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屠夫娘子上门
梅子搁下手裡的绣活過来给方氏帮忙,茉莉在外屋看着药吊子熬药,方氏给荷花换了干爽的衣裳,又照着郎中的嘱咐给敷了冷毛巾,好在外头天寒地冻的,有的是冰和雪。
方氏给栓子又喂了一遍糊糊,抱着他到对面老大和博宁那屋睡下,让梅子在屋裡做针线顺便看着孩子,自個儿又回来照顾荷花,本想让博宁也去西屋让梅子看着,可博宁非要守着荷花,正好随他去了。
一個时辰熬好了药,荷花强忍着把苦药汤子乖乖地都喝光,见方氏满脸的担心却還冲着自己勉力地笑着,心疼地抱着她脖子贴贴脸,声音沙哑地說:“娘别担心,我沒事……”
方氏搂住女儿,强忍着泪地說:“嗯,荷花沒事,喝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刚哄着荷花睡下,张屠夫家的娘子就拎着麻绳捆着的一对猪蹄上门,进屋就招呼道:“荷花娘,听說你家荷花病了,我過来瞧瞧,喏,這对猪蹄儿给你熬汤下奶,顺便也给荷花补补身子。”
“哎呀,這怎么好意思。”方氏跟张屠夫家的娘子沒什么交情,所以见到她来很是惊讶,忙从炕头下地,又看到那么大的一对猪蹄,更是觉得很不理解,张屠夫一家是前两年才搬来村裡的,這两年两家都沒有办過红白喜事,自然就沒什么礼尚往来,平白无故地送這样的礼過来,让她着实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不過人家带着礼物上门,她也急忙地笑脸迎人,上前接過猪蹄放在桌上,請张娘子上炕坐。
张娘子摸摸荷花的额头,叹气道:“可怜的孩子啊,昨個儿上午瞧见還好好的,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
“說得正是呢,真是愁死我了,老人都說孩子小小年纪容易烧坏了,可真不知道怎么才好。”方氏摸摸荷花還是滚烫的额头,叹气道,“早晨吃了郎中开的药還是不见好转……”方氏說着說着又开始抹眼泪。
张娘子也跟着出主意道:“我家乡那边有個土方子,我听我娘說给小孩子退烧很是有用,也很是简单,你不妨也试试。”
方氏一听立刻很着急地问:“是什么方子?”
“就是拿鸡蛋清,跟绿豆面一起和成面,捏成小饼子,贴在孩子的脚心,贴一两天就能好了。”
方氏听完也顾不得家裡還有人,赶紧跑出去翻出绿豆面找出個鸡蛋,找了個二碗打了鸡蛋跟绿豆面和在一起,揉好之后捏成饼子,回来就掀开被子贴在荷花的小脚心上,小心把她的被子盖好,這才回過神来,满脸通红地对张娘子道:“你瞧我,一着急起来都忘了還有客人在,真是……”
张娘子笑着拍拍她的手說:“嫂子快别這么客气,咱们都是做娘的人,孩子生病說不着急那是骗人的。這個法子虽然我沒用過,但是听我娘說很是管用,你每天早中晚各给荷花敷一回,应该很快就会好了。”
“若是好了可真要多谢你了,帮了大忙!”方氏很感激地說。
“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张娘子說着又摸摸荷花的额头,就笑着起身告辞。
方氏中午和晚上又各给荷花敷了鸡蛋清绿豆面,傍晚摸着她浑身不是很烫,人也吃了一小碗热粥,终于觉得稍微放心了心,也在心裡对张娘子很是感激,想着等荷花完全好了要拎些东西去张家道谢。
刚把几個孩子都洗刷好哄得睡了,梅子推门进来道:“二嫂,我就跟你說不用把猪蹄拿去给娘,還不是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我给冻在外头的缸裡了,娘让我明個儿去买点儿通草,给二嫂好生炖烂吃了。”
“人家送的猪脚自然应该给娘处置,以后還不得是娘拿钱回礼,娘疼我才拿回来给我吃,我哪能不知礼,梅子,你以后嫁了人也该這样才是。”方氏笑着捶捶后腰道。
梅子脸上一红,推她一把道:“嫂子又胡說,好端端的扯上我做什么,今晚用不用我陪你睡?栓子那么小,荷花還病着,娘怕你看顾不過来。”
“不用了,我摸着荷花已经退烧,应该沒事了,栓子一直都乖,晚上喂两回换换褯子就很安稳了。”方氏摇头道,“你也早点儿回去歇着,记得把大门闩好。”送走梅子之后,方氏也把房门从裡面顶上门闩,然后回到炕上拍拍睡得吐泡泡的栓子,又摸摸荷花的额头,给她掖掖被角,把油灯搁在炕头边的火墙上,又看看睡熟的几個孩子,把油灯吹灭自個儿也钻进了被窝。
