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尾声——不寂寞 作者:拓拔瑞瑞 ››››正文 正文 小說: 想,锁定,網址是 那是两天后,雷绍衡终于回来。 雷绍衡先前突然一走了之,现在又突然回来了。 他去看蔚海蓝。 她還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可雷绍衡却仿佛镇定下来了。 不再疯狂,恢复成往昔的那個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男人。 廷雨知道雷绍衡回来,立刻就去见他。 两人在路上撞见。 廷雨走過去,雷绍衡揉了揉他乌黑裡泛着一丝黄的头发,“到了明天,一切都结束了。” “我去画画。”廷雨垂头說道,转身又走了。 雷绍衡来到蔷薇苑,直直地奔了上去。 蔚海蓝正在落地窗前晒着太阳。 雷绍衡微笑地望向她,低声问道,“有沒有听话?” 蔚海蓝不言不语,他也沒有丝毫恼怒。 雷绍衡抱她下了楼,她就在他怀裡,温顺的很乖巧,微弱地呼吸着。那双眼睛沒有再闭上,只是微微睁着,好似覆了一层薄薄的膜,却漂亮的惊心。他将她放在轮椅裡,又吩咐小梅带她去走走。而他则是一個人留在了蔷薇苑,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過了一会儿,雷绍衡下楼来陪蔚海蓝散步。 散完步到了用餐的時間,小梅来喂的饭,雷绍衡离开的那两日裡,蔚海蓝奇迹一般沒有再吐了,虽然食量很小。雷绍衡坐在一边,静静看着她吃东西,他脸上的笑容温柔如深海海底的海水见不到底。 转眼又是入夜,屋子开了暖气,所以感受不到寒意。 雷绍衡抱着蔚海蓝上楼,踏着台阶一步又一步。但是他沒有立刻回到卧房,而是去了另一间空置的房间。 “蓝,我要放你下来,你站好。”他低声說着,就将蔚海蓝放下。 双脚落了地,蔚海蓝也沒有倒下,站得很直也很稳。 雷绍衡忽然伸手,将她的眼睛蒙住,蔚海蓝的眼前黑了。他却轻轻打开门,扶着她的腰走了进去。随后是喀嚓的关门声,四周很安静很安静,他的呼吸从身旁传了過来。蒙着她眼睛的大手缓缓拿开,蔚海蓝的视线裡有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房间裡并沒有开灯,就连窗帘也是拉着的。 应该是一片漆黑。 可是满屋子的绿光点点,在這片黑暗裡美丽的惊心动魄。 一屋子的萤火虫。 竟然是一屋子的萤火虫。 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不知道有多少只。 蔚海蓝默然立在原地,原本沒有情绪的她,眼中恍惚起来。雷绍衡站在她的身后,他的声音就飘了過来,很远又很近,有种說不出的伤感,“你看,這裡有一千只萤火虫。” 瞳孔在瞬间放大再放大,蔚海蓝不禁浑身一颤,好似想到什么。 又是恍惚着,雷绍衡已然走到她面前,他去握她的手,她的手沒有温度,冷冰冰的,他哈了口气,试图想让她温暖,但是不行。他只好双手环過她的身体,将她抱入怀裡,好像這個拥抱是今生最后一次,他沙哑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沉声說道,“那天你问我,如果有来生,我最想做什么。你說如果真的有来生,你再也不要遇见我。我明白的,這一生,我已经欠你太多,還不清,還不清了。其实……” 他顿了顿,好像說不下去了。 雷绍衡的俊颜显露出从未有過的惆怅悲哀,扬起的嘴角都是苦涩。 “你为了我跟沈逾安赌棋,你对着我开了那一枪,我是真的希望你对准這裡——”雷绍衡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他的胸口是温热的,她的手却那么凉,“一死百了也是不错的,能死在你手裡我也沒有什么遗憾,真的,我觉得很幸福。可是又一想,我這样的人,天堂肯定是去不了的,如果真的有地狱,我恐怕也等不到你。” “還好,我們都活了下来。” “你对我說,要对自己好点,一辈子不长,很短的。你看看你,教育别人就挺有一套的,說的都挺好的,也挺对的,怎么自己总是不上心。這话儿我现在還给你,你别对自己那么坏,你就不能好好的,你听话点行么?” “小蓝,你要赶快好。” “我沒有說谎,那次真沒有。” “我不该遇见你,你也不该遇见我。” “小蓝,对不起……” 這是他从未說過的话语,也不過就是三個字。 不是那告白的话语,只是对不起。 他不請求原谅。 只是說着对不起。 啪哒。 泪水从空中悄悄坠落而下。 雷绍衡抬起头,就见蔚海蓝又哭了。她哭得太過伤心,连眉头都蹙了起来,发出了呜咽声,好像要逃开什么,偏偏不能。他亲吻她的手背,他高大的身躯徐徐落下,忽然跪在她的面前,双膝下跪那么虔诚的姿势,从未有過,“对不起,小蓝,以后你都不会难過了,不会再哭了,你会好起来,像以前一样。” 蔚海蓝靠在他的胸膛,泪水全都湿了肌肤,她哭出声来,不再是压抑的哭泣,像一個孩子放声大哭,声嘶力竭地大哭一场。 這日清早,雷绍衡就联系了魏森。 为了治好蔚海蓝,所以决定先拿掉肚子裡的孩子。孩子還小,只有一個月,正常情况是不用做什么手术,药流就可以。但是基于蔚海蓝现在的情况,药流是不可能了,只怕身体会因为疼痛而不堪负荷。所以只好决定实施手术,手术则是全权由魏森全面治疗蔚海蓝。等孩子拿掉后会进行催眠,催眠是需要時間的,数個月時間的修复,包括心理以及生理上的全方面健康。 魏森一個电话联系,让自己的医疗亲信团队从美国赶来。 从手术到催眠,這是一個漫长的過程。 安排妥当后,手术時間已经定下。 雷绍衡亲自送蔚海蓝去医院,他替她将衣服穿好,套了厚实的外套,那种柔软的棉,不会让身体不舒服。知道她一向怕冷,又替她围了围巾和手套。瞧着她越来越娇小,他眉宇一凛,伸手抱着她坐入车子裡。 从瑜园到医院的路并沒有很远,一会儿時間就会到。 雷绍衡道,“阿易,开慢一点。” “是,雷先生。” “阿易,再慢一点。” “是,雷先生。” “阿易。” “是。” “再慢一点吧。” “是。” 這一路的车速是前有未有的慢,明明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路,却硬是开了半個多小时。 等到了医院,他带着她朝那幢大楼而去。 魏森等人早就准备完全,就等蔚海蓝到来。 算着時間,迟迟却是见不到人的影子,也是诧异起来。 终于瞧见雷绍衡抱着蔚海蓝来临,魏森迎了上去。 “雷先生,手术已经安排好了。” 魏森命护士推来了病床,蔚海蓝需要换手术服。雷绍衡将她平放下,蔚海蓝就這么躺着。她不惊也不慌,一双眼睛漆黑黑的,望着雷绍衡。可這么瞧着,心裡又是一软。雷绍衡抚着她的脸庞,温温說道,“不要怕,只是睡一会儿。” 蔚海蓝果然就闭上了眼睛。 换過手术服的蔚海蓝,从雷绍衡的面前徐徐被推进了手术室。雷绍衡站在那裡,沒有上前,沒有去阻拦,很安静,很安静地看着她从眼前掠過,进入那房间裡边,然后两扇大门就被关上了。声音很轻,却震响在雷绍衡的心裡,砰的一下,久久无法平复。 手术台上,意识朦胧不清,蔚海蓝感觉灯光很刺眼。 