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薛寶琴入府驚天人
雖然這賈迎春是大房庶女,但畢竟是榮國府的正經小姐,這婚禮豈非怠慢了的?何況賈母雖然不滿意孫紹祖,但是對迎春還是很疼愛的,便囑咐邢夫人萬不可委屈了迎春。賈府現在手上還有些餘錢,那邢夫人又怎麼會替王夫人省錢?於是邢夫人便大操大辦起來,恨不得將整個榮國府掏空變成賈迎春的嫁妝。雖然王夫人看不慣邢夫人如此大手大腳,但是無奈賈母有話在先,王夫人也只得睜隻眼閉隻眼,暗地裏讓周瑞家的將官中的一部分銀錢轉移出去,免得等迎春婚禮過了,賈府就沒錢喫飯了。
正當賈府在這裏操辦迎春嫁妝的時候,忽然有人來報,說是邢夫人的嫂子帶着女兒邢岫煙進京了。可巧的是,她們路上恰巧遇到了王熙鳳之兄王仁,便搭在一處一併來了。更巧的是半路上泊船的時候,又遇見李紈寡嬸,帶着兩個女兒,長名李紋,次名李綺,也上京,大家敘起來,又是親戚,因此三家一路同行。後有薛蟠之從弟薛蝌,因當年父親在京時,已將胞妹薛寶琴許配都中梅翰林之子爲妻,正欲進京聘嫁,聞得王仁進京,他也隨後帶了妹子趕來。所以今日會齊了,來訪投各人親戚。於是大家見禮敘過,賈母、邢夫人並王夫人都歡喜非常。
賈母見邢岫煙、李紋、李琦並薛寶琴長得端莊可人,便笑道:“你們也別到處找地方住了,既然都是親戚就在我這裏住下罷。這幾個丫頭且搬到大觀園裏陪陪我們家的三丫頭、四丫頭。如今園子裏空出了不少地方,你們住進去正好。”
衆人見賈母如此說了,便也應了下來。薛寶琴自然住了當年薛寶釵的蘅蕪苑,邢岫煙則住了迎春的紫菱洲,而李紋和李琦則搬去稻香村陪伴李紈。一時間這大觀園又再熱鬧起來,賈寶玉忽然見這麼多如水般的花樣女子住了進來,心情便好了許多。賈母聞之大喜,獨獨瀟湘館還一如既往。
林黛玉聽到邢岫煙等人進了榮國府便有些納罕,她記得原著中這一行來賈府的時候正是賈府最鼎盛的時候,爲何這裏來卻偏偏是在賈府衰敗的開始?林黛玉只是聽着l琴在那裏說着邢岫煙如何的小家碧玉,薛寶琴如何的粉嫩可愛。
未曾想,l琴忽然道:“最讓人稱奇的是那薛家二爺,真真跟他們家大爺不一樣。不僅人模樣是上上的,那氣度才學也是不錯的。聽說府裏的二老爺對他是格外喜愛。”
林黛玉聽l琴如此稱讚薛蝌,便“撲哧“笑了出來,道:“你這小丫頭可是看上了那位蝌二爺?”
l琴聽到黛玉的打趣,臉一下就紅了,但嘴上還是不服氣,道:“我看那蝌二爺是極好的,若是我有那緣分,我也想蝌二爺那樣的人。”
黛玉一向不怎麼重視禮教,故而黛玉房裏的丫鬟各個都是少女天性,愛恨鮮明,敢愛敢說的。錦雯見l琴這樣說,也過來湊趣,道:“姑娘不妨就替l琴做那個主,求皇上下道諭旨,將l琴就指給那個薛蝌好了。”
聽聞讓黛玉去求聖旨指婚,l琴忙擺手道:“不好!不好!我雖然喜歡他,但是他不見得喜歡我,我可不要找個不喜歡我的人,況且,”l琴臉色一暗,“我不過是入了奴籍的人,若是蝌二爺娶了我,平白污了他的出身。”
衆人原本興致還高,聽l琴這樣一說,心情便都沒了。大家都在心裏暗想,是啊,自己不過是個丫鬟,雖然說是伺候縣主的貼身丫鬟,但到底是入了奴籍的。如後若是嫁了男人,還要連累自己的男人跟自己的兒女入奴籍。
黛玉淡淡地笑道:“倒是我忘記了,過些日子,我便上本,將你們的出身改到少府監去罷。”
列位看官,這當下宗室家族的下人分爲三種,一種是皇帝欽賜,出身少府監的宮人;二是自家的家生子;三便是從人牙子那買來的奴婢。這家生子與奴婢都是入了賤籍,從此子子孫孫皆爲奴爲婢,除非是主子賜了出身。但那少府監的宮人便不同了,這少府監所豢養的宮人出身皆不低,一般25歲便可不再伺候人,況且少府監宮人伺候人是有錢拿的,說好聽點,就是類似現代的家政人員罷了。對於一些小門小戶的人來說,若是迎娶一名宮人,便是件不得了的事情。
