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关系
随着长大慢慢会明白喜歡分很多种,明白爱是有前缀的。
陈予怀从小就喜歡妹妹,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歡一毛是出自男人对女人而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歡呢?他已经记不大清了。
他只记得在晦暗的地下影院,两個人长达四十九秒的接吻,记得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
那真的是极短暂,又漫长无比的四十九秒。
他听到电影裡的台词,女人问男人:“你为什么不說话?”
男人回答:“我想仔细看看你。”
他也在端详一毛,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個人像是从他灵魂中抽出来的一般,那么恰如其分地长成了他最喜歡的模样。
又或者喜歡本就沒有道理可言,因着喜爱,就觉得她无处不可爱。
极致的情感让人心生畏惧和茫然。
于是他落荒而逃,那突如其来劈进脑海裡的過于炽热的情感让他一时难以梳理。
那电影他看過很多遍,每次听到那句对话,想的都是她,和那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情感,仿佛苦修多年的僧人在那一刻顿悟:我找到了。
我找到了我的归宿。
“你留這個干嘛。”林以宁在电话裡问他。
陈予怀回答:“精神寄托?”
有什么好寄托的……
她還沒问出口,就听他說:“得不到人,只能睹物思人了。”
林以宁撇撇嘴:“你都沒有尝试得到,尝试了就知道,我很好得到的。”
她這個人防备心是很重的,也慢热,要相处很久才会坦诚,要足够了解才会热情,要很多很多爱才会毫无保留去信任。
可小鱼大概是那個例外。
“那真是遗憾。”他說。
林以宁笑起来:“我想象不出来大学时候你谈恋爱会是什么样。”
她的大学生活很枯燥也很乏味,课业很重,朋友很少,不太喜歡哄闹,社团的活动她都不怎么参加,闲了和梁爽出去吃吃喝喝,节假日和室友们一块儿小聚。
起初還有学长搭讪,问她有沒有男朋友,她一概拒绝了,连试着做朋友的心情都欠缺,后来遇上几個学弟,各個花样百出,每次想要走出心灵桎梏,尝试更多可能的时候,都会想起小鱼,然后就会兴致缺缺。
他就像是她心裡一块儿不可逾越的丰碑,只要他還在,就沒有人能越過去,走到她眼前。
如果那会儿小鱼說要和她谈恋爱,她实在也想不出来会是怎么样。
会和别人一样约会,一起吃饭看电影嗎?
会因为异地而思念,煲电话粥很久嗎?
会在节假日奔赴对方所在的地方,然后拥抱亲吻难舍难分嗎?
……
确实挺遗憾的。
“现在也很好,至少我不用担心你长大成熟了,就觉得我不過尔尔了。”陈予怀笑說。
或许是一直以哥哥自居,就觉得多了一份责任,怕自己的鲁莽伤害到她,于是迟疑又迟疑,蹉跎再蹉跎。
“其实,”林以宁犹豫着,“我喜歡你也很早,甚至可能比你還早,但我却能藏這么深,大概是因为我对你的敬爱压制了邪念。”
“敬……爱?”他咬着這两個字。
“你不過尔尔的话倒還好了,那我可能很早就把你骗回家了。”他太聪明了,聪明到让她心生畏惧,怕自己太拙劣太蠢笨让他看得透彻,被拒绝了都找不到挽救的可能。
“那更遗憾了。”
两個人笑起来,還好最后得到了。
但林以宁還是好奇:“你大学应该收到很多表白吧?”
陈予怀停顿片刻,否认:“沒有。”
林以宁只是随口一问,這会儿却突然反应過来似的,他這种人在哪裡都显眼,怎么可能无人注意,那個凌静不還跟着他一起转专业嗎?
