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进城找活
荷花大眼睛转了转,边喝粥边含含糊糊地說:“爹去学木匠活,回来上山砍木头给荷花做小桌子小椅子。”
方氏闻言心裡一动,对祝永鑫道:“虽然是孩子话却也有道理,咱村還沒個做木匠活的,你去学個木匠,咱们這儿山上都是树,以后家裡用啥都自己做,岂不是省许多的钱,而且村裡谁家要做個啥,咱也能接個活计不是,就不用总去城裡找活做了。”
“我去城裡看看再說,得看人家有啥能干的就干啥,還能自個儿挑不成?”祝永鑫埋头扒饭。
方氏闻言觉得也对,又道:”那吃完饭我给你收拾铺盖,你去跟爹娘說一声再走。”
吃過早饭,荷花跟着方氏到主院的时候,就见祝永鑫沉着脸蹲在院裡抽烟,老祝头也铁青着脸色,刘氏站在自家屋门口倚着门框似乎在看热闹,瞧见方氏进院,登时笑着說:“大嫂,手脚倒是麻利,铺盖都给收拾好了!”
老祝头把烟袋锅子在石板上摔得山响,耷拉着眼皮满是不悦地說:“老三媳妇,大半年的农活刚干完,爷们也得多歇歇才是,哪有上赶着打发去干活出力的。”
荷花听了這话,心裡翻翻白眼想到,难道都跟老祝头和三叔那样,天天出去耍钱才是正经的不成?
方氏闻言也是一愣,手裡的包袱顺手搁在门口的凳子上,进院道:“爹,我……”
“是我自個儿要出去干活的,跟她個女人家有啥关系。”祝永鑫闷声道,“她敢指使我,還不老大的耳刮子扇她?”
“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你出去折腾啥,自家沒饭吃啊?”老祝头听儿子這么說,朝方氏翻了下眼睛,又塞了一烟袋锅子的旱烟,吧嗒吧嗒开始抽。
祝永鑫猛地站起身道:“老四今年要說亲事,梅子也得开始备嫁妆了,我寻思着出去学点儿木工手艺,挣多挣少的,以后自家拾掇個啥的方便。”
老祝头眼睛一瞪還想說话,杨氏从屋裡出来道:“你跟孩子凶啥,老三說得也是個理儿,只靠那土裡刨食儿的,年年省不下几個子儿。”然后对祝永鑫道,“让老四跟你一起去,兄弟俩有個照应,年前赶紧的回家。”
老祝头当着儿子媳妇的面被杨氏截了话,火气登时起来了,手裡的烟袋锅猛地一摔,嚷道:“這家谁做主,要造反啊?”
烟袋锅子裡的烟灰和火星四溅,把杨氏的鞋面烫出好几個黑点儿,她心疼不已,嘴上也就不乐意道:“别把你以前那土匪脾气拿出来,家裡的日子,過得啥样你心裡沒数?家裡除了你每月還能吃上几天细粮,不都是啃饽饽吃咸菜?”
“啃饽饽吃咸菜有啥不好,早几年连树皮草根都吃的日子,你沒過啊?”老祝头丝毫不觉得自己不对,在他心裡,觉得乡下人就是要靠天吃饭,把地伺候好了,收什么吃什么,才是本本分分的過日子,“如今這日子,有地种、有粮食打,還有啥可不满足的,非要走那些個歪门邪道的出去干活,把庄家人好好的本分都丢了。”
眼瞧着老祝头跟杨氏就要吵起来,荷花看着倔强的老头子和气得不轻的杨氏,只好装傻充愣地跑過去,抱住杨氏的腿仰头看着她道:“奶,你上回說要给我寻小姑父咧!”
梅子听到吵闹刚从屋裡出来,听了荷花這话拿面颊飞红,用指尖在她额头上一戳:“你才几岁,知道個啥!”
荷花闻言低头掰着手指头說:“上回有人给四叔說亲,說女方家的嫁妆值二十两银子咧,爹說一两银子是一千文钱,一文钱能卖一块饴糖,那二十两……小姑,你說能买多少糖吃?”
老祝头听了這话,顿时不說话了,别說是二十两银子,现在让他掏出二两银子,怕是都拿不出,自個儿去捡回了烟袋锅子,冷声道:“我是管不住你们几個野小子了,爱干啥干啥去!”
