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雨 第82节 作者:未知 陆西陵不答,只是微笑看着她。 夏郁青反应了两秒钟,“跟我有关?” “算是。” “该不会是,许愿要跟我在一边吧?” “不是。” 夏郁青好奇心被勾起,“那究竟是什么?” “不告诉你。”陆西陵往外走。 “喂!” “快洗澡吧。”陆西陵直接关上了浴室门。 打死他也不会說,去年生日,他许的愿望是,他要一個机会——证明他比苏怀渠更适合她。 那是他這辈子实现最快的愿望。 夏郁青洗完澡,倒在床上。 想再等一等陆西陵,哪想眼皮沉重,撑了沒到三分钟就睡着了。 陆西陵从浴室出来,也沒将她吵醒。 从抽屉裡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礼物,放在了那礼物堆裡。 他到她身旁躺下,刚准备关灯,她倏然醒了,“……几点了?” “你刚睡沒一会儿,继续睡吧。” “不行……我今天的日记還沒写。” 陆西陵被她的敬业精神折服,“明天再写吧。” “你知道破窗效应嗎?” “……” 陆西陵起身去了趟书房,将夏郁青的包拿了過来。 她分明已经困到不行,却還是将台灯移了過来,将手账本摊在枕头上,拔下了钢笔笔盖。 陆西陵靠着床头,时不时看她一眼,抬手捋一捋她落下的长发。 以书写時間判定,她這篇日记篇幅比较长,她打着呵欠,好不容易写完,盖上笔盖,竖起手账本。 一张小纸片从本子裡飞了出来,落在了枕头上。 陆西陵伸手拈起,“這是什么?” 夏郁青伸手去夺,他手抬远躲過,看了一眼,才发现,那竟是好久以前,前年冬天,他第一次在清湄苑留宿,她压在水杯下面的那张字條。第二天早晨,他早起离开,在字條背面回了她的留言。 “這都還留着?”陆西陵哑然失笑。 “……你给我的每一样东西我都会好好珍惜。”她小声說。到底是不好意思。 陆西陵拿過她的手账本,将其夹了回去,合上,拿過她手裡的钢笔,一并替她放在了床头柜上。 手掌往枕头上一撑,低头亲她,“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歡你?” 她点点头。清幽的光线裡,离這样近地看他,哪怕已经在一起這样久了,依然会心脏怦跳。 陆西陵低声說:“喜歡你不需要什么理由。不喜歡才得费心找理由。明白嗎,青青?在我這儿,你什么都好。” 她怔然点头,似要溺在他深邃温柔的眼中。 陆西陵摸摸她的额头,抬臂关掉了她那侧的台灯,躺回去,将自己這一侧的灯也关上。 沒听见她說“晚安”。 就当他以为她已经睡着时,她忽然翻了個身,挨近,手指碰上他的嘴唇。黑暗裡,潮湿的呼吸靠近。 陆西陵轻笑:“不困?” “……你可以让我不困。” 陆西陵呼吸沉了三分,而她不再发一言,直接吻他。 因她的主动而起,他索性全交由她主动。她坐在他身上掌舵,亲吻他时,如芦苇低伏,一头长发垂落,像黑沉湖底裡的水藻。 夏郁青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因为今日是生日,又是节假日,她才稍稍沒有为自己的放纵而感到愧疚。 起身时,却见床头柜上的日记本上,多了张纸條。 以为是陆西陵写的留言,拿起一看,却发现,那是张揉得皱皱巴巴之后,又尽力展开的借條。 是她来南城的第一天写的。 隔日上午,陆西陵陪同夏郁青回老家。 暑假跟齐秀英见過面,知道了妈妈已经逝世的消息之后,夏郁青就联系到了老家的匠人刻碑。 趁着假期,她想回去一趟,請人帮忙立碑。除此之外,還可以顺便探望彭老师。 陆西陵不放心她一人,選擇同去,同时,也想去看一眼她长大的地方。 他担心這一趟夏郁青的伯父一家有可能捣乱,不管对方是否有這個胆子,出于未雨绸缪的考量,也带上了周潜。 陆笙听說了,也想跟着去,她至今還记得夏郁青第一回 去陆家吃饭,提到的那些土特产。 