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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精彩的故事

作者:未知
入目是有些昏黄的灯光,光线很弱,但能清晰的看清前方座椅的颜色,暮晚拧着眉活动了下肩膀,乐天歪在她大腿上连动都沒动一下。 暮晚有些发愣,愣了几秒才想起她這是在车裡,再一细想,又才忆起這是在顾淮南的车裡,然后她整個人都不怎么好了。 扫了一眼车内,并沒有看见顾淮南的影子,暮晚活动了两下肩膀和手臂后打开了车门。车门打开的瞬间,老北风冲她兜头就是一阵猛刮,刮得暮晚刚剪的短发在灯影下显得有些狼狈。 她抬手把吹到脸上的头发夹到耳后,把车门关上后拢了拢身上的大衣,這衣服還是毕业那年买的,颜色有些偏粉,大小虽然合身便色彩感觉有些過于扮嫩了。 看来得抽空买件羽绒服了,暮晚扣好扣子把手插进兜裡原地转了一圈儿,在路口的马路对面找到了蹲在地上的顾淮南。 暮晚疑惑的皱了皱眉,从兜儿裡摸出手机看了看時間,十二点十分! 她有些惊讶,上车的时候十点半,按路程算的话也就半個小时的样子,她居然在车上睡了一個小时! 暮晚想了想绕過车头往前走了两步,這才看清顾淮南头顶上有缕缕青烟飘過,暮晚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這要换了以前,暮晚一定觉得這個人是舍不得叫醒熟睡的她所以才這样,可现在…… 不愿跟她呆在同一個空间所以宁愿在外冻着抽烟? 不是暮晚想象力丰富,是她除了這個理由再也想不出更为合适的理由来解释他为什么会這样,除非之前脑子抽风這会儿還沒缓過劲儿来。 直到暮晚走到他身后,顾淮南也沒动一下,手右食指间夹着一根燃了三分之二的烟,地上四五個烟头。 什么时候居然学会抽烟了? 在她不在的這几年裡学会的? 還是說他一开始就会?不過是在她面前故意伪装着罢了,也是,他是個天生的演员,瞒過了她的父母朋友甚至是她自己,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许,暮晚出狱第一天肯定送他一個最佳表演奖。 “醒了?” 略显沙哑的声音拌着夜风吹进暮晚耳朵裡,打散了她游走天外的思绪,转過眼对上顾淮南半眯着的眼睛,眼眸狭长而深邃,两颗眼珠像会发光的玻璃球似的嵌在眼框裡,浓浓的夜色裡让人看着有些迷醉。 “嗯。” 暮晚只看了一眼就匆匆瞥开了,前面是一片废墟,她出狱后回来收拾房子的时候听邻居說過這裡不久后要建一個特别大的购物广场。 她不知道這個不久是多久,放眼望過去,有的杂草都快长到她腰间了,学远的空地上還有一座半塌不塌的砖房。 顾淮南神奇的沒有再說话,只闷头抽着手裡快燃烬了的烟,這种沉默让暮晚觉得有些尴尬。 老实說,以前跟這人谈恋爱的时候两人之间很少会出现這样的沉默,顾淮南花样挺多,几乎什么事都顺着她,再忙也会抽時間陪她一周看一场电影。后来结婚了,他终日忙着他的事业,暮晚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工作過去帮他,即便那么忙,他也会抽出時間带她出去走走,哪怕就去南山那個小丘陵上转转…… 這样沉默的气氛让暮晚觉得有些尴尬,還有一丝不适,似乎只要一沉默,空气裡就会滋生出一股名为‘回忆’的东西,扑天盖地合着北风朝她面门刮過来,让她喘不過气。 “不管怎么样,”暮晚狠狠吸了口气,冷风顺着呼吸从喉咙侵进胃裡,凉得她有些犯哆嗦,声音也不自觉的有些发颤,“今晚還是谢谢你送我們回来。” 顾淮南狠狠抽了口烟后把烟头放到地上摁了摁,他偏過头扫了眼暮晚,鼻孔裡喷出的两管白烟在半空中汇成一個微扁的圈儿。 顾淮南起身抻了抻腰,两手展开往后摆了两下,做完這一切准备工作后暮晚以为他要說点儿什么,好听的不好听的都无所谓,暮晚等了快有一分钟,顾淮南却只是盯着前方某個点,薄唇紧抿着,沒有半点儿开口的意思。 暮晚觉得這样也好,她是真不知道要跟他怎么相处了,正好時間也晚了,她转過身朝车的方向走,准备带着乐天回家。 “看到那边的房子了嗎?” 在暮晚转身的时候,顾淮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了些漫不经心。 暮晚转過头扫了一眼,沒說话。 “這裡要建购物广场知道吧?”顾淮南问。 