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026章
荣默、岑岁和夏国梁坐在平衡木上,对面坐着穿一身蓝白校服的小姑娘。
小姑娘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手指,有点紧张的样子,說话的声音也小小的,看着岑岁三個人问:“你们……是来這裡找那個碎片的,還是……看到碎片才過来的?”
问完不等岑岁他们說话,她连忙又說:“那個青色的碎片,前一阵被我妈卖掉了,卖给了一個中年男人,皮肤有点黑,看起来人很实诚,头发稀稀疏疏的,你们可以去找他……”
等小姑娘一股脑說完這么多,荣默带头先开口,用温和的语气对她說:“你不用紧张,我們不是来找麻烦的,就是来打听点關於那個碎片的事情。”
小姑娘默默松了口气,看向荣默问:“打听什么呢?很重要的事情嗎?”
荣默笑笑,特意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温柔,“对普通人来說不重要,所以你能不能先跟我們說一說,你母亲为什么要瞒着這件事?”
小姑娘稍犹豫一会,還在观察荣默、岑岁和夏国梁。
大概确定了他们确实不是坏人,也就慢慢开了口,声音不大說:“我听我爸妈闲聊天的时候說過,那個东西原来不是我們家的,是我太奶奶从城裡带回来的,藏了一辈子,到临死时托付给了我爷爷,让他收好,說将来的某一天,东西的主人可能会来取回去。”
岑岁听小姑娘說话的时候稍歪了歪头,表情专注。
等小姑娘說完這一段,她看着小姑娘问:“那为什么会卖掉呢?”
小姑娘看她一眼,心裡感觉更踏实了一点,声音也便跟着更放松了一些,說:“這都是五十年前的事了,两年前,我爷爷去世了,而太奶奶去世都有二十多年了。這么长時間,這件事在我爸妈嘴裡,已经成毫无根据的故事了。說起来根本沒有真实性,我爸妈觉得可能就是太奶奶从城裡拿了個破碗片回来,临死前糊涂了,瞎编了這么一個故事。你们知道的,谁会把故事裡的事当真呢。之前有人上门收老物件,我妈看那人愿意收瓷片,就直接给卖掉了。”
岑岁点点头,思考了一下說:“你妈妈瞒着我們,是不是以为我們那個瓷片原来主人家的后人,是上门要瓷片的,结果她又给卖了,怕我們找你家麻烦,所以就直接瞒着不說了?”
小姑娘连忙点点头,“是這么回事。”
岑岁看一眼荣默,沒有好奇想问的了。
他们会卖碎片這件事,稍微推断就能知道因果,就是看瓷片平平无奇,又沒什么用,见有人收還能换点钱,直接就换了,毕竟钱比一片碎瓷实在多了。
像他们這种生活的家庭,也不可能真的花钱去鉴定机构,鉴定一個在他们眼裡本来就不值钱的东西。最多找周围懂行的看一下,或者给上门收老物件的人看。
老徐都沒觉得這瓷片有什么稀奇,他们找别人看,肯定也是一样的结论。
于是這個碎瓷片,在他们手裡就是废品,能从老徐手裡换那么点钱,已经是他们能创造出来的最大价值了。
這片青瓷,在他们手裡,就值這個价。
這是他们的生活层次决定的。
荣默和夏国梁自然也听明白了。
知晓了原因,也就不再過多追问下去,這個問題沒什么再追问的必要。
荣默看着小姑娘,又温声耐心问:“你說瓷片是你太奶奶从城裡带回来的,那你知不知道,她是从哪裡带回来的?或者更具体一点,从什么人手裡带回来的?为什么会說,人家可能会回来取回去?”
這些問題,小姑娘脑子裡都沒有答案。
她直接冲荣默摇摇头,软声說:“我太奶奶去世的时候,我還沒出生呢。關於太奶奶的很多事情,我都是从爷爷和我爸妈嘴裡听說的。他们說我太奶奶是個有本事的人,喜歡走南闯北,去過好多地方。至于从哪带了那個瓷片回来,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我爸妈知道点吧。”
荣默看她說不出這個,又问一個:“那除了瓷片,還有沒有一起带点别的?”
