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第32节 作者:未知 可是她成亲后一直沒有生育,三年之后,婆婆想给夫君纳妾,又碍于时丽君与汝阳郡主的关系,不敢明着說,反而私底下做了些手脚,想往时丽君身上泼脏水,让时丽君有把柄抓在他们手裡,這样不但能顺利纳妾,還能把妾室的儿子记在时丽君名下,继续享受时丽君带来的好处。 时丽君从小就长在王府裡,后来又在谢家這种大家族中,她能做到郡主身边掌管帐目的大丫鬟,自非婆家這种小门小户可以相比的。 婆家人做的手脚,很快便被她识破,时丽君一纸状子告到衙门,不但和离了,而且還把婆家人轰出了她陪嫁的宅子。 這件事之后,时丽君便成了世人口中仗势欺人的“恶妇”。 她沒有再嫁,也沒有回谢家,自己开了家脂粉铺子。 汪海泉来洛阳看新铺子时,托人打听有沒有合适的女掌柜,有人就提到了时丽君,不是女掌柜,就是自己做生意的小老板。 汪海泉悄悄去脂粉铺子附近打听了,写信给明卉,說了时丽君的情况,明卉当即便拍板了。 了解高门大户,有汝阳郡主這样的前主子,有智谋,有手段,做事干脆爽利,又沒有家小拖累,這样的女掌柜,打着灯笼也难找。 前阵子明卉到洛阳,亲自见過时丽君之后,就更加满意了。 今天這封信便是时丽君写来的。 汝阳郡主回京省亲时,带了很多花千变的香,在京城的贵女圈子裡反响很好,汝阳郡主回到洛阳,便让人叫了时丽君過府,汝阳郡主想在京城开一家花千变的分号。 开铺子的钱,她出! 掌柜的,她来找! 时丽君希望明卉或者汪海泉,能来洛阳,与汝阳郡主面谈。 明卉眼睛亮了起来,她之所以沒有把花千变开进京城,不是她害怕遇到霍誉,而是京城水太深,无权无势的外地人想把生意做起来,太难了。 即使沒有收到时丽君的信,明卉也想走一趟河南。 這個想法,她连汪真人也沒有說。 前世她涉世不深,单纯简单,但是這一世,她若是還看不出来师傅有秘密,她就真的白活了。 师傅认识魏骞,而且师傅与魏大人一家,也并非简单的百姓与父母官的关系。 有几次,她提起梦中去找魏骞的事,都被师傅岔开了话题。 可是這一世改变了太多,魏大人一家也已经离开淇县,去沁阳了。 给父亲守孝是她的执念,前世她沒有做到,因此這一世,她除了偶尔进城看望师傅,其余的日子便是在道观裡。 在道观给父亲祈福,并非只是借口,她也实打实地做了三年。 现在孝期满了,她便像出笼的小鸟,拍着翅膀去做她想做的事。 虽然现在距离她枉死,還有十七年。 但是有些事,她不想等,她要提前扫平隐患。 第一個要找的人,就是刘吉利。 前世明卉是在西北遇到刘吉利的。 那时万苍南和柳三娘都已不在人世,明卉独自一人,做些寻物寻人的生意。 一次偶然的变故,她救了刘吉利。 刘吉利原籍卫辉,却在西北混了多年,耳目极广,他比明卉還大了一岁,却一直称呼明卉为“鬼姐”,两人一半是朋友,一半是合作伙伴,后来明卉要去调查魏骞的事,刘吉利自动請缨,他是卫辉人,虽然多年沒有回去,但是想要打听消息,肯定比明卉正方便。 他先明卉十日到达卫辉,他将那处宅子的地址和布防告诉了明卉,明卉到达卫辉之后,在客栈裡养精蓄锐,几日之后,明卉行动,当天夜裡,明卉死在了那处宅子裡。 三月十八,春暖花开,明卉告别了汪真人,带上汪海泉父子,外加朵朵,动身前往河南。 她先到洛阳,由汪海泉出面,与汝阳郡主派来的大管事见面,她自己则扮成個富家小公子,朵朵则是书僮,主仆二人在洛阳城裡四处闲逛。 