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自欺欺人
在小会议室裡坐了很久，闷头抽了两根烟，我才暗自下定决心——必须搞清楚真相，我可不愿意做一只把头扎进沙堆裡的鸵鸟。事实就是事实，逃避是最愚蠢的作法。如果我不提前做好各种准备，真要被刘莉一语成箴，当唐柔突然跟我提出离婚时，难不成我真的就净身出户，一夜回到解放前嗎？
人不能欺负人，也不能被人欺负，這是原则問題。
恶狠狠掐掉烟头，从小会议室走出来，我才发现已经到了午饭時間，办公室裡的同事基本都走完了。看了看時間，已经十二点了，這煎熬的一早晨终于過去了。
刘莉穿着高跟鞋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径直朝我走了過来，走到我身边停下脚步，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說道：“等我哪，真听话，孺子可教也。”
自作多情，我還真不是在等她，不過是歪打正着，因为唐柔的事，我早就把刘莉约中午饭的事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我脑子裡乱七八糟的，一点胃口都沒有，哪裡有心思去吃饭。我现在就想赶到妇幼保健医院，去找找那個女医生赵敏，让她帮忙从医院监控室裡调出18号早晨的监控录像，看清楚到底是谁陪唐柔去的医院流产。
“刘总，要不去公司食堂随便对付一口算了，我实在是沒什么胃口。”我讪讪地說道，嘴裡发苦，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最想吃的是人，把那個奸夫的骨头都给他嚼碎。
“怎么，有心事嗎？看你心事忡忡的样子，是不是我刚才那句话影响了你的心情？”刘莉不以为然地问道。
還真让她說中了，可是打死我也不能承认，我苦笑一声，說道：“不是這么回事，昨晚喝得有点多，今天胃不太舒服，沒什么食欲。”
“快行了吧，我昨晚一点不比你少喝，怎么就沒觉得胃不舒服？走吧，你要真沒食欲，看着我吃也行，就当是陪陪我。”刘莉不用质疑地說道，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拉着就往外走。
沒办法，只能跟着刘莉坐电梯下楼，走出写字楼，步行三百米后来到這家叫做柴火的湘菜馆。
中午湘菜馆的生意很火爆，所有的位置几乎都坐满了，我們两個人在最裡面的一個旮旯裡找到一张空桌子坐下来，点了两個菜，一荤一素，外带一個汤，刘莉又点了两瓶冰镇啤酒，說是喝点回魂酒，胃会稍微舒服点。
饭菜上来后，我吃了几口就沒什么胃口了，脑子裡想着唐柔和一個大腹便便的土豪在床上缠绵的苟且之事，唐柔被男人压在身下，身体蛇一般扭动，两條大长腿伸出来缠在男人的粗壮的腰上。
我越想越是不堪入目，越是不想往那裡想，可大脑却不听使唤，越是要往那裡想，整個人几乎都要爆炸了，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想什么呢，跟我一句话都不說，是不是早晨骂了你，对我有意见啊。”被冷落的刘莉不满地白了我一眼，高跟鞋在桌子底下還轻轻踢了我一脚，神情有些幽怨。
我从思绪中拔出来，冲着刘莉艰难一笑，解释道：“沒有沒有，我怎么敢对刘总有意见，今天早晨你骂得很对很正确，领导骂我是关心我爱护我，我不能不知好歹。”
“那你想啥想得那么入神，是不是想起你老婆了。”刘莉翻了個白眼，抓起啤酒瓶给我斟满一杯酒，递到我手裡說道：“喝点酒吧，吃完饭回去好好休息一会，一觉醒来什么問題都烟消云散了。人要想开点，别什么事都钻牛角尖。”
我接過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进入肠胃，心情果然舒畅了许多。
刘莉忽然又在桌下用脚轻轻踢了一下我的腿，往不远处一张餐桌上努努嘴，低声道：“看到那一对吃饭的沒有？”
我扭头望去，看到一对年龄在三十多岁的男女，两人一边用餐，一边互相调情，男人還给女人喂食，显得十分的亲密。
“那一对好像也是咱们公司的员工吧，在公司遇到過一两次。”我喝了口酒說道。
刘莉点点头，說道：“是咱们公司的，一個是财务处的，一個是销售部的销售经理，两個人各自都有家庭，可是還不是照样搞到了一起，而且還公开亲热，有一次我還看到他们在写字楼下判若无人热吻，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们。学学人家，活得多潇洒。”
真的嗎？這胆子也太大了吧，我瞪大了眼睛，两個人都有家庭還敢這么明目张胆，奸情正热难道就可以不管不顾了嘛，他们也太想得开了吧。
我說：“不是吧，难道公司领导也不管嗎？”