黛玉身邊的幾個丫鬟聽了,內心甚是一陣感動,且不說此事若是成了,對自己有頗大裨益。單說此事的難度和自家主子的氣度,便足以讓他們感動了。衆人忙不迭地謝恩,隨後便又開始打趣l琴起來。
l琴聽了,臉又紅了,但最後還是咬牙道:“我纔不要嫁那大門子裏的少爺呢,就算當了正經少奶奶又如何?若是那一日你不入他眼了,誰知道會不會給你找什麼人來堵心。若是這樣,我還不如找個莊家戶,實實在在過日子,況且,”l琴看了黛玉一眼,笑道,“姑娘定不會虧待我,沒準給我個莊子當陪嫁,我就守着我男人當個地主婆去。”
大家聽聞l琴說出這般“沒臉沒皮”的話,都鬨堂大笑起來,連黛玉也沒法板着臉裝嚴肅了,也笑着說:“好,他日你出嫁我定如你所願,給你個大大的莊子讓你安心當你的地主婆去。”
這邊瀟湘館在熱情探討邢岫煙一行人,那邊也不消停。寶玉忙忙來至中,向襲人、麝月、晴雯笑道:“你們還不快着看去!誰知寶姐姐的親哥哥是那個樣子,他這叔伯兄弟,形容舉止另是個樣子,倒像是寶姐姐的同胞兄弟似的。更奇在你們成日家只說寶姐姐是絕色的人物,你們如今瞧見他這妹子,還有大嫂子的兩個妹子,我竟形容不出來了。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華靈秀,生出這些人上之人來!可知我‘井底之蛙’,成日家只說現在的這幾個人是有一無二的,誰知不必遠尋,就是本地風光,一個賽似一個。如今我又長了一層學問了。除了這幾個,難道還有幾個不成?”一面說,一面自笑。
襲人見他又有些魔意,便不肯去瞧。
晴雯等早去瞧了一遍回來,帶笑向襲人說道:“你快瞧瞧去!大太太一個侄女兒,寶姑娘一個妹妹,大奶奶兩個妹妹,倒像一把子四根水蔥兒。”
襲人知道晴雯這般說不過是爲了激自己而已,便也裝作沒聽見,只是淡淡地說:“如今二姑娘就要出閣了,雖說我們這些當丫鬟的沒資格送什麼東西,但好歹也做些東西送過去給姑娘留個念想也好。”
寶玉聽她這樣一說,也想起了迎春就要嫁給了那個孫紹祖。寶玉對那孫紹祖沒什麼好印象,一方面這孫紹祖已經三十好幾了,做迎春叔叔都夠了;再來那孫紹祖又是個武將出身,對詩詞歌賦一竅不通,不過一個大大的粗人而已。想到自己的好姐姐要嫁給這樣的人物,寶玉便心情鬱悶起來。
晴雯見襲人故意惹出這話題,弄得大家都不快變有些氣惱。她怒道:“就以爲你會做東西麼?平素也沒見你對二姑娘有多少好臉色,如今二姑娘要出閣了,你倒好心起來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就算寶二奶奶進了門,也輪不到你起心思。”
襲人見晴雯道出自己心思,臉便紅了起來。只是低頭做活,不再說話。
晴雯見沒人搭理她,便道:“好!好!一個個裝得賢良淑德,誰知道背後是什麼心思!你且在這裏得意,我也不陪你虛情假意了。我去林姑娘那!”
自從林黛玉回賈府之後,晴雯便忽然來了精神,一天竟有大半時間呆在瀟湘館。一來晴雯與紫鵑乃是從小就認識,在一起有話可說;二來這晴雯與l琴脾性相投,二人竟好得跟親姐妹一般。那黛玉又不是什麼愛立規矩的人,見晴雯來得勤快也不說什麼。晴雯見黛玉也不反對,便來得愈發勤快。
這回晴雯氣鼓鼓地跑到瀟湘館來,剛好被紫鵑撞見。紫鵑忙將晴雯拉到一邊,“你怎麼這般臉色?若是衝撞了林姑娘怎麼辦?雖然我們姑娘不計較,但難免有人在外頭說閒話。二太太本來就不喜你了,你又何苦落下話柄在她手裏?”