小姑娘還是摇头,“推算起来,那都是六几年的事情,我不知道的。”
不知道问了也沒有用的。
荣默轻轻吸口气,看着她又說:“那要不這样,你回去跟你爸妈說一下,我們只是来打听一点事情,不是来要瓷片的,如果打听出有用的信息,我們会有重谢。”
岑岁听荣默這么說,十分默契地从包裡掏出小笔记本,把荣默的手机号抄下来,送到小姑娘手裡,“我們只是做考察的,打听了事情就走,不会太多去烦扰你们,麻烦你回去和你爸妈說一下,如果他们愿意聊聊的话,给我們打电话就好。”
小姑娘接下手机号码,片刻后冲岑岁点点头,“好吧,那我回去說一下看看,希望能帮到你们。我是真的骗不了人,听說你们在這裡跑了一天,实在是沒忍住,就来說了。”
岑岁笑笑,“谢谢你了。”
小姑娘摇摇头,“沒事的。”
回到车上,岑岁心裡舒服了一点。
总算是沒有白跑,总算是挖出了一点点眉目。
她靠在椅背上长长舒口气,“可以回去安心吃晚饭,睡個安稳觉了。”
夏国梁一开始說岑岁是個累赘,但沒想到,小丫头办起事来,比他们两個大男人還上心。
从头到尾,也沒嫌苦喊累的,反而一直精神满满,那劲头可不是装出来的。
這会他算是什么话都說不出来了,只是在心裡,把对岑岁的好感度,默默拉满。
而岑岁沒心思管他现在怎么想,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柴窑碎片上。
回去的路上,還感慨地跟荣默說:“不管是什么宝贝,在不识货的人眼裡,那就是废品。這片柴瓷要不是被我发现,這辈子都见不到天日了。”
只会以一個“废品”的身份存在于各处旮旯角落裡。
荣默笑笑,“都說玩古董最终就是讲究個缘分,应该是缘分吧。”
岑岁转头看着他一笑,“应该是,我看到那個瓷片的瞬间,感觉就非常不一样,就好像……冥冥之中它就在那等我一样。”
夏国梁忽然在后面感慨一句:“我怎么就沒有這样的缘分呢……”
岑岁故意撩一下头发,拖长了尾音道:“因为你沒有我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
夏国梁:“……”
算了,看你年纪小,不跟你计较!
岑岁撩完头发,回头看到夏国梁的脸色。
沒忍住,直接笑出来,又换了语气对夏国梁說:“开個玩笑,您别生气……”
夏国梁把脸上表情一收,淡定大度道:“我可沒那么小气。”
岑岁把头转回来,沒再故意刺激夏国梁惹他不爽。
她觉得很累,微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镜休息去了。
车厢裡安静了下来,荣默直接开了广播。
调频到音乐电台,放了一路舒缓放松神经的音乐,直接把岑岁唱睡着了。
這一天从早上出门,晚上回来,奔波得很累。
他们三個人回到县城随便吃了晚饭,之后沒再干别的,直接便回了酒店休息睡觉。
饭桌边,江家一家四口正坐着吃晚饭。
弟弟江阳一边吃饭一边翻漫画书,江父江母惯着他什么都不說,姐姐江星星看不惯,朝他暗暗瞪了一眼,也沒有出声說什么。
江父江母坐下来就开始說今天庄子上发生的事情。
江母对江父說:“看样子是城裡人,三個人满生产队打听,问那個破碗片是谁卖出去的。问得我心慌,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奶奶嘴裡說的人,我沒敢承认。”
江父喝着稀饭說:“這都多少年了,快半個世纪了,谁還认识谁?也就我奶奶去世之前,给我爸拿了個破碗片,提了那么一嘴,谁知道真的假的?五十年沒人来找,现在来了?来了又怎么样,那东西也不值钱,我們丢了卖了,他们想要的话,自己再去找,不关我們的事。”
江母听這话放心了一点,捏着筷子道:“也是,要也沒有,不关我們的事。”
江星星低着头吃饭,听他们說到這裡,犹豫着抬起头来,小声說了句:“我今天下午請了一节课的假跑回来,见過那三個人了,他们不是来要东西的,只是来打听点事情。”
江父江母听到這话一愣,一起看向江星星。
弟弟江阳专心致志翻着自己的漫画书,根本不管他们在說些什么。
江星星夹一块排骨,放到碗裡。
在江父江母的目光注视下,她又小声說:“他们走之前给我留了电话,說想和你们坐下来聊一聊,如果得到有用信息的话,会给你们重谢。”
本来江父江母是要发作的,斥责小孩子不好好上学,瞎管什么闲事。
但听到最后一句,两個人脸色一起缓和了一些,看着江星星问:“真這么說?不是骗你来的?”
