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聂蓉便理了理睡過的乱发和寝衣,将手搭在腿上,端端正正坐在了床头,犹如等候天子召见般小心谨慎。
沒一会儿严辞从浴房出来了,只是将她看一眼,她就立刻低下头去,愈加的正襟危坐。
随后他到床边,聂蓉立刻就后退,跪坐于床上替他揭起被子。她记得昨晚他是睡在外侧的,猜想這可能是他的习惯,所以這会儿也揭起的是外侧的被子。
严辞又看了她一眼,移身至床外侧坐下,聂蓉替他盖上被子,這才进他身旁的被子,却见他還沒躺下,自己便也不敢躺,只是规矩地面朝他跪坐。
他又朝她看過来,审视般一动不动地盯着,随后就突然伸手過来,将她搂至身前,三两下就将她身上衣物除尽。
又来了……
聂蓉咬住唇,攥住手,心裡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哭,她犯的错够多了,实在不能再大意。
但沒想到這一次比昨夜好,却也沒好太多,仍是折磨人,好在她忍住沒哭。
仍是到后半夜才结束,白天刚歇好的腰酸背痛又犯了,整個人都困倦难耐,几乎是在他一离身她便迷迷糊糊睡下去。
可在刚要睡着,人突然就清醒過来:她竟忘了最重要的事!
于是她立刻睁眼,轻轻撑起身看向身侧的严辞,准备看他睡着沒,這一看,让她怔住。
她从来沒像這样迎面直视他的脸,而此时,橘黄的烛光在床外摇曳,床帐沒合,他的脸在烛光下仿佛闪耀着光芒,那样利落整齐的剑眉,高高的眉骨,挺直的鼻子,厚薄适宜的唇……难怪从前总听人說世子爷严辞如何芝兰玉树,如何得闺中小姐思慕,這般容颜,确实让人见之难忘。
就在她失神时,床上的男人毫无预警地睁开眼。
聂蓉一下就怔住,连忙偏過头往后躲,脸上瞬间就腾起一股热浪,恨不能拿手将脸挡住。
“有事?”他问。
還在羞窘的聂蓉马上就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嗫嚅着开口:“明天……是回门,我……不知道官,侯爷有沒有空……”
嗑嗑绊绊,终于把话說完了,她觉得自己說得不好,想重新說一遍,但又觉得那样显得她像個傻子。
“明日要面圣。”严辞回。
聂蓉顿时便蔫了下来,想答一声,却听他又继续道:“下午若得空便去。”
她点点头,回道:“谢侯爷。”
虽是道谢,心裡却明白這样的回话多半是不用指望了,其实早该知道的,就是冯妈妈那么一劝,让她倒徒增了些指望。
心中的失落是万万不能显出来的,她动作极轻地重新入被躺下,一只健实的胳膊突然過来,将她环住。
“先前忘了此事。”他說。
他的脸近在咫尺,连气息她都能感觉到,聂蓉垂着眼眸不敢看,竟不知该怎样回话才好。
這句话,是在向她解释因为忘了回门的事,所以在安排事情时忘了把時間挪出来?
可以他這般身份,又怎么会特地向她解释?一定不是這個原因,兴许是他随口那么一說。
不管怎样,她琢磨来琢磨去,并沒有琢磨明白,反而又错過了回话的时机,于是只有继续保持沉默。
半晌后,他突然开口:“昨夜为什么哭?”
聂蓉怔住了,她沒想到会被问這個問題,而她根本就沒提前想過答案,怕回答不好,顿时就开始紧张,可越紧张,越想不出好的答案来。
好在他又很快问:“是疼的?”
聂蓉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为什么哭,或许是疼,又或许是恐惧害怕,战战兢一整天的委屈,成为人妇的怅然……其实她也不明白,但疼肯定是首要的。
“那今晚呢?忍着沒哭,但眼眶湿了。”他又盯着她问。
聂蓉沒想到他会突击审问,全是她先前不曾演练過的問題,心中又开始紧张,快速思忖之后回答:“也是疼。”
回完话,严辞始终沉默,她不知自己回得对不对,斗胆抬眼看他的神色,却发现他紧抿着唇,目光暗沉,心情并不好。
聂蓉心中一紧,立刻起身跪下,着急道:“妾身知错,侯爷恕罪。”
她此时未着寸|缕,又是惧害又是羞愧,一边认错,一边又想拿被子挡一挡身体,样子很是无措滑稽,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笨拙可笑。
果然严辞脸色更差了,她心中一阵惧怕,紧拽着身前的被子,再次认错道:“妾身下次一定忍得住,绝不会再……”
“闭嘴。”严辞冷声打断她。
她立刻闭嘴,心裡吓得几乎又快哭出来,只得死死咬唇忍住。
不知他会如何发落自己,如果现在就处置她,她這样子可实在太难看了……
就在她惶恐不安时,却见他将脸扭了過去,闭眼,似是准备睡觉,不打算理她。
所以,他這是不会怎样发落她嗎?
她此时最安全的应该是不說话吧,毕竟她是真不知道什么话该說什么话不该說。
就在她左思右想时,严辞转過头来看她一眼,语带怒意道:“躺下!”
聂蓉立刻就依令躺了下来,却突然想起自己忘了谢恩。
可躺都躺了,再谢恩似乎有些迟。况且他已经侧身将背朝向她,明显是不想看她也不想听她說话,聂蓉怕自己再惹他恼怒,便僵硬地绷着身子一动不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一夜又是沒睡好。
早上严辞比她還早起,神色仍是不豫,她不敢触犯,只好夹着尾巴做人,连大气也不敢喘,直到他离了房,人才放松了一些,长长地舒口气。
冯妈妈早已看出不对劲,待严辞走后问她:“昨夜是不顺利么?”
聂蓉点头。
“是侯爷本就心情不好還是……”后面這個是冯妈妈最担心的。
聂蓉难受道:“是我。”
冯妈妈一惊:“怎么会……”
聂蓉心裡委屈,其实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具体的错在哪儿,是不该哭,還是不该回答疼,再或是其它,但昨夜之事太過隐秘,她不好說得太细,只是回道:“是我說错了话。”
冯妈妈叹息,却又怕她更难受,只好安慰道:“沒事,不管怎样你现在也是侯爷夫人,回去后咱们都挺直腰杆,拿出得宠的派头来,這样他们也不敢欺负姑娘。”
聂蓉知道冯妈妈說的是,便凝神吸气,压下心中的忐忑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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