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騙人
“以爲他發現了我的身份，要傷害我？”方雲岐問道，沒等歸厭回答，他又自語，“這裏都是些病號，傷不到我，你是關心……呃，我是說他們都打不過我。”
歸厭緩了緩，也鎮定了下來，默默把方雲岐剛剛沒說完的半句話補上：“我就是關心則亂了。”
方雲岐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燒，好在夜色濃重，月光給他的臉鍍上一層柔和的白光，大概是看不出來的。
歸厭幫着那名弟子恢復了些元氣，看他醒來，才起身站到一旁去，讓他與方雲岐說話。
這名弟子在外門弟子中排行十三，方雲岐剛剛與他交換了一下信息，從十三口中得知，自從他們這些外門弟子病倒之後，其他的師兄就越來越不上心，幾乎是放棄了對他們的治療。
現在他們喫的丹藥是最簡單的一種補氣丹，只是吊着命罷了。
而十三所說的祕密是他曾在後山見過掌門從一個山洞中出來，他本來疑惑後山此處哪裏來的山洞，但掌門將機關合上之後，那處的洞穴就消失無蹤了。
之後不久，藏鋒山所有的金丹以下弟子病倒，十三思來想去，總覺得這件事不太對勁。
但師兄們對掌門非常信任，他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掌門的吩咐嚴格執行的，所以十三一直壓着這個祕密，沒有說出來，直到方雲岐和歸厭的到來。
他是認識重陽師兄的，雖然眼前的人是重陽師兄的臉，但他的行爲卻完全和他們眼中的重陽師兄對不上號。所以，他很快就確定方雲岐不是原來的那個重陽師兄。
十三覺得自己快死了，無論後山是不是真的掩藏着什麼祕密，他都要將這件事說出來，或許能有一線生機。
“沒事吧？”方雲岐有些歉意，“實在不好意思，他以爲我們被發現了，所以打暈了你。”
十三搖搖頭，看向歸厭的背影：“不礙事，是……歸厭師兄嗎？”
歸厭側身，漏出半張易容過的臉，神色卻一點也沒有僞裝，讓人輕易就能看出是他，他語氣冷淡：“不必叫我師兄了。”
十三抿脣沒說話，半響才道：“我可以帶你們去後山。”
方雲岐就是想去後山看一看他說的那個祕密山洞，所以十三主動提出來之後，他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不過當天的時間太晚，他們是今晚的守夜人，不能離開太久，三人達成一致，等到明晚一起行動。
三人回了偏殿休息，一夜無事。
第二天，方雲岐換了班，同歸厭一起被安排休息，兩個人終於有了時間商量晚上具體的行動。
方雲岐心無旁騖，還認真的給山下的師父傳了信，告知他山上的消息，這一切都做完之後，他才注意到歸厭有些心不在焉。
“怎麼了？”方雲岐問，“怎麼感覺你有點不高興？”
歸厭回過神：“沒有不高興。”
見他不承認，方雲岐也沒有再追問，又專心把晚上的行動路線好好看了一遍，以防萬一，還檢查了一下他們帶的東西。
歸厭看了看忙碌的方雲岐，眉頭又蹙了起來，他總覺得有些不太妙，他有些擔心洞穴裏會有危險，不太想要方雲岐一起去。
但兩人已經一同上了山，沒有半路趕一個回去的道理，所以歸厭並沒有說出口。
當晚，天色擦黑的時候，方雲岐早早同歸厭出發行動。
他們兩人等了一會兒，才遠遠看見十三從偏殿裏走出來，衝着他們的方向過來。
方雲岐選了一個容易觀察的地方，他並不完全信任十三，所以沒有等在約定好的位置，見十三身後沒有人跟着，兩人才悄悄落下來，站到十三背後。
“走吧。”方雲岐拍了一下四處打量的十三，將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來。
兩人的易容丹藥已經失效，也沒有再喫新的，所以現在的樣子就是原本的樣子。
十三被嚇了一跳，但還是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沒出聲，轉身過來：“兩位師兄怎麼在我身後？”
“怕你說謊。”方雲岐一點沒隱瞞自己的意思。
十三立刻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出來：“放心，我和你們一樣，也是想查明真相，畢竟，我都快死了。”
方雲岐對此不置可否，看了一眼一旁的歸厭。
歸厭開口道：“帶路吧。”
他最熟悉這裏的地形，在十三的一路引導之下，三人很快到了後山那個石壁之前。
“就是這裏。”十三指着那塊石壁，“我當時看到掌門從這裏出來。”
方雲岐好奇地上前摸了一把：“就是普通的石頭，看着不像有機關的樣子。”