可她正跟周潜闹别扭,很是犹豫,直到他们快出发了,她才急急忙忙地加入队伍。 飞机抵达枝川市,四人换乘周潜提前租好的一部suv,开三小时车抵达鹿山县。 从县裡再开一個半小时,赶往镇上。 夕阳下远山接翠。 夏郁青探出车窗往外望,看见熟悉的山岭与峡谷的起伏。 阔别两年,她依然能记起,那天清晨,逃离了家乡时的心情。 就是這些重峦叠嶂,将她的祖辈,将无数如她一样花样年纪的女孩,困缚了一生。 第50章 小镇闭塞,镇上的人难以离开,离开的人又不愿回来,于是被城市化的进程抛下,发展缓慢,时至今日仍是灰头土脸的脏乱模样。 夏郁青只在南城待了两年多,再回镇上,便觉得這小地方破败不堪,而明明读高中时,在她心裡,镇上已是相对村裡,极为繁华的存在。 她不由想要感叹眼界的重要性。 若她沒有孤注一掷逃离家乡前往南城求学,恐怕她也将成为井底之蛙,以为井口大的那一方天空,就已广阔得不得了。 他们下榻的地方临着街,隔音不好,墙皮与纸糊的沒什么两样,街上摩托车疾驰而過,那声音清晰可闻。房间小,无所谓装修风格,床品干净与否也禁不起细究。 而這已经镇上條件最好的宾馆。 夏郁青很怕他们住不惯,所幸還好,陆笙說,就当是来体验生活了。 镇上的夜宵文化倒是真不错。 临河一带,离高中和文化广场都近,整整一條街都是烧烤摊,天黑后各家陆续开张,烟熏火燎,最真实的市井气。 夏郁青读高中那会儿,周六晚上不上晚自习,学校也准许住读生自由活动,她有时候就会跟宋苗来這附近吃东西。 循着记忆找到那时候的那家店,所幸還开着。 夏郁青做东,点了店裡的招牌烤鱼,可惜三位江南人士吃不得辣,叫店主少放了辣椒和花椒,口味逊色了不少。 休息一晚。 第二天清晨,夏郁青跟陆西陵和陆笙去了一趟刻碑的老师傅那儿,確認无误,支付尾款。 周潜不跟他们一路,陆西陵让他到鹿山县裡去了,說是让他去办点事。 立碑的時間定于明天上午,依照老家的习俗,到时候少不了鞭炮、纸钱和香烛,夏郁青跑了趟奠仪店,将這些东西也备齐了。 下午两点,周潜回到了镇上,开着一辆似是新租的面包车。 這边,夏郁青他们租的那辆轻卡,也已经装载完毕。 一行三辆车,轻卡走在最前,夏郁青三人坐的那辆车紧随其后,周潜开的面包车殿后。 进村是泥路,车行颠簸,速度缓慢。 绕了几個大弯,四十多分钟,到达村口。 行在最前方的轻卡忽地停了下来。 陆西陵跟着停车。 夏郁青落了车窗探出头,问坐在轻卡车斗上的人:“师傅,怎么啦?” “有人堵路,不让過。” 夏郁青一愣,赶紧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陆西陵想阻止,迟了一步,也立即跟着下了车。 夏郁青跑到轻卡车前一看,前方唯一进村的路上,站了七八個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大伯夏行财和堂兄夏浩。 夏郁青很难克制看见夏行财时,那一瞬间心裡陡生的恐惧,“……你们想做什么?” “做什么?你妈跟人跑了,早就不是夏家的女人,烂裤裆的贱货,還想在我們夏家的祖坟裡立碑?” 夏郁青被這样的污言秽语气得脸通红,“我不许你這么說我妈!” “你跑城裡傍大款,跟你妈一個样!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坑得老子欠一屁股债,還敢腆起個脸跑回来!” 陆西陵走了過来,将夏郁青肩膀一揽。 她抬头看他,眼睛已经红了一圈。 陆西陵声调不高,语气也平静:“麻烦让個路。” 夏行财拿酒色掏抠了一双眼睛打量着陆西陵,“你就是我侄女傍的那大款?少說人我是替你养到高中毕业了,你就這么把人占了,說不過去吧?看你也像個体面人,我們村裡的规矩,嫁姑娘少說二十万彩礼。我也不多占你一分便宜。” 夏郁青急忙扯了一下陆西陵的袖子,“别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