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第35节 作者:未知 “开打!” 明卉一声令下,朵朵便将背上的人甩到地上,然后跨坐上去,咦,這人手裡居然還拿着半块饼,朵朵二话不說,抢過那块饼塞进那人嘴裡,拳头如同雨点般打下来:“我叫你喝我的羊肉汤,我叫你吃我的胡饼子……” 明卉数着,一、二、三……五拳。 “停!” 朵朵的第六拳在半空中硬生生收住:“少爷,這就算了?他還沒把羊肉汤赔给我呢。” 明卉…… “你看他像是有钱赔给你的嗎?打他几拳出出气就行了,他伤得不轻,我們走。” 大力朵朵的五拳头,那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嗎? 明卉带着朵朵,毫无压力地走出后巷,绕了一圈儿,确定沒有被人跟踪,這才回到富贵客栈。 次日一早,明卉和朵朵先去喝牛肉汤,早上来一碗醇厚浓香的牛肉汤,再把饼丝往裡面一泡,汤汁鲜美,饼丝韧道,唇齿留香。 這家牛肉汤铺的生意特别好,铺子裡几乎全都坐满了。 汪安走過来,客气地问道:“两位小哥,可以拼個桌嗎?” 他冲着朵朵眨眨眼,朵朵嘻嘻一笑,她觉得這样真好玩,就像捉迷藏一样。 明卉点点头,把身下的板凳往旁边挪了挪,汪安捧着自己的牛肉汤和饼丝坐下,吃了几口,压低声音說道:“有個小叫花子告诉我,老大让他们留意一对主仆,主子是個十六七岁白白净净的少爷,小厮十一二岁。” 至于那個小叫花子为何会告诉他這件事,不用问,一定是他用钱收买的。 明卉手中的筷子顿了顿:“是我和朵朵嗎?” “刚开始我也吓了一跳,后来再问才知道不是,那花子头早在七天前就把這件事给手下的花子们布置下去了,七天前,咱们還在路上呢。”汪安說完,夹了一筷子饼丝放进嘴裡。 明卉松了口气,不是有人张开口袋,等着她钻进来就好。 “有個叫刘梦溪的帮闲,他有一個外甥,名叫余金宝,你打听一下,他们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還是后来的,什么时候来的,从哪裡来,在洛阳有沒有依仗。” “嗯,知道了。” 汪安默默把汤裡的饼丝吃完,又把碗裡的牛肉汤一口气吃完,起身走出了铺子。 明卉又给朵朵多要了一碗汤,看着朵朵吃饱喝足,主仆二人這才出了汤铺回到富贵客栈。 余金宝已经来了,正和伙计小声說着什么,看到明卉和朵朵,余金宝立刻堆出一脸笑容,热情地迎了過来:“少爷,這么早就出去,是去吃早食了嗎?哎哟,您吩咐一声,小的就给您买過来了,不用让您一大早亲自出去。” 明卉怔了怔,指着余金宝,一拍脑门:“是你啊,我想起来了,今天咱们還要出去玩呢。” 余金宝心道,原来你就是随口一說,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就给忘了啊。 “你在外面等着,少爷我去换身衣裳,刚刚那铺子裡一股子味道,臭死了。” 明卉大咧咧地往自己住的天字一号房走去,朵朵连忙跟上。 见她们进了屋,余金宝悄声问那伙计:“這位少爷就只带了一個小厮,沒有别人了?” 伙计摇头:“沒有,他们住进来的时候,還是我带着去房间的,只有他们两個人,行李也不多,就两個包袱。” “那他们是从哪裡来的?”余金宝說着,往伙计手裡塞了几個铜钱。 伙计把铜钱塞进怀裡:“我說小余,你小子跟我還客气,咱们谁跟谁啊…… 你也知道,咱们开客栈的,若沒有官府特别交待,是不会查路引的,那路引在进城时就查過了,再查一遍這不是多余嗎? 不過,一般客人住下时,咱们都会多问一句,记在簿子上,這是防备着有人在客栈裡病了,死了,真若是有人死了,那总要给衙门裡有個交待吧。 