“這我也不知道，當時我覺得奇怪，當時掌門發現了我，非常生氣，質問我看到了什麼，讓我再也不要到後山來。”十三努力回憶那天的場景，“我沒敢說，就說是路過了。”
歸厭往後退了兩步，喊方雲岐：“閃開一些。”
方雲岐往後退了退，剛想提醒他不要衝動，就見歸厭掌心聚集了一團似清非清的真氣，那團真氣柔和地打出去，在石壁上停留了一會兒，好像愣住了一般，慢吞吞地消散了。
方雲岐沒想到他還有這麼不暴力的時候，眨了眨眼，道：“是什麼？”
“他當做祕密的東西，喜歡用自己的真氣來做鎖，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人能打開機關。”歸厭說着又重新聚集了一點“真氣”，“模仿他的氣息做的，似乎有點用。”
方雲岐點點頭，然後看向石壁，被“真氣”再三浸潤過的石壁似乎也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鑰匙了，猶豫了會兒，居然真的開了。
“開了！”十三先叫了一聲，“就是這個，我那日見到掌門從裏面出來的門。”
方雲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找到了‘門’，要進去看看，你先回去，不要被他們察覺。”
十三點點頭，但突然又想到了什麼：“這些事，都是掌門做的嗎？”
方雲岐搖搖頭，而後點點頭：“我還不知道，但看了山洞裏的東西，或許就有答案了。”
“我會不會死？”十三看向兩人。
歸厭已經先一步邁進山洞，看向方雲岐，無聲地催促。
“不會。”方雲岐道，“回去吧，我會救你，救你們。”
說完，他已經隨着歸厭一起進了山洞。
歸厭將石壁的門封上，慢慢在掌心托起一點亮來，那光映着他格外冷靜的眼睛，顯得氣氛有些嚴肅：“我們不一定能救人。”
方雲岐知道他指的是他剛剛答應那個弟子的事，他的眼神太過可憐，他剛剛也是沒有忍住，想給他一點希望，所以才答應了下來。
聽歸厭說完，他沒說話，只道：“我當然知道。”
歸厭看向他的臉，這洞裏太黑，但掌心的一點亮光足矣讓他看清面前的人。他看上去沒有一點挫敗，反而滿滿都是堅毅，歸厭就明白了，剛剛的那句承諾，不僅是對藏鋒山的病人說的，也是對他自己說的，他相信自己可以救人。
歸厭一時間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他從一開始的所有行動，都是跟着方雲岐的，他從來不覺得這件事成功或失敗會怎樣，但這一刻，他希望自己可以成功。
方雲岐兀自往前走，這是一條又黑又長的甬道，四周是靜的，他們兩個不明顯的腳步聲彷彿被無限擴大了一樣，每落下一步就能聽到一聲脆響的啪嗒聲。
他倆畢竟修爲不低，還是第一次聽到自己刻意控制過的腳步聲這麼大的，讓人莫名有些不敢再邁步往前。
歸厭就走在方雲岐身前，兩個人幾乎貼着，察覺到方雲岐越來越輕的動作，提醒他：“不用在意，一點小伎倆罷了。”
方雲岐稍稍安心，又問：“前面會有機關嗎？”
這次歸厭沒有立刻回答他，考慮了一下才道：“大概會有陣法。”
他話音剛落，就聽原本聲響巨大的腳步聲突然靜了下來，歸厭一停，連帶着方雲岐一塊聽了下來。
“怎麼了？”方雲岐問。
“踩到了。”歸厭聲音依舊冷靜，大概是早有所料，“別動。”
說完這句提醒，歸厭隨意抓滅了手心的光亮，然後將貼在自己背後的方雲岐猛地一抱，攬到自己身前來。方雲岐腳下一空，被這個動作拎了起來，下一刻穩穩當當落在歸厭懷裏。
方雲岐仍舊聽歸厭的不動，任憑歸厭抱着他往前走。
歸厭在黑暗中提了提嘴角，剛剛只是離開了那段故意放大腳步聲的甬道而已，並沒有踩到什麼法陣，他故意騙人的，他知道方雲岐會信，所以順便佔了個便宜。
方雲岐這麼被抱着走了一段路，四周還是靜悄悄的，好像並沒有什麼危險發生。
他有些疑慮，但因爲剛剛歸厭說讓他不要動，他依然沒動，安安穩穩任由他抱着往前。
又過了一會兒，方雲岐實在覺得有些奇怪，剛剛歸厭沒讓他動，但沒說過不能說話，他在人懷裏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氣，小聲開口問：“歸厭，現在，我可以動了嗎？”
歸厭停下步子，估計前面真的要動真格的了，才把人放了下來：“可以了。”
方雲岐察覺到歸厭語氣裏抑制不住地笑意，又聯想到剛剛長長的一段路都沒有發生什麼事，他才終於反應了過來。
“騙我？”
歸厭大義凜然：“沒有，我那是謹慎，剛剛真的踩到東西了，要不然腳步聲怎麼消失了？”
方雲岐仔細想了一下：“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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