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仙君
方小小喫魚喫到撐，歸厭和方雲岐也實現了一起烤魚的承諾。
這麼打打鬧鬧地日子過得很快，青萊山迎來了冬天的第一場雪，一覺醒來滿目絨白，只有小菜園裏的菜沒被雪花蓋上，還堅強地透出一點綠色來。
方雲岐在這場初雪裏找到了很久之前自己不曾體會過的寧靜，之前的很多年，他都這樣站在窗前靜靜看雪。不過現在不一樣，眼前的平靜下暗含波濤，他們已經不能坐視不理。
歸厭也坐了起來，正在牀上打坐運功，近日他功力大有進益，實力已經不容小覷，修真界幾乎已經沒有他的對手。
落雪無聲，歸厭卻能感知到遠處一處枯枝被雪壓斷的脆響，他睜眼，站了起來。
他看向窗邊的方雲岐，低聲道：“雲歧，我們該抽空下一次山了。”
方雲岐回身過來，眉目被風雪吹得有些僵硬，他揉了揉眉心，苦惱道：“我們一直待在山上也挺好的，爲什麼非要去山下呢？”
他心裏其實明白去山下的原因，青萊山就他們四個人，沒什麼消息來源，雖然這些天他們的日子過得還算平靜，但這種平靜只是暫時的，如果被修真界其他人找到了藏身之處，那他們最後的這一處清淨地也會消失。
當然，能徹底解決仙魔矛盾是最好不過的，但魔族殺了九雲山長老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歸厭作爲天魔，默認被仙門當做了魔族首領，已經沒辦法抽身事外了。
如今他們處在一個非常被動的局面，躲在山上，遲早有一天會被找到，到時候難免被打一個措手不及，不如主動出擊，探聽仙門的消息，做好應對。
方雲岐倒不是怕危險，他是最想解決問題好好過日子的人，但現下他們沒有被找到，他不想主動去打破這個微妙的平衡。
雪下埋藏的波濤，他只想忽略掉。
歸厭則和方雲岐不同，他傾向於早點解決事情爲好，如果不是會連累青萊山，他更願意和仙門弟子們打一架，打到他們不敢打擾他爲止。
歸厭在方雲岐面前通常不會表現得如此蠻橫，加上他現在有了更多牽掛，所以更加順着方雲岐的意思來，聽他這麼說，只是笑了笑：“你不下山，他們就會上山，不如我們先去堵住他們的路。”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不過，方雲岐指了指窗外漫山的白：“等雪停了，山路好走我們再下山。”
他一個元嬰，御劍日行萬里，根本不用走山路，歸厭知道他是想拖一拖時間，索性就順了他的意，點頭：“好，那就再等一等。”
初雪，第二天就停了，天氣晴朗，兩天的時間，就全都化了。
方雲岐的拖延大計沒辦法再用一次，只好痛快跟着歸厭下山了。
爲了證明下雪確實會影響下山，方雲岐帶着歸厭走路下山，山道上的雪水還沒幹透，走起來需要萬分當心，一不留神就會滑一下。
歸厭走在前面開路，眼睛卻一直注意着方雲岐的動作。
方雲岐察覺到他的眼神，有些不高興：“你走你的路就好，我穩着呢。”
歸厭於是收了眼神，自顧自往前走了。
結果不知道這路是真滑還是因爲方雲岐剛剛故意強調自己穩着的話，沒兩步他就腳下一滑，直愣愣撲到了歸厭的身上。
眼看就要剎不住車，走在前面的歸厭察覺了他的動作，回身一接，正好把人接在懷裏，穩穩摟住了。
“不是說穩着嗎？”歸厭不忘打趣一句。
方雲岐立馬從歸厭懷裏起來，面子上有點掛不住，紅了紅臉：“路太滑了，我早說過，晚兩天下山也行。”
歸厭深吸了口氣把人拽到前面去：“走前面，我幫你看着點。”
方雲岐剛要說不用，就看見歸厭神色冷了起來，有點嚇人，他就乖乖往前走。
雷劫之後，方雲岐一直覺得歸厭有點不太對勁，他們前幾天因爲這事還吵了一次架。
雖然歸厭說是因爲擔心他，但過後，方雲岐仔細想了想，歸厭先前的態度還是有些不對，不單單是因爲怕他受傷。
察覺到這件事之後，方雲岐就有意無意地留意歸厭的變化，發現這段時間他的行動倒是沒別的什麼變化，就是對自己的態度轉變有些大。
比如會盡量順着方雲岐的話，不論他是想喫什麼，想做什麼，歸厭都會幫忙，比起之前，現在的歸厭可以說是殷勤至極。
所以剛剛歸厭走在前面還在留意他的時候，方雲岐下意識就是拒絕，他就算是真摔了，也出不了什麼事，歸厭一天天的這麼緊張他做什麼？
方雲岐有些心不在焉，但腳下山路實在滑膩，他要專心走路，只能先把這事壓到心裏了。
兩人走到山下的時候，帶了斗笠，他們畢竟都是各大仙門的追查的人，不能隨意露面，萬一被人發現就麻煩了。
青萊山腳下有幾個零散的鎮子，人不算多，這地方窮得不行，鎮上的鋪子都沒幾家，方雲岐想找地方打聽消息都不好找。
兩個人帶着斗笠的樣子太顯眼，但鎮子上的人並沒有盯着他們看，方雲岐敏銳地嗅到了一絲不妙。
