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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享福人福深還祷福,多情女情重愈斟情(2)

作者:(清)曹雪芹 高鹗
這裡贾母带着众人各处游玩一回。方去上楼,只见贾珍回說:野张爷爷送了玉来。”刚說着,张道士捧着盘子走到跟前,笑道:野众人托小道的福,见了哥儿的玉,实在稀罕,者阪什么敬贺的,這是他们各人传道的法器,都愿意为敬贺之礼。虽不稀罕,哥儿只留着玩耍赏人罢。”贾母听說,向盘内看时,只见也有金璜,也有玉,或有“事事如意”,或有“岁岁平安”皆是珠穿宝嵌,玉琢金镂,共有三五十件。因說道:野你也胡闹。他们出家人,是那裡来的?何必這样?這断不能收。”张道士笑道:野這是他们一点敬意,小道也不能阻挡。老太太要不留下,倒叫他们看着小道微薄,不象是门下出身了。”贾母听如此說,方命人接下了。宝玉笑道:野老太太,张爷爷既這么說,又推辞不得,我要這個也无用,不如叫小子捧了這個,跟着我出去散给穷人罢。”贾母笑道:野這话說的也是。”张道士忙拦道:“哥虽要行好,但這些东西虽說不甚稀罕,也到底是几件器皿,若给了穷人,一则与他们也无益,二则反倒遭塌了這些东西。要舍给穷人,何不就散钱给他们呢?”宝玉听說,便命收下:野等晚上拿钱施舍罢。”說毕,张道士方才退出。

  這裡贾母和众人上了楼,在正面楼上归坐。顺等上了东楼。众丫头等在西楼轮流伺候。一时贾珍上来回道:野神前拈了戏,头一本是《白蛇记》。”贾母便问:野是什么故事?”贾珍道:野汉高祖斩蛇起首的故事。第二本是《满床笏》。”贾母点头道:野倒是第二本也還罢了。神佛既這样,也只得如此。”又问:野第三本?”贾珍道:野第三本是《南柯梦》。”贾母听了,便不言语。贾珍退下来,走至外边,预备着申表,焚锞粮,开戏,不在话下。

  且說宝玉在楼上,坐在贾母旁边,因叫個小丫头子,捧着方才那一盘子东西,将自己的玉带上,用手翻弄寻拨,一件一件的挑与贾母看。贾母因看见有個赤金点翠的麒鳞,便伸手拿起来,笑道:野這件东西,好象是我看见谁家的孩子也带着一個的。”宝钗笑道:野史大妹妹有一個,比這個小,。”贾母道:野原来是云儿有這個。”宝玉道:野他這么往我們家去住着,我也沒看见。”探春笑道:野宝姐姐有心,不管什么他都己得。”黛玉冷笑道:野他在别的上头心還有限,惟有這些人带的东西上,他才是留心呢。”宝钗听說,回头装沒听见。宝玉听见史湘云有這件东西,自己便将那麒鳞忙拿起来,揣在怀裡。忽又想到怕人看见他听是史湘云有了,他就留着這件,因此,手裡揣着,却拿眼睛瞟人。只见众人隹睹杯理论,惟有黛玉瞅着他点头儿,似有赞叹之意。宝玉心裡不觉沒意思起来,又掏出来,瞅着黛玉讪笑道:野這個东西有趣儿,我替你拿着,到家裡穿上個穗子你带,好不好?”黛玉将头一扭道:野我不稀罕。”宝玉笑道:野你既不稀罕,我可就拿着了。”說着,又揣起来。刚要說话,只见贾珍之妻尤氏和贾蓉续娶的媳妇胡氏,婆媳两個来了,见過贾母。贾母道:野你们又来做什么,我不過沒事来逛逛。”一句话兑了,只见人报:野冯将军家有人来了。”原来冯紫英家听见贾府在庙裡打醮,连忙预备猪羊、香烛、茶食之类,赶来送礼。凤姐听了,忙赶過正楼来,拍手笑道:野嗳呀!我却沒防着這個。只說咱们娘儿们来闲逛逛,人家只当咱们大摆斋坛的来送礼。都是老太太闹的!這又不得不预备赏封儿。”刚說了,只见冯家的两個管家女人上楼来了。冯家两個未去,接着赵侍郎家也有?来了。于是接二连三,都听见贾府打醮,女都陈庙裡,凡一应远亲近友,世家相与,都来送礼。贾母才后悔起来,說:野又不是什么正经斋事,我們不過闲逛逛,沒的惊动人。”因此虽看了一天戏,至下午便回来了,次日便懒怠去。凤姐又說:野‘打墙也是动土’,已经惊动了人,今乐得還去逛逛。”贾母因昨日见张道士提起宝玉說亲的事来,谁知宝玉一日心中不自在,回家来生气,嗔着张道士与他說了亲,口口声声說:“从今以后,再不见张道士了。”别人也并不知为什么原故;二则黛玉昨日回家,又中了暑。因此二事,贾母便执意不去了。凤姐见不去,自己带了人去,也不在话下。

