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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三章 贿选

作者:未知
就在同时。 南都一处府邸內。 “周兄,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就如同亲兄弟一般,你再如此可就不够朋友了!” 原本歷史上咱大清麻哥九年的状元,如今的不得志文科举人蔡启僔端着茶杯笑道。 他爹是前礼部侍郎,不過因为钱谦益案牵连,早已经被革职了,好在卷入的不深,作为万历朝进士故旧一大堆,最终只是革职回家,沒有被扔到台湾开荒。德清蔡氏也算望族,不過這几年日子過得并不好,尤其是带着大量金银跑来炒股的蔡启僔,被股市套住了三十多万。紧接着又要面对杨庆的公田法,如果這條新法通過那蔡家就真完了,官沒了,钱沒了,地再沒了還算個屁望族! 所以…… “蔡老弟,不是我不帮忙,只是這风险太大啊!” 茶几另一边的四民代表周昌說道。 他是商人代表。 德清人,但不是世家望族,就是一個走乡串户的小货郎,鸿运当头抽签当上德清县商人代表,然后在常设代表选举中,依靠口才顺利当选。 之后立刻就身价倍增。 尽管之前不過是小货郎,但成为常设代表后,什么姻亲,什么故旧便纷至沓来。 包括蔡启僔。 清溪蔡家的少爷,居然跟他论起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来了,话說他们倒也的确从小一起长大,可怜那是周昌八岁就跟着大人踩在烂泥裡一边插秧,一边用艳羡的目光,看着蔡少爷一身绸缎,在仆人簇拥中傲然走過的一起长大啊! 当然,這已经不重要了。 “风险?” 蔡启僔淡然說道。 “风险大收益也大,德清父老推举周兄当這個四民代表,是为了让周兄造福桑梓的,周兄,你终究是德清人,那裡才是你的家,你不能辜负了家乡父老所托。同样若是兄能不负家乡父老所托,那卸任之后,家乡父老亦不负兄。咱们也不說虚的,一万亩水田,一文钱一亩,报官就按照市价来报,契税田主出,你想买谁家的都是這個价,這是各家委托我向兄转达的。你们家之前开的那個铺子,以后无论向谁家进货,也不论进什么货进多少货,一律比市价低两成,另外三個月内,各家向你家的铺子总计购买买二十万元的货。咱们這是正常的生意,你也不用怕锦衣卫发现,咱们公平买卖,只要你们家铺子卖的我們都要,不计好坏!” 他打开折扇說道。 這意思就是二十万的货物不必考虑什么质量,大米裡掺一半沙子也是精米。 但這不属于行贿。 我們這是公平交易,我們乐意买谁家的货就买谁家的,他们掺假以次充好我們都认,总之我們就是要把钱让他家赚。 “可是……” 周昌依然纠结。 “可是什么?你要做的仅仅是投一张反对票,而作为四民代表,你有权投你认为该投的票,哪怕护国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规则是他定的,四民大会是他搞的,他要是因为四民代表反对他,就对四民代表动手,那他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蔡启僔說道。 “可万一他就這样做呢?” 周昌弱弱地說。 “万一?若事事都怕万一,還能成什么事?想想看,只要你有胆量投下這张反对票,那么你就能与我們,与我們這些世家望族并列,你会有一万亩水田,一個日进斗金的店铺,你和你的后代就是人上人!你做四民代表手中掌握权力,那么你为何不用這权力为自己谋些好处呢?人要学会往高处走,与你卸任四民代表后,可以获得的那点补贴相比,我們能给你的才是真正的未来。如果你這次不为我們說话,那么回去以后你知道你会怎样嗎?