人修改一二字詞,極偶爾的時候,心裏還會出現完整的句子。但她也都忍住了做下去的想法。
因爲:
第一、沒懷孕的時候,她要練字、騎[she]、習武、作畫——
後來換成了學外語,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和[jing]力學好作詩了。現在她也很難再把所學、所做的事只當成興趣愛好,而不是盡力去做好。
第二、她還是無法保證自己當場即興作詩的時候,是否會下意識剽竊前人……後人作品。
所以寫戲本子江洛並不打算參與太多,主力還是沈夫人。
她推薦了魏丹煙、英蓮和封娘子,但若她們達不到沈夫人的要求,她不會再幫她們找一次機會。
魏丹煙到了,進來請安。
她照舊步伐穩重、聲音恭敬、儀態挑不出半點錯。
江洛與她大致說了幾句前情,笑道:“戲本子怎麼寫,我不管,你若想做,得讓沈夫人滿意纔是。”
——這可真是再想不到的好事!太太、太太竟能想到她,還爲她做到這般……
魏丹煙心[kou]亂跳。
只是,她在家裏再安逸,也終歸不過一個妾,怎麼能與謝大人的夫人一同——
她擡頭。
可太太正含笑看她,眼神鼓勵她。
——這是太太的恩典,她不盡力抓住,還要這裏怕、那裏不敢地辜負嗎?
魏丹煙忙忍了淚,先拜謝自家夫人,才又對沈夫人行禮:“妾身恭領教導。”
沈自安先看這魏姨娘的相貌。
各家的姬妾自然不是隻在自己屋裏伺候男人,更需上承主母之意,隨時聽喚。家中若有客至,姬妾也需聽安排在席間服侍。
林家二個姨娘,沈自安都在林府辦大宴時見過正臉,也曾心裏琢磨過,江夫人待姬妾還真是不錯,二人對她都是發自內心的敬愛尊重,而不是心中懼怕纔不得不聽命。
她也聽過有人私下尖酸刻薄地議論:哪有女人不嫉妒的?尤其江夫人和林大人那般情密勾纏,當着人面上做得光,誰知私下裏如何恨呢!也真是難爲她,爲了名聲,生生做出個大度賢惠樣子來!
沈自安不認爲江夫人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
今[ri]看魏姨娘在家的打扮:頭髮簡單挽一個纂兒,只一根赤金簪,別無裝飾。身上皆是顏[se]不豔的家常衣服,一[se]半新不舊,看着倒很舒服。她面上無粉,脣上也無脂,面[se]卻紅潤有光澤。
——果然她沒看錯人。
林府的姬妾在自家確是過得很好。
可一個俗世女人,對着和丈夫……同牀[jiao]纏過的女人,真能這般坦然不計較嗎?
還是因爲江夫人做過妾,才比旁人看得開?
沈自安自認不是刻薄的人,若丈夫今[ri]突然收用了一個丫頭,只要不是丫頭蓄意勾·引,她也不會苛待人。
但江夫人這等地步……她做不到。
寫戲本的事要緊。
總歸是別人家事,沈自安不再多想林家妻妾之間如何能這般和睦。
她與魏姨娘到裏間書房,先問讀過什麼書,[chou]背了幾段文章詩詞,看她寫的字,都還滿意,便從第一版譯稿後段隨意圈了幾頁、共一節劇情,讓她寫
戲看看。
“我五[ri]後再來,”沈自安笑道,“這幾頁你自己寫也可,與封娘子和英蓮一起寫也可,我只要結果。”
“是!”魏丹煙強忍激動、蹲身行禮!
……
五[ri]後。
魏丹煙、封氏和甄英蓮寫的戲,過了沈自安的標準。
沈自安又請江洛從中牽線,請了鄒淑人來林府,商議一起寫戲:“我們終究不如你是聽戲的行家,怎麼進場、怎麼下場、怎麼轉折,哪一句安排什麼動作,打戲是多是少、如何安[cha],還有一應所要配的曲子找哪個班子……這些都需得有你襄助才能妥當。”
鄒淑人的確真心愛戲,聽得能自己寫新戲,心裏先有九成願意!只是怕臊。卻偏是林少師和謝御史家的兩位夫人一起請她!
這還猶豫什麼?
她當即便應下了!
——是啊,還要配曲!
江洛忙又叫了張夏萍來,笑道:“她的琵琶最好,若要配樂,可先讓她彈了聽聽合不合適。”
張夏萍正羨慕了魏姨娘好幾[ri],現見還有她能出力之處,連忙用出本領,彈了幾首給夫人們聽。
鄒淑人聽罷,先讚一聲好!
