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公子哥儿们 作者:未知 贾赦很郁闷,不是一般地郁闷。 现在,他整天都闭门不出。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悄悄到院子裡透透气。 他终于明白,自己是叫那個野种给算计了。 当初在野渡居的酒坊裡,贾珉說在十天裡交给府裡一万两银子,自己還以为抓住了机会,其实,那正是贾珉设下的陷阱。可恨的是,他還假装苦苦地哀求,解除那個赌约。 這才15岁,就有如此缜密的心机和谋定而动的计划,也真是可怕。 打了一辈子鹰,却叫鹰给啄了眼,实在是对不起一等将军這個爵位了。 出了這么個可怕的家伙,還不如将来就叫宝玉掌家呢。如此看来,就连琏儿将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贾赦又看了看那首《虞美人》,叹息一声,接着跟小妾喝酒。 贾政這裡却是很热闹。 今晚上吴尚书和陈翰林找他吃酒,尽兴而归。 上次叫贾珉给吴尚书家裡打了井,又给他送去了一些酒,让吴尚书挺高兴。 今天主动請他吃酒,更是显示了亲近。 吴尚书是文官出身,对于贾政這样的勋贵后代,本来是不大瞧得起的。现在,似乎改变了态度,這让贾政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這些改变,恰恰是那個让他本来不报什么希望的私生子给带来的,這让他感到有些荒谬。 一想到那個自己寄予了无限希望的宝玉,如今還是那么不成器,贾政就无言地摇摇头,只好在内心裡叹息。 就這個样子,将来怎么掌家呢? 寄予希望的人,不能给你带来希望。不寄予希望的,却给你带来荣耀。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啊。 不過,今天贾政总的心情還是不错了。前有吴尚书的祝贺,后有這一帮清客们的恭维,也算是赚足了面子。 一個50多岁的人,别人夸奖自己,已经不能带来多少激动了,但是夸奖自己的儿子,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那是自己教导有方,后继有人的节奏啊。 贾政亲自把詹光、程日兴等一帮清客送到门口。 “各位明天再来。” “世翁留步,有子如此,足可以光宗耀祖了,真是替世翁高兴。” “嗯,不要迷……。” 贾政刚想說,就觉得有些不妥,還是把下半句话给憋了回去。 等到人都走远了,才一边往赵姨娘处走,一边自言自语。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個传說。” 不過,一想到那個猥琐的贾环,就无言地又摇头叹气起来。 整整一天時間,帝都的士子们,都在传诵着《虞美人》。不過,相对于整個人群来讲,读书人毕竟還是少数。所以,传播最广的,還是“不要迷恋哥,哥只是個传說”這句话。 這句话是白话,既有趣儿,又通俗易懂,在市井当中的传播力就要强得多了。 再加上私生子、半路死亡、破棺而出、荣国府、高度酒和压力井的标签,于是,贾珉在市民中的知名度,也一下子传播开来。成为风头最劲的人物。 紫禁城,储秀宫,這裡是长安公主的住处。 长安公主拿着那首《虞美人》,已经把玩了将近一個时辰了。时而起来走上两圈儿,时而坐下唉声叹气,静默沉思。 虽然還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却已经发育成一個娇艳欲滴的美女了,视之美艳不可方物。 “告诉李成斌,注意搜集這個人的诗词和其他资料,有了结果,速来禀报。” 公主轻启丹唇,虽然声音娇媚,却有着一种不可拒绝的力量。 宫女答应一声,出去了。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個传說。” 长安公主轻摇臻首,笑了笑。 倒是個很有趣儿的人呢,有机会,倒是要见上一见,看看你到底是個何等人物。 美月楼,酒宴正酣。 牛继宗,柳芳,裘良、陈瑞文,马尚德,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赫然在座。 今天,是牛继宗做东請客吃酒,請的客人,就是贾珉。 其实,自从上次的国公酒首发仪式后,牛继宗就有了這個想法,于是就安排跟贾府来往最多,私交也最好的冯紫英去相請。