歸厭見他疑惑，問道：“發現什麼了？”
“鎮子上的人不看我們。”方雲岐道。
歸厭不太明白：“不看我們怎麼了？”
方雲岐搖搖頭：“你不知道，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幾乎沒有異鄉人，這會兒我們都遮着臉，他們居然連好奇都不好奇。”
“有理。”歸厭一點頭：“難道最近有仙門的人來過這裏，鎮民們見怪不怪了？”
方雲岐沉吟片刻，沒說話，引着歸厭走進了前面的一家茶館裏。
不管這地方多窮，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茶館就是那個“八卦”。
兩人一進去，小二就迎了上來，見兩個人氣度不凡，又遮着臉，立刻笑容滿面地湊上來，小聲道：“兩位客官，也是仙山下來的？”
方雲岐心下明瞭，看來此地確實來過仙門弟子，所以大家才都見怪不怪。而且聽小二這個意思，他之前也招待過仙門弟子。
歸厭把方雲岐護在身後，衝小二點點頭：“麻煩了，給我們安排個清淨點的位置。”
小二搓了搓手，臉上帶笑，仙門弟子好招待，不喫飯，給的錢還多，他特別樂意招待。
聽見歸厭的要求，小二把兩個人迎到了二樓的靠窗位置，給兩個人上了一壺茶就要退下。
“稍等。”方雲岐喊住了小二，“您剛纔說，‘也是仙山下來的。’咱們這還來過其他仙山的弟子嗎？”
小二還以爲他有什麼事，原來是打探消息，他帶了笑：“那是自然，雖說咱們這窮鄉僻壤的，但聽說靠着的這山上也住着仙人呢。而且這兩日來的人多了些，都是些名山上的，陸陸續續來了兩三批人。”
“知道他們是爲什麼到這來嗎？”歸厭問道。
“自然是問過，大部分都不肯說，還讓我們不要亂打聽，後來一位仙君同我說了，說是來追查什麼魔族行蹤，好像就在這附近。”小二說到這，聲音都壓了壓，“這好好的，哪裏來的魔哦，嚇人！”
方雲岐裝作清嗓子“咳”了兩聲，才附和：“確實，都是瞎傳，這都多少年沒有魔族出沒了，說不定……”
說到這，他擡眼看了一眼歸厭，但面紗遮臉，他也看不清對方臉色，只能大着膽子繼續說了：“說不定早就被仙長們都剿除了。”
小二聽他說完，拍了拍胸脯：“哎呦，仙君您話怎麼還半句半句地說，嚇死我了，我還以爲現在還有呢。”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歸厭掏了賞錢給小二，這處地方終於清淨了。
方雲岐見他收了錢包，有點好奇：“你還有多少錢？”
歸厭乾脆把錢包扔了過去，正好砸在方雲岐懷裏，道：“自己看。”
“你不怕我不還你？”方雲岐笑着拆開看了一眼，半個荷包的銀子，目測有十幾兩。
歸厭：“不怕，反正我們在一起。”
方雲岐嘴角的笑都凝固了一下，這話說得沒錯，但從歸厭嘴裏說出來，總讓他覺得哪裏怪怪的。
他糾正了一遍：“是住在一起，不是在一起。”
“都一樣。”歸厭面紗擋住的嘴角勾了一下，感覺這樣逗人有些好玩，道，“剛剛和小二說魔族都被剿除了？”
方雲岐把荷包幫他收好，重新遞還回去，語氣討好：“沒有，我這不是怕嚇到小二，我要是告訴他你是那什麼，你覺得我們還能坐在這裏嗎？”
歸厭語氣裏是忍不住的笑意：“有理。”
兩人結束了“不正經”話題，才把重點放在剛剛小二的說的消息上，歸厭道：“小二剛剛說，有人告訴他這附近有魔族蹤跡。”
方雲岐道：“難道你漏了什麼氣息，他們怎麼可能感受到你的氣息？”
“我氣息不會流失，不過你這麼一提，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歸厭道。
“什麼事？”
“我身體裏，除了我師父風白真人下的禁制之外，還有一些別的東西，但沒有造成影響，我以爲這東西早和禁制一起破除了，現在想想，可能是這東西搞得鬼。”
方雲岐立刻緊張了起來：“什麼東西，他都對你做什麼了？”
歸厭擺手示意他不要激動，平靜道：“只是一個剝離心魔的法陣而已。”
“剝離……心魔。”方雲岐有些不太懂。
“我並不知道這法陣的真正名字，法陣的作用就是剝離心魔。”
歸厭想了想，說得詳細了些，“我利用我的能力將風白真人體內心魔吸納至我的體內，但心魔並不爲我所用，而是利用法陣從我的身體內剝離出去。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大概就是我作爲中轉，將他的心魔同他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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