江星星捏着筷子摇摇头,“应该不是的,我和他们聊了几句,他们根本不知道太奶奶的那点故事。就我們村裡,好像也沒别人知道那個故事。所以不可能是什么瓷片主人家的后代,更不可能是来要东西的。”
听到這话,江父江母松了心裡那口气。
两人互相看看,交流了一下眼神,但谁都沒出声。
江星星想了一下,又继续說:“他们问我,太奶奶是从哪裡带回来的瓷片,从什么人手裡带回来的,還问有沒有别的东西一起带回来,我都不知道,就沒說。”
江父江母看着江星星,听她說完,夫妻俩又对视一眼。
江母先疑惑出声:“那三個一看就是有钱人,特意来打听這些事,难道真是什么宝贝?”
江父低眉不以为意,抬头說:“就一個破碗片,能是什么宝贝?裡面又沒有真金白银。”
江母小着声音道:“那为什么来打听呢……”
江星星看着江父江母道:“可能是什么考古人员吧……”
江父江母听不懂,问江星星:“什么东西?”
江星星吃下两口饭,开口解释道:“我自己的理解是,就是通過一些东西,挖掘东西背后的歷史。东西本身可能不值钱,但是它身上所具有的歷史价值,是无价的。”
江父江母听不懂,只道:“不值钱就不值钱,无什么价。”
說完江父又道:“要真是這样,那就让他们過来,聊一聊沒什么的。”
听到江父這么說,江星星从裤子口袋裡摸出电话号码,放到江父面前。
江父接下电话号码看一眼,突然冷脸又训斥江星星,“以后再无缘无故不上学,我可揍你。”
不想被骂,江星星埋下头吃饭,沒再說话。
江父伸手把号码给江母,对她說:“你吃完饭打過去看看,和他们约一下,让他们明天下午過来,我刚好有空。”
說完想了想,又道:“我记得和那個瓷片在一起的,是不是還有一條手帕還是什么?”
江母顺着這话想了一下,“好像是有吧,早都沒人用手帕了,不知道扔哪去了。”
江父捏着筷子指示道:“你好好想想放哪了,给找出来,他们要带走的话,就让他们留点钱下来。這些东西我們留着可沒用,既然对他们有用,他们肯定舍得花钱买。”
江星星听了這话抬起头,想要說话,但看到江父的脸,就又咽回去了。
江母则在旁边点点头,“我吃完饭去找找。”
江星星在家沒什么說话的权利。
她有心想掺和這事,但每次一看江父的脸,就又怂了。
吃完晚饭以后,她什么都沒再管,自己回房间安心写作业去了。
江母吃完饭先打了個电话,和荣默约了時間。
随后做好家务,到屋裡开始翻箱倒柜找那個记忆中的帕子。
实在是年代太久远,老太太去世都有二十年了,她都怀疑是不是早已经被扔掉了。
這样一直找到睡觉前,都沒有找到,倒是把家裡翻得乱七八糟的。
因为沒找到,她一晚上也都沒睡好。
然后第二天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脑子裡一惊,她猛地醒過来,同时也一下子想起来了——那個帕子她早两年前還拿着用過的,下地干活装去擦汗了!
当时转手又给了她大姐用,后来就沒要過。
想起這件事,江母一分钟也睡不住了,天麻麻亮就起了床。
随便刷牙洗一把脸,沐浴着晨曦的浅光,到前一排庄子找到她大姐家裡。
人家還都沒起床,她在大门上拍得铁门咚咚响,生生把她大姐给吵起来了。
她大姐揉着眼睛出来开门,拧眉十分不悦道:“大早上你干什么?觉也不让人睡,天塌了還是火烧屁股了?”
江母忽略大姐的情绪,直接问她:“早两年我和你一起下地栽水稻,我当时给你用了一张帕子,老格子纹的,手工缝的,你用完沒给我,你放哪了?”
大姐听了江母的话,当场懵逼。
她看着江母忍一会脾气,抬手一边用手指梳头发,一边說:“你大早上把我家门都砸穿了,就是来找手巾子?什么年头的事了,你真至于的?”
