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探听 作者:吱吱 小聪明……這是赞扬還是嘲讽她? 可這念头刚起,傅庭筠就被他那句“通/奸”炸得脑子裡一片空白,半晌才回過神来。 “你說什么?”她腿一软,就跌坐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 事发了……事发了……纸终究沒能包住火……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傅家只有那几個人,迟迟早早会猜到這件事与她有关……到时候她有什么面目见人!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 傅庭筠手脚冰冷。 怎么会這样? 家裡的长辈呢? 這种事,拖得越久越容易出事,她都知道的道理,家裡的长辈又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就任其一拖再拖沒有個决断呢? 她是五房的女儿,被拘禁在碧云庵,看管她的却是大伯母的人……碧波家的是母亲的心腹,竟然不知所踪,家裡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沒一個察觉到……大伯父是做過县令的人,不知道办過多少案子,查過多少冤情,怎么会连個左俊杰也捏拿不住,還让人传出流言蜚语,难道他不知道這件事对傅家的杀伤力有多大嗎? 傅庭筠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心寒,有些一直不愿意想,略一想就回避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对面的人嘴角一张一合的說着什么,她全然听不到。 他“咚咚”地敲着茶几,如擂鼓般,把她惊醒。 她茫然地望着他。 “我還打听到一個消息。”他冷眉冷眼地望着她,“南京丰乐坊俞家下個月就会派人来商定婚期,傅家为這件事忙着打扫庭院,布置陈设……” 俞家要来商定婚期了! 傅庭筠只觉得浑身凉飕飕冒着冷气, 要是他们知道她和左俊杰的纠纷,肯定会退婚的。 到时候,她身败名裂,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我之间曾有前诺。你帮我打听粮仓的所在,我帮你给令堂送封信去。”他沉着脸,表情显得有些冷峻,“你既然依约完成了诺言,我也不是那言而无信之人。”他乌黑的眸子裡透着锐利,如刀锋掠耳,让人胆寒,“我想,有些事,九小姐還是应该给我個交待好。要不然,我這信送不到,岂不成了无信小人!” 怎么說? 說自己被人诬陷有奸情? 他会相信嗎? 陈妈妈還說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這样的话来……她要是說出来,岂不是自取其辱? 傅庭筠面孔涨得通红,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他也不做声,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裡望着她。 空气慢慢凝固,压迫得傅庭筠喘不過气来。 “如果你是让我给令尊送封信,我有的是办法。”他开口,打破了僵局,“**有别,给令堂送信,又是這种情况不明之下,我恐怕有心无力。你不如换件事让我帮你完成……” 沒有他,她寸步难行。 见他要打退堂鼓,傅庭筠急了起来。 “不!”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尖厉,“我告诉你……我告诉你……” 眼眶忍不住润湿起来。 她低下了头,不想让自己落泪,更不想看到他眼中的鄙视。 “我大堂嫂的胞弟,从小在我們家长大……”她声音如滞塞的河水,缓慢而了无生气。 他一言不发地听着,待她說完,沉默了片刻,道:“你在怀疑你大伯父?”声音平平淡淡,和平时沒有任何的不同,轻淡的仿佛在问她吃了饭沒有。 傅庭筠抬头,错愕地望着他。 他蹙着眉头:“你出了事,对他有什么好?对傅家有什么好?我看,到是那個左俊杰,問題很大……” 他,他不仅沒有怀疑她,還在帮她分析…… 她木木地望着他,不知道该說些什么好。 他却道:“你会不会画画?” 她呆呆地颌首。 “那好,你画幅傅家的布局图给我,”他道,“免得我到时候迷路。” 他是要进府探听消息嗎? 傅庭筠忙拿了笔墨纸砚出来,收敛心思,专心致志地画了副布局图。 他指了画中的各处问:“這是你祖母住的地方?這是你大伯父住的……” 她一一点头。 他起身:“我半夜再来!” 傅庭筠想去拉他的衣袖,手伸出去,又觉得失礼,缩了回来,提醒他:“布局图!” “我已经记下了。”他轻描淡写地道,跃身上了横梁。 “壮士!”傅庭筠抬头喊他。 他俯视她。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我是被冤枉的!” 他点了点头,翻身上了房顶。 明瓦一片片地覆上,阳光被挡在外面,屋裡的光线暗了下来,模糊了她的身影。 