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破好事香菱結深恨
水璜接到批覆大喜,按照皇帝的意思,薛家與賈家這次如何處置完全交給自己了。水璜本就是不安於室的人,端慧太子雖然早立,但是水璜並不認爲自己與皇位完全無望。只要自己幹出來實績,聖上未必不會重新立太子。何況,如果有了基底,就算日後大位無望,自己還是能成爲手握實權的能王。想到這,水璜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來處理這事。
既然定親王不願善了,衙門裏自然也不肯就此放過。雖然地方衙門定了誤殺,但是刑部立刻將這案駁回了,再審便是定了個死罪。那薛姨媽接到判決的時候,當場就暈了過去。薛家彷彿天塌了一般。
“你說的可是真的!”王夫人接到消息的時候也兀自吃了一驚。她嫁與賈家這麼多年,還從沒發生過持賈家名帖沒有辦成的事情,如今卻讓自己的外甥丟了命。王夫人又羞又怒,罵道,“白養了你們這些狗奴才,如此小事都辦不好。”
周瑞家的見王夫人動力真氣,忙寬慰道:“太太切莫氣着了身子,想來是下面的人不曾見到老爺的名帖,故而判了侄少爺的刑。如今之際,還請太太想想如何了了這事。”
王夫人其實對薛蟠的事情並沒有太多在意,只是拿着薛姨媽的錢不做點事實在不好看,何況日後自己還要從薛家拿錢,要是事情沒有辦好,少不得與薛家結怨。而且更重要的是,弄不好薛家日後就與自己生分類。見周瑞家的如此說,王夫人點點頭,“你說的話方是正理,你且去問問,看看還有什麼法子可以改判的。”
薛蟠判死刑的事情自然瞞不過衆人,連正在“養病”的王熙鳳也接到了消息。王熙鳳並沒有太大的詫異,她早從賈璉的語氣中知道了一二。這次官司之所以難了,是因爲牽扯到了一位貴人。那位貴人並不打算放過薛蟠,那自然是你花了銀子也落不得什麼好。不過王熙鳳唯一擔心的卻是,薛蟠上一起殺人案當中,自己與賈璉也牽扯了進去。若是事發,只怕自己與賈璉也落不得什麼好。
平兒見鳳姐面色不好,知道鳳姐憂心過甚,便道:“奶奶莫要擔心,橫豎這事是二太太攬下的,出了事斷沒有讓奶奶與二爺去頂缸的理由。”
鳳姐搖搖頭,苦笑道:“我們那位二太太是什麼性子你還不曉得?只怕到了事發那日,她定然要爲自己掙一個‘出首’的功勞。”
平兒知道鳳姐說的是正理,便也無話。她自然沒有法子說讓鳳姐去“出首”,畢竟王夫人是長輩,晚輩告長輩便是“不孝”。逃過了薛蟠案,也逃不過“忤逆”一罪。更何況若是王夫人倒了,賈家與王家倒臺的日子也就不遠了。等真到了那時,鳳姐怕是比死還遭罪百倍。
鳳姐見平兒不吱聲,也只得苦笑道:“你也莫太憂心,橫豎這事是扯上咱們倆。若是我倒下去了,那位也好不到那去。所以,那位怕是比我還擔心。你且放寬心跟着我好好過日子,天塌了,自有那個兒高的人去頂着。”
這邊不提鳳姐與平兒在家閒話,卻說那賈璉在平北郡王府過得卻是風生水起。那平北君王身邊不缺謀臣,缺的正是干將。而賈璉雖然見識比不上旁人,但辦事能力還是很強的。否則賈家不會一有事就會第一個想到賈璉,況且賈璉也是出身豪門望族,在京城裏也混跡了多年,對這京城裏明面暗裏的事情都算有所瞭解,辦起事來自然也是得心應手。起初這平北郡王收留賈璉只是爲了跟賈家搭上關係,好向賈家求親而已。不曾想這賈璉到真的是個肯幹事的人,更重要的是賈璉對這平北郡王頗忠心,漸漸地,平北郡王也將這賈璉視爲了心腹,時不時地提點一二。如此一來,京城裏對璉二爺的風評也開始轉好。
自然,這漸佳的風評聲也傳到了賈赦的耳中。賈赦無嫡子,而賈璉則是他的長子。既然自己的兒子能入王爺的青眼,自己也少不得看重兩分。那邢夫人也想明白了許多,自己肯定是生不出兒子了,與其跟家裏的大小爺們置氣,還不如好好地對待他們,爲自己求一個養老的好去處。這樣一來,賈家大房忽然安分了許多,一時間父慈子孝,家庭和睦。
賈母見不省事的大房忽然這般轉變了,心裏也算舒坦了許多。雖然自己不是很喜歡大房,但是見大房這般和睦倒也讓她高興不少,加上她又憐惜王熙鳳“臥病在牀”便讓人從官中撥出一些銀兩給大房,說是讓鳳姐好好養病的,弄得王夫人十分不喜。
