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想再當好朋友x22
主臥的大燈已熄,壁燈上的雕鏤花紋倒影在牆面。他總覺得臥室有哪裏不同,果然一週不見,多裝了一盞花裏胡哨的夜燈。
聽到響動,罩在被子裏的人翻身而起,朝他招手:“快進來!好暖。”
張雪齊走到牀畔,端過小桌上的玻璃水杯喝着,喉結滾動,眼眸垂下看她。蔣星仰頭,期待地等他,眼神飄啊飄,掠過某處,忽地有些卡頓。
灰色真的好顯……
他幾不可見地彎脣,剛欲擱下杯子,她小聲道:“給我喝點。”
沒揭穿這個小色魔,看着她喝完,他接過杯子,隨手又加滿半杯,因爲她睡前還會再喝一次。
張雪齊掀被上牀,自然地撈過她的腰。她在他懷裏又挪又蹭,想找一個舒適的睡姿,他微擰眉拍了下她的屁股,她霎時不動了。
“是不是很暖?”蔣星下巴抵在他胸前,邀功似地問。
“嗯。”不出十分鐘,他應該就會出汗。
“冬天牀上必備,沒有男朋友,就買電熱毯。”
自從抱她入睡後,他也算真切瞭解到,女生和男生在體溫上的天差地別。就算她穿得再多,捂得再嚴實,手腳都不夠暖。
捉弄他時,喜歡偷偷把冰涼的手伸進他的衣服裏,但沒一會,又會自覺地抽出,怕冷到他。愛調戲他是真的,心疼他也是真的。
一隻小手隔着單衣,按在他的胃部。
“你今天又喝酒了。”蔣星咕噥,掌心輕輕按揉着。
張雪齊覆上她的手,闔眸吻她臉頰:“賺錢,養家。”
她哼了聲:“聽說喝酒老得快,幾十年後你就是個衰老頭,而我還是一個可愛又有活力的小老太太。”
“再老也是你老公。”他說。
蔣星控制不住嘴角上揚,卻又故作矜持:“還不算,都沒領證呢。”
“不算什麼?”
“老公啊。”
張雪齊低低應了聲。
“你、你佔我便宜。”她拳腳相向,被他盡數接住,再壓到身下深吻。
浮在雲端的感覺重又降臨,她的身子自然地貼合他,電熱毯溫暖,男人身體灼熱,她被包裹在中間,好似睡在烈火堆旁,在乾柴爆裂的聲音裏,身心止不住顫抖。
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契合度太高,該發生什麼都心知肚明。他從牀頭櫃抽屜裏拿出,手在拆着,俯身繼續吻她。蔣星突然抓住他的手指,輕聲說:“今天是你生日。”張雪齊含糊地嗯了聲:“過零點了,是昨天。”
“還是晚上,就當是今天。”
他鬆開她的脣,用鼻尖蹭了下:“怎麼了?”
“我幫你吧。”
那雙眼裏含着羞澀的光,他緩而重地呼吸着,慢慢問:“幫什麼?”
“就是你之前提過的。”蔣星忸怩地瞅他,輕咬脣,“你生日,我答應你一次。”
張雪齊微眯眸,人已經漸漸回躺,啞聲道:“你會嗎?”
“我查了一下,應該不難。”
“別趁機咬我就行。”
蔣星似嗔似羞地瞪他。
張雪齊沉吟:“那就……來吧。”
她紅着臉,變爲主導姿勢。無論做什麼,先親爲主。他貼着她的脣,邊吮邊說:“少看那些。”
……
壁燈將人影拉長,迷離而熱切,是今夜的主旋律。
平安夜當晚,兩家人聚餐。
蔣星剛進屋,坐在沙發上的姐妹花立刻投來目光。方妙笑吟吟招她過去,難掩激動:“星星,聽說阿齊跟你求婚了!”
蔣星下意識瞄了眼美目含笑的蘇女士,臉微微泛紅:“嗯,昨天。”
“哎呀,這一天終於來了。”方妙感慨萬千,用力抱了下蔣星,“喫完飯後去我那,我有禮物給你。”
蔣星怔愣:“我們今晚應該會回濱海一路。”
方妙眨眼,蘇女士無奈笑道:“讓你去拿禮物,又不是扣留你一晚,慌什麼。”
蔣星臊着臉,含糊幾句,鑽進廚房看劉阿姨做菜。
方妙的聲音隱隱傳來:“星星和阿齊好甜哦,整天黏在一塊兒,你儂我儂的,真好哎……”
飯菜基本做好,等待男士歸家。
蔣星第三次鑽進廚房,從排骨到酥肉,再到茄盒,一路偷喫,心滿意足地想溜出去,轉身就和倚在門框邊的男人對視。
她眼眸一亮,撲過去想抱他,被他掌心按頭,不允許靠近。
“洗手了沒。”張雪齊悠悠打量她,“又想在我衣服上擦手?”