不知道是对不足为奇发展的恐慌還是对那些添油加醋的风言风语的愤怒,不知道是对被冤枉的委屈還是对那個人一字未提的感激,她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涌出,扑在**,无声地哭泣起来。 陈妈妈在外门敲门:“九小姐,九小姐……” 她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理会。 “我听见尖叫了……還好像在說什么……”那是樊妈妈的声音,一副忐忑不安的口吻。 “把门给我撞开!”沉默了好一会,陈妈妈吩咐,“千万不能出什么事!” 外面的人应是,咚咚咚地开始撞门。 傅庭筠躺在那裡一动不动。 “砰”地一声,门板倒地。 陈妈妈看见她躺在**,急奔過去。 “出去!”傅庭筠依旧躺在那裡沒有动,沉沉地吐出两個字。 陈妈妈很是意外,眉宇间一松,朝着樊妈妈等人做了個手势,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留下两個要帮着把门修好了。 ※※※※※ 接下来的几天還要很多事要办,一定要养足精神。 傅庭筠告诫着自己,足足睡了一個下午。 用過晚膳,她去看了寒烟,回到屋裡一边等他,一边看着《杂项》。 却是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听到左俊杰拿出那样的证物依旧沒有质问她? 是觉得与他无关所以置若罔闻?還是相信她真的是被冤枉的? 他還是帮她给母亲送信,应该是相信她多一点吧? 也许他只是为了完成诺言呢? 七想八想的,有小石子从屋顶落下。 她忙放下书,吹了灯。 外面一阵响动——陈妈妈等人也跟着歇下。 黑暗中,她从床档裡摸出几個素菜包子和一碗白米粥:“壮士吃過饭沒有?這是我晚膳的时留的……您将就着用些吧!” 他也不客气,坐在太师椅上吃起来。 傅庭筠倒了杯茶,坐到到了他的对面。 两人說着话。 “……我到令堂居所时,已是二更,就沒有惊动令堂。”他的声音低沉呆板,却让她安心,“在你大伯父后院的退步裡,住着個年约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身材高大,相貌英俊,不過鼻子有点挺,嘴唇有些薄,看上去有些孤傲……” “那就是左俊杰了!”傅庭筠也压低了声音 “左俊杰好像也被拘禁了。”他道,“有两個五大三粗的汉子守在门口,退步的窗户都被木條封了。” “沒想到大伯父把他给拘禁在了家裡……”傅庭筠的心情有些复杂。 原来一直怀疑大伯父……显然她是错的……可为什么事情還是发展到了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呢? 她露出怪异的表情来。 针锋相对的两個人,一個在城内,一個在城外,却落得一样的下场。 “我找了好几個傅家的下人打听你们家的事。沒人听說你母亲有什么异样,還有個下人說,两天前還看见你母亲和你三伯母站在你祖母的屋檐下說话。 “问起城裡的流言,他们都神情激动,說是有人要陷害傅家,傅家门风清白,三尺**不进内宅,仆妇只要出了内宅,必须两人同行,什么通/奸之类的,都是子虚乌有。 “還有你說的那個关押你屋裡人的田庄,我也去了。周围的人也好,田庄的人也好,都对她们患有时疫深信不疑,据說還有人因此而被染了病到今日都卧床不起的。”他沉吟道,“我怀疑,這流言不是你们府裡的人传出来的。” 真沒有想到,一個下午,他竟然查出了這么多的事。 傅庭筠惊讶地望着他。 “你說,我母亲沒事?” “至少我打听到的消息是這样的!”他沉稳地道。 但愿如此! 傅庭筠松了口气,隔了一会道:“你怀疑有人陷害傅家?” “不好說!”他沉思道,“人生在世,熙熙攘攘皆为名来,忙忙碌碌皆为利往。总得有個理由……如果能问问你们家的长辈就好了!” 傅庭筠明白他的意思,回忆道:“我們家世居华阴,一向与人为善,施粥修路,从不曾推诿,姻亲之间也是亲亲热热的,从来沒听說過与谁家置气……”想到左俊杰,“会不会是他?” “這就是我一直沒有想通的地方。”他皱了皱眉,“他既然要娶你,就不能把事情闹大。否则,這门亲事就是成了,也是桩笑柄,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說起来,他也是個读书人,這礼法应该比一般人懂得多才是。你已和俞家定亲,无缘无故,怎么可能退亲?他不会以为他這么一闹,两家就悄无声息地把婚退了吧?何况俞家先祖待人宽厚,留下许多善缘,他辛辛苦苦十年寒窗,不就是为了金榜提名,出相入阁嗎?把俞家得罪了,于他有什么好?傅家比你小两岁的十一小姐、十二小姐都是嫡出,還沒有定亲,陪嫁也丰厚,他为何单单就瞧中了你了?” 說话间,他不经意地瞥了傅庭筠一眼。 屋檐大红灯笼的灯光照在窗户上,朦朦胧胧透进来,她漆发如墨,肌肤胜雪,鹅蛋脸上一双杏眼如波光流转,顾盼生辉,竟比那牡丹艳丽三分,海棠娇柔三分。 他心中一动。 那左俊杰莫非是看中了她的美艳! 她瞪大着眼睛望着他,更显得一双妙目清澈澄亮,潋滟动人。 临登錄的时候登不上了……⊙﹏⊙b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