要不是有老太太死前交代了那么一句,這帕子压根就不
会留下来。
要不是有人来找当年的东西,這帕子也真不值当江母跑来她大姐這裡要,丢了也就丢了,又沒有什么用。
现在江母要用它,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便不管大姐怎么說,只催她道:“你快找找,江士民要呢。你知道他的脾气,我不给他找回去,又跟我发呲,一点好脸不给。”
大姐扎好头发,打一個长长的哈欠道:“他突然要這個干什么?說要就要,你也得让我想想啊。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八成早扔破烂堆了。”
江母不跟她废话,還是催她,“你找找再說。”
大姐還又打一個哈欠,“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找到了送给你。”
江母不放心,又嘱咐了她几句,這才回家去。
回到家便等着,一直等得快到中午,大姐人過来了,手裡拎着那张很旧的手帕。
她把手帕扔到江母面前,沒好气道:“放家裡包樟脑丸的,還沒洗呢。”
江母见了帕子高兴,也不管大姐给她甩脸子,只說:“我自己洗洗就行了。”
大姐嘴碎,又唠叨了一阵江士民這那的,问江母:“江士民突然要這帕子干什么?”
江母不知道這帕子到底有沒有用,也不想和大姐多說江家老太太那些故事,便敷衍說:“說做梦梦到他奶奶了,记得還留了這么個东西,就叫我去拿了。”
大姑姐冷笑一下,“還真孝敬。”
說完忽想起昨天三個人满生产队问瓷片的事情,便又好奇问江母:“昨天三個人到我們這打听破碗片的事,那個破碗片是不是你家的?”
帕子的事敷衍過去了,那這事就更不多說了,免得說起来沒完沒了。
江家老太太留的這故事,他们确实沒出去說過,村裡其他人不知道,本来老太太就說别让人知道,而且他们压根也沒当真,从来沒当回事過。
那天卖瓷片,是庄子上几家人一起卖的,谁也不记得别人家出了什么,只能记得自己家的。
江母這便還是敷衍,对大姐說:“不是我家的,我家卖的是青花的。”
大姐无聊地砸两下嘴,“也不是我家的,不知道问這干什么。”
江母拿了帕子去接水洗,倒上一点洗衣液,“谁知道呢,管這些干什么。”
大姐确实也懒得管了,看到江阳已经放学到家,自己便回家做饭去了。
江母洗好帕子晾在院子裡,进厨房也开始准备炒菜。
中午吃完饭,江星星和江阳在家過完休息,前后上学去了。
江父江母留在家裡沒有走,一直等到下午一点钟,接到了一個年轻男人的电话,随后不到十分钟,家裡便迎来了三個城裡人。
荣默、岑岁和夏国梁是按照约定好的時間過来的。
到了江家,江父江母都很客气,连忙给他们倒热水喝,让他们坐下休息会。
板凳桌子明显都是刚擦過的,擦得锃亮。
家裡各处也都打扫了一遍,正厅地板上一根头发都看不见,看起来格外干净。
荣默三個人在他家正厅裡坐下来,提起江星星,简单說明了一下来意。
江父這边点头道:“星星昨晚回来跟我們說了,你们這边有什么想问的,只要我們知道,都会告诉你们。”
荣默說话客气,并不多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星星說那個瓷碗片是她太奶奶从城裡带回来的,能不能问一下,星星的太奶奶,当时是从哪裡带回来的?”
江父吸口气,看着荣默說:“那個时候啊,我都還沒有出生,我爸也不過才十五岁。我也都是听說的,我奶奶是個有本事的人,年轻时候就走南闯北。她那时候在平城,给一户有钱人家当保姆做饭。后来到六六年,乃至往后的十年,全国到处闹革命,谁穷谁光荣,谁家還敢用保姆啊。我奶奶就在那时候,从城裡回乡下来了。”
江父一边說一边想,“那個瓷片的事情,是她临去世前才說的,就拉了我爸說,当年情况特殊,反封建、破四旧,家裡的老古物件全都不能留,烧的烧砸的砸,雇主先生就让她把這個瓷片带回来悄悄收着。她也一直把這瓷片当宝贝藏着,直到临死才交给我爸,让他继续收着。”
荣默這时候出声问:“那那個雇主先生,你能记得他的名字嗎?”
