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懲惡奴縣主不容情
林如奇嚴格意義上來說與林如海一家並無太大瓜葛,只是當年林如海的祖父憐惜這個家族人丁單薄,便稟了禮部，將這個家族連入到自己家族中，充作支脈。這幾年下來，這個家族的人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了，還以爲自己的確是林如海的弟弟了。
“父親，這大伯死了，論理也該你來當家,如何能輪到那個小姑娘。”說話的正是林如奇的長子，林知穎。
“正是。”聽到大哥說了，林如奇的二兒子林知敬也道。
這兩個兒子自然知道林如海的家業有多大，若是能將這筆產業弄到手，怕是八輩子也喫不窮。既然起了這樣的心思，兩人也私下謀劃了許久，還約定了若產業到手，分家時平分即可。兩兄弟議定之後，將計劃全部告訴了自己的母親林秦氏。這林秦氏本就是小家門出來的，不過因爲嫁給林如奇之後，與林如海、賈敏夫婦有了一些瓜葛。林如海、賈敏待這個便宜弟妹也算客氣，賈敏時不時將自己用不着的料子、珠寶送給林秦氏，這讓林秦氏在孃家那邊得意了許久。如今林如海、賈敏去了，林秦氏在兩個兒子的遊說下，也對賈敏那樣的奢華生活起了心思。她也心想，與其便宜外人，還不如自己這個叔叔家將林家的產業拿到手，也免得日後將偌大一筆產業當作陪嫁了。
林秦氏見丈夫還沒開口，便道：“我知道你心疼那個侄女兒，我這個做嬸子的難道不心疼？你想想，她一個大姑娘能管下這大筆產業麼？若是日後敗光了，你怎麼去見你那大哥？你還不如替她好生打理這筆產業，讓她好生過着大小姐的生活。他日出嫁，我們再送一筆大大的嫁妝不就好了？”
“糊塗！”林如奇斥責道，“別以爲我不曉得你們是什麼心思！你們無非是仗着人家沒了父母就去貪墨別人的家產，可是你也要看看別人是誰！咱們是什麼人？跟林家可謂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只是當年林家祖太爺可憐咱們家，於是稟了禮部，讓我們聯了親。但是林家宗親誰不知道我們不過是林家一個體面的奴才罷了！林家拿我們當兄弟，但是我們自己不能忘了本。想想你喫的、你穿的、你用的，哪點比官太太差了？做人要知足！”
這天下的事情就是這麼奇怪，雖然林如奇家人不怎麼樣，但是林如奇還算是一個厚道君子，無論如何也不許自己的家人對林黛玉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但終歸是自己的家人，林如奇也狠不下心去管束，只是說過一番之後便不再理睬。
可偏偏林知穎與林知敬不這麼認爲，他們躬身待父親走了之後，林知敬便說：“大哥，此事我們該如何？”
林知穎笑道：“你看父親大人沒有反對便是聽之任之了，畢竟父親是人家的長輩，面子上還是抹不開的。既然父親不便出面，那便是你我兄弟出面的時候了。”
林秦氏覺得有些不妥，道：“此事還是再與你父親商議之後再說罷？”
林知敬見母親也退縮了，忙道：“母親大人，我們並非爲難我們那個妹子！我們兄弟只是不忍見偌大的林家產業落入外人的手裏，想來先去的大伯也是同意的。再者，林家妹子是個女兒家，很多事又不便出面打理，若是等外人坑了她去可如何是好？母親說得對，我們將大伯的產業拿到手之後，斷不會虧待了那個妹子去。她日後只需安心做她的大小姐就好了，想要什麼我們兄弟自然會送到她面前。日後我們妹子要出嫁，就算母親不說，我們這做兄弟的難道會虧待了她去？”
林秦氏見勸阻不了，便道：“既然如此，你們就去跟她好生說道吧。”
林知穎、林知敬二人見母親已經首肯，心中大喜。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彷彿看到了無數的金銀財寶，從此後自己再不是寄人籬下，而是那京中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了。兄弟倆心中竊喜不已，但是麪皮上卻不顯。二人陪母親閒話了一會，便回到林知穎的院子裏繼續商議。
