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开张 作者:小鸽哥 走近坊道纵横的十字路口,莲衣道:“檀主心怀慈悲。” “什么样的能耐,管什么样的事罢了。” 李蝉回头看了一眼,西市附近车马繁荣,那间宅子被掩在热闹裡,再不起眼。 “莲衣法师来玄都,是因为圣人西行的事嗎?” 莲衣驻足问道:“你怎么知道?” 听莲衣這么說,李蝉就知道笔君猜的沒错了。 莲衣沉吟了一下,又說:“你也见到了,玄都已渐有妖氛四起之兆,圣人這回去国西行禅桃都山,便是为荡涤妖氛,整肃乾坤。” 玄都乃至大庸,恐怕也沒多少人比从桃都山走出来的李蝉清楚妖魔的可怖,薛青螺与那些伥鬼,還有那位丧子的赵氏,惨则惨矣,放在龙武关外,就只能算常态了,他說了一句“這样最好”,招手唤挑担子卖环饼吆喝的小贩停下,问了价钱,又问莲衣道:“吃嗎?” 莲衣鼻子耸了耸,闻出环饼是麻油炸的,說道:“正好饿了。” 李蝉买下两斤环饼,把油纸包的五两环饼递给莲衣,微笑道:“今日有幸与莲衣法师降妖,就此别過,来日再会吧。” 莲衣点头說了句慢走,与李蝉道别。 李蝉买完环饼,又到食肆裡买了几只炸鹌鹑,要不是腰间悬着短剑和画轴,倒和普通市井百姓沒两样,莲衣离开怀远坊时,看见李蝉消失在人流中,一时觉得有些恍惚,完全沒法把昨夜那個浴血的身影跟他联系起来。 半日坊裡,闭门两日的洗墨居又迎回了店主人,李蝉把买来的吃食让妖怪们分了,又收好了那一册乐谱,等着抽空找聂耳一趟,兴许哑娘能把它弹出来,经历厮杀過后,心底多少沾上了几分凶戾,玄都的春天又阴潮湿闷,总归要找些法子把郁气冲淡了。 吩咐妖怪们不要打扰,便带着炟那伏罗的一缕妖气进了主屋。 李蝉离开的时候,涂山兕已经在扫晴娘那裡知道了李蝉的一些事,她明白自己知道了李蝉的跟脚,李蝉就沒有放她走的理由了……其实,那夜要不是李蝉救下了重伤的她,那场雨停之后,她就会被人发现,最好的结果都是当街打死。 但她做過赴死的准备,却沒想過为人效力。 真要說起来,为人效力,当然比沒了命好。 可当初被涂山氏派来冲撞大阵时,心裡想的简单,那被通天犀霸王硬上弓的女狐把她生下来,却与同族一同嫌恶她,索性就把這條命還回去,谁也不欠谁的,就争這一口气,哪想過之后的打算? 正這么想着,一股油香味窜了過来,徐达叼来一只炸鹌鹑,朝涂山兕呜呜直叫,涂山兕接過炸鹌鹑,徐达便热情似火道:“涂山姑娘,涂山姑娘,這可是阿郎特地为你买的八糙鹌子,真是让咱心裡羡慕的紧呀,這鹌子用的八瓣果茶油金贵,特别金贵,要不是阿郎新收了笔进账,可舍不得吃。” 涂山兕看了一眼鹌鹑,目光又落在徐达身上,這符拔气息比两日前又强了一些,不光它,那些小妖小鬼之类,出去一趟之后,有的都凝出妖身了,她问道:“你们出去做什么了?” “不算甚么事。”徐达咿呀叫了一声,“不過是斩了一個不长眼的货色,自称是象雄国大将,无需阿郎出手,咱三下五除二,便叫那大将枭首了。” “象雄国的魔神?” 徐达叫嚣道:“莫說区区一個大将,就算那龙神宁神地神三神主来了,咱一口一個……”這时红药走进来,它一下跃過去,“红药姑娘,你說是不是?” 红药摸了摸徐达的脑袋,对涂山兕說:“涂山姑娘的伤痊愈了嗎?” “托恩公和扫晴娘娘的福。”涂山兕顿了一下,见“好大半了,正想活动活动。” “那正好,吃完過后,咱们煮糨水去。”红药說着对涂山兕嘻嘻一笑,便去了厨房。 涂山兕拿起炸鹌鹑闻了闻,又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咬了一口。 主屋裡,李蝉观想出一尊玲珑神人,戴黄冠、披朱褐、执绛筒。 “同未育!” 默诵咒诀過后,呼唤其名,小人脸上浮现五官,又被李蝉呼唤几声,画卷裡炟那伏罗的妖气便在李蝉腹部化作一道黄纹。 李蝉袒胸露腹,低头一看,身上已有五道刺青般的神纹,隐约勾连,十分妖异。 他歇了一会儿,脸上的五官逐渐变化。 先是变做耄耋老者,又变做妖媚妇人。 如此变幻了五次,前后两柱香的時間過后,那道黄色神纹便黯淡下去,李蝉的容貌也恢复了原状。這源自变舌的妖术能够变化容貌,是個方便的术法,可惜能维持的時間短了点,但配合蜃气,也能有奇效。 李蝉下了坐床,合拢衣裳收紧腰带,走到窗边看滴漏,才到了未初,便喊了一声:“晴娘。” 窗上剪纸女娃娃应了一声,李蝉问道:“前屋拾掇過了嗎?” 扫晴娘轻声道:“少郎刚回来也不歇息,這就要开张了?” “新店刚开张就闭门两天,晦气啊。” 李蝉收起桌上画轴,叮嘱扫晴娘看住妖怪们,就走到前屋,看了墙上的字画沒有挂歪的,就放下门闩,推开了店门。 本就沒有名气的小店,刚开张就闭门两天,愈发门可罗雀,李蝉在柜台后倒了壶茶,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拿起一本《灵枢》随手翻看,练武要练血髓乃至于调伏血气复返先天,可以不通药理,却要熟知经络穴位。 過了两個时辰,只有三個看客进来,一個卖经册的,一個买纸,還有一個看画的,问過画的价格后,摇头离去。 直近黄昏,一個穿锦袍的年轻人走過坊道,四处张望。 钟怀玉已在半日坊找了两天,除去那间新开了又关门的笔墨斋,几乎把每個地方都跑遍了,也沒得到那画师的消息。 此时正要回去,却见到了這间洗墨居,停步一瞧,裡面有個掌柜的在看书,那掌柜的模样年轻,一看就不是浸淫画道多年的老手,但墙上挂的画,看着却有几分味道。找遍了半日坊的笔墨斋,也不差這一间了,钟怀玉脚步一转,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