所以他们住下时,我們掌柜的也问了一句,那位小少爷說他们是从顺德府来的,来洛阳是赏牡丹,沒错,大老远過来,就是为了赏花,還问掌柜是不是来早了,這才四月,牡丹還沒开吧,掌柜的說今年天气暖和,牡丹已经开了,就是开得晚的品种還沒开。” 待到明卉和朵朵从天字一号房裡出来时,余金宝已经把想知道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這位小公子姓崔,单名一個会字。 崔会是顺德人氏,他来洛阳就是吃饱了撑的,闲着沒事专程来赏牡丹。 白天南街上冷冷清清,与夜晚的笙歌宴舞像是两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崔会失望地撇撇嘴,指着那一扇扇挂着帘子的菱花窗:“這就是你们洛阳人口中的繁华之地?就這?” 余金宝陪笑:“崔爷莫怪,這会子姑娘们還在补觉,因此显得冷清,不過這街上有個好去处,却是无论白天還是晚上全都热闹,小的這就陪您過去。” 余金宝說的地方是“桃花坞”,当然,這不是苏州的桃花坞。 桃花坞的老板娘就叫桃花,她手下十二名女伎,個個身怀绝技,有擅诗词的,有擅音律的,有擅丹青的,還有擅长按摩的,别家只做晚上的生意,桃花坞却是白天也不闲着。 桃花也是刘梦溪的相好,而且是老相好,当年刘梦溪来到南街的第一天,睡的第一個女人,就是桃花。 看到余金宝带着一個面生的小郎君過来,桃花笑着說道:“我的好外甥,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让舅母看看,又长高了沒有?” 第61章 桃花坞裡桃花娘(iampatty万赏加更) 余金宝指指身边的明卉,现宝似地說道:“還不是舅母的香风啊,你看,我带了一位贵客,這位崔少爷,头回来洛阳,舅母可要让姐姐们拿出看家本领,好好侍候着。” 桃花笑成一朵花,她冲明卉抛個媚眼,還在明卉的手背上轻轻掐了一把:“哎哟哟,這位小郎君可真是好看,就像那画上的俏潘安。” 明卉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捂着鼻子,冲着身后一伸手,朵朵立刻把系在腰间的镂空银熏球递了過来。 明卉把鼻子凑到银熏球上,狠狠地吸了一口:“你们平时用什么香薰衣裳的,怎么那么难闻,熏死我了,多亏我带着花千变的四时清味香。” 桃花還是头一回被人嫌弃身上的味道难闻,不過,這小郎君手裡的那個银熏球,可真是好闻啊。 這味道一闻……就充满着金钱的味道啊。 花千变的四时清味香,那能不好闻嗎?不但好闻,而且還贵,汝阳郡主喜歡的,不贵才奇怪。 看来啊,该提升桃花坞的档次了,不能让姑娘们因为身上的味道让人嫌弃,桃花坞独树一帜,只接贵客,可不是那些野鸡窑子能比的。 好在明卉很给面子,捂着鼻子,点了三個姑娘。 一個给她吹笛,一個给她唱歌,一個给她跳舞,還有一個想要留下给她捏脚捶背,明卉沒要。 余金宝也想留下来,被明卉轰出去了。 两個时辰后,明卉打着哈欠,带着睡眼惺忪的朵朵从雅室裡出来。 桃花连忙迎上来:“郎君玩得可好啊?” 她向明卉身后看了看,那三個妮子呢,怎么让客人自己出来了? “玩得還行吧,就是你這裡的姑娘都是瞌睡虫变得嗎?听着自己吹笛唱歌也能睡着?唉,沒意思,走了!” 明卉一招手,朵朵忙不迭地送上一锭银子,明卉头也不回,带着朵朵走出桃花坞,正在小屋裡喝茶的余金宝听到动静追出来时,明卉主仆已经走出很远了,他飞奔着追上去。 桃花诧异,忙进屋去看,却见那三個姑娘,正在呼呼大睡,其中一個,睡得口水淌了一脖子。 桃花也算是老江湖了,她吸吸鼻子,屋裡還残留着淡淡的香味,這香味她闻過,就是那只银熏球裡的,叫什么四时清味香。 