江父低眉努力想了想,想了好片刻,抬起头来說:“我记得我奶奶說過,好像是姓今,对,說這個姓氏很罕见,是‘今天’的‘今’,是個挺了不起的人……”
說到這個姓氏,荣默、岑岁和夏国梁,三個人脸色俱是一变。
夏国梁沒能忍住,看着江父急切开口问:“平城今信之,是不是叫今信之?”
江父想了一下,又蹙蹙眉,“好像是……”
說着开始慢慢点头,“是是是,是什么信之,我记得我還說過,我只知道润之,不知道什么信之……”
夏国梁突然开始激动起来了,猛地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
岑岁只是意外加好奇,昨天夏国梁刚說過這個名字,今天居然又听到了,感觉很神奇,但她不激动。
荣默看起来也淡定,伸手拉一下夏国梁,让他坐下。
夏国梁轻轻清一下嗓子,抬手扶一下眼镜道:“不好意思,有点失态了。”
江父却好奇了,看着夏国梁问:“你们认识這個人?”
夏国梁叹口气道:“他去世的那一年,我也才**岁,只還浅浅记得他的样子,谈不上认识不认识。”
岑岁听他這么說,心想那昨天還问她认不认识。
她這年龄,那不是更不认识么?
而荣默听到這裡,心裡自然明白了,那個瓷片为什么会是柴瓷。
說今信之手裡藏有柴瓷,還是很有可能的,当年为了保下這片瓷器,他让保姆偷偷带回自己老家,确实也能够說得通。
江父這会又感慨道:“都快過去半個世纪啦,說起来都跟說故事似的,不真实。”
荣默不跟着感慨,很淡定有序地又问他:“和那個瓷片有关的,還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嗎?”
当然有了,江父从江母手裡接過手帕。
两面都翻看看,自己看不出什么门道,然后对荣默說:“還有這個手帕,是和那個碎片一起带回来的,我奶奶临死之前,一起给了我爸。”
夏国梁盯着那手帕,“能让我看看嗎?”
江父拿着手帕笑一下,一脸农村人的憨厚,說的话却意味分明,“合适的话,送给你们也行,反正我們留着也沒什么用。”
岑岁看着他,很淡定接话道:“要钱嗎?”
江父還是憨厚笑着,看向
岑岁道:“小姑娘還挺直接。”
岑岁不跟他多绕弯子,直接道:“确定是和瓷片一起的嗎?”
江父严肃起神色道:“這個绝不骗人,我們可不做坑蒙拐骗的事情,但我們该得的,還是得要不是嗎?毕竟這东西,我們家也收了快五十年了。”
岑岁心想你哪是收啊,你爸那会儿可能還是收着的,到你手裡,都当破烂了。
瓷片随随便便就卖出去了,就为换点钱,现在又拿這帕子出来换钱,一看這帕子就不是精心收起来的。
荣默倒是不着急,继续问江父,“从那以后,你们和雇主家就沒再联系過嗎?”
江父摇头,“再沒联系過了,平城那么远,我們不方便去,他们也沒来找過,所以我就猜测,是不是我奶奶瞎编的故事,根本就沒有這回事。”
听完了,荣默想了想又问:“当年老太太把瓷片带回来,到去世之前,也沒有告诉你们,這個东西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地方?”
江父還是摇头,“沒說,就是一個破碗片嘛,对我們沒什么用。重要不重要的,可能对今家人比较重要?你们为什么来问這些事,像我闺女說的,做考古考察呢?”
荣默听明白了,老太太只是把瓷片带回来收着,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大概也是因为雇主的嘱托,才收了那么久,又托付给自己的儿子,但瓷片到底是什么,她根本都不知道。
老太太都不知道,那眼前這对夫妻就更不知道了。
他沒再继续多问下去,回答江父的话道:“对,我們是做研究的,来考察点詳情。”
江父对考察不考察的沒兴趣,他不接這话题,只看着荣默說:“那這帕子,应该对你们很有用,老物件了,你们可以拿回去仔细研究研究。”
问不出别的线索了,帕子肯定是要拿回去的。
荣默不慌不忙的,问江父:“我就直接问了,多少钱能给我們?”
江父笑起来,一脸憨厚相,“你们看着给,我不好說。”
毕竟這就一块布,放到大街上,五毛也不会有人要。
岑岁看看他,平淡出声道:“给你五万,够嗎?”
