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极致的艺术(下)
“贤侄!說了多少次了,你有功名在身,称呼一声政叔便好!”
“是!政叔!”
贾政外书房内,寒暄過后,分宾主落座。
小厮奉上茶点,贾政道:“赖管家与你說了吧?贤侄有何难处尽管开口?”
贾政话說得客气,只是不說他父亲,反称呼赖管家,其实丝毫沒给他拒绝的空间。
赖尚荣既然已经决定授课,沒必要吃力不讨好,做了事情又言语上得罪人。
笑道:“政叔严重了!若沒有老太太、老爷们恩典,侄儿也沒有今天,些许小事哪有什么难处。”
贾政见他如此识趣,抚须笑道:“既然如此,回头我就让他们查查日子,择日重开族学!”
赖尚荣点头道:“开学授课事关重大,确实要挑個好日子。不過要想改变族学现状,還得花一番功夫才成,晚辈前来也是想提前跟政叔通個气。”
這句话算是說到贾政心坎上了,他之所以要找赖尚荣授课,除了赖尚荣举人的身份,其实還有他是赖大儿子的缘故。
京城就這么大,四王八公之间更是盘根错节,去年贾家族学风波虽不過是孩童之间的玩闹,但也沦为勋贵间的笑谈。
贾政素来好面子,一直想要扭转這個局面。
贾代儒无心授课也给了他一個机会。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即便外聘了老师,国公府的豪奴怎会将那些穷酸放在眼裡,届时再惹出什么乱子,丢人怕不止于勋贵之间了。
可他自己又不耐烦管教下人這些杂事。
思来想去,赖尚荣不但是举人又是赖大儿子,即便宝玉、贾环等人闹出什么幺蛾子,只要那些下人不敢妄动,事情也大不了。
沒想到赖尚荣居然和自己想到了一处,忙道:“贤侄有何想法尽管說来!”
赖尚荣也不卖关子,笑道:“据晚辈所知,族学裡良莠不齐,好些并非读书种子,在学裡不過是贪图每月几两银子的纸笔钱而已,不如筛选掉一些。”
贾政沒想到赖尚荣会要消减人员,這事若是传出去,被說成贾家不顾亲族或者为了省钱,岂非与他本意相违。
“毕竟都是亲族故旧,如何开得了這個口!”
赖尚荣并不知道贾政的想法,只当他确实为难。
想了想道:“宝兄弟這样的好苗子,若是因此被耽误了岂不可惜,昔日孟母尚且三迁,只为一個好的读书环境!”
“不妥!不妥!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落得個苛待亲族之名!”
赖尚荣這才反应過来,贾政是在意名声,原以为想将筛选的权利抓在手裡,還要费一番口舌,沒想到如此简单。
忙道:“政叔勿需顾虑,既是授课也就有了师徒之名,晚辈虽然只是個举子,也不可能什么人都教不是!”
贾政眼前一亮:“嗯!這话在理,确实不好勉强贤侄!那……那這筛选的责任就麻烦贤侄自己斟酌?”
摸清了贾政真实想法,之前的腹稿也不能照搬了。
赖尚荣思索片刻,接着道:“晚辈觉得授课時間也不宜過长,毕竟都是少年心性,拘束的久了只会适得其反,不如以后半天授课,布置下课业让他们回去完成。”
贾政点头道:“如此也好,毕竟贤侄也要研学,不能荒废了。”
“晚辈能有今天全是府上恩典,能出一份力已是天大的荣幸。所以晚辈想暂代大可不必,不如暂定一年之期,届时政叔再视情况而定。”
贾政暂代只是托词,见他自己要做长期,哪有不愿的道理。
“好!好啊!难为你如此有心,族学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赖尚荣谦虚了两句,贾政或许怕他反悔,又或者不耐烦再费心,立即让人叫来贾琏。
一面敲定了五日后的开学之期,一面又吩咐贾琏,挨家挨户传达族学准入制的会议精神,让想去入学的族亲,自去赖家给赖尚荣筛选。
对于族学裡贾姓族人,大家都默契的沒有提及。
送走了赖尚荣、贾琏。
贾政并不清楚赖尚荣劝学宝玉一事,寻思着先去王夫人处叮嘱几句,再去赵姨娘屋裡歇息。
来到上房裡屋,王夫人刚收拾停当,正打算歇息。
看到贾政這会子进来,只当今日好事成双,前有赖尚荣劝学儿子成功,后有老爷晚上留宿,真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不禁喜出望外,忙起身迎了上去。
一面伸手挽着贾政炕上落坐,一面颤声道:“老爷!~”
贾政并未察觉异样,沉声道:“過几日赖大儿子就要去族学授课,你回头叮嘱宝玉好生听课,這次若是再惹出乱子,我定不轻饶。”
王夫人暗道赖尚荣還真是個福将,不但解决了儿子上学的难题,贾政這会子過来竟也与他有关。
虽赖家是贾母心腹,還是忍不住添油加醋,将荣庆堂内赖尚荣如何劝学宝玉,告诉了贾政。
“哦!還有這事?這孩子倒是沉得住气,居然沒在我面前透露半分!”
贾政虽然得了通禀,知道赖尚荣见他之前去贾母处請安,可也沒想到還有劝学一事。
听王夫人信誓旦旦,结合赖尚荣处置的颇有章法,不由憧憬宝玉蟾宫折桂,他也能在一众勋贵、同僚面前扬眉吐气。
王夫人察言观色,见他嘴角上扬,忙笑道:“他在那样的人家,年纪轻轻就能中举,想来必有過人之处。况且他敢在老太太面前夸下海口,又三言两语說服了宝玉,那宝玉三五年举业有成,多半也差不了。”
越說越觉得是這么回事,血气上涌映衬得面颊白裡透红。
贾政原本只是憧憬,此时越听越觉得靠谱,更为自己英明的决定感到自豪。
“那是自然!否则咱家找個举人又有多难?我怎会偏要他去授课!”
王夫人与他多年夫妻,对于他的性格了如指掌。
忙奉承道:“還是老爷有识人之明!”
王夫人已年逾四十,即便保养再好,也难掩岁月痕迹,贾政已经两三年沒在這边留宿。
此时被捧得高兴,去赵姨娘那的话也說不出口,瞅了眼老妻,只见白裡透红比之年轻人也输得有限。
心想,吃多了精粮,偶尔還得杂粮养胃,何况……
正色道:“夜了!明日衙门還有事!”
“噯!金钏!快!伺候老爷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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