德清终究是我們說了算,沒有了地我們也一样是豪门世家,你還是那個卑贱的小货郎,甚至以后德清也不会有你的立足之地了,你们家的货不会有人买,也沒人肯卖给你货。 相反這次为我們投下反对票,你就是我們的一员了。 世家。 望族。 豪门。 你想继续做一個货郎,還是做一個世家?你是愿意继续做一棵卑微的野草,還是愿意踩着野草走過? 来,赌一把吧! 人生能有几回改变命运的机会?” 蔡启僔趴在他面前說道。 周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不過他仍旧沒答应。 “還是觉得有点少?那就再加一万亩好了,但再多可沒有了,你别忘了,德清是我們說了算的。” 蔡启僔說道。 半個小时后,周昌悄然离开。 “到底是個暴发户啊,才两万亩地就拿下了,他不知道咱们准备了十万亩地呢!” 蔡启僔站在那裡說道。 “所以說,這些下等人就是下等人,杨庆沐猴而冠又能怎样,难道戴上官帽的猴子就不是猴子了?两万亩地一张反对票,這价钱划算得很,我倒是很想看看,杨庆知道這些被他捧得代表天下人的家伙,节操不過就值两万亩地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从内室走出的他爹,原本歷史上咱大清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蔡亦琛冷笑着說道。 而就在此时,几百米外的另一座府邸內。 “徐四,你别忘了你姓什么,别忘了我還是你太叔公!” 一個老乡贤怒气勃发,用拐杖杵着地喝道。 “徐公您先消消气,我想徐兄弟也是一时转不過這個弯。” 旁边前御史曹溶赶紧劝說。 他是崇祯末年的御史,李自成进北京后就留下了,原本歷史上他随后降清,并且很卖力地为多尔衮出谋划策。不過這次因为李自成八十万大军下江南时候,他觉得闯王定鼎已经沒有悬念,所以同样很是卖力的参与一起南下准备衣锦荣归他老家秀水。然而多尔衮却抄了北京,李自成匆忙回师,他又很聪明地猜到大顺天子的可能性很低了,所以干脆趁机逃回了老家。不過因为這段歷史,他被吏部除名,只能在家混日子,好在他家有的是钱,倒也乐得清闲,然而一场股灾也让他损失惨重。 紧接着又是公田法的噩梦了。 “不過徐兄弟,徐公终究是你太叔公,你终究是徐家人,难道不帮自己家反而去帮外人?” 他紧接着說道。 他俩一唱一和围攻的对象,四民大会常设委员会常设代表,农民代表徐四低头抽烟。 “哼,他哪還记得自己姓什么?” 老乡贤說道。 “太叔公,护国公此举也是为了乡亲们好,人人有地种,人人有衣穿难道不好,就算要收您的地,也是给您补偿的,不但给您土地券,而且還有北方的荒地开垦。按照护国公的计划,您交出多少亩地,就能到北方领多少亩荒地,开垦出来三十年不用向朝廷交租。這样乡亲们有地了,您也沒损失什么,您有钱,去买些倭奴過去开荒就行,雇些监工看着,您都不用去,在家等着收银子就行,這您還有什么不肯的呢?” 徐四抬头說道。 虽然他是佃户出身,但能通過选举成为常设代表,肯定也是头脑足够好使的。 他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徐兄弟,你想的太容易了,首先那土地券,分五十年支付啊,五十年后杨庆的钞票得印多少?洪武初年的宝钞能买多少东西?永乐晚年的宝钞還值几個钱?杨庆无非就是设了一個骗局,用增发的钞票,把他五十年后支付的土地券,变成不值现在一成的价值。至于北方的垦荒田就更是笑话了,北方的好地都在皇庄手中,剩下全是那些只能种地瓜的,這样的地我們要来何用?难道跑到北方种地瓜做粉條?但杨庆收走的,可全都是上好的水田,這区别你总不会不懂吧?” 曹溶說道。 “可這与我們佃户何干?” 徐四冷笑一声說道。 “我只知道护国公用公田法让天下不再有佃户!” 他紧接着說。 “皇庄的佃户不是佃户?” 曹溶說道。 “有佃户之名而无佃户之实,名为佃租实为赋税,农民终究要交税,用佃租代替赋税,除佃租外不再收任何的税,免除贪官污吏任何巧立名目盘剥百姓的借口。 你们看。 我的确過去是個佃户。 但我当了五年四民代表,该懂的我都懂了! 你们說那么多无非就是护国公想收你们的地,你们不敢公然反抗,你们害怕护国公弄死你们,所以想哄着我們当枪使,让我們去替你们挡住护国公,事情就是這么简单。太叔公您也别摆出长辈架势,我租您的地您要我七成租,借您钱您要我利滚利的时候,您可不像個长辈啊!” 徐四說道。 “你這是說什么混话,信不信老夫回去召集族人行你家法?” 老乡贤勃然大怒道。 “您敢行我家法,护国公就敢行您国法,您想试试嗎?” 徐四冷笑道。 他之前的确是個什么都不懂的佃户。 可他在南京五年了。 他都能靠自己的本事争到常设代表了,這代表着他足够聪明,一個聪明人默默学习了五年,话說這时候就是放他出去当县令,管好一個县都毫无难度。 “二位,都是一家人,就不要为這种小事争吵了,既然徐兄弟是個爽快人,那咱们也就直說了,护国公分给佃户多少地,這個跟你也沒什么关系,你最多分到你那份,每口人那么两三亩地。可你手中有权,四民大会常设委员会有你一票,两百九十九名常设代表有你一份,国家大事有可能因你的一张票而改变,你有這样的权力,却要這么一点地,這未免就有些太不明智了吧? 你可以得到更多。 你可以得到几万亩地而不是几十亩地。 半年后公田法通過你回家无非還是個农民,最多有些补贴,你還得带着一家人种田過日子。可如果你能投一张反对票,让公田法无法通過,那么我們可以给你一万亩水田,你可以和我們一样做地主,甚至你還可以做族长。那么何乐而不为呢,你想投什么票是你的权力,你就是投反对票,护国公也不可能把你怎么样,那么你为何不投這张反对票呢?” 曹溶赶紧說道。 “然后呢?” 徐四冷笑道。 “然后我被锦衣卫逮捕,你们继续逍遥快活?” 他紧接着說。 “你多虑了,我們既然想给你,当然会想办法避开锦衣卫,至少不会给他们把柄,比如說徐公年老,不胜族长之任,在宗祠召集宗族公推你做族长,徐公以宗族摊派名义送给族长一万亩地。” 曹溶說道。 這种操作方法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徐四家谁都知道就是一個佃户而已,不可能有钱买一万亩地,周昌虽然是货郎,但這五年靠着在南都的消息灵通,其实已经发展成一個身价不菲的商人。他拿银子买地是有一定合理性的,但徐四买一万亩水田這就夸张了,而推选他做族长,然后族人赠送土地是合理的。毕竟他也是做過四民代表的,而且卸任后還有对地方的监督权,這样的人当然最适合做族长了。 “你们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徐四感慨道。 “徐兄弟,有权不用,過期可就作废了!” 曹溶笑着說道。 老乡贤虽然脸色還沒变回来,但也略微点了点头。 “对,有权不用,的确是過期作废,作为四民代表,我可是有很多权力的,比如說我可以不需要预约直接去觐见女皇陛下,不需要走程序直接向都御史检举,比如說直接去见大理寺卿,史公无论在干什么,都必须立刻接见我,你们看,我真得有很多的权力!” 徐四突然笑着站起身說道。 然后他在曹溶二人愕然的目光中大笑着向外走去。 “徐兄弟,十万亩!” 曹溶不顾一切地扑向他尖叫着。 徐四猛然转身,抬脚踹在了他的胸前,然后在曹溶的惨叫中,笑着看了看已经傻了的太叔公。 “太叔公,我這算不算大义灭亲?” 他說道。 說完再次转身走向门外。 “快,拦住他!” 地上的曹溶骤然尖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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