江父江母听到這话一愣,竟然沒說出话来。
夏国梁转头看她一眼,开口就是:“丫头,你别开口瞎說啊,這钱谁出啊?”
他们都不是为自己办事来的,要花大钱,那還得找赵明远问過,他批准才行呢。
岑岁看着夏国梁,直接掏出手机,笑着道:“老头,我自己付。”
說完看向江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要帕子你要钱,支付宝转账,行不行?”
江父這会不愣了,连忙清一下嗓子,掏出手机来,“行,行。”
夏国梁在一旁盯着岑岁,瞪大了眼睛想要劝阻道:“丫头,五万可不是五百,你家开矿的嗎?”
岑岁沒理他,直接给江父转了五万,顺势从他手裡拿了帕子下来。
沒去看夏国梁,她直接捏着帕子看向荣默道:“故事听完了,东西也拿到了,我們走吧,回去再继续给我讲故事,我要听今信之的故事。”
荣默倒是一直很淡定,笑笑道:“好”
說着站起身来,不打算再多坐,這就要和江父江母别過了。
江父江母收了钱,高兴得嘴都合不拢,還要留他们再坐一会。
但岑岁是沒兴趣坐了,還是笑着跟他们說了再见,然后又說如果有需要,再联系他们。
江父现在变得很好說话,十分殷勤道:“有什么随便问,知道的我都說。”
夏国梁跟在荣默和岑岁后头,忍不住连连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啊,到底還有沒有一点金钱观念啊?!那可是五万!五万啊!!!
一直到出了第六生产队的庄子,上了车,夏国梁還在摇头叹气。
岑岁坐在副驾上回头看他,笑着道:“老头,别叹气啦,那是他们应得的,五万都少了。”
夏国梁瞪着眼,“五万還少??”
岑岁往椅背上一靠,放松一下脖子慢声道:“你觉得他们要是知道那個瓷片意味着什么,還会让我們走嗎?”
听了這话,夏国梁脸上的神情慢慢就放松下来了。
他抬手往上推一下眼镜,“這么說也是,怎么說也是他们家保存下来的,确实应得這五万。”
說着又自我否定,“但看他们对待瓷片和帕子的态度,又觉得他们不该得。”
岑岁吸口气,沒再和夏国梁多說這個。
她把手帕拎起来,展开在面前,仔细看了看。
看一会转头看荣默,问他:“老板,你觉得這個帕子,裡面会不会有什么玄机?”
荣默发动车子,打着方向盘简单說:“回去琢磨琢磨吧,希望能有。”
岑岁又看了一会,沒看出什么来,便把帕子收起来了。
她又转头看夏国梁,问他:“今信之到底是什么人啊,老头,你给我讲讲呗。”
提到這個名字,夏国梁轻轻吸口气,片刻后开口:“這個人啊,曾经是我們這行裡的泰山北斗,用通俗一点的话,就是我們這個圈子裡的大佬。”
岑岁掰了掰手指头,“民国时期的人?”
夏国梁点一下头,语气慢慢道:“生于民国初期,经历過战乱,活到了太平年月裡,却在六六年的时候沒能扛住压力,選擇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岑岁感觉车厢裡的气氛低沉了下去。
她坐好了,片刻问:“然后呢?”
夏国梁叹口气,“有什么然后呀,他去世后,他儿子带着媳妇和两岁的孙子离开了平城,今家在古玩圈子裡就彻底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今家后人去哪了,再也沒出现過。”
气氛沉重,岑岁想說点什么,却什么都沒說出来。
荣默這时候开着车出声:“所以捋下来時間线就是,革命爆发,今老爷子为了保住瓷片,让保姆给带回了乡下,之后他沒经受住折磨選擇了离世解脱,之后他的儿子离开平城,从此退出了古玩界,再也沒有人知道,今家人去了哪裡。”
夏国梁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是這么個顺序。”
荣默目光直视路况,轻轻吸气,缓声又說:“今老爷子在古玩界是個传奇,我是听說過他的一些事迹,但沒想到,他居然留了一片柴瓷下来。”
夏国梁感慨道:“我会学考古进這一行,也是受了他的影响。說起来也是缘分吧,能在几十年后的今天,让我碰到他留下来的东西,這趟怎么也值了。”
岑岁沒混過古玩圈,圈裡的很多事都不知道。
现在听夏国梁和荣默你一言我一语地讲,她便只是静静听着,一句话也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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