荷花整天一直睡得迷迷糊糊,对家裡发生的一些事情也不是很清楚,前生和今世的各种片段在脑子裡不断地闪過,弄得她头晕脑胀。但是时不时会有一双略有些粗糙但是温柔的手抚過额头,有时候還有個凉冰冰的脸颊贴過来,让她的神志渐渐清明過来,她不断地在心裡告诉自己,我喜歡這個家,我要好起来,我不要娘和弟弟为我担心。
后半夜的时候,荷花忽然醒了過来,觉得自個儿浑身還是酸疼得不舒服,又很是口干舌燥,但是抬手摸摸额头已经一片冰凉,心裡知道自己的烧应该退了,但是浑身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扭头看见方氏睡得正熟,就自個儿悄悄爬起来,在炕琴裡翻出干净的裡衣换上,又下炕想倒水喝。
结果方氏正好翻身,睡梦裡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女儿的额头,不料却摸了個空,吓得一個激灵就坐了起来,刚想开口喊,就被荷花一把搂住了脖子,小脸蛋贴了上来轻声道:“娘,我沒事,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小心不让你着急……”
天還沒大亮,方氏刚刚起身儿,见几個孩子都還睡得香甜,摸摸荷花已经凉凉的额头,唇边勾起笑意,俯身亲亲她,抱起栓子喂了一回奶,又和了绿豆面给荷花贴了一回,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儿,给大儿子做了早饭打发他去学堂。
自個儿准备去院子裡收拾收拾,昨個儿光忙活荷花的病,院子裡的积雪都還老厚。
扫帚還沒抄起来,就见刘氏挎着篮子进了院儿,她赶紧招呼道:“他三婶,地上都是雪,你等我扫扫再进来。”
刘氏站住了脚,正好有村裡人经過,她赶紧扬声說:“要說二嫂就是好命,我們都起来收拾了自家屋裡,拾掇了自個儿還要拾掇爷们和孩子,又扫了院子喂了猪才得空過来,二嫂這是刚起身儿吧?”
方氏知道她素来就是這样,也不愿意跟她一般见识,边扫雪边问:“弟妹大早的過来有事儿?”
“知道二嫂在家忙活孩子走不开,我這不是過来帮你把鸡蛋拿给娘。”
“好嘞,屋裡来吧。”方氏在院子裡扫出一條能走人的小道,把刘氏让到屋裡,把這几日的鸡蛋都给她捡到篮子裡。
刘氏不作声地数着鸡蛋,见方氏停了手才问:“嫂子,即两天咋就這几個鸡蛋?”
“這两日不是荷花发烧,张娘子教了個偏方,就是拿鸡蛋和绿豆……”方氏的话還沒說完,就被刘氏打断。
“别什么都拿孩子当借口,你不就是打量着咱娘性子软又喜歡孩子,昨天装模作样地把猪蹄儿送回去又拿了回来,這会儿用鸡蛋怎么不知道提前打招呼了?還不是觉得咱娘不会跟你计较,你就可以多贪下几個鸡蛋,谁知道你给孩子敷了几個,是不是還有几個进了谁的肚子裡?”刘氏的大嗓门嚷得前后屋都能听见,“难怪大嫂說你家栓子命硬克人,先是害得博源磕破了头,现在又害得你家荷花高烧,哎呀,真的得找個人来破破才好呢!”
方氏听到她又提到自己的小儿子,气得双手有些哆嗦,這两天荷花发烧已经弄得她精神疲惫不堪,這会儿听到她這样說,眼圈忍不住开始发红,声音也有些哽咽,从刘氏手裡抢過鸡蛋篮子道:“沒提前跟娘說一声是我的错,但是弟妹也用不着把孩子扯进来說,我自個儿拿着鸡蛋去跟娘說。”
两個人正在拉扯篮子的时候,整栋房子忽然上下颠簸了一下,随后又是一阵左右的震动。
刘氏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方氏勉强還算稍稍镇静,死命地抓住了门框才算是暂时稳住了身子,手裡抓着鸡蛋篮子不放,赶紧扭头去看炕上的孩子。
荷花在第一時間就上去搂住哇哇大哭的栓子,冲着方氏露出個勉强的笑容,见她面色和眼神惊慌未定,冲她說:“娘,沒事,可能是地龙翻身。”
刘氏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上起不来身,听见荷花這样說开口骂道:“你個小妮子懂個屁,還地龙翻身,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荷花顾不上理她,指挥刚被吵醒的茉莉穿好衣服,自己把栓子包严实了让她抱出去,冲方氏嚷道:“娘,博宁還在那屋。”
一家人折腾到屋外的开阔地上,见村裡的人基本已经都跑到外面,方氏又回去把屋裡的鸡笼子都拎出来搁在仓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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