蔣星撅嘴,洗淨手出來,他微笑着想抱她,被她側身敏捷避過,學他口吻:“洗澡了沒,沒洗澡不許抱乾淨的我。”
一抓一躲,蔣星險勝,直接擠在姐妹花中間坐下,挽着兩人的手,頭貼在蘇女士肩上,衝着隨後而來,坐在斜前方的張雪齊得意地笑。
上班人士全部歸家,準備開飯。
蔣星剛打開房門,一個守株待兔的人影瞬間推門入內,把她反壓在門背上親,邊咬脣邊低笑:“昨晚人都飄了,今天還跟我玩這種小把戲。”
“是你不給我抱……”話沒說完,他的舌尖擠入,吻更深了。
漫長的三十秒,又好似頃刻間。
張雪齊的脣剛觸碰她的脖頸,被她重重拍肩:“不可以!下樓喫飯。”
“戒指呢?”他捉住她的手,手指上光溜溜的,什麼也沒有。
“我收起來了呀。”
他蹙眉:“求了婚,就要一直戴着。”
“這麼大的一顆鑽,整天戴着多招搖啊?”蔣星難爲情,“改天我們去買一對簡約點的吧,那個等着婚禮上宣誓的時候戴。”
“不行。”他板臉硬聲道,“戴好了再下去喫飯。”
男人幼稚起來像小孩。蔣星拗不過他,當着他的面戴上。他臉色緩和,再吻一下後,才牽她下樓、落座。
不知是鑽石惹眼,還是小情侶總能吸引人的目光,沒隔幾分鐘,大夥的注意力便隨着方妙的聲音,轉移到蔣星手上。
“星星的戒指真漂亮。”方妙托腮稱讚,“阿齊的審美隨我,非常好。”
蘇女士問:“今晚你們要去濱海一路那邊住對吧?”
張雪齊頷首:“對,週末兩天都在那邊。”
年輕小情侶,週末不在家裏住,會做什麼,能做什麼,根本不用猜。蔣星臉上熱度沒褪過,壓根不敢擡頭。
“晚上的夜宵還有蘋果派,是蔣星喜歡的。”蘇女士看着女兒,“喫點你們再走吧。”
“蘇蘇親自下廚做的哦。”方妙說,“難得今天還是週五,時間很長,不用着急回去啦。”
“謝謝媽咪。”蔣星抿脣。
“好,我們晚點再走。”張雪齊笑應。
爲什麼狗賊能收放自如,只有她一個人臉紅心跳。
蔣星悶悶不語,飯桌下的腳朝身旁的人踹去,然後佯裝無意擡頭瞥他一眼。他也在看她,視線交匯後,笑着問:“想喫什麼?我幫你夾。”
四位家長再度整齊望來。
“不用,你喫你的。”蔣星小聲回。
“跟我你還客氣?”張雪齊好笑道,“今天胃口好一點了吧。”
誰跟他客氣,是場合不對。如果家長們不在,她都能坐在他腿上,讓他全程喂自己,完全不用動手。
家長們相談甚歡,注意力不再聚焦他們身上。
她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哼聲懟回:“我哪天胃口不好?”
“張雪齊不在的那天。”他說。
她想反駁“你不在我胃口也好”,但說不出。太違心了,她想他在。
……
飯後,男士們去到二樓書房談事,女士們在客廳聊天。從領證婚禮聊到生娃養娃,蔣星覺得這一生好似已經過完。蘇女士中途離開後,久久未歸,蔣星在廚房找到她:“媽咪?”
蘇女士切下小塊蘋果派,喂到蔣星嘴邊:“嚐嚐看。”
她咬住,邊咀嚼邊點頭:“真好喫,還是以前的味道!”
“好喫就多喫點。”蘇女士淡淡笑着,“做了兩個,你走的時候帶上一個,週末可以喫。”
蔣星陡然一怔,因爲那個“走”字。
“放進冰箱,微波爐加熱一下就好。不過要儘快喫,放久了味道也不行,最好……”蘇女士的話語戛然而止,側頭看着女兒,訝異道,“哭什麼?”