刘吉利喝醉时曾经說過,他舅舅是洛阳城裡有名的帮闲,因为上過几年学堂,识文断字,還会吟几句淫词艳句,因此在市井之中混得如鱼得水,刘吉利曾经在外家住過几年,那时便跟在舅舅身边,后来他舅舅替人办事出了差错,被打断了双腿,从此瘫在炕上,刘吉利也回了卫辉老家,后来为何又从卫辉去了西北,他从来沒有說起過。 现在,刘吉利也還是個少年,他会不会還在洛阳呢? 上一次明卉来洛阳时,因为赶着回保定過年,加之又担心那個卖松烟墨的败家仔反悔,找到她住的客栈,因此看過铺子之后,她便离开洛阳赶回保定了。 這一次,她有的是時間,再說,上次住的客栈,她是不会再住了,而且她又换了一张新脸,那個败家仔即使后悔,也只能后悔一辈子了。 她买了一把洒金折扇,一边走一边摇,自觉风流倜傥。 朵朵眨着眼睛,问道:“少爷,你扇扇子不冷嗎?” 明卉看她一眼,笑眯眯地說道:“好孩子少說话,回头少爷给你也买一把。” “朵朵不要這种扇子,朵朵想要不迟姐姐用的那种扇子。” 不迟用的是团扇。 “好,就买那样的。” 主仆二人說說笑笑,走到一家荐人馆门前。 第55章 我有個朋友 荐人馆這种地方,向来是帮闲们出沒的地方。 明卉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便看到两三個帮闲正在东张西望。 明卉抖了抖身上的杭绸袍子,手裡的描金大扇子摇得呼呼作响,羊脂玉马上封侯的扇坠子晃来晃去。 “這什么地方,一股子汗臭味,咦,還有臭脚丫子的味道,熏死了熏死了。”少爷咧着嘴,一脸的嫌弃。 小书僮连忙递上一只镂空银熏球,在少爷面前晃啊晃:“少爷少爷,您再闻闻,這会儿不臭了吧,這是花千变的四时清味香,最能除解污秽之气了。” 少爷深吸一口,又长长地呼出来,啊,他终于能呼吸了。 這时,一個瘦长脸的帮闲走了過来,隔着老远就赞道:“好香,好香!” 待到近前,他陶醉地眯起眼睛,又吸了一口:“四时清味香,十两银子才能买两颗,好香,真是好香啊。” “這可不只是银子的事,银子只是阿堵物,用阿堵物来衡量此香的价值,平白地污了這等佳品,你啊,一看就是粗人!”少爷不高兴了,大扇子摇得更响了。 瘦长脸立刻堆起一脸的笑:“公子說得对,银子可不就是阿堵物,与這香不能相提并论,小的是粗人,哪配品评這等好物,小的啊,只配给公子跑腿儿。” 少爷噗哧笑了出来:“你小子倒是有自知之明,少爷想找個会些武功,腿脚利落能跑能跳能上树的跟班,口齿要伶俐,少爷我最烦闷嘴葫芦了,這样的人,你可有认识的?” 瘦长脸乐了,瞧瞧,這生意說来就来了,這位一看就是外地人,而且還是人傻钱多自鸣清高的那种。 “有有有有,小的土生土长的洛阳人,打从祖上起就是干這行的,前朝的谢皇后住在洛阳时,她那宅子裡的下仆,全都是我家老祖宗给寻来的,個顶個的忠心耿耿。” 少爷显然来了兴趣:“你家祖上就是干這行的?哎哟,還给谢皇后跑過腿儿,那你快给我想想,有沒有我說的這样的人,放心,少爷我不会亏待你的。” “好說好說,少爷想找多大年纪的,三十的有,二十大几的有,十七八的也有。”瘦长脸掰着手指头比划着。 “要十七八的,比我大個一两岁的最好,這样能保护我,不能比我小,就像我這书僮一样,除了吃還是吃。” 话音刚落,小书僮就晃了晃拳头,哎哎哎,大小姐啊,您忘了朵朵還有一把子力气了嗎? 瘦长脸想了想,道:“少爷若是不急,小的把他们全都叫過来,给少爷挑挑?” 少爷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楼:“這地方臭哄哄的,少爷我到那茶楼裡等着你。” 