只是因为贾珉太忙,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不過,拖到今天更好,因为贾珉的《虞美人》名噪一时,恰好可以用祝贺的理由說事儿,可以显得自然些。 在勋贵集团的這一代中,论才德地位,以北静王水溶为首。另外三個异姓王当中,南安王、西宁王、东平王,有自己的圈子,跟其他人来往较少。虽然在帝都有府邸,但是,基本上都在各自的封地活动。 水溶因为时常在朝廷上行走,所以,跟這些人的交集也不多。偶尔有些互动,也多是年节、仪式上的家族性质的往来。 個人之间的往来,就以牛继宗這個圈子为主了,其中牛继宗隐隐成为了圈子的领军人物。 在牛继宗眼裡,贾珉在开始的时候,不過就是個笑话。跟贾府往来,還是以宝玉、贾琏和贾蓉为代表人物的。 不過,现在牛继宗有些后悔了。后悔沒有早些把贾珉拉进自己的圈子裡。 如果见机得早,那压力井项目兴许就自己干上了,国公酒也就轮不到胡家酒坊了。 一個比较明显的問題已经出现了,那就是现在跟贾珉打交道的门槛越来越高了。 贾珉靠着国公酒,一战成名。在商界,现在已经是跟赵半城、黄西德這样的商界领袖打交道的人物了。而他们自己,却還在经营着家族那些半死不活的生意。虽然有大家族的名声在,但是,在盈利能力上,实在是不值一提的。 现在,贾珉又靠着一首《虞美人》,在读书人中成名,這就更不是他们所能比拟的了。 唯一可以打的牌,就是靠着跟贾府的世交這個感情牌了。 這個牌,若是对宝玉還是有效的,可是,如果是贾珉,效果如何可就两說着了。 贾府对贾珉,似乎沒有多大的影响力。在贾府层层阻挠下,贾珉都自己杀开了一條血路,现在贾府還有能力压制他么?沒有的。相反,将来贾府還很可能要靠贾珉支撑门面呢。 勋贵集团的衰落,不仅仅是贾府一家,除了三個异姓王,很多家都是如此。几乎都面临着财力和人才青黄不接的問題。 现在,贾珉還沒有跟别的势力融合和在一起。這样的人,若是不尽快结交,等到他将来走得更高的时候,自己想结交,還只怕人家看不上呢。 牛继宗他们看中的,就是贾珉的赚钱能力。在明晃晃的银子目前,什么庶出、旁出的,都是次要的。宝玉是正宗嫡出的,能给他们带来钱嗎? 酒喝到半酣的时候,话题自然到了生意上。贾珉早就知道他们的目的,也就不再客气,从怀裡掏出自己早就做好的企划案,交给他们传阅。 他知道,他们现在不能一下子看懂,但是,叫他们先看看,心裡有個印象,再跟他们解释起来,就要省事儿多了。 他必须先给他们洗脑。 一看那企划案,牛继宗们就知道,以前說贾珉是個文盲的說法,有多么可笑了。這样的文章,岂是一個文盲能写得出来的? 当然,他们是越看越蒙圈的。 什么董事会啊,职业经理人啊,财务总监啊,运营总监啊、盈利平衡点啊,现金流啊,资产负债表啊,现金流量表啊,還有那些弯弯曲曲的鬼画符,都是些什么啊? 我們是要跟着你挣钱,不是請你来做法的,你弄那些鬼画符来干嘛? 所谓的鬼画符,自然就是阿拉伯数字了。 入股可以,但是,生意怎么做,就不是他们說的算了。 要是叫他们說的算,弄来弄去的,還不是那老一套,那一套要是好使,你们還会来找我? 再說了,沒有一套现代的企业制度和成熟的公司运营机制,我怎么控制公司? “這……?這能行嗎?” 陈也俊期期艾艾地问道。 “你们现在不要急于下决定,我建议,你们现在先把自己心裡的疑惑都集中起来,最后把它们都写下来。一会儿散了席,我再给你们集中解答。我倒是非常希望你们能提出更多的問題呢。” “所有的問題都可以提,越详细越好。当然,我现在把這個马车公交项目的事儿,都给你们透了底儿了,你们也可以甩开我,自己去干。你们赚了钱,我看着高兴,兴许见了面儿,你们還請我吃酒呢。若是不赚钱,可也别怪我。我只是划個道出来,可沒拿刀子逼着你们干。” “珉兄弟,這话可就說远了。既然找到了兄弟,我們自是真心的。万万沒有把你甩开的意思。” 柳芳急忙辩解。 柳芳這么說,其实是把贾珉的格局看的太低了。 贾珉既然敢把方案透露给他们,就不怕他们单干。 一個创意固然重要,但是,也不是光有了一個创意,就能赚钱的。 世界上的聪明人很多,谁都可以提出一些创意出来。但是,只有把那些创意转化为商业模式的人,才能够成功。 从一個创意,到商业模式,中间還有很长的路要走。即使商业模式建立起来了,還需要强有力的执行力和纠偏能力。 同样的生意,有的人干了,大赚其钱。有的人干了,血本无归,就是這個道理。 這些人一边看着,一边议论着。贾珉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听着听着,就听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