薛姨媽雖然接到了薛蟠死刑的判決,但並沒有死心,她總覺得王夫人會有辦法救她的兒子。念及自己的女兒就要嫁入賈府,薛姨媽強撐着打點一切。她心裏想到是,如果自己女兒嫁入了賈府,自己與王夫人便是親上加親,王夫人少不得會多用心打點。現在不是聽說那賈璉入了王爺的眼嗎?只要王夫人開口吩咐,賈璉必然會跟王爺求情,屆時只要王爺發話了,就算人到了菜市口也能救回來。而且薛姨媽還想到一點,若是薛蟠事發,薛家必然是逃不過抄家的命運,惟有將女兒送入賈府方能躲過這一切。無論是好是壞,將薛寶釵送入賈府都是必行的一條路。
“母親,如今哥哥遇上這事,與賈家的婚事不妨拖上一拖罷。若是女兒去了,母親又該如何?”想到這,薛寶釵忍不住眼圈一紅。
薛姨媽雖然平素看上去懦弱,但到底是大門大戶裏出來的小姐,又在薛家當了這麼些年的家,眼光也是早就有了。如今到了這關頭,心思居然也清晰了許多。她嘆道:“你哥哥也是個沒造化的人,早年他若知個好歹,便不會闖出那般禍事來。他但凡有些聰明勁兒,也該曉得,當初我花了那麼多銀子,託了那麼多關係將他就出來便已屬不易。如今又闖下這般事情,也算活該了!現下里,少府監將咱們家的‘皇商’帽子給摘了,薛家便算徹底沒落了。娘在薛家耗着還不打緊,橫豎你舅舅不會看着你娘這般的。但是你不同,若是你不去賈家,這以後的事情誰料得着?你姨夫是個清高的人,若是真等官家抄上門來,只怕是他立刻就斷了這門親事,到時候你少不得被人拉出去發賣爲奴,你讓娘如何是好?你那姨媽也是個貪財之人,如今我們家好歹還有些銀子,待你出門之日,娘便將它換成田莊房契,你好生帶在身上。就算他們賈家日後瞧不起你了,你也有些銀錢傍身。”
薛寶釵本就是個聰明的人,如今薛姨媽這樣一說,她也明白了許多。哭道:“大凡養兒女是爲着老來有靠,便是小戶人家,還要掙一碗飯養活母親,那裏有將現成的鬧光了,反害的老人家哭的死去活來的?母親切莫爲女兒擔心什麼,女兒再不濟也是他們賈家明媒正娶,八擡大轎從正門擡進去的正經奶奶。但凡有女兒一口喫的,斷不會讓母親忍飢挨餓。”
薛姨媽的眼眶也紅了,點點頭道:“進來賈府,你第一個倚仗便是老太太。別看老太太和顏悅色彷彿什麼都不曉得的樣子,只怕是賈府上上下下的事情都瞞不過她。老太太疼你,你要多去老太太那裏走動,只要老太太在一日,你便能在賈府好生過一日。若是哪天老太太去了,就怕你婆婆便要發作了。如今寶玉房裏已經有了襲人,別看她明面上是個老實人,心裏卻不見得怎麼樣,你日後要提防的第一個人便是她!至於寶玉,”薛姨媽搖搖頭,“他也不是個什麼好人!只是……就是苦了你啊。”
薛寶釵如何不知道賈寶玉的人品?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只是自己出身在這,嫁給賈寶玉便已經是高攀,如今薛家又是這般田地,若是不嫁寶玉怕也沒什麼好出路了。如今聽到自己娘這樣說,寶釵反而不好去哭什麼。惟有強撐着笑容去安慰道:“母親莫爲女兒擔心了,那賈家再怎麼說也是國公府,女兒進去了也就是享福的名。寶玉年紀還小,再過幾年便也好了。”
薛姨媽知道這不過是寶釵安慰自己的話,但也只得點點頭稱是。
平北郡王府。
吉日格勒來到京城已經一年多了,雖然自己出生在草原,成長在草原,但是他對京城並沒有太多的陌生感,或許是因爲自己身上有一半的南人血統吧。他知道自己不過是個便宜郡王,身份超然,卻沒有任何實權,但他也不希望自己手上有太多的權力。即便是在那個很單純的草原,權力也是很可怕的東西。爲了取得更多的權力,今天的朋友也許明天就成了仇人。吉日格勒對權力產生了深深的恐懼感,但他最後還是淪爲了權力的犧牲品。
他母親只是草原上一個最卑微的女奴,卻擁有草原上最偉大的英雄全部的愛。他知道單于對自己是真的父子情深,但這樣的父子感情讓大閼氏感到不安。她害怕自己的兒子失去王位,如果她的兒子成不了單于,那她就只有陪葬一條路可以走。於是她死命折磨吉日格勒的母親,終於在單于問誰願去□□爲質的時候,他站了出來。他私下告訴大閼氏,善待自己的母親,他便遠離草原,讓大閼氏的兒子成爲單于。
