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冯妈妈說道:“本来当家的是老夫人,但之前侯府出事,老夫人神伤過度,无心料理家事,正好她娘家姐姐也遭了难,過来投奔她,老夫人见外甥女行事稳妥有能耐,便让外甥女帮自己忙,协理侯府家事,也就是這姓陆的表小姐,现在似乎府上的人都叫她嫣姑娘。后来果真外甥女将侯府料理得井井有條,老夫人便索性将所有事情都交给了她。”
“但這表小姐总要出嫁的吧,万一她嫁人了呢?”青梅问。
“這個……”冯妈妈犹豫一会儿,看了眼聂蓉,然后說:“那婆子沒和我明說,但我听她那意思,好像老夫人挺喜歡那外甥女,所以对侯爷有些生气。”
话到這裡,聂蓉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难怪老夫人对表小姐是那样亲和的态度:那位嫣姑娘才是老夫人相中的儿媳妇。
所以她将府中事宜交给表小姐打理,就是因为她觉得這就是她未来的儿媳,早一点晚一点并不碍事。
但明显严辞沒听她的话,跑去娶了之前将他退婚的前未婚妻。
年少气盛,就是严辞那样沉稳的人,也终究是忍不了当初的羞辱吧……可是等這股气消了,他又会如何处置她呢?
也许老夫人想得明白,暂且不和他计较,心裡却知道是怎样的结局:今日表小姐问她要不要给自己做新衣,她說不用,也许不是真的要故意下她颜面,而是真心觉得不用呢?
比如,等秋天到来之前,這府上就沒她這個人了。
“事已至此,只能捱一天是一天吧。”聂蓉无奈道。
几人一下子都沉默起来。
這种沉默未免显得有些悲戚,冯妈妈便又說:“不過我也问了,侯爷房中沒人,侍妾或是通房都沒有,他惯用小厮,平时也不爱丫鬟往他跟前凑。”
冯妈妈這是当好消息說给她听了,但聂蓉却提不起兴致,只轻轻“嗯”了一声。
這时橘儿說:“這裡的人一個個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不像沈家,沈公子旁边的人待人可和气了。”
冯妈妈立刻喝止:“這样的话,以后不能再說了,沈家一個字都不能提。”
橘儿被吓得白了脸,怯怯看向聂蓉,聂蓉柔声道:“妈妈說的对,以后我們所有人就忘了那户人家、那個人,不能提也不能想,稍有差池,遭殃的不只是我們,還有聂家和那一家。不管侯府怎样,我們既然在這裡,那就是侯府的人。”
橘儿点头,认真道:“姑娘,我记住了。”
严辞出门去便沒了影儿,老夫人那边也沒什么事传唤,聂蓉中午吃了几口饭,终于瞅到时机在榻上小憩,确实是打算小憩,沒想到再醒来时日头已经西落。
她吓了一跳,问過青梅才知严辞仍未归府,這院裡也沒第二個人来,见她疲乏,所以沒叫醒她。
她這才松了口气,起身坐到院子裡,看着院内在夕阳余辉下静谧而柔美的景致,心中难得地升起一股惬意来。
但才坐了沒一会儿,冯妈妈便過来,和她道:“我见侯爷忙得很,這明天,他应该有空陪姑娘的吧?”
聂蓉突然想了起来,明天是回门。
回门這样大的日子,姑爷理所应当要有空陪新妇一起回娘家,可這事到了她面前,却又沒那么理所应当了。
第一,人家愿意讲這個礼就讲,不愿就不去;第二,他确实很忙,从昨日到今日,都不曾闲下来過,大婚、敬茶這两件事都中途离开了,至于回门,那更沒空了。
“上次便听說大姑娘得在家裡住几天,明日回去她肯定還在,加上那刻薄的二爷一家,姑娘這一次回去做客,還不知是什么情形。如果有侯爷一起,他们多少忌惮点。”冯妈妈接着說。
聂蓉知道冯妈妈說的对,但她沒有办法。
她母亲温氏是续弦,地位本就比原配矮一截,加上为人温顺懦弱,更加不被看在眼裡。
她上面有個大姐聂兰,還有两個哥哥,皆是父亲的原配夫人所出,而這原配夫人就是她姨母,也姓温,是她母亲的嫡姐。
温家经商,手上很有些钱财,嫡女嫁了靠考科举做官的聂谦,倒也算相配,后来那嫡女产下一女二男后病去,温家便有心让聂谦娶原配夫人的嫡亲妹妹续弦,好继续两家的姻亲关系,哪想到聂谦那时鬼迷心窍,看中了聂家一個长得娇媚动人的庶女,便是她母亲。
不過一两年的時間,聂谦就后悔了,嫌后妻嫁妆少、性子懦弱、长得不正经、沒掌家之才等等,且将自己仕途上的不如意全怪在了后妻身上,怨她当时有心媚惑自己。
她母亲有苦說不出,娘家又沒有靠山,只能忍着,越发唯唯诺诺,說话都不敢大声。
子凭母贵,母亲如此,她和弟弟在家中自然也不得宠,总要看大哥大姐的脸色。
以前她想着,等她嫁到了沈家,兴许能好一些,却不成想最后却嫁到了這裡,侯府门第高,却并不能成为她的底气。
见聂蓉沉默不语,冯妈妈温声道:“晚上若侯爷回来了,你就和他說說明天回门的事,求他陪你一趟。”
說完,又凑到她耳边道:“姑娘晚上用些心,待他得了快活,心情好了再和他說,把握大一些。”
聂蓉半天才明白冯妈妈說的什么,顿时就红了脸,一句话都說不出来。
就那個……還能怎么用心?昨晚她忍了大半宿才哭就已经是极限了,今天竟又要重新来一次嗎?
因为有了這任务,从太阳落山起聂蓉就开始紧张。
她一遍遍在心裡打腹稿,话该怎样起,又该怎样落,是该叫侯爷,還是叫個官人,或是觍着脸叫個严郎,甚至连什么时候断句吸气都恨不得演练熟悉。
结果却让她空琢磨一场,严辞到二更天都沒回来。
聂蓉守不住了,只得沐浴了先睡下,床被柔软舒适,她一個人睡又轻松自在,只要不想起第二天回门的事,倒也挺好。
不知睡了多久,人就突然醒了過来,一醒才发现严辞竟已回房,正立于床下解腰带更衣。
聂蓉连忙起身要去服侍,却還沒下床就听他淡声道:“不用。”
她顿了顿身形,知道這是嫌弃自己笨手笨脚,一时羞愧地垂下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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