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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学诗

作者:章越道
章越走后,书学教授杨南仲走入了李觏的房间。

  杨南仲看了一眼章越的背影笑道:“這是哪個学生如此大的气性?”

  李觏看了杨南仲一眼道:“是個福建子,若非安定先生归杭州时再三交待要我照看此人,我早就将他赶出太学去了。”

  杨南仲失笑道:“好個李盱江,說话向来這般口无遮拦的,话說我今日正要荐一人,正巧是闽人,被你這么說,倒是不敢了。”

  “若有真才实学,我是肯倒履迎之,若无就休怪我臭脸了。”

  杨南仲道:“当然有,此人名叫郑奂,以草书入画,最擅画人物,還請盱江先生代为荐入画院。”

  李觏看了杨南仲一眼道:“此事你何不禀之判监,若是我怕无能为力。”

  胡瑗走后。

  则由铁御史吴中复判国子监。

  吴中复此人铁面无私,眼底容不得一点沙子,对于学规看得极严。

  太学之中议论执政,雌黄人物之风盛行,号称‘无官御史台’,不仅如此,甚至连当今天子也敢批评。

  如今官家是個好脾气的人,這些话传到他耳朵裡也从不计较,但下面的臣子看不過去了,特别是吴中复奉命判监以后。

  有一日他巡视馔堂,正好听的两名太学生议论朝政之事,還抨击文彦博,胡琦等执政大臣,结果给他当场逮到了。吴中复大怒之下,要将二人开革学籍。

  此事李觏知道后率领太学裡直讲,博士等学官一并为這两名太学生求情。

  吴中复号称铁面无私,岂是听劝。

  故而二人争吵一番,几乎撕破了脸面。

  最后两名太学生自己主动退学作罢,此事一出国子监与太学即是不和。

  杨南仲叹道:“你一人与判监的私怨,如今延及太学了。你這性子太直太拗,就不能与吴判监說几句好话么?”

  李觏变色道:“大节所在,怎可轻易退让。汉桓帝,灵帝之时,主荒政谬,国命委于阉寺,太学生羞于为伍,仗义直言,這于青史上也是大书特书之事。”

  “至于学生之言难免轻进激烈,但可徐徐引导之,却不可堵之。吴判监此举近于奸佞,毁其一世英名!”

  杨南仲摇了摇头,他知与李觏辩论就算辩個三天三夜也是說服不了对方。何况自己胸中這些才学,也不足以与李觏辩上三天三夜,故而也就罢了。

  杨南仲随即在李觏桌案上取了几张纸问道:“這是什么?”

  李觏道:“是介甫给我的。”

  杨南仲念了几句道:“人之初,性本善……”

  随即杨南仲道:“這三字之诗,甚至粗浅,为何得你看重?”

  杨南仲道:“說来话长了,王介甫知常州时,陈旸叔来信给他称此为乡间一神童作了此诗。王介甫读之,甚觉得朗朗上口,义理妙趣。他道如今童子蒙学以《百家姓》,《千字文》日用明理,若再佐以這本三字诗,增之见闻,晓之道理,可称至善。”

  “王介甫在常州推广此书后,民间不少老儒都是称善,如今他正好来京述职,即找到我。让我禀之吴监判,使此诗推广至天下州县学校。”

  李觏与王安石确实见了一面。

  李觏比王安石大十二岁,二人颇有往来。

  曾巩是李觏的学生,而又是王安石的挚友。

  王安石进京上疏仁宗皇帝疏后,此疏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仁宗皇帝的任何回复。

  王安石上這万言书,本是一腔热血,胸中怀着治国安邦的良谋,只要官家肯采纳,他就可以施展方略,并以性命报答官家的知遇之恩。

  不過仁宗皇帝的冷淡反应,倒是令有些王安石心如死灰。

  在這份疏裡王安石认为‘如今天下安危治乱尚可有为,有为之时莫急于今日’,而仁宗皇帝有些贪图‘逸豫’了。

  王安石心灰意冷下,见了李觏让他代自己推薦這三字诗,自己则打算辞官回乡养老。

  不過這时候宋仁宗却对王安石委以重任,让他担任祠部员外郎,三司度支判官。

  三司是宋朝的实权部门,朝廷政务三司能管之大半。

  這三司分别是盐铁,度支,户部三司。王安石所在的度支司,有度支使领之,副使一人,判官三人。

  职务是掌天下财赋之数,每岁均其有无,制其出入,以计邦国之用。

  這個岗位可以让王安石了解大宋财政的方方面面,学习到许多治国理政的经验。

  但是李觏受王安石之托,却沒能把三字诗之事禀给国子监,全因他与吴中复不和,导致此事罢了。

  李觏也因此甚为可惜。

  杨南仲听李觏說起王安石笑着道:“我虽未识介甫其人,但看這篇文章也知官家断然是不取的。”

  “如何见得?”