“王爺。”一個恭敬的聲音打斷吉日格勒的沉思。他轉過身,原來是自己的師傅,範安。
“範先生。”吉日格勒對這位師傅還是非常恭敬的,草原上的兒女是沒有漢學老師的,獨獨他有。因爲他的母親覺得既然他身上有一半漢人的血便也該學一些漢學,於是他母親去求了單于。單于便從西域找來一位精通漢學的老師來教導他,而這位老師也慢慢地變成了他的謀臣。
吉日格勒厭惡權力,但卻不的不參與到權力鬥爭當中。他出身低微,如果僅僅憑藉自己母親得寵,他如何會崛起成爲一個讓大閼氏忌憚的人?這當中便有這位範先生的影子。
“如今外面風雨變化的,王爺還是留在屋裏比較好。”範先生本來很反對吉日格勒收留賈璉。在他的眼中,賈家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別人躲都還來不及,偏偏自家王爺還衝上去當寶貝。如今又聽說了定親王奉旨徹查薛家一案,據說也牽扯到了賈家。若是這般牽扯下去,怕是自家王爺也沒辦法撕擄乾淨。
“風風雨雨的是這京城常有的天氣,先生也不必掛懷。”吉日格勒自然聽懂了範先生的暗示,“本王這裏小門小戶,風雨再大也損失不到哪裏去。”
範安默然,他自然曉得自家的王爺對權力是出了名的淡漠,但是身爲謀臣他還是希望自己的主子能有一絲進取心。範安嘆了口氣,道:“王爺收留賈家的人只是爲了林姑娘罷?”
吉日格勒本就是草原上長大的,喜歡誰也不會藏在心裏。只是他也清楚漢人的規矩,只能苦笑道:“範先生既然深知本王心意,又何必再問呢?”
範安道:“雖然此話不該臣下講,但是,臣下不得不提醒王爺,一門斷不會有兩位駙馬!”
“林姑娘不過是縣主而已,離公主的身份還差很遠呢。”吉日格勒來□□不是一日兩日來,他當然知道□□皇帝爲了避免豪門出現,往往不會允許一家娶兩位公主。既然自己哥哥得了一位公主,那自己斷然就不會才得一位公主。
“王爺何必自欺欺人?”範安笑道,“王爺不是不知這位縣主殿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且不說她的出身,就憑當年林大人的大功,當今又是念舊之人,只怕是這位殿下出閣之日比那公主又會差上多少呢?”
“可她畢竟不是一位公主。”吉日格勒提醒道。皇帝之所以忌諱一門兩駙馬,就是因爲每個公主身後除了來自皇家的榮耀之外,更有她們母族勢力的支持。一門如果有兩駙馬,等於便忽然間額外多了兩份助力,再加上一個皇室姻親的榮耀,這便足以讓一個寒門成爲豪門,讓一個豪門變成世家,進而打破朝廷的勢力平衡,這便是皇帝所忌諱的。而林黛玉卻沒有這樣的顧慮,這也是爲什麼吉日格勒願意去爭取的原因。
“王爺知道殿下不是真公主,但是王爺切莫忘了,歷來公主都是有和親職責的。”範安道,“陛下若是處於某種考慮,也會將殿下賜婚給其他更適合的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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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日格勒心頭一緊,他思考過,如果林黛玉只是爵爺府裏的小姐,郡王府則是他們高攀,但如今林黛玉這樣的身份,皇帝恩寵加身怕也是有聯姻的考慮。當今子息不盛,女兒則更是少得可憐,唯一兩個成年的女兒都已經嫁給了北狄,若是西戎與東夷也有求婚請求的話,那林黛玉便是皇帝唯一的選擇。□□上下都知道這位縣主乃是當今的心頭尖兒,他日出嫁只要擡一個身份便可,想來西戎和東夷也不會介意公主是否真的是皇帝的親生女兒。
如今薛家一則因爲薛蟠案發需要打點,二則因爲寶釵的婚事需要忙碌,這薛家剩下來的奴才忙得不可開交,便漸漸地對夏金桂還有那薛蝌放鬆了控制。這薛蝌本就是薛家正經的爺們,薛家哪有奴才敢去拘禁他?只不過前些日子被薛姨媽以“養病”爲由暫時控制在後院裏了,如今薛姨媽自己已經是焦頭爛額,哪還有心情管着那薛蝌的破事?
