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四章 垂死挣扎 作者:未知 “你们想干什么?” 徐四看着那些被惨叫声吸引出来的仆人厉声喝道。 那些仆人面面相觑。 “快,把他抓住,每人赏千两!” 曹溶焦急地喊着。 徐四真要去检举,那他可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杨庆正愁沒有杀鸡儆猴的呢!他這可是送上门的,试图贿赂四民代表,以贿选达到阻止公田法的目的,那抄家是少不了,他的脑袋也得落地。 “他们想杀人灭口,你们也想跟着一起找死嗎?” 徐四喝道。 那些仆人迅速清醒。 自己這种领工资的,完全沒必要做這种傻事,他们是仆人,過去的卖身契早就作废了,现在无非就是领工钱的雇工而已。曹家就算抄家,也不会牵连自己,到时候大不了再另找雇主,找不到雇主也可以去皇庄投靠。 既然這样…… 他们迅速后退。 徐四回過头看着曹溶。 后者也傻了。 老乡贤突然把拐杖一扔扑倒在徐四脚下,直接抱住了他的腿…… “老四啊,太叔公一时糊涂,你就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放過我們吧!我和你爷爷从小一起长大,你爹小时候得病還是我出的钱,你真要去检举太叔公也活不了了,你难道真忍心看着太叔公耄耋之年上法场?你要是真去检举,太叔公今晚就上吊好了,也免得去挨那一刀!” 這個老家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嚎着。 徐四厌恶地推开他。 “你们好自为之!” 他看了看一脸谄媚笑容的曹溶然后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老乡贤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和曹溶就這样目送着徐四离开,后者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他俩才再次面面相觑。然后老乡贤的脸上露出一丝狠厉的表情,曹溶了然地点了点头,紧接着看了看那些仆人,后者低着头装什么都不知道…… “一群废物,滚!” 曹溶喝道。 那些仆人们赶紧离开。 “世风日下啊,都是那释奴令闹得!” 老乡贤叹了口气說道。 的确,要赶過去,哪有家奴敢不听主人的,可這释奴令颁布以后,奴婢都成了雇工,人家根本不会再什么都听主人的了。就算被赶出府也沒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找個皇庄,以前奴婢离开主人就只能当流民,现在却可以当皇民。之所以還在這些士绅家效力,不過是因为江南皇庄控制的土地数量有限,想加入皇庄只能被送到外地才能分到土地,在士绅家如果有合适工钱,当然還是不愿意真背井离乡去开荒。 但人身依附关系不存在了,给士绅家干活可以,为士绅犯罪的傻事是不会干的。 “幸好還有别人!” 曹溶冷笑道。 “一定要做的隐蔽些,不能牵连到咱们。” 老乡贤說道。 “放心,南都两三百万人口,哪怕四民代表,也难免会有個意外什么的,就算沒有意外,也還有個歹人抢劫伤人呢!” 曹溶說道。 他们可不敢保证徐四真就不会去检举他们,說到底双方其实已经撕破脸了,這可是关乎身家性命的,既然徐四已经动了這個心思,就不能让他再活着了。好歹也是经历了北京城破的,曹前御史還不至于连杀個人的胆量都沒有。 第二天晚上。 “到底還是财帛动人心啊” 杨庆說道。 对于南都士绅们的贿选活动,他当然是了若指掌。 不是靠锦衣卫。 事实上蔡曹两家发生的事情,紧接着就被仆人以告密方式报告给了锦衣卫,既然要玩特务统治,当然不可能不鼓励告密,虽然听起来這有点不太好听,可也是真有用啊。