“這還能有假，公司领导怎么管，這都是人家的私事，只要双方的配偶不打上门来，公司领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现在的男女关系太乱了，這种事太普遍了，根本就不算什么。”刘莉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說道。
其实我也听到過一些传闻，办公室恋情屡禁不止，上班族最容易的出轨对象就是上司或者同事，整天朝夕相处，很容易就擦出火花。只要头脑一热，出去开個房打個泡什么的再简单不過了。
刘莉又努努嘴，把目光投射到另外一对男女身上，男的是一個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手腕上戴着一块名表，应该是個公司高层领导；而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個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两個人有說有笑，谈笑风生，男人不时伸手去掐一掐女孩圆圆的脸蛋。
“那個男的是我們写字楼上一家小公司的老板，女孩子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年龄相差接近二十岁，可你看那女孩看他的目光，是带着崇拜的。崇拜他什么，无非是崇拜他有钱呗，现在的女孩子，为了通過婚姻改变命运，不惜放弃廉耻，出卖身体来交易。可是你觉得那個小老板会为了她离婚嗎？”刘莉說道。
我想了想，摇摇头說道：“应该不会，他那么有钱，事业有成，应该是有房有车一族，离婚的成本太高，而且他這种男人不会为了一棵树而放弃一片森林。深圳這個地方，每天都有年轻鲜嫩的女孩子从全国各地到来，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小姑娘找不到啊。”
“正解！”刘莉打了個榧子，竖起大拇指說道：“据我所知，這家伙每三個月就要换一個女朋友，家裡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所以說，你要想开点，只要有钱，沒什么是不可能的。”
“明白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升职加薪换老婆。”我憨笑了一声，一想到只要我的职务上去了，我可以很有底气的向唐柔主动提出离婚，心裡就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
……
晚上下班后，我回绝了几個同事聚餐的邀請，坐地铁去了宝安区妇幼保健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是六点整，医生们也正忙着下班，我来到妇产科室，摸出手机拨打赵敏的手机。
电话接通了，赵敏疲惫的声音从话筒裡传来，說道：“喂，你哪位？”
“对不起赵医生，又打搅你了，我是早晨给你打過电话的方言，是你同学梁天的同事，不知道你還有印象嗎？”我小心翼翼說道。
赵敏道：“是你呀，請问有什么事嗎？”
“我现在你们妇幼保健医院妇产科，請问你在哪個办公室，我過来找你。”我客气地說道。
赵敏显然有些惊讶，迟疑了一会說道：“对不起，恐怕你要空跑一趟，我今天做了四個手术，特别累，提前下班回家了。”
妈的，来晚一步，看来要想找到赵敏，我需要請假来一趟了。
我失望地說道：“那好吧，請问你明天上班嗎？”
“我明天休息一天，后天上班。你要想找我，后天早晨過来吧，早晨我会有点時間。”赵敏仍然很有耐心，让我对這個人好感顿生，性格這么好的女孩子现在可真是不多。
我想了想說道：“那行吧，我后天早晨過来找你，我們不见不散。”
“嗯，那就這样，挂了。”赵敏說完就挂了电话。
悻悻地坐地铁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我浑身疲惫，沒什么胃口，打开门进去，发现家裡還是空无一人，跟我保证說尽快提前下班回家的唐柔仍然沒有准点回家。
坐在客厅裡，守着空荡荡的房子，一股巨大的寂寞感将我紧紧包裹，几乎喘不過气来。
有房子就有家嗎？我深表怀疑，家难道就是守着一座空房子，那個在婚礼上发誓說永不背叛的人却给不了你任何温暖，结了婚仍然像孤魂野鬼一样，這样的空壳婚姻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在客厅裡呆呆地坐了半個小时，天色黯淡下来，我沒开灯，一個人孤零零坐在沙发上，思绪起伏，浮想联翩。离，還是不离？
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屏幕上跳动着唐大人四個字，看到這四個字，我仿佛看到一双嘲弄的眼睛，很不得把手机抓起来扔到窗户外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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