  且說宝玉因见黛玉病了,心裡放不下,饭也懒怠吃,不时来问,只怕他有個好歹。黛玉因說道:野你只管听你的戏去罢,在家裡做什么?”宝玉因昨日张道士提亲之事,心中大不受用,今听见黛玉如此說,心裡因想道:野别人不知道我的心,還可恕,连他也奚落起我来。”因此心中更比往日的烦恼加了百倍。要是别人跟前,断不能动這肝火,只是黛玉說了這话,倒又比往日别人說這话不同,由不得立刻沉下脸来,兑道:野我白认得你了!罢了,罢了!冶黛玉听說,冷笑了两声道:野你白认得了我嗎?我那裡能够象人家有什么配的上你的呢!”宝玉听了,便走来,直问到脸上道:“你這么說,是安心咒我天诛地灭?”黛玉一时解不過這话来。宝玉又道:“昨JU還为這個起了誓呢,今儿你到底儿又重我一句!我就天诛池灭,你又有什么益处呢?”黛玉一闻此言,方想起昨日的话来。今日原自己說错了,又是急,又是[鬼,便抽抽搭搭的哭起来,兑道:野我要安心咒你,我也天诛池灭!何苦来呢!我知道昨日张道士說亲,你怕拦了你因缘,你心裡生气,来拿我煞性子。”

  原来宝玉自幼生成来的有一种下流痴病,况从幼时和黛玉耳鬓厮磨,心情相对,如今稍知些事,又看了些邪书僻传,凡远亲近友之家所见的3陛闺英闱秀,皆未有稍及黛玉者,所以早存一段心事,只不好說出来。故每每或喜或怒,变尽法子暗中试探。那黛玉偏生也是個有些痴病的,也每用假情试探。因你也将真心真意瞒起来,我也将真心真意瞒起来,都只用假意试探,如此两假相逢,终有一真,其间琐琐碎碎,难保不有口角之事。即如此刻,宝玉的心内想的是:“别人不知我的心,還可恕,难道你就不想我的心裡眼裡只有你?你不能为我解烦恼,反来拿這個话堵噎我,可见我心裡时时刻刻白有你,你心裡竟沒我了。”宝玉是這個意思,只口裡說不出来。那黛玉心裡想着:“你心裡自然有我,虽有金玉相对之說,你岂是重這邪說不重人的呢?我就时常提這‘金玉’,你只管了然无闻的,方见的是待我重,无毫发私心了遥怎么我只一提金玉的事,你就着急呢?可知你心裡时时有這個金玉的念头。我一提,你怕我多心,故意着急,安心哄我。”那宝玉心中又想着:野我不管怎么样都好,只要你随意,我就立亥颜你死了,也是情愿的。你知也罢,不知也罢,只由我的心,那才是你和我近,不和我远。”黛玉心裡又想着:野你只管你就是了。你好,我自然好。你要把自己丢开,只管周旋我,是你不叫我近你,竟叫我远了。”

  看官,你道两個人原是一個心,如此看来,却都是多生了枝叶,将那求近之心,反弄成疏远之意了。此皆他二人素昔所存私心,难以备述。如今只說他们外面的形容。

  那宝玉又听见他說“好姻缘”三個字,越发逆了己意,心裡干噎,口裡說不出来,便赌气向颈上商下通灵玉来,咬咬牙,狠命往地下一摔道:野什么劳什子!我砸了你,就完了事了!冶偏生那玉坚硬非常,摔了一下,竟文风不动。宝玉见不破,便回身找东西来砸。黛玉见他如此,早已哭起来,兑道:野何苦来你砸那哑吧东西?有砸他的,不如来砸我!”二人闹着,紫鹃雪雁等忙来解劝。后来见宝玉下死劲的砸那玉,忙上来夺,又夺不下来。见比往日闹的大了,少不得去叫袭人。袭人忙赶了来,才夺下来。宝玉冷笑道:野我是砸我的东西,与你们什么相干!”袭人见他脸者汽黄了,眉眼都变了,从来沒气的這么样,傲立着他的手,笑道:“你合妹妹拌嘴,不犯着砸他,倘或砸坏了,叫他心裡脸上怎么過的去呢?”