当然也不能說是告密,這是那些仆人婢女们忠于国家忠于女皇陛下,看不得雇主有作奸犯科之行,作为大明人民皆有为国检举揭发的责任。反正這时候释奴令早就颁布,理论上除了专门在官府登记的异族奴婢,那些依然占士绅家很大一部分的仆人婢女都已经算作良人,完全不用有什么顾虑。 過去奴告主也是犯罪。 任何朝代奴告主,哪怕告的是事实,奴也是要受一定惩罚的。 再就是奴婢与主人是一体,若告密使主人被抓,主人家完了,他们也一样沒别的活路,毕竟奴婢是直接在奴籍上的,基本上都是籍沒然后官卖而已。除籍为良人這种好事,也就是洪武时候還能指望,那时候平民甚至严禁养奴婢,发现之后不但要挨板子而且奴婢直接释放为良人。 但之后就别指望了。 甚至发展到后期江浙士绅都能蓄养数以千计的家奴。 更何况那些官员都是旧礼法体系的维护者,对于這种案子一般都是先收拾奴婢,這是纲常問題,就像扒灰公当官时候,佃户告地主都能有违纲常一样,所以奴告主除非逼到别无選擇,基本上是不会发生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都是良人谁怕谁呀! “這难道不正是你想要的?” 李来亨不无讽刺地說。 “别胡說,我只是给他们一個接受考验的机会而已,他们经受不住考验怪他们自己,又不是我逼着他们收钱的。他们不收不就可以了,他们不收我又能奈他们何,看看,這不是有经受住考验的嗎?” 杨庆拿着關於徐四的密报說道。 他的阴谋還是很成功的。 這些天那些士绅们,正在义无反顾地扑进他的陷阱,以各种方式收买那些四民代表,用钱用地居然還有用美女的。尤其是這些四民代表本籍的那些耆老乡贤们,更是不远千裡跑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全力以赴对总计两百九十九名拥有投票权的常设代表展开攻势。而且都颇有收获,毕竟不是谁都能顶住诱惑,徐四這样的属于特殊情况,周昌這样的才是正常,不過即便是如此,承诺投反对票的仍旧不算多。 主要是他们对护国公的畏惧還是很严重的。 钱是好东西。 钱和田谁都喜歡。 可問題是這钱和田并不好拿啊!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激怒护国公然后进行报复,說到底四民大会是护国公捧起来的,虽然随着這些年的各种事情,四民大会在民间已经形成一定威望,但說到底還是一個沒有真正实力的机构。更别說是以此来对抗护国公了,如果杨庆真报复,那四民代表们是真沒有反抗能力的,所以嘴上支持士绅的的确不少,但真敢收钱的沒几個。 嘴上支持无所谓。 但收了钱這就是同盟,就必须得投反对票了,四民大会投票可是举手的,谁赞成谁反对一目了然。 不過徐四的表现還是很令人惊喜。 這意味着农民真正开始觉醒,开始明白他们与地主之间泾渭分明的阶级对立,虽然让杨庆有些遗憾的是,徐四并沒有去都察院检举。 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他只是個从宗族势力严重的浙东乡村走出的佃农,要让他彻底摆脱宗族思想,這個肯定不太现实,但他能认清公田法的意义,并顶住士绅们的糖衣炮弹,這就已经算是真正觉醒了。给他足够的時間,他会完全摆脱旧思想束缚的,這個人以后完全可以得到重用,比如說在他卸任四民代表后,让他参与下一步的土改,接下来江南的土改,還得需要大量的土改队。 “我算明白了,和你比起来闯王還是太单纯啊!” 李来亨感慨道。 “所以他最后失败了!” 杨庆很坦诚地說。 “而且就算沒有我,他依然只能是失败者,他或者說你们的能力,不足以应对大明复杂的局势,当你们還是造反者时候你们的确势如破竹,你们是成功的造反者。但你们不是成功的治理者,你们能毁掉旧帝国,但你们不能建立新国家,如果沒有我,你们還是会在士绅的反扑和建奴的南下中失败,除非你们能够和士绅同流合污,继续保证他们的特权。 