不問還好,一問,眼淚落得更兇。蔣星抱住蘇女士的腰,臉頰貼在她肩頸處,嗓音有些發顫:“媽咪。”
母女連心,她能感受到蘇女士今日不同以往的情緒,作爲母親,對女兒此刻的眼淚,也感知一二:“好在是嫁得近,就在對門,兩家關係一直很好,要是嫁到外地,老蔣可能哭得比你還兇。”
“我不想離開你們。”蔣星閉眼,淚水滑落,浸溼蘇女士的衣襟。
“那你想離開阿齊?”蘇女士揶揄道,“不然結婚後,你和阿齊還是各回各家,你來跟我們住,不跟他住,怎麼樣?”
蔣星腦海裏一閃而過張雪齊黑臉的模樣,爲難道:“這樣,不好吧……我們是新婚哎。”
蘇女士輕拍女兒的頭,沒忍住笑起來:“家裏就你一個寶貝,又不會把你的房間讓給弟弟妹妹,怕什麼。”
蔣星吸了吸鼻子,悶悶地嗯。
“星星。”蘇女士垂眸凝視她,輕聲道,“嫁給阿齊,你開心嗎?”
她點頭:“很開心。”
“媽咪沒什麼要求,只要你願意、你開心,就足夠。”蘇女士牽起女兒的手,注視她無名指上的鑽戒,“剩下的,我們來準備。”
……
男士們下樓,蘋果派正好端上桌,客廳又恢復熱鬧。
蔣星到廚房拿杯子,張雪齊緊跟而來,從後攬住她低聲問:“眼睛怎麼紅紅的,剛纔哭了?”
“沒哭。”她嘟噥着,不願承認。他先她一步拿下玻璃杯,拉過她面對自己,手臂圈住:“生我的氣?”
她垂眸不語。
“你不想戴這個戒指,我們今晚就重新買一對。”他很有檢討意識。
蔣星擡眸,眼底還有溼漉的潤意,看得他心頭一軟:“結婚以後,你對我的感情會變嗎?”
嫁人綜合徵?張雪齊答得果斷:“不會。”
“我也覺得不會。”她撇嘴,他笑了,抱她入懷,像哄孩子一樣,輕拍她的背:“是不是捨不得走?不然這兩天就各待各家,我們今晚也不去那邊住了。”
“不行。”她回抱他,不樂意道,“聖誕樹上的禮物還沒拆呢。”
“我們明早過去拆。”
“我要今晚拆。”
“好,那就拆完我再送你回來。”
“不。”她撒嬌似地皺眉,悶聲道,“我不要和你回來,我要和你睡覺。”
他笑:“好,都聽你的。”
……
離別時,悵然情緒愈發濃烈。
蔣星心緒不寧,藉口有東西遺漏在房間,走到小院又折返,匆匆奔上樓。路過蘇女士和老蔣的臥室時,房門虛掩,她能聽到裏面傳來的夫妻二人對話聲。
蘇女士:“賺得再多,人一倒下,誰花那個錢?”
老蔣:“你和星星能花嘛。”
蘇女士:“呸,你就這一個女兒,以後你躺在病牀上,還不是她來照顧你,你捨得?”
老蔣:“哎,工作應酬,喝酒在所難免。我答應你,新的一年,少喝酒,你看當初懷星星的時候,我就順利把煙戒了,我很有毅力的。”
蘇女士:“我才懶得管你,反正我健康飲食,運動健身,以後你垂垂老矣,我就是老太太裏最漂亮的,和別的老頭跳廣場舞,氣死你。”
老蔣:“我發誓,我說到做到。”
蘇女士:“女兒結婚前,你好好鍛鍊一下,跟着我去健身,聽到沒?”
老蔣:“聽到了,老婆大人。”
……
蔣星背靠白牆,沉默一陣後,悄然離去。
張雪齊的車已停在門口,後排車窗搖下,道格蹲坐着,露出毛絨的腦袋。看到她時,咧嘴笑起來,尾巴搖得歡快。
他一身黑衣,安靜沉默地站在那,仰頭看天。細如飛絮的雪花,飄然落下。
“張雪齊。”蔣星出現在門口,輕喚道。
他頓了一秒,偏頭望向她。
一瞬間,好似回到那一年,他們在風雪除夕夜,遙遙對視一眼。
“下雪了。”他說。
“嗯。”她走向他,牽住他的手,“我們回家吧。”
萬家燈火,人間百態。他們已經尋找到,只屬於兩個人的那一盞。
燈亮、燈滅,便是一生。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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