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除夕二三事
除夕夜家宴散去,尤氏叫来贾蓉。
烛光朦胧,醉意熏熏,尤氏的脸庞看不真切。
“好事儿啊,莫不是太太害喜了?”贾蓉借着酒意打量尤氏一番笑嘻嘻道。
见尤氏欲言又止,“怎么,难道是哪位姨娘害喜了?”贾蓉努力睁开眼睛问。
太太是继室,又沒能能生下一儿半女,怕這姨娘母凭子贵、后来居上也是常理。
“太太放心,随她谁生個儿子,也越不過我這哥哥去。”贾瑞摇摇晃晃笑道:“有我贾蓉在,谁也甭想在你头上拉屎撒尿。”
尤氏犹豫半晌,把门插上。
“也不是那個姨娘”尤氏道。
贾蓉皱眉道:“那是谁?”
“你媳妇。”尤氏犹豫下回道。
“我媳妇?”贾蓉愣了一愣,迷糊不解问道。
尤氏只好接着道:“你媳妇肚子裡装着老爷的种,要给你生個兄弟。”
额头青筋蚯蚓般渐渐凸起,贾蓉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你說什么?”
“蓉儿,我本也不想說,只是实在是忍不住了。”尤氏垂泪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說她沒怀孕么,当时可是你亲口对我說的。”贾蓉清醒不少逼问道。
那一日焦大喊了句“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后,他曾对秦可卿与父亲贾珍的关系有所怀疑。
当时尤氏一口咬定焦大說的是府裡的下人,他听了后也就信了。
太太一向胆小老实,不說诳话。
可后来秦可卿突然被查出害喜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因为之前的传言,他已经有段時間未与秦可卿同房,怎么会突然怀了孕?
后来经過张友士的诊断,才知秦可卿真的是生了重病。
又有跛足道士对他讲自己命裡与秦可卿犯冲,他一度還对自己的妻子怀有点愧疚之心。
谁知今日又横生变故。
“老爷连我也瞒着,要不是。。。。。。”
未等尤氏說完,“贱妇!我要她死!”贾蓉原本俊俏的脸如狰狞厉鬼。
贾蓉一脚踹开房门,门闩断裂。
大步流星很快来到自己的院子,這院子他有阵子沒来了。
值夜的丫鬟瑞珠借着灯笼看清来人,“大爷,你不能进!”瑞珠慌忙拦着贾蓉。
“死开!”瑞珠却被贾蓉一個耳光掼倒在地,口鼻流血。
她也顾不上疼痛,爬起来边跑边喊道:“蓉大爷进来了,蓉大爷进来了。”
就听屋裡几声惊叫声,一阵慌忙的脚步声后,贾珍披着大氅出来。
“逆子!你要做什么!”贾珍大怒道,“你想害死可卿么?”
贾蓉借着酒意与盛怒的贾珍对视,牙缝裡蹦出两個字:“闪开!”
寻常时候他断断不敢如此,宁府敢忤逆老爷的人一個也沒有。
但今天出了這等事,自己還能忍得住,還算個人么。
一把推开拦在门口的贾珍,贾蓉就要闯进去,却被俩丫鬟宝珠瑞珠和贾珍死死拦住。
“淫妇,我要你死!”贾蓉试着挣脱贾珍等的纠缠,借着酒意冲屋内大喊道。
屋内的秦可卿捂着脸委顿于地,泣不成声。
很快有六七個听到动静的仆妇、下人赶了過来,贾珍叫到:“把這逆子给我拉下去打死!”
来的几人也不知怎么回事,老爷盛怒之下谁也不敢劝。只得先找绳索把贾蓉绑了去。
“淫妇,我要你死!”贾蓉挣扎着叫道。
“把嘴给他堵上!”贾珍一声令下,有人拿了衣物,塞进贾蓉嘴裡:“少爷您消停点。”
围着的几人纷纷劝贾蓉。
尤氏房中,伤痕累累的贾蓉躺在床上,尤氏正给他上药。
贾蓉的伤不是别人打的,下人哪敢真的把蓉大爷打伤,开始只是做個样子。
只是后来的贾珍亲自拿起板子往死裡招呼。
好在管家来升和尤氏来的及时死命劝住贾珍,這才保住性命。
背上才挨了三五下,已是肿起老高。
“蓉儿,你怎地如此冲动?早知這样,我便不与你說了。”尤氏叹道。
尤氏的手碰到伤患处,贾蓉咧咧嘴道:“這对狗男女,太太为何不早說与我听?”
尤氏叹口气道:“我就是怕你年轻气盛,沉不住气惹出什么祸事来才瞒着呢。”
贾蓉反笑了几声:“那贱妇孽种都怀上了,還不算祸事?”