但那样你们的造反有什么用? 你们不過是换汤不换药,用李家皇帝取代朱家皇帝,天下依然是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横行,等到某些年后一個张自成或者王自成揭竿而起,重复你们的造反過程。 但我不一样。” 他颇为自傲地說道。 “你比我們更阴险狡诈!” 李来亨說道。 很显然杨庆的脸皮之厚让他也是很无语的。 “阴险狡诈就阴险狡诈吧!知我罪我,其惟春秋,后人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至于你,帮我把张献忠那裡解决就可以安安心心退休了,而且看到我儿子沒有,你那個一岁的女儿可以给他当皇后了!” 杨庆說道。 张献忠的情况不妙,成都的锦衣卫送回急报,弄不好年底都撑不過去了,杨庆必须得找一個特使,去替他稳住那些军头。而這個特使沒有比李来亨更合适了,一则李来亨和他的私交尽人皆知,护国公朋友不多,這算是私交最好的了。二则是李自成系统的,和张献忠的人都是造反出身,算是一個类型,甚至都還多多少少有点旧交情,毕竟都是一個地方的。而且他和原本李自成系统的将领们此时情况,也可以打消张献忠手下将领们的顾虑,這就相当于一個广告牌。至于给還不到周岁的太子定個娃娃亲,這個也算稳定内部了,有這個未来大明皇后,关中的皇庄对杨家就可以继续忠心下去。 “若有意外怎么办?” 李来亨說道。 “不会有意外,他们总共五万多精锐而已,两万在云南准备向缅甸进军呢,无非剩下三万多留守的,而且還有两個骑兵旅在白文选带领下经略西康了,他们拿什么搞意外? 你去跟张献忠明說。 他只要入朝,一切都按照你们李家的标准,他的蜀公由他指定一個儿子继承,同样也算我干儿子,其他儿子每人一個伯爵。他在四川這些年积累的私产還是张家的,不论土地還是工厂商号,至于怎么分给他那些儿子随他便。至于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四将封侯爵,以上将军衔继续统兵,当然,他们要是不愿意统兵也有另外任用,他们的私产依张献忠例。冯双礼,白文选等次一级将领封伯爵,名单我再给你一份,愿意在军中還是当地方官或者退役做富家翁随他们便,愿意退役的以上将军衔退役,想继续留在军中的,以少将军衔另外任命。” 杨庆說道。 他才不介意多封几個爵位呢! 一個伯爵无非三千亩地,這些家伙自己目前都是万亩良田起步,三千亩不值一提,只是以此向他们做出一個保证而已。而且這些人才能也是有的,必须得承认一点,张献忠的部下其实比李自成的部下更懂治理,虽然他们被咱大清黑得丧心病狂,但事实上张献忠在成都一带,是真正建立起有效统治的。 “士绅呢?” 李来亨问道。 這個問題很重要,毕竟杨庆都要搞公田法了,四川士绅都是以土地为生,他要公田人家只能和他拼命了。 “一百年不变!” 杨庆举着一根手指头說道。 “我给他们一百年時間,在這一百年裡他们自己想办法把财富转移到工商业,一百年內我不会在四川实行公田法的。” 他接着說道。 一百年時間差不多了。 以目前四川人口自然增长率,再加上新作物的种植,一百年后那裡的人口估计能到三千万,以四川的自然條件,哪怕沒有化肥,仅仅依靠玉米土豆地瓜之类新作物的增产,也足够容纳三千万人口。清末四川人口已经达到四千万,即便這样四川依然很少饥荒,而且還能以税收补充云贵两省的缺口,三千万是一個完全沒有压力的数字。 然后再实施土改。 “但如果他们仍旧不愿意呢?” 李来亨說道。 “他们沒有别的選擇,我只是不希望破坏四川的和平,但如果他们非要抵抗,我也不会因此而放弃以武力收回四川的统治权。” 杨庆說道。 真那样就打好了。 他不介意以亲征方式,以最小的代价解决這個問題。 李来亨再也沒有别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