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子夜歌 作者:未知 薛蟠這一首《咏花》,确实叫众人刮目相看,于是就纷纷鼓动他,說出下一首来。 薛蟠還在金陵时,就常常在诗词上吃了亏,闹過不少笑话,也常常因此被人瞧不起。如今有了這個机会,岂有不尽力卖弄之理? “我這一首叫做《子夜歌》。” 一听名字,就觉得有些不凡,先声夺人。于是都静静倾听。 “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還如一梦中。” 這是以白描的手法,两句一韵,几乎沒有什么修饰,表达了对故国家园的的深深情感。 這首诗,正是李煜的《子夜歌》。写的是一個人在午夜时分,站在高楼上,遥望故国家园的情景。 這一下子,小伙伴儿们可是真的惊呆了,一時間,竟然鸦雀无声。 一方面,虽然他们不是太懂得诗,但是,這毕竟是個诗书浸饪的时代,即使自己做不出来,但是,诗词的好坏,還是看的出来的。 另一方面,他们也确实是叫薛蟠给镇住了。 连這個一向不懂诗书的薛大傻子,都能做出這样的诗来,着实有些羞煞自己了。 尤其是宝玉,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痴了。 “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梦,還如一梦中。” 一边在嘴裡喃喃地念着,一边想起那些姐姐妹妹们来。虽然现在還是在一起的,但将来总是免不了要各奔东西,想来真是令人伤感。 谷盼盼也是有些痴了。 现在,她已经20岁了。這個年纪,在古代绝对算得上是剩女了。 许多时候,十三四岁就结婚了。宝玉和黛玉,更是在十来岁就开始眉来眼去,不断地递纸條,发信息了。放在现在的社会,就是不折不扣的早早恋了。 谷盼盼虽然号称是卖艺不卖身,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即使不卖身,打情骂俏玩儿暧昧的事儿,却是免不了的。 像她這样的艺妓,大都以能够加入哪個官宦之家为荣。但是,要想成为正室,却是很难的。最高的职业理想,就是能够被收为侧室和小妾。 想起自己的身世,再一听這首诗的那种孤独、悲凉的感觉,就不免伤感,竟然留下了眼泪来。 “哎哟,美人儿,谷大家,這可是做什么?怎么還哭上了。早知如此,也就不念這什么诗了?” 念诗?难道不是薛大傻子做的?我就觉得奇怪了,這個粗人怎么一下子就开窍了,竟然能做出這等诗词出来。 “嘿嘿,实不相瞒,前边两個,倒是我做的,后边儿這個,就不是我做的了。” 在红楼中,虽然把薛蟠說为薛大傻子,其实,他也是不傻的。只是一味地蛮横,更沒有什么道德法律观念。 见到香菱漂亮,就要买,买之不得,就抢。把冯渊打死后就扬长而去。在酒吧裡喝酒,一言不合,就把服务生给打死了。 就是個无良富二代的做派,虽然号称呆霸王,却是不傻的。 “既不是你做的,那是谁做的?” 薛蟠自然是不会說实话的。 “這是家妹做的。” 一提到薛宝钗,众人一下子就相信了。 宝钗多才多艺的美名,在還沒来到帝都之前,就已经在四大家族闻名遐迩了。 “我就說薛大哥做不出這等诗词来。若是宝姐姐,可就是对了。” 宝姐姐离开家乡,来到這裡,未免就生了思乡之情。虽然也是亲戚,到底也不如自己的家自在,有些孤单伤感,也就正常了。 宝玉一下子就认定了這是宝钗的作品。并为自己的想法寻找证据。心裡想着,以后要多跟宝姐姐走动走动,让她不要如此感伤。 宝姐姐跟林妹妹一样,都是天上才有的人儿,只应是快快乐乐的。這等伤感痛苦之事,却是我們這些臭男人才应该承受的。 听得不是薛蟠做的诗,众人就沒了心理压力,气氛就重新轻松起来。 冯紫英本想问问宝玉、贾蓉和贾珉打赌的事儿,但是,一想到贾赦现在托病不出,贾珍现在還在张太医家裡养着,贾珉又给贾家送回了1万两银子,就不好再提了。 再看贾蓉从小鲜肉几乎变成了黑生番,想来他在野渡居思想改造和劳动改造的事儿,也定是真的了。 此时再提贾珉,也实在不是個时候。于是喝了几杯酒,就与陈也俊和卫若兰一起离去。 這边冯紫英一走,贾琏、宝玉、贾蓉就轻松多了。贾蓉自是把贾珉骂了個狗血喷头,只是因为有贾琏和宝玉在场,不能痛痛快快地骂贾珉的祖宗,叫他颇有些郁闷。 贾琏這次运气比较好,算是沒有受到什么牵连,只是一天到晚的躲着他那個混账老爹贾赦。