  杨南仲笑着道:“你可知庆历二年王介甫本可状元及第,为何却取了第四?”

  “为何?”

  杨南仲道:“我听我外祖晏公言语,他在殿试文章裡写了一句‘孺子其朋’!此言出自《洛诰》乃周公劝导成王之语,王介甫以周公口吻称官家为孺子可乎?故而官家将王介甫降为第四!”

  李觏道:“還有此事。”

  杨南仲道:“如今王介甫再劝官家,亦是如此,重蹈覆辙也!”

  李觏道:“难怪,难怪,王介甫当初若非仕途无望,也不会将此诗给我,并再三叮嘱。可惜了。”

  杨南仲见王介甫,李觏都如此看重此三字诗,也是重新读了一番。這一番读来,也觉得读来朗朗上口,且此句平易近人。

  “兼有千字文之文采辞藻,百家姓记诵之美,真是好文,你說是一個神童所文,這样的神童为何不知他的姓名,若是禀了给了官家,赐個一官半职也是不难啊。”

  李觏道:“吾也以为如此。”

  而如今這位三字诗的‘作者’章越正一肚子怒火地返回斋舍,将此事告之刘几。

  刘几亦道:“直讲未免太严苛了,哪有這番道理。”

  “你诗赋虽說一直为否,但经义却一直为优,如此也不到开革。”

  太学之中,因胡瑗提倡经术,故而进士斋三日考诗赋,八日考经义。

  平日私试考核,以诗赋,经义为优平为学生打分。

  如果诗赋经义具优则为上,一优一平为中,具平及一优一否为下。

  若是一平一否三次,或者两否一次,则发還原籍。

  章越這三次私试都是一优一否,還轮不到开革的份上。

  同时太学還有兼考核行艺,這個是由直讲和斋长来定夺。

  直讲主要看平日‘感风’多少,是否‘未留宿’来判断,像黄好义‘体弱多病’的,行艺只能得一個下。

  而章越這样大门不出,整日在斋舍读书的好学生,加上平日与刘几交好,行艺自是得一個‘优’字。

  从這方面考量,章越再如何也沒有被开革的道理啊。

  故而刘几也是为章越忿忿不平了,揣测李觏是不是在公报私仇。

  刘几道:“三郎放心,我与杨直讲交好,我找他帮你說情。就算李直讲再如何不讲情面,也会给杨直讲三分颜面。”

  章越心想,如此這不太好,章友直与杨南仲不睦,這個人情還是不亏欠才是。

  章越当即道:“多谢斋长仗义出手。于诗赋文章,我确实有些不精通,直讲斥责倒也并非毫无理由。我想這三個月先攻读诗赋,若是不成,到时再求斋长帮忙。”

  刘几听了点点头道:“也罢,就依三郎。但是三郎還是需寻一個名师学诗赋文章。如今春闱在即,斋裡的人怕是沒有功夫指点,最好拜個名师来。”

  章越听从了刘几的意见,但心想到哪裡寻一個指点自己诗赋的老师。

  此时章越想到了蔡确,入了太学后,二人走动不多。

  蔡确是功名心极重之人,這一次解试考了太学生第六十二名,中进士的概率還是相当大的。

  太学生六百個解额,其实并不难,除了国子元外,名次先后对于省试最后参考的价值也不大。

  但能入六十二名說明蔡确還是了得,章越還知道蔡确诗赋作得极好,平日都有随手作诗的习惯,在太学生裡颇受推崇。

  歷史上他受到韩绛赏识,即是一首奉承的诗‘儒苑昔推唐吏部,将坛今拜汉淮阴’。

  那时候韩绛为陕西宣抚诗,蔡确设宴款待,席间献上此诗。

  再加上后来的‘车盖亭诗案’……

  故而章越寻到了蔡确打算求教诗词时,也是反应過来,我怎么找蔡确学诗,自己這操作实在是智商感人。

  幸亏蔡确直言自己如今忙着备考省试,一时沒有功夫。

  不過蔡确确实仗义,当即推薦章越可以找自己学诗赋的老师吴处厚去他那学习。

  吴处厚如今在京任将作监丞,他是邵武军人。邵武军在宋朝前曾为建州节制,故而与章越也算是老乡。

  但是听到蔡确提及吴处厚,章越心底也是一凛。

  此人不也是宋史裡的奸臣么?

  咱们到了宋朝,啥都沒干,就见得‘奸臣扎堆’,下次再碰见蔡京,蔡卞,吕惠卿,大家都可以开两桌麻将了。

  蔡确倒是很是热心,章越则心道,自己从吴处厚学诗,才是怕步了蔡确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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