這薛蝌本就不是什麼專情的人,雖然他心底認爲寶玉纔是值得他愛的人,但是他知道他跟寶玉已經沒有任何可能,於是便將心思放到了旁人的身上。那京城本就是魚龍混雜的地方,豪門大戶裏哪有幾個乾淨的子弟?薛蝌這般清秀端正的人兒自然成了紈絝子弟追逐的對象,少不得這家宴,那家請的。薛姨媽也無法阻攔,畢竟失去皇商身份的薛家已經什麼都不是了。這些上門來的小廝哪個背後不是一個龐大的勢力,最後她惟有裝作什麼都看不見而已。
除了薛蝌在外勾三搭四之外,那夏金桂也漸漸動了心思。身邊的金蟾自然是曉得她的心思,抿嘴笑道:“姑娘可是看上那二爺了?”
夏金桂見金蟾呼自己爲“姑娘”便想起自己在夏家的那些荒唐事來,當初身邊那些個人誰不必薛蟠好?論相貌、論體力,那薛蟠是拍馬也不及他們的。只恨自己老孃貪圖薛傢什麼“皇商”的面子,非要自己嫁與這呆霸王,自己也不會是這般下場。那蝌二爺倒是個眉清目秀的好人兒,跟自己以前認識的小廝有得一比。可惜後來事發,這小廝竟被自己母親狠狠打死。這讓她傷心了好一陣子,如今見着跟那小廝相貌相似的薛蝌,她便有些情不自禁了。
夏金桂“啐”了一口,道:“好沒正經的小蹄子,竟然唆使我去偷漢子不成?”
金蟾冷笑道:“奶奶何必裝出一副正經模樣?你若是看不上二爺便拉倒,橫豎二爺的晚飯是我伺候的。若是他日二爺瞧上了我,奶奶可不要說我沒讓着奶奶。”
夏金桂笑道:“你伺候他?他可怎樣,你瞧過來?”
金蟾從下就是伺候夏金桂的,早早便通了人事。夏金桂身邊的那些面首,她也嚐了不少。若論對男人的瞭解程度,金蟾並不輸夏金桂。只是能讓金蟾心動的人卻不多,而薛蝌剛好就是那一個。那日薛蝌醉酒歸來,金蟾伺候着他沐浴更衣。那一瞬間,金蟾原本緊閉的內心忽然吹進來一絲春風,原來世間還有這般好的男子。
金蟾將那晚的事情與夏金桂說了,夏金桂喫喫地笑了起來,罵道:“這麼好的東西,你居然沒先喫?”
金蟾笑道:“奶奶還沒喫呢,奴婢怎敢先喫?”
兩人笑了會便合計如何去勾搭薛蝌,二人商量了好一會,見天色漸暗,便開始收拾起來。
這一夜,薛蝌喝了酒便回來,因爲隱疾發作實在不想與人怎的,便推託家中有事早早便回來了。剛到後院,卻看見夏金桂與金蟾端着酒菜候着他。薛蝌如何不知這二人心思,只是面上不顯,問道:“嫂嫂還不安置?”
“見小叔未用晚餐,擔心小叔身體受不了,便做了點酒菜來給小叔。”夏金桂面露□□。
二人寒暄了一陣,夏金桂使勁暗示,而薛蝌則裝作不知,故意撩撥她幾下又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兩人正說在興頭上,那香菱不知怎的撞了進來。剛好薛蝌也不想再見那夏金桂,便趁着這個由頭告辭回來後院。
可憐夏金桂與金蟾正如火如荼之際,忽然被香菱潑了一頭的水。二人憋着一肚子氣,自然要找那香菱發作。
那香菱見這主僕二人面露不善,忙道:“剛剛我什麼都沒看見!”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夏金桂便知道香菱什麼都知道了,想來這香菱也是留不得了。夏金桂喝道:“將她綁了回去,命人打死。明日報個杖斃了事!”
可憐香菱就這樣丟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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