“大哥，既然母親同意了，父親又沒有反對，我們就該放手去做了罷？”林知敬摩拳擦掌道。說實話，他比林知穎更急迫，因爲以後分家林知穎自然是拿了大頭，還能繼續當他的逍遙富家翁。但是自己卻得不到多少錢，少不得要退到莊子上去當個小康人家了。所以林知敬對那林家產業早就是覬覦許久了。
“那是當然。”林知穎看到自己兄弟嚴重的渴望，便覺得好笑。他自然知道自己這個兄弟從小就是個莽撞鬼，不過也好，這種事情讓他去打頭陣，好過自己萬一失手就要賠上全家。林知穎笑眯眯地抿了口茶，“我的好兄弟，這件事雖然已經成了一半，但是我們還是要商量商量。雖然我們身爲長兄，接管產業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畢竟我們那妹子是御封的溫婉縣主，那就是天家貴女了。就算我們佔理，我們也斷不能用強。”
“兄弟曉得。”林知敬點點頭，“只是不知道哥哥可有什麼好計策？”
林知穎放下茶杯，起身踱了幾步，道：“只可智取，不可強奪。我們只需要讓那個妹子知難而退就可以了。你想想，若是哪一天這林家上下都不做事了，那個妹子還不手忙腳亂去？若是我們此刻出面替她打理一切，就算她不願，也不得不將這筆產業交到我們手上。屆時我們換上自己的人，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這筆產業劃歸到我們府上便可以了。”
“妙計！”林知敬笑道。
對於北狄火部的示好，皇帝還是非常高興的。雖說自己是□□的至尊，但是他也很清楚地曉得，南蠻未平，如果北狄不安分的話，雖然傾國之力還是能與北狄一戰，但勢必會引來南蠻的反撲。更重要的是身邊還有東夷、西戎這兩個狼子野心的傢伙，何況就算是國內還有一股勢力不服自己的統治。雖然自己有了風部的支持，可以在□□與北狄之間形成一個緩衝帶，但卻還是不構成對北狄的震懾。
可如今不同了，北狄最大的一部——火部居然來求聯姻，這也就意味着北狄已經完全在自己的掌握中了。有了風部與火部，□□一統北狄不過是個時間問題了。這也難怪北狄火部首領一求親，皇帝立刻允了，還將自己最寵愛的靜嘉公主許配給了北狄火部首領的世子。而對於現在留守京城的吉日格勒，皇帝也是非常寵愛。不僅允許他去國子監讀書，還時不時讓他來南書房聽課，這是一個外戚從來沒有過的恩寵。就算是吉日格勒的平北郡王府，按例本該由典客衙門負責，但是皇帝卻覺得有點虧待吉日格勒，於是下旨，讓少府監按親王例修建郡王府，並御筆題寫了郡王府的牌匾。一時間這郡王的風頭無二，只要是京城的貴戚都想巴結這位皇帝面前的紅人。可惜這吉日格勒雖然是草原上來的，但是卻無比曉得規矩，除了上學之外，大部分時間都閉門不出，並且還放出話來，說父親未在京城，自己身爲小子不便接待貴客。於是這些皇親國戚只得差人送些禮便罷了，但是心裏全在腹誹，這明明是你小子的郡王府，說什麼不便接待貴客？分明是不想見我等罷！
不過皇帝卻對吉日格勒的謹慎非常有好感，便在朝廷上笑道：“他雖然是個郡王，但到底還是個黃毛小子，你們這些人就別去嚇到人家孩子了。小孩子家家的，可禁不起你們嚇唬哦。”
原本對吉日格勒有些恨意的朝臣背後都驚出一聲冷汗，皇帝這話看似只是說笑而已，但背後的意思就是吉日格勒不想見你們，你們就別去煩他。若是做了什麼事情的話，就別怪我當皇帝的沒事先警告你們了。
經此一事，大家愈發曉得這皇帝怕是將這個草原來的小子當作義子看待了，不願他牽扯到京城那無休無止的風波中。不過這些人也曉得，雖然這個吉日格勒尊貴無比，但卻手中無實權，能結交當然好，不能結交也沒什麼損失，漸漸地也沒什麼人去遞名帖，安北郡王府也漸漸地冷清下來。吉日格勒也感嘆自己終於可以正常過日子了。