刚刚的愉悦一扫而空,她突然就觉得难受了一下,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又受不了,還非要问。
“小鱼和凌静关系很好嗎?”林以宁捧着脸,坐在梁哲对面。
梁哲狠狠打了個激灵,說话都磕绊起来:“同事而已,谈不上。而且我也不熟,你怎么不问问你鱼总。”
林以宁摊手:“你不是說他俩关系不一般,盘问情史伤感情。”又不是劈腿,无论是暧昧過,正经谈過恋爱,還是有過什么感情纠葛,都已经是過去式了。
虽然她很好奇,但她不觉得亲耳听他承认自己受得住。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使性子惹得两個人都不痛快,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问。
梁哲缓缓吸了一口气,真想给自己一個大耳刮子,沒事犯那個贱干什么,早知道就不该试图刺激她,他现在是說也不是,不說更不是。他早上给的那個碟片,也不過是想赔罪弥补罢了。
但他還是心虚不已。
“据我所知沒什么,你家鱼总比较欣赏有能力的人,她工作能力不错,人也聪明自律。”梁哲不敢說下去,其实公司人胡乱揣测也不是沒道理,凌静对陈予怀的崇拜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那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崇拜,她人也漂亮,但又不是花瓶,她对陈予怀的好会包裹在工作之下,很聪明地不给他惹任何乱子,造成任何困扰,這种近乎虔诚的奉献,是不应该发生在她這种智商情商的人身上的。
所以也只能用有所图谋来解释。
凌静喜歡不喜歡小鱼,他也不清楚,但陈予怀肯定是否认的,他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公事公办到了极致,工作时候碰到梁哲也不会心慈手软,对凌静更是沒有丝毫逾矩。
但有时候难免人言可畏。
怀疑一旦产生,就容易生裂痕。
况且林以宁和陈予怀在一起還沒几天,感情应该還不稳定,万一出状况……他真是嘴贱啊!
“你相信他嗎?”梁哲突然问。
林以宁点头:“我相信啊!”
“那就别问這种沒意义的事了,该是你的逃不掉,况且你鱼总被你套得牢牢的,你现在說去领证,他估计能毫不犹豫跟你走,你要让他陪你私奔,這么大一公司,他估计也能說扔就扔,我不知道凌静怎么样,但我是知道陈予怀对你怎么样的,他觊觎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提凌静就一嘴贱行吧,我這不是看你俩温吞吞的刺激你一下,但凡他俩有什么,我都不敢提,你就别琢磨了,你琢磨出来問題,我今晚就得被你家鱼总暗杀。”梁哲一口气說完,满脸苦相地看着她。
林以宁却忍不住皱了眉:“沒什么你這么紧张,你不会替他打掩护吧?”她身子往后靠,仰着头,目光却向下,形成一种审视的姿态,“說吧,我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我就是好奇。”
梁哲两手合十:“你放過我吧姑奶奶,我错了行不行?你這不屈打成招么,真的沒什么,你让我說什么。”
林以宁狐疑看他一眼,沒再說什么:“哦。”
她走了,梁哲摸了下后背,都是汗。
开会的时候,他還在踢陈予怀:“你老婆挺在意那個凌静的,要不你想想办法,让她别来了。”
陈予怀低着头:“看不见岂不是更在意?”
已经开始好奇,不了解只会更漫无边际去猜想,她主动去问,恐怕已经听到有人议论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凌静跟你的粉丝似的。”要是林以宁介意,估计够呛。
陈予怀笑了笑:“她不是個外放的性格,如果介意也不会刁难女方,但她很可能刁难我,折腾我。”
梁哲觉得這看起来不像是林一毛会干的事,因为有某些时候,林一毛对陈予怀也有种“尊敬”,恨不得把他当佛像供起来。
“莫非她很能醋?”
陈予怀摇头:“不确定,但她如果要关起门来跟我对质,倒是很好解决。”
“你想好怎么解释了?”
“沒有。”
但情侣交流倒也不必非得用嘴,随她处置就好了,实在不行绑起来供她消遣,他在她那边,是可以沒什么底线的。
她是個感觉派,只要感受到真诚,就会愿意相信。
梁哲似乎也品出来一点别的意思,“啧”一声:“你踏马什么时候变得這么不要脸了。”
“谈恋爱不需要脸。”他面目表情着說。
梁哲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从這個一本正经到有些刻板的人嘴裡听到這种话简直怀疑人生,他痛苦呻-吟一句:真是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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