荷花抱着杨氏的腿,直等到老祝头背着手走出院子,才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跟博源似的,被打個头破血流的。
杨氏和梅子去给老四收拾了铺盖衣裳,杨氏回屋掏了许久,从炕琴裡拿出小手绢包着的银钱,掂来捏去的,最后咬牙拿了二两银子和一贯铜钱,出门递给祝永鑫道:“俗话說穷家富路,拿着点儿钱免得有啥用处,可装好了。”
祝永鑫把银子塞进贴身的荷包裡,一贯钱直接盘了夹在铺盖裡,背上行李招呼老四出发,现在到官道上,說不定還能拦到去城裡的车,不然就要自個儿背着行李走去了。方氏见人当真要走了,心裡又突然有些個不得劲儿,過去给祝永鑫扯扯衣裳道:“出门在外的照顾好自己,也看顾好老四,平时多加衣裳,别贪凉闹病,差不多就赶紧回来,家裡還得忙年呢!”
荷花也凑過去扯着祝永鑫的衣角道:“爹放心去学手艺吧,娘会照顾好荷花和大哥大姐還有弟弟的。”
一句话把祝永鑫和方氏都逗笑了,祝永鑫抱起女儿亲了亲,然后把她塞到方氏怀裡,也嘱咐道:“晚上锁好院门,屋裡也要闩好,若是害怕就叫梅子過去陪你。”
“你当我是孩子咧,自個儿村裡怕啥的!”方氏不欲让他多担心,推他道,“赶紧走吧,看赶不上车!”
刘氏靠在屋门口继续闲磕牙道:“二哥和二嫂成亲這么久感情真好,让人看得羡慕得紧呢!”
梅子刚弯腰抱起荷花,听了這话朝她白了一眼道:“难道都跟三哥三嫂似的,天天在家不是吵就是打的好?”
刘氏讨了個沒趣,摔门进屋去了,梅子才扭头对方氏道:“二嫂进屋来吧,外头冷。”
“你先进屋吧,今天我娘家嫂子過来,娘等会儿去我屋裡做活儿吧!”方氏朝婆婆使了個眼色道,“我挪月子回家之前娘跟我說的事儿,我也有点儿不太清楚,娘到时候直接问我嫂子吧!”
杨氏立刻会意道:“那行,今天留你嫂子在家吃饭,家裡還有块儿咸肉,屋裡我生了豆芽,還有酱豆,让梅子好生炒几個菜。”
方氏回家稍微收拾了一下,娘家嫂子张氏就进了门,還拎了一個米袋子底儿的碎米来,递给方氏道:“咱娘让拿来给栓子熬糊糊喝的,你的奶還是不够?”
“是呢,喂前一個的时候奶水就不足,如今似乎更少了。”方氏也不跟自家嫂子客气,把碎米倒进自家的罐子裡,引她进屋道,“我婆婆一会儿就過来,你先坐会儿。”
“我這回来之前還特意找人问過,都說喝通草炖猪蹄很是下奶,要不你也试试,要使劲儿炖到猪蹄儿都化到汤裡再喝!”张氏很是关心地說,“孩子還是多喝奶水才长得好,总吃米糊糊也不是個常事儿。”
“再說吧,哪裡有闲钱买猪蹄,栓子倒是個不挑嘴的,糊糊也喝得香着呢!”方氏說罢回身到炕上抱起小儿子,“栓子,看谁来了,是舅母来了,還记得不,舅母還给你栓過线桄挂過钱咧!”
栓子像是懂事儿似的,伸手朝张氏的方向抓去,把张氏笑得合不拢嘴,忙接過来抱着說:“我的侄儿啊,還识得你舅母?”
两個人忙着逗弄栓子,把荷花晾在了一边,她倒是把张氏开始的话听进了心裡,趁着沒人注意自己,偷偷地溜了出去。先跑去村裡的郎中家裡问了通草的价钱,倒還算是便宜,又到村口张屠夫家裡打听猪蹄。
张屠夫去别村收猪了,只有他家娘子在铺子裡,见到荷花来问猪蹄,笑眯眯地逗她道:“怎么,小荷花馋猪蹄吃了?”
“我舅母說让我娘炖猪蹄下奶,让我来问问价钱。”荷花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不像個孩子,就找個借口推搪道。
“猪蹄可比肉贵呢,要六十五文一斤。”屠夫娘子這会儿也沒生意,态度倒是很和善,“若是想买就叫你家大人来买。”
荷花心裡盘算了一下又问:“那若是我拿鱼来跟你换行不?多少斤鱼能换個猪蹄?”
屠夫娘子一听這话脸上就有些挂不住,略略地垮下来道:“你家卖了鱼换钱再来买呗!”
荷花扒着猪肉案子道:“若是我娘去城裡卖鱼换钱,就直接买猪蹄回来了,哪裡還用来你家,让张屠夫去收猪的时候,顺便卖鱼呗!”
“……”屠夫娘子见荷花說话顺溜還條理清楚的,忽然想起前阵子村裡传言說老祝家的荷花是什么金莲转世的话,虽說不是很信,但是這会儿见荷花模样整齐,說话伶俐的,想起自家的三個小子,就觉得心裡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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