贾蓉扭過头打量几眼尤氏:“太太不会想与那淫妇论姐妹儿吧?”
“你說的什么混账话?”尤氏停下手骂道。
“太太别恼,你能忍得住,我可忍不了。”贾蓉道:“太太就說帮不帮我吧。”
“何至于此?经此一回,他们說不定会收敛些。”尤氏回道。
“你媳妇已经和老爷說好了,過了初五就回老家待产去。”尤氏又道。
贾蓉气笑了:“好啊,以后我不叫媳妇了,我喊她娘。”
他一把拉過来尤氏,拍拍尤氏光洁的脸蛋:“我是男龟公,你是女龟公,咱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尤氏拍开他的手沒好气道:“我一個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眼不见心为静,由着他们去吧。”随即自暴自弃道:“老爷的脾气你也知道,他想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贾蓉酒意退去,更觉得背部火辣辣的疼,心中才有一丝后怕。今天若不是尤氏拼死拦着自己,說不定就被贾珍打死了。
府裡被他活活打死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狂怒之下未必還认得自己這亲儿子。
“這淫妇有老爷护着,确实不好下手。”贾蓉有些沮丧道:“我忍不下這口气又如何。”
“忍不下也得忍,咱娘俩就是被人欺的命。”尤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抽泣起来。
她這不哭還好,一哭勾起了贾蓉报复的邪火:“哭有什么用,咱们也让他俩当回龟公?”
尤氏陡然坐起,拉开距离道:“你說什么?”
“老爷知道了,咱俩都不用活了。”尤氏一句话堵得贾蓉不敢造次,心中邪火却越发炙烈。
刚好秦可卿的丫鬟宝珠进来,要向尤氏禀报什么事。
“贱婢,瞒的我好苦!”贾蓉不顾伤痛,起身扑向宝珠。
宝珠喊着向尤氏求救,可惜尤氏却不敢阻拦,默默地出去把门给关上。
与差点乱成一锅粥的宁府比起来,荣府就要宁静祥和的多了。
贾探春盯着亮闪闪的银锭子舔了舔嘴唇。
“姑娘,别看了。再看我怕你忍不住把這银子吞下去。”一旁的侍书笑道。
這银子是梧桐院自走小马车一成的利银,近二百两之多。
這二奶奶和瑞大爷真是大方,半月功夫就给這么些银子。
贾探春高兴之余也尚她和翠墨两人也一人五两银子。
贾探春躺床上,支起脑袋歪头道:“這事儿不许乱传,姨娘要知道我這银子就白攒了。”
“知道了,知道了。”侍书回道,過了给探春宽衣。
“咱们才一成,二奶奶他们九成又能赚多少?”侍书羡慕道:“明年的生意更不知怎样呢。”
“别不知足了,文龙表哥可赔了好几千两呢。”探春道。
侍书努努嘴,“要我說薛大少爷也许天生就不是做买卖的料子。”
“怎么,你還不服气?”探春笑道:“你觉得能比他们做得好?”
看侍书噘着嘴就知道心底還是觉得自己哪怕一丫鬟也比薛蟠强。
“要只有白花花的银子赚到手,我倒并不觉得多珍贵。”探春接着道:“反倒是文龙表哥赔钱一事到让我想起了瑞大哥的一句话。”
侍书翻翻白眼问:“什么话?”這些日子沒少听探春說起這瑞大爷。
“商海,”未等探春說完,侍书装模作样、手舞足蹈接着背道:“风高浪险,虽倾我所有,亦必全力而为,也不见得定有斩获。”
侍书拍拍手鼓掌道:“小姐說的真好。”
“好你個小蹄子,敢取笑本姑娘。”探春咬着嘴唇拿起枕头砸给侍书。
两個又闹了一会,侍书才小声道:“听說咱们隔壁司琪她姥姥這次被折腾的不轻,就差卖宅子了。”
“還有說家裡为了抵账,准备把司琪送给大老爷做小老婆呢。”侍书煞有介事道。
“你又听谁說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探春问。
侍书道:“好些人都這样传,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探春叹口气,侍书便道:“姑娘叹什么气。司琪這次可是因祸得福,一下窜上高枝成姨太太了,便是不当姨太太,陪房大丫鬟也比现在强好多。”
探春心中只觉得司琪這性子不见得适合做姨太太,但也不想多說。
况且此事還是谣传,還未知到底是什么情形呢。
倒是司琪他姥姥王善保家的這次摔的够惨,府裡却有不少人拍手称快。
她姥姥成日裡想着法子撺掇大太太生事,只想着显摆自己能耐。
這下好了,被瑞大哥坑惨了。
也不知這次教训能不能让她安分点。
還能不时听到烟花燃放的声响,侍书帮她掖下被子,吹灭蜡烛,醒来便是新的一年,探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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