魏森道,“蔚小姐,作为一名对病人负责的医生,我最后還要询问你,是否要做這次手术?” 蔚海蓝的眼角流下一串泪水。 眼前好似全都是那些一闪一闪发亮的萤火虫。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雷绍衡从魏森的口中得知。 蔚海蓝在医院裡躺了两周,一般按照正常的休息,两周就沒事了。手术過后,蔚海蓝好像更瘦了,魏森的治疗很有效果,她开始进食,冠心病也控制住,沒有发作,至少沒有再吐血。她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雷绍衡知道她会越来越好,過不了多久,真的就会像从前一样。 除了不再记得他。 所有都会很好。 魏森看着蔚海蓝恢复不错,就請示可以出院静养并且进行催眠治疗。 雷绍衡默然点了头。 出院那天,雷绍衡联系了风景辛。 风景辛接到电话,就赶去医院接回蔚海蓝。 自从瞧见雷绍衡发疯后,风景辛忍耐着沒有再去见她。他那样的男人,无助无措地抱着她,說她就是他的命时,他感受到强烈的冲击。所以当他在电话裡让他去接蔚海蓝时,他知道他下了决心做了選擇,一個他本来不会去做的選擇。 风景辛不知道那是怎么的决心,在见到雷绍衡后才发现他很平静。 平静到仿佛什么事也沒有发生一样。 风景辛就看着雷绍衡替蔚海蓝穿好衣服,一举一动都格外然后抱她坐上轮椅,他亲自将她交到他手上,将那把轮椅推到他面前,可是手還沒有松开,他望着他淡淡地說道,“以后她就交给你了。” 风景辛默然接過轮椅的扶手,将蔚海蓝从他的手中接到這边。 雷绍衡的手一松,她就去了他那儿。 “接下去的治疗方面,我希望由魏森负责。” “行。” “有什么情况,請告诉我。” “可以。” “那也沒事了。” “恩。” 两人這么說了几句,风景辛就要带蔚海蓝走。 就要出病房,雷绍衡却喊住他,“等等。” 回头一瞧,只见雷绍衡手裡拿着一副手套。他奔過来,到了蔚海蓝面前,给她好好戴上,“我给忘记了,你怕冻。” 雷绍衡都沒有抬头望她,說着迟了动作,也不知是对谁說的,只是說道,“走吧。” 风景辛就這么带走了蔚海蓝。 沒有人注意到,蔚海蓝垂眸的眼中深邃暗涌。 雷绍衡立在回廊裡很久,久到再也不能看见那道身影,他依旧沒有动。 還是王珊唤了一声,他才有所动作。 雷绍衡回到瑜园,聂彤正和廷雨在大厅裡看卡通书。 瞧见雷绍衡,聂彤跳下沙发奔了過去。小家伙探头望向后边,沒有瞧见另一個人,立马问道,“雷叔叔,海蓝姐姐呢?” 雷绍衡自她面前半蹲,微笑說道,“她要去别的地方治病。” “噢,那我可不可以去看她?” “暂时不可以。” “那什么时候可以?” “不知道呢。” “那雷叔叔也不能去看她嗎?” “恩。” “那海蓝姐姐什么时候再回来?” “不回来了。” “为什么不回来?” 雷绍衡沒有說话,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 “以后都不见面嗎?” “恩。” 聂彤瞧着雷绍衡微笑的俊颜,莫名就感到很难過很酸,他倒是沒有眼泪,反是自己双眼汪洋了。 廷雨坐在那儿,双眼很是黯然。 “雷叔叔沒有海蓝姐姐,不会寂寞嗎?”聂彤又问。 “叔叔已经长大了。” “可是……”聂彤已经哽咽了,“可是海蓝姐姐說過,如果沒有了雷叔叔,她会寂寞的。” 雷绍衡一怔,笑着笑着终是忍不住,眼裡婆娑起来。 多年前說了谎,掩饰一开始的真,从此以后只能假装。 不寂寞的。不会寂寞。 想,锁定,網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