這香味她闻過,余金宝也闻過,刚才在大厅裡的人,多多少少全都闻到過,她和余金宝全都很精神,大厅裡的人也一样,沒有人睡觉,所以這香是沒有問題的,沒有人散迷香,這三個不成器的死丫头,就是自己睡着的。 南街唯一一家不做皮肉生意的茶馆裡,明卉看着坐在对面的余金宝,心中的疑惑越发深了。 刚才那三個姑娘告诉她,桃花坞的老板不是只有一位桃花。 现在的桃花是第二位,先前的老板也叫桃花,五年前的一天,现在的桃花忽然出现,手裡拿着契书,她說先前的老板已经把這裡卖给她了,从今以后,她就是桃花坞的老板,她也叫桃花。 那时桃花坞裡当红的也有十二個人,但并非现在的十二人。 五年的时光裡,有的嫁人了,有的与人私奔不知所终,還有的死了。 有人走,就有人补上,桃花坞裡也不仅只有十二個人,還有很多年纪小,還沒有正式接客的,烟花之地永远不缺年轻美丽的面孔。 “你叫那老板做舅母,她真是你的舅母嗎?”明卉问道。 “当然不是,嘿嘿,不怕少爷笑话,我那舅舅,别的不出挑,就是哄女人的功夫了得,這南街上,想给小的当舅母的,两只手都数不過来。”余金宝得意洋洋。 明卉却意兴澜珊起来,她摸出二两银子,扔给余金宝:“少爷累了,先回去了,明天你再到富贵客栈来吧。” 明卉說走就走,转眼间便带着朵朵走了,只留下余金宝在原地凌乱。 他是哪句话說错了,是他說想给他当舅母的,两只手都数不過来嗎? 其实他哪句话也沒有說错,明卉只是急着要走而已,因为刚刚,她从敞开的窗子裡看到了一個人。 万苍南! 万苍南易容了,但是他易容后的這张脸,就是当年他在西北时,最常用的那一张,明卉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自从那日万苍南和柳三娘带着孩子走后,明卉便再也沒有听說過他们一家的消息,就连风儿巷的那处宅子,也由柳大娘的“弟弟”交给了牙行转卖,现在住在那裡的,是一個行商包养的外室。 明卉压下心中的激动,带着朵朵悄悄跟上了万苍南。 她的跟踪方法就是万苍南和柳三娘教的,直到走出南街,万苍南也沒有发觉。 万苍南四下看了看,冲着树下聊天的几個轿夫走了過去,他坐上一顶轿子,明卉沒有跟上去,而是记住了那名轿夫的脸。 待到那顶轿子消失在视线中,明卉在朵朵耳边說了几句,朵朵跑到树下,问道:“大叔,你们有沒有看到一個小眼睛,蒜头鼻子尖下巴的轿夫啊?” 两個轿夫交换下目光,其中一個问道:“你說的是周老三嗎?你找他干啥?” “我少给了他五文钱,說好了给他送過来的。”朵朵說完,转身就跑了。 看着朵朵的背影,两個轿夫表示不相信,周老三会少收五文钱?怎么可能呢,谁不知道他外号周抠门? 明卉带着朵朵去逛了成衣铺子,接着,她们又进了一家名叫好再来的客栈,主仆二人从客栈裡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大一小,两個好看的小娘子。 她们来到事先约好的酒楼,沒過一会儿,汪海泉便带着汪平過来了。 “姑娘,京城铺子的事,已经谈得差不多……” 京城的铺子五五分成,汝阳郡主和花千变各占五成,汝阳郡主只管出钱和分钱,别的什么也不管。 明卉很满意,别說是五五开,哪怕六四开汝阳郡主六她只占四,她也愿意。 “好,這事可以定下来了,辛苦海泉叔了。” 過年的时候,汪真人把汪海泉一家人的身契交给了明卉,在此之前,明卉以为他们一家早就脱籍了,沒想到他们的身契還在汪真人手裡。 說完生意上的事,明卉对汪海泉說道:“海泉叔,今天我看到小万崽的父亲了。” 汪海泉吃了一惊,明卉在生意上的事沒有瞒着他,汪海泉知道明卉给万氏夫妇算了股份,他忙问道:“人在哪儿,能請過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