江洛放下了心。
……第88章一書動京城:有聲小說在線收聽。
沈自安在自家寫時,自然找了謝丹明媳婦和謝丹曉參謀。
鄒淑人回家想戲,被女兒秦幼月看見,她也出主意。
還有劉夫人偶然帶了孫女們來林府,雲善慧也被新戲勾住,竟與秦幼月商議好,都求着祖母、母親,要留在林府住下,方便有了好主意能隨時商議。
雲善慧已十四了,秦幼月也已十一。
女人活一輩子,能自在做些想做事情的[ri]子,不就是出閨之前這幾年嗎?
劉夫人和鄒淑人都痛快答應了。
江洛便開了山青院之北原名“碧荷院”,現名“雲霄院”的院子給兩位姑娘住,讓許靜雨挑八個妥當丫頭婆子過去服侍,又讓自己的大丫頭山靜過去貼身侍候。
林黛玉雖因功課繁重,無甚閒暇,卻也會[chou]空看姊妹們寫的戲,贊一番哪個詞用得好,哪一句寫得秒。
從去年學外國話開始,江洛本便很久沒睡過懶覺了,家裏長住了兩位小客人,更不能晚起。
雲善慧、秦幼月畢竟大了,總遇見林如海也不妥,因此江洛只讓姑娘們早飯後來請安,其餘時間不必。
但每[ri]都能見到姑娘們面容生光、眼含期待的面龐,讓她也覺得這人世間亮堂了不少。
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後,同朋友、長輩一起寫一本戲,也仍會是她們難忘的回憶嗎?
姑娘們都起了號。
英蓮是“澄靜居士”。
黛玉也有,也是直接用居處名,起的“山青君”。
她們還催江洛也起一個。
江洛更想用本名發表作品……但,取個號也不錯。
取個什麼呢?
她在紙上
寫,“積微客”。
積微客?甄英蓮不解,太太分明是積微堂的主人,爲何不直接叫積微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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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林黛玉問。
“正是!”
江洛爲與黛玉的默契高興了好幾天!連[ri]益升高的氣溫都沒那麼討厭了!
她孕中畏熱,還不到五月便忍不住用冰。平常她喜歡依偎着林如海入睡,近[ri]也被熱到只想把他推遠點。
林如海乖覺,沒提一句類似“不如分房睡”的話,只夜裏警醒了不少,看見江洛熱了,他便離遠些,江洛冷了,他便靠近些。
家裏熱鬧了這許多,還每幾[ri]就有人來看望,太太面上的笑更多了,可他這心裏爲何……仍覺不安呢。
夜深人靜謐。
林如海輕輕親吻夫人的鬢角,看她睡夢中仍然雙手護着小腹。
他把手也覆上去。
夫人的小腹已經凸起了不少。
孩子四個月了。
許院判說,一切平安。
端午節前。
四月廿六。
經“積微客”照佛郎機語原書直譯的翻譯本第一卷,“積微客”改編的大齊《唐氏遊俠傳》話本第一卷,和“觀夢居士”“澄靜居士”等十餘人聯合寫出的《唐俠記》第一卷戲本,同一個故事共二版,一齊在林、謝、雲、秦幾家夫人的嫁妝鋪子開售。
這書在刻印初版之前,京中已有不少人家聽說了幾位尚書、侍郎夫人和家裏的姑娘竟一齊在編新戲,還是改的外國故事。還有與幾家關係較近的看過底稿,都說是極有趣好笑的文章。
因此幾家鋪子一開賣,不論是真心想看故事好壞的,還是想知道幾位夫人做了什麼,今後好奉承的,或是有一等窮酸腐儒,覺得女子能寫出什麼好文章,定要買來看過好批判一番的,都蜂擁而至,不到兩[ri],便把第一批二版共六千冊搶了一空。
官方是早打點好的,鋪子都是自家的,因此一冊書利潤不低,六千冊加起來,賺了約有四百一十兩。
分成便按契書上約定好的:
翻譯本利潤,江洛全拿;
《唐氏遊俠傳》話本,江洛與沈自安七二分;
《唐俠記》戲本,沈自安自拿五分,餘者均分。
不知能不能給到原作者的分成,江洛從自己所得留了出來。
其實衆人誰也不缺這幾兩銀子花銷,但畢竟是人生第一次,幾乎全靠自己,不靠夫家孃家所掙來的銀錢,都覺難得。
大家湊了分子,就在林府聚會,讓戲班子來唱《唐俠記》。
這回魏丹煙和張夏萍也坐在席上,不是在席間服侍的姬妾了。
許靜雨沒參與,便沒露面。
新班子請的是鄒淑人常聽的一家。早在終稿完成那天,鄒淑人便與衆人商議過,把戲本子給了班主一份,讓他快快排演出來。
——她們寫的戲,自然是她們頭一
個聽!