晴雯冷笑道:“二太太那個成天唸佛的活菩薩只當我是那勾引寶玉的狐狸精,殊不知她那個最心疼最喜歡的人才是成天跟寶玉勾三搭四的狐狸精!”
紫鵑自然知道晴雯說的是襲人,她也曉得晴雯對寶玉也有些心思,便安慰道:“你何苦提那個人?那個人當年暗地裏給我們姑娘使得絆子還少?只是我們姑娘不計較,否則早就一句話將她發賣出去了。你且讓她得意好了,你難道還羨慕她?”
晴雯臉色一變,“誰羨慕她?她只當自己攀上了高枝,日後是當奶奶的命。可惜她也不看看我們府裏的趙姨太太,被二太太轄制成什麼樣了。別看寶姑娘如今和顏悅色的,誰知道變成寶二奶奶之後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人都將寶玉當寶,我可不稀罕!”
“好了,好了。”紫鵑見晴雯面色不喜,唯恐她又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忙勸阻道,“你也休要瞞我,當年老太太爲何將你放在寶玉房裏,你心裏也清楚。別人不曉得你心思,我還不曉得?只是如今,二太太不喜你,襲人也容不得你,少不得日後你要喫虧。那日我與你說的事,你可想好?”
晴雯神色一黯,道:“我知道林姑娘是極好的人,這房裏的姐妹也是極好相處的,只是……”
紫鵑知道晴雯還未死心,便嘆口氣道:“我也言盡於此,若是你想通了,只管來尋我。就算拼上我沒臉,我也定然求我們家姑娘爲你尋條出路。”
過了沒幾日,誰知忠靖侯史鼎又遷委了外省大員,不日要帶家眷去上任,賈母因捨不得湘雲,便留下他了,接到家中。原要命鳳姐兒另設一處與他住,史湘雲執意不肯,只要和黛玉一處住,因此也就罷了。
錦雯、l琴等人也對這個活潑開朗的雲姑娘是非常喜歡,見史湘雲帶着隨從行李搬進瀟湘館,都高興地上去幫着歸置。
林黛玉卻是很驚奇史家居然被起復了,她還以爲皇帝會繼續打壓史家。因爲林如海曾經跟她說過四大家族之間的聯繫與隔閡,先皇是扶持史家打壓王家與薛家,差點沒將王家逼成跟薛家一樣的商戶了。但是待到新皇登基,史家便一直沒有再起復,而是一手將王家扶持成朝中的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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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如海的耳濡目染之下,林黛玉當然明白所謂的帝王之術就是平衡之術,只有臣子之間有矛盾,皇帝才高興。若是臣子團結一致的話,皇帝怕就高興不起來了。就算當今皇帝最信任忠順王,讓他執掌了十三衙門。可是皇帝還是讓硬生生塞了個棠棣進去分權。其實林黛玉不知道的是,就算如此,皇帝還是命戴權扶持起一個錦衣衛來制衡十三衙門。
這邊林黛玉高高興興與史湘雲敘話,而那邊也迎來了一個客人,便是薛蟠的堂弟薛蝌。這一日剛好薛蝌進府來探望賈母並王夫人,賈母便打發他去看看薛寶琴。剛好賈寶玉在場,便自薦帶着薛蝌進大觀園。待薛蝌跟薛寶琴說了會子閒話之後,賈寶玉非邀薛蝌到坐坐。
薛蝌見推辭不得,心想反正離蘅蕪苑不遠,便應承了下來。賈寶玉便歡天喜地地拉着薛蝌的手往走去。
這薛蝌跟他堂兄薛蟠是正經的堂兄弟,卻是兩般的人物。這薛蝌年歲方十四,正是生得清俊,面如傅粉,齒白脣紅。一路上有不少丫頭看着白玉般的人物,都有些癡了。賈寶玉也對薛蝌的樣子頗有好感,薛蝌這番正因寶玉拉着他的手而有些含羞。賈寶玉見他面含羞澀,臉上透出淡淡的紅暈來,紅豔豔的脣兒彷彿染過鳳仙花汁,露着一口細細密密的雪白糯米牙,心中更是愛上好幾分。賈寶玉心中暗道:這般風流人物,不輸當年的鯨卿風采。