“小安子，你過來。”這一日，吉日格勒看書有些悶了，便將貼身的小太監招了過來。其實草原上是沒有太監這種人存在的，但是到了□□少不得也要按這邊的規矩來。
“爺，有什麼吩咐？”小安子立刻就過來了。小安子心裏對這個安北郡王還是非常喜歡的，他很慶幸自己能跟着這位爺，不打不罵還說話和氣。小安子心想自己前輩子一定燒了高香，才能跟這位爺。
“隨我四處走走吧。”吉日格勒其實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去，這京城附近的風景自己大多已經看過了，又沒有什麼朋友家可以去的，惟有四處走走而已。
“是。”其實小安子知道這位爺的心思，說是四處走走，不過是個藉口想去看看那位姑娘而已。起初小安子還以爲自家爺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後來才發覺居然是哪位姑娘。於是小安子心裏暗想，自家爺與哪位姑娘怕是有緣無分了。畢竟這位姑娘也是陛下眼中最寵愛的，已經給了自家爺的哥哥一個公主了，斷不會再給第二個了。而且小安子也曉得自己這位爺雖然名義上尊貴無比，但是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庶子出身罷了。在北狄沒有繼承權，在□□也只是一個質子而已。想來大部分的大家閨秀都不願意嫁過來罷。算了，就讓爺遠遠地看了也好。小安子如此想，便不知不覺地將吉日格勒帶到城南這邊來了。
其實城南的風景也算不錯，畢竟這裏住的大多數都是一些文人雅士，因此植樹種花也是很普遍。每次吉日格勒來這邊都會覺得很開心，但在他心中他或許還是向再見到那位姑娘一眼吧？
信步間，二人走到了公爵府門前，卻發現衆多人圍在府門前。吉日格勒吃了一驚，便看了看小安子，小安子忙地去打聽了。
小安子找到旁邊茶攤，買了一碗茶。笑道：“老先生，這裏是怎麼了？”
那個老闆看了看小安子一樣，道：“我看你是來專門打聽的吧？瞧瞧你的衣着也不俗，我在這裏擺了幾十年攤了，知道你不是大戶人家的貼身小廝就必然是一些富裕人家的少爺，你是斷不會來我這喝茶的。”
小安子見被揭破了，臉一紅，道：“老先生見笑了，我只是替我們家爺問一句。我們家爺跟那府裏也算有舊，怕是那府出了什麼事。”
老闆見小安子如此說，便道：“想來你們家那位爺跟這府裏也算世交罷？如今這府裏當家的是爲姑娘，於是下面的人便趁機發作了。”
小安子皺了下眉頭，“可是那位姑娘待人刻薄？”
那老闆笑道：“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罷了。你瞧瞧這些鬧事的人，有幾個是那府裏的僕人？他們的衣着不過是這府裏的下等僕人罷了，如果要鬧事爲何沒有幾個體面人物出來？怕只怕是有人在後面唆使的。”
“老先生果然見地不凡。”吉日格勒其實一直在旁邊聽着，對這個老先生也是極爲佩服。
茶老闆拱手道：“老頭子我不過是多看了幾年人罷了。”
“姑娘，外面的聚的人越來越多了。”雪雁到底年紀小，有些沉不住氣。
“越多才越好呢。”林黛玉淡淡地說着，繼續看着手上的書。想了想，她擱下手上的書，對錦雯問道，“你上次說的事可是真的？”
錦雯忙點頭道：“斷不敢欺瞞小姐。我也是偶然間才聽說，於是命人將那個丫鬟關了起來問話，一番打探下來放小的這個丫鬟跟那個人相好……呃，關係很好。”錦雯臉微紅，心想自己怎麼能說那樣的話出來，好歹自己的小姐還是未出閣的，但是靜了靜，便繼續道，“說是他們要逼迫姑娘將產業交出來，所以纔會聚衆鬧事。”
黛玉並沒有理睬，不多時，l琴也跑了進來，“姑娘，林如峯老爺來了，說是要見姑娘。”