暮晚觉得顾淮南今晚可能是真的抽了风了,不然就是北风把他脑部结构给吹散了,這会儿应该都不知道面对的是谁了,不然怎么說话都不阴阳怪气儿了。 暮晚看着他蹙了蹙眉,仍然沒有出声。 “知道为什么迟迟沒建起来么?”顾淮南又问,似乎耐心很好的样子,不過這回问的时候把目光定在了暮晚脸上,唇角轻轻勾了個弧度,似乎心情不错。 “你想给我讲故事?”暮晚回视着他,良久后說道,“你似乎找错对象了,愿意听你故事的人多了去了,比如被你丢在南华街口的那位,這会儿应该還痴痴念念当望夫石呢。” 顾淮南看着她连眼都沒眨一下,听了暮晚的话脸上也沒有過多的变化,只不過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抬手接着落下的细小雪花,“看来還是你最了解我。” “這种了解如果是建立在彼此的信任上听的人会真以为对方是夸赞,”暮晚抿唇笑了笑,“你我之间好像并不属于其中。” “那座房子,”顾淮南突然扬手往对面一指,暮晚的视线不得不條件反射的随着他的手指定在了斜对面远处破房子上,“那裡曾经死過一個女人,自己从楼上跳下来的,”顾淮南语气沒什么变化,脸上的笑却很快的收了起来,“头着地,当场毙命,流出来的血把尸体都浸透了。” 房子上窗框那儿挂着的一方在岁月的侵蚀下已失的原有色彩的窗帘被风刮得飞来舞去的,样子特别应景,暮晚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强行将视线转移到顾淮南那张哪怕从任何角度都透着帅气但她却怎么看都想糊两巴掌的脸上,“吓唬我?” 哪怕那股冷静从内到外看不出一丝瑕疵,有些微颤的声音還是出卖了暮晚此刻的心境。 她不明白顾淮南为什么要在這個時間這個点对着這些景象同她說這样一個哪怕是他凭空捏造但却在此时透着股莫名骇人的故事,单纯的想吓吓她?還是想看她被他的话吓到后的反应? 如果换作以前的顾淮南,暮晚会毫不犹豫的摇头,肯定的說:“他不可能那样。” 可如今的顾淮南变了,改头换面了,不,应该說连骨血都换了,她分辨不出他的话哪句真哪句假。 萧條的景色和呼呼的北风,黑如点墨的夜空飘着细碎如纸屑的雪花,草丛裡时不时被风吹過带起的‘沙沙’声,都为顾淮南那個不太美好的故事增添了带有恐怖色彩的意境。 “不必要么?”顾淮南嘴角又扬起了那抹笑,不知是不是暮晚的错觉,他這次笑得挺温和,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個她熟悉的顾淮南。 “那個女人嫁了個非常爱她的男人,可女人不知足,趁男人外出工作时带着孩子跟隔壁的单身汉跑了。”顾淮南近乎低语的說完這些后抬眼看向暮晚,“你猜后来怎么着了?” 暮晚瞪着他沒出声,她不明白顾淮南讲這個是什么意思。 顾淮南似乎也沒有打算真让她猜的意思,往前走了两步跟她肩并肩的站着,眼睛盯着斜对面那座破败的楼房,“后来男人的朋友告诉了他,他当然不能忍啊,一怒之下花重金把女人和孩子追了回来,男人受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的這种行为,所以捉回来后就把她暴打了一顿。” “可暴打一顿也改变不了女人不忠的事实,男人虽然還爱着她可却每每看到她的时候就会想起她的背叛,女人便日日受男人的毒打,最后实在受不了跳楼死了。” “故事讲完了,”顾淮南扭過头看他,声音裡透着股轻松,“精不精彩?” 暮晚听着這個不知是真是假的故事,嗓子眼儿有点儿发干。 老实說,故事精彩而简练,暮晚却听不出顾淮南想要突出的重点,只觉得這故事让人后背发凉。 顾淮南沒等到她的回答似乎挺失望,看了她一眼径直往车那边走去,暮晚在原地愣了两秒,眼神扫過那片被风吹得乱颤得窗帘时抖了抖,转過身有些踉跄的追着顾淮南的影子急走着。 暮晚一直不怎么信鬼神之說,以前母亲還在的时候信佛,沒事儿就抄经,一遇到事儿也抄经,要不就挂串菩提絮絮叨叨的念。 哪怕是那样,暮晚還是不信,可即便如此,在這么应景的气氛下,暮晚還是感到了一丝害怕。 她盯着前面走得略显悠哉的背影,哪怕這個故事纯性虚构,后背不时吹来的冷风還是让她紧紧跟了上去。 那怕那個男人是她一個小时前才亲口說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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