  黛玉一行哭着,一行听了這话,說到自己心坎上来,可见宝玉连袭人不如,越发伤心大哭起来。心裡一急,方才吃的香薷饮,便承受不住,哇的一声,都吐出来了。紫鹃忙上来用绢子接住,登时一口一口的,把块绢子吐湿。雪雁忙上来捶揉。紫鹃道:野虽然生气,姑娘到底也该保重些。才吃了药,好些儿,這会子因和宝二爷拌嘴,又吐出来了,倘或犯了病,宝二爷怎么心裡過的去呢?”宝玉听了這话,說到自己心坎儿上来,可见黛玉竟還不如紫鹃呢。又见黛玉脸红头胀,一行啼哭,一行气凑,一行是泪,一行是汗,不胜怯弱。宝玉见了這般,又自己后悔:野方才不该和他较证,這会子他這样光景,我又替不了他。”心裡想着,也由不得滴下泪来了。

  袭人守着宝玉,见他两個哭的悲痛,也心酸起来,又摸着宝玉的手冰凉,要劝宝玉不哭罢,一则恐宝玉有什么委屈闷在心裡,二则又恐薄了黛玉,两头儿为难。正是女儿家的心性,不觉也流下泪来。紫鹃一面收拾了吐的药,一面拿扇子替黛玉轻轻的扇着,见三個人都鸦雀无声,各自哭各自的,索性也伤起心来,也拿着绢子拭泪。四個人都无言对泣。還是袭人勉强笑向宝玉道:野你不看别的,你看看這玉上穿的穗子,也不该和林姑娘拌嘴呀。”黛玉听了,也不顾病,赶来夺過去,顺手抓起一把剪子来就铰。袭人紫鹃刚要夺,已经剪了几段。黛玉哭道:野我也是白效力,他也不稀罕,自有别人替他再穿好的去呢!”袭人忙妾了玉道:野何苦来!這是我才多嘴的不是了。”宝玉向黛玉道:“你只管铰!我横竖不带他,也沒什么。”

  只顾裡头闹,谁知那些老婆子们见黛玉大哭大吐,宝玉又砸玉,不知道要闹到什么田地儿,便连忙的一齐往前头去回了贾母王夫人知道,好不至于连累了他们。那贾母王夫人见他们忙忙的做一件正经事来告诉,也都不知有了什么原故,便一齐进园来瞧。急的袭人抱怨紫鹃:野为什么惊动了老太太、太太?”紫鹃又只当是袭人着人去告诉的,也抱怨袭人。那贾母王夫人进来,见宝玉也无言,黛玉也无话,问起来,又沒为什么事,便将這祸移到袭人紫鹃两個人身上說:野为什么你们不小心伏侍,這会子闹起来都不管呢?冶因此将二人连骂带說,教训了一顿。二人搬的說,只得听着。還是贾母带出宝玉去了,方才平伏。

  過了一日,至初三日,乃是薛蟠生日,家裡摆酒唱戏,贾府诸人都去了。宝玉因得罪了黛玉,二人总未见面,心中正自后悔,无精打彩,那裡還有心肠去看戏?因而推病不去。黛玉不過前日中了些暑溽之气,本无甚大病,听见他不去,心裡想:野他是好吃酒听戏的,今日反不去,自然是因为昨儿气着了曰再不然他见我不去,他也沒心肠去。只是昨儿千不该,万不该,铰了那玉上的穗子。管定他再不带了,還得我穿了他才带。”因而心中十分后悔。那贾母见他两個者性气,只兑趁今那边去看戏,他两個见了,也就完了,不想又者杯去。老人家急的抱怨說:野我這老冤家,是那一世裡造下的孽障?偏偏儿的遇见了這么两個不懂事的小冤家儿,沒有一天不叫我操心!真真的是俗语儿說的,不是冤家不聚头了。几时我闭了眼,断了這口气,任凭你们两個冤家闹上天去,我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罢了。偏他娘的又不咽這口气!”自己抱怨着,也哭起来了。

  谁知這個话传到宝玉黛玉二人耳内,他二人竟从来沒有听见過“不是冤家不聚头”的這句俗话儿,如今忽然得了這句话,好似参禅的一般,者低着头细嚼這句话的滋味儿,不觉的潸然泪下。虽然不曾会面,却一個在潇湘馆临风洒泪,一個在怡红院对月长吁。正是“人居两地,情发一心”了遥袭人因劝宝玉道:“千万不是,都是你的不是。往日家裡的小厮们和他的働姐妹妹拌嘴,或是两口子分争,你要是听见了,還骂3陛小厮们蠢,不能体贴女孩儿们的心肠,今儿怎么你也這么着起来了?明儿初五,大节下的,你们两個再這么仇人似的,老太太越发要生气了,一定弄的大家不安生。依我劝你,正经下個气儿,赔個不是,大家還是照常一样儿的,這么着不好嗎?”宝玉听了,不知依与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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