“喲，居然驚動這位老爺子了。”黛玉笑了笑，“你讓他們在前門那擺個大屏風，既然他們說要見我，那我就去見見他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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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這可使不得。”王嬤嬤大驚，“若是被那些奴才衝撞了可怎麼好？”
林黛玉搖搖頭，“媽媽以爲外面那些御林軍都是喫素的？如果衝撞到我，他們還不動手的話，只怕是回去就沒有腦袋喫飯了。”
王嬤嬤想想也是，便忙讓人開了府門。衆人只看到一羣衣帽端正的小廝先出來，將那些鬧事的人驅後了好寫距離，然後隔出一到人牆來。不多會，幾個小太監擡着幾個綢緞屏風出來，下面的人都開始驚叫起來，畢竟那些屏風看上去俱不是俗品，這林家居然拿來當街放了。待備好之後，幾個小丫鬟提着香爐出來，頓時街道上滿是異香。
不多時，街上的人便看到屏風後面出現幾個影影綽綽的人來。
“你們聚在這裏所爲何事？”忽然一聲嬌叱出來。
下面的人一愣，隨即有人道：“不過是爲了口飯喫，現在下面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了，我們還要養家餬口的，這日子還讓不讓人過了？”
“哦？養家餬口？”一個聲音笑了出來，“媽媽，你將那個簿子上的名字念出來吧。”
“是。”王嬤嬤便讓個嗓門大的婆子念起名單來，這是林黛玉從管家那拿來的，舊俗是下人結婚耶必須向主家登記的。黛玉這不查不要緊，一查發現這些個人都是些遊手好閒之人，哪有什麼家室可言。真不知道當年這些人是怎麼進了林府的。
黛玉聽他們唸完之後，笑道：“你養的家在哪呢？王全，再將他們的月例銀子念出來。還有告訴他們，每個月我都給他們多少的藥方補助和養老銀子。”
“是，殿下。”王全還是將林黛玉視作縣主。林黛玉參照後世的福利指定了林家的新的薪酬標準，所有僕人按等拿月例，並視其表現還有多少不一的紅包。除此之外，每人每月還會預存一筆醫藥銀子和養老銀子。
待王全唸完之後，一些圍觀的人開始起鬨了，“我說你們太不知足了吧？林家還招不招人，我來。”隨即下面便笑開了。
站在一旁的林如峯臉色也不大好看，他原本以爲是林黛玉這邊刻薄下人，他要來“主持公道“，哪知竟然是這樣。
黛玉道：“既然你們在我這裏做得不開心，那我也不強留了。忠叔，革除的革除罷，發賣的發賣罷。我就不信我林府就找不出人來做事了。“
林黛玉其實心裏還是挺高興的，鬧事的都是她不想要的，而那些能做事的人都在林府的高薪水高福利的待遇下對林黛玉死心塌地。
那些下人一驚，忙跪下求饒。他們原本只是想逼迫一下林黛玉罷了，沒想到卻丟了飯碗。
黛玉見一旁的林如峯似乎要開口，連忙出聲道：“我也知道你們是受人蠱惑，但是你們捫心自問，你們這次來完全是別人唆使的嗎？不說別的，單說一個‘逼迫主家’就足夠我將你們送官了。不過林家素來待人寬厚，我也給你們留一條生路。只是你們這樣的我也不便留在林府了！忠叔、王全，送他們出去吧。“
說完林黛玉一行人就打道回府了，那林如峯也無話可說。畢竟“逼迫主家“這條是足夠打死了事的，現在林黛玉只是將他們革除發賣已經是寬厚了，若是自己開口替他們出頭只怕是外人都認爲是自己背後唆使的。一想到這，林如峯就心底暗罵林知穎，沒事將我牽扯過來做什麼！林如峯一甩衣袖也回府了。
只是圍觀的人卻各有各的心思，林知穎跟林知敬被林黛玉的雷霆手段嚇得不輕，他們本來想策反更多的人，但是絕大多數的僕人對林家的待遇非常滿意，最後他們也只找到這些人，沒想到結果被林黛玉一網打盡，也省得黛玉日後再想借口打發這些人出去。
吉日格勒在一旁笑道：“這倒有些我們草原姑娘的豪爽勁。“
小安子搖搖頭，心道，爺，您註定跟她有緣無分，還是別亂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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