能不去請安,就尽量不去,免得的贾赦把气撒在他身上。 宝玉這次也沒受什么伤,倒也是有些紧张。找了管家们又问了好几次,都說那三亩地打死也卖不出5000两银子出来,這才心下稍安。 說话间,贾琏和宝玉也未免埋怨起贾蓉来。說他不该急着去野渡居抢东西。十几個人,竟然叫2個铁匠给打了,未免丢人。 打了也就罢了,更不该回来找老祖宗。即便你想找老祖宗给你做主,也该事先打听明白了。 人家那边儿都把银子交到府裡了,你還去自找沒趣,也就难怪老祖宗来气了。 最后,话题又落到了西瓜和灵芝的赌局上,怎么想,自己都沒有理由会输。再一想,那個野种虽然是挣了1万两,但是,不也是交到了府裡,供着咱们這些人花?就高兴了起来。 往回走的时候,薛蟠边走就边核计:往日裡都說我坏,现在我才见到,什么是真正的坏人。我虽然倒也不时地胡乱花钱,但花的也是自己家裡的钱。那個贾四儿据說自己還去干那些粗活儿,挣了钱交给府裡。這些個人,還整天琢磨着算计他,比我不知道要坏上多少倍呢。 回到了家裡,薛姨妈和宝钗還都沒有睡觉,正在跟香菱、莺儿闲聊着什么。 炕上坐着的,是一位年方十四五的姑娘。一看就是上等的人品。 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品格端方,容貌丰美。 不是宝钗,還能是谁? 薛蟠虽是個粗人、浑人,但是,对于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其实還是很不错的。 他的父亲早逝,薛姨妈又是個不太有主意的人。宝钗本就是個比较有心计的人,学问也不错,见识也高,所以,這几年来,家裡的许多大事,倒是宝钗拿主意的多些。 现在,薛蟠又有事要求宝钗,自是对宝钗格外客气。 “好妹妹,哥哥今儿個闯了個祸,還求妹妹帮忙。” “又闯什么祸了?也不知前世到底欠了你什么,今生就跑来要账了。” 一听說闯祸,薛姨妈就着急了。 “不是個什么大事情,只是要妹妹帮着我应承一件事儿。” “哥哥說吧,什么事儿,但凡能做得到,自无不应的。” 宝钗一向是個善于察言观色的,见薛蟠虽然嘴上說着闯了祸,神情却是很轻松,就知道不是什么大事,也根本就沒有着急。 “你们也是知道的,我這肚子裡,也是沒有多少墨水儿的。可气那帮俗人,一吃酒,那酸气就上来了,非要做個诗,写個词什么的。” “我這不得了几首诗嗎,今儿個晚上就给他们背了一下。我也知道,這事儿早晚是要露馅儿的,所以,就說這诗是你写出来的。他们這才相信了。以后若是有人问起,妹妹就给应承下来,就說那第三首是你写的。前面那两首,就算是我的了。” “哥哥說的是什么诗,何不拿来看看。若尽是些粗俚俗谣的,我可是不认的。” “妹妹放心,若是不好,哥哥自己就认了。只是這一首《子夜歌》,哥哥却是万万不敢认的。” 薛蟠說着,从袖口裡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了宝钗。 宝钗接過一看,就扑哧一声笑了,這是看到那首《咏鸭》了。 不過,随后脸色就严肃起来。 過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宝钗抬起头来。 “我劝哥哥一句,這前两首,你也不要认。任谁都知道,你是写不出這诗的。” “這第一首虽說浅白,也是借鉴,但也是很恰当的。如此构思,也是巧妙。” “這第二首,也是一首佳作。妙就妙在最后一句,画龙点睛,可谓豹尾。” “這第三首,我也是不敢应的,我虽然粗通诗词,這词却是万万写不出来的。想不到,当今世上竟然有如此诗词大家。這词必是刚出来的,否则,早就传遍天下了。你是从哪裡得来的?” “倒也沒从哪裡得来,就是在家裡得到的。” “哥哥酒吃的多,又胡說八道了。” “确是从家裡得来的,平儿姑娘不是从野渡居来给咱家送礼嗎,這张纸,就是用来包酒的。起初我把它给扔了,后来见這上面写着诗,又是易懂好记的,就留了下来。沒想到倒是把宝玉他们给吓了一跳。” 一听得是从野渡居来的,宝钗的脸色又严肃起来。 来了府裡几天,就总是听得上上下下在不停地议论着野渡居的那個珉四哥。对于那裡的人事,宝钗也是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除了那個焦利认得几個字外,连珉四哥都是不识字的,有谁会写出這等诗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