瘦长脸答应着正要走,少爷又把他叫住,摸出一两银子朝他扔了過去,瘦长脸双眼放光,连忙伸手接住,少爷不屑地看他一眼,道:“你脸上油光光的,拿這银子去买块香胰子,把脸洗干净再来见我。” “好嘞,小的保证把脸洗得香喷喷的再来给少爷使唤。” 瘦长脸捏着那块银子,哼着小曲儿转眼就走了。 明卉摇着大扇子,带着朵朵去了不远处的茶楼。 她找了一個临窗的桌子坐下,要了两干两鲜四样小碟,又要了一壶信阳毛尖,朵朵拔着脖子往窗外看去,看到有個伙计端着一笼烫面饺跑进了茶楼,這是茶楼裡有客人点的,伙计到隔壁的面点铺子买来的。 朵朵咽咽口水,摸着肚子,小声叨念:“朵朵不饿,朵朵不饿,朵朵不饿……” 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在跟着明卉之前,她的肚子从来沒有填饱過,饿得受不了时,就是這样一遍遍地說自己不饿。 明卉很无奈啊,出来之前,你明明吃了三大碗浆面條外加三個油旋饼,一個大鸡腿,這還不到两個时辰,你又饿了? 好在咱们花千变生意好,還能养得起你。 “小二,要三笼烫面饺,大肉的。” “好嘞!” 烫面饺端過来,明卉只尝了一個,余下的全都是朵朵的。 朵朵把三笼烫面饺一扫而光,摸摸小肚子,嗯,不能再吃了,大小姐是来办正事的,她不能拖后腿。 伙计過来收拾了桌子,又上了两碟点心,满脸堆笑,刚刚這位小公子让他去买烫面饺,多出来的钱全都赏给他了,他最喜歡像這样出手大方的客人了,别說是让他跑出去买烫面饺,就是要水席,他也能一滴不洒整桌端上来。 “公子慢用,哎哟,公子這扇坠可真好看啊。”伙计的嘴巴像是抹了蜜。 明卉得意地把那扇坠晃了晃:“好看吧,我祖父给我的,对了,我听人說,洛阳城裡做帮闲的,還有会吟诗作对,能进府裡当清客,真有這样的人嗎?怎么我看到的都是粗人啊,還一身臭味儿。” 還以为是啥大事呢,原来就是個外地来的沒见過世面。 “少爷啊,您說的這种能做清客的帮闲,别的地方沒有,咱们洛阳,那一准儿要有啊,咱们這裡是十三朝的古都,文人才子夺锦之地,单是這会吟诗作对的帮闲,小的就知道四五個,混的最好的,是风子柳,不但会作诗,還会对对子,這会儿在谢家当清客,陪着老爷们逗闷子散心呢。” 明卉眯了眯眼睛:“你說的這都是能走科举的那种吧,有沒有会吟花诗的,嘿嘿,公子我喜歡剑走偏锋。” 伙计在心裡啐了一口,小小年纪不学好,還剑走偏锋,你這裡想往那青楼楚馆裡走啊,就你這样的,我见的多了,家裡管得严,想放浪形骸又不敢,也只会写写艳诗,看看春画,听听荤段子,過過眼瘾嘴瘾。 “哎哟,您算是问对人了,刘皮子,不对,现在叫刘梦溪,他最擅长的就是写花诗,花楼裡的姐儿可喜歡他了,不過他平时不来這边,他做的是花街的生意,专门给姐儿找郎君的。” 明卉明白了,那就是個拉皮條的。 不過,這個叫刘梦溪,也姓刘,同姓不通婚,刘吉利的舅舅不可能也姓刘吧。 “嘿嘿,你說的花街在哪儿,我有個朋友,他想去见识见识。”明卉咧着嘴,一副痴汉脸。 第56章 他叫余金宝 伙计撇嘴,狗屁的朋友,不就是你自己嗎?小猴崽子,毛都沒长全呢,就想着找姑娘寻乐子了,這要是我儿子,我一巴掌呼死他。 “少爷问花街啊……” 明卉连忙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你小点声音,让人听见。” 伙计在心裡暗骂,你都要去找花娘了,你還怕让人听见? 伙计凑到明卉耳边,压低声音:“刘梦溪做生意的是南街,从咱们這裡出去,往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