薛蝌不知道寶玉在心中計較什麼,只當寶玉也跟那些富家公子一般。諸位看官,這薛蝌雖是薛蟠堂弟,但是薛蝌家卻沒有薛蟠家富貴。薛蝌在私塾唸書的時候,也結識了幾位契哥,那牀第上的事情也是早就瞭然於胸了。薛蝌看着寶玉這般模樣,心中也想道:這比我那幾位哥哥好看多了,若是跟了他倒也不枉我這一生。
兩人都是這般心思,寶玉忽然帶着薛蝌避開衆人,尋了個僻靜場所。寶玉將那薛蝌摟在懷裏,兩人都是有過歡場經歷的,如何不明白該如何尋事?兩個人便親嘴咂舌頭。寶玉只覺得薛蝌嘴裏彷彿有着醉人的桂花香,身上也透着淡淡的少年體香。
二人癡纏了一會,薛蝌言及此處人來人往,寶玉也知自己莽撞了,便攜着薛蝌的手往一處去了。
列位,可知這寶玉帶着薛蝌去何處了麼?這賈府中最僻靜又最方便的莫過於梨香院。那些小戲子分到各院之後,梨香院便也空了下來。尋常也只有幾個丫鬟過來打掃一下,賈府幾乎沒有人會去那。那寶玉也早從薛蟠那得了梨香院偏門的鑰匙,若是有什麼事情,大可從那逃到夾道上去,然後再折回賈府正門。對於寶玉來說,還有什麼地方比那方便?
二人躲進梨香院的偏房裏,這裏有正經收拾的牀鋪,平素寶玉說要尋清淨地方讀書的時候,賈政便會打發他來此,故而這裏也有便宜的牀。二人進了房,都各自羞得不得了。這便也世上的奇事,若是雙方互相看不上眼或許此刻便激戰起來了。這二人若是瞧對了眼,反而有些害羞了。
良久,賈寶玉努了個嘴兒,使薛蝌把門關上。賈寶玉用手將薛蝌摟在懷裏,一手捧着他的臉兒。至於二人在房內所爲何事,不爲外人道也。
賈府上上下下忙了月餘,終於將賈迎春出閣的嫁妝全部置辦好了。
這一日,林黛玉、史湘雲等人俱來伴着迎春,賈赦、賈政則領着賈寶玉等人在前院迎着孫家迎親的人。不多時,便看着一身着紅的孫紹祖領着自家兄弟並迎親孃子進了正院,那孫紹祖自然不便進後院,便在正房裏與賈赦閒話。而那迎親孃子則帶着嬤嬤、丫鬟朝後院走去。
林黛玉衆人本還平靜,待看到一身紅衣的迎親孃子便個個紅了眼眶,就算是“木頭美人”的賈迎春此刻也哭出聲來。邢夫人忙安慰道:“好女兒,今次去了可要孝順公婆,與妯娌小姑交好。”
迎春此刻已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頭稱是。
衆人說了會話,迎親孃子道:“切莫誤了時辰,姑娘要出閣入轎了。”
衆人無話,只得看着迎親孃子指揮着嬤嬤、丫鬟將迎春簇擁了出去。林黛玉只覺得手心冰冷,她知道迎春這一去便是再無回來之日。她不明白自己如何有這般的狠心腸看着迎春走上這條不歸路。
史湘雲察覺出黛玉的異常,忙拉住黛玉的衣袖,“好姐姐,讓二姐姐去吧,莫耽誤了時辰。日後若是想念了,就讓老祖宗去請孫家讓二姐姐歸寧就是。”
黛玉知道史湘雲是好意,便只有暗暗地嘆了口氣,不再出聲。
禮炮一響,大紅的花轎擡出了賈府的大門。前面正是騎着披紅馬,頭上簪着大紅花的新郎官孫紹祖。跟着轎子後的是整整六十四擡的嫁妝。
“哎呀呀,這賈府可真真有錢,一個女兒出嫁就是這麼大手筆。”
“這還不是嫁的嫡女呢。”
“那若是嫁嫡女不是要整整一百二十八擡嫁妝方可?”
……
路上圍觀的人在竊竊私語着,孫紹祖很享受着一切。想他祖父不過是個小兵,因爲被榮國公看上而平步青雲,如今自己雖是出身賈府門下,但是卻娶了賈府的小姐。想到這,孫紹祖臉上又增添了幾分喜色。他心想,不曉得這千金小姐的味道如何,比那春香樓的紅牌要好上多少呢?想到這,孫紹祖覺得自己某個地方已經躍躍欲試了。孫紹祖大笑一聲,今晚可要好好的大戰三百回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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