林府的戲唱了一整天。
將臨黃昏,衆人怕累着了有孕的江洛,才各自要散。
劉夫人與秦夫人也且帶女孩兒家去住幾天。
“這等好戲,過幾[ri]端午,還不知會有幾個人問我‘下一出是什麼’!”鄒淑人笑道,“我便全推給江夫人了?”
“可不得推給她?”沈自安笑道,“咱們也看不懂那外國話呀!長得像鳥、又像蟲爬!”
衆人又大笑一場。
沈自安便問:“你幾個月沒出家門了,端午見不見人?”
“是該見見人了。”江洛送客人至亭外,林黛玉和甄英蓮一左一右扶着她。
她笑道:“我也想多聽聽旁人都怎麼看。”
沈自安卻不安起來:“一個故事有人喜歡,也定有人怎麼都不愛。你懷着孩子,可別爲不中聽的話憋悶在心,傷了身子。”
“誰敢把難聽的話說到我面前呢。最多是委婉指出有不足罷了。”江洛仍是笑,毫不在乎說,“真有這般有膽[se]的人,我也服她。”
——這便是狐假虎威吧!
今月十八,去年夏[ri]便升了正二品參將的餘季無又傳捷報:
福建境內倭寇也已清剿乾淨。
兩位聖人大喜,將他升了總兵,又令即刻進京受賞。
餘季無是林如海去歲力排衆議舉薦的人,還爲此與兵部尚書結怨。結果兵部尚書舉薦的廣東提督參尚的確不擅應對陸地小股作戰的倭寇,接連傳敗,餘季無卻在浙江省內連戰連勝,走投無路的倭寇又流竄到福建……
因此在去歲六月,兩位聖人便命參尚自回廣東駐守,升餘季無爲參將,總攬清剿倭寇諸事。
至今又將一年,共是一年零二個月餘,總算倭患盡除。
皇帝已經接連五個早朝大讚林如海了,宮裏給江洛這孕婦的賞賜補品也流水一樣送過來……真是誰敢在此時得罪她呢?
“但我倒不認爲這故事叫人贊好,也是借你的威勢。”
江洛笑與林如海說:“是這故事本來就好。最多是旁人想奉承你,或是仰慕你的名聲,好奇你的夫人在做什麼、能寫出什麼東西纔多買一本。好與不好,人心裏自有評判。”
果然,不論在任何國度、任何時代,好文章都不會埋沒。
“的確是好。”林如海真情實意地說,“今[ri]連謝御史都問我下一卷寫的什麼,說他夫人不肯告訴他,還生他的氣呢。”
他笑:“謝御史極是悔恨,同我說,‘勾壞一詞只是玩笑,我哪兒會背後貶低你的夫人?她卻當了真,連稿子都藏起來不給我看,說別再帶壞了我。還是我叫人去買的。’”
他笑問:“近幾個月,我沒說錯什麼話,叫夫人不肯饒恕罷?”
“你雖沒有,也得警醒自己,‘無則加勉’纔是。”江洛開心得意。
端午將至,她也真個得意了許久!
好多人——有她[shu]識的,也有不大認識的——都來問她下
一卷是什麼!
她們是恭喜她有孕,可說話的重點全在《唐氏遊俠傳》上,看她的肚子倒只是順帶了!
江洛拼命才忍住劇透,只說:“下一卷兩個月後七月出售,直譯本我已寫好了,你們只管等着便是。”
“那怎不先賣直譯本呢?”禮部尚書的夫人便問。
“自然是要先吊着你們的胃[kou],省得你們都知道了下文,就不管另兩本了呀!”沈自安笑道!
端午吃了二[ri]宴。
搶得到戲班子的人家,家家都在唱《唐俠記》。
宮裏也在唱。
臉上塗白的唐遊俠下場了。
曲樂皆停。
宜[chun]樓上只餘太上皇暢快的笑聲,和左右侍奉之人捧場的附和之笑。
皇帝親自給父皇捧茶。
太上皇笑一回,喝一[kou],又笑一回,才放下茶杯問:“聽說這戲還有直譯外國書的本子?”
“是有!還是先有的直譯本,纔有的戲本。”皇帝早就準備好了,叫太監奉上,“是林少師夫人譯的。”
“朕看看。”太上皇戴了西洋眼鏡,翻開第一頁。
這一看就看到最末一頁才停。
皇上略有緊張地等着父皇評價。
這書他昨夜熬了一個時辰看完,應無犯忌之處,又着實有趣,今[ri]纔敢奉給父皇的。
“這些西方蠻夷之地,彈丸小國,竟真興起來了?”太上皇看到的是,“‘發送到海船上,做一輩子苦役’,”他翻至這一頁,令皇帝也來看,“這也是如倭寇一般興船的地方。”
他面[se]沉重,低聲自語道:“大齊才除了一個倭患,難道今後又要再來海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