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朝今的员工忙的鸡飞狗跳,不仅见不到梁远朝,连沈修都不回信息了。前段時間祁封有急事回南城,处理完事情后打算在南城呆几天,招呼她回来一起玩。
她刚把粽叶剪好,祁封就来了。
老太太正好在门口喂狗。
“奶奶,小初呢?”祁封从车上来了。
“在裡头呢,你這小伙子现在是越来越帅了啊,女朋友找好了沒啊?”老太太关切的问。
“找好了呢,過年带回来给您瞧瞧?”
“好嘞。”
祁封从后备箱裡拎了一堆东西进门。
“哎哟,你拎這些来干嘛啊!”老太太不接。
薄衿初换了衣服从裡面出来,“奶奶,收着吧,這是我帮他找女朋友的酬劳。”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他的女朋友,你给找的啊?”
“当然。”
“唷,這么厉害。”
薄衿初冲老太太摇尾巴,“也不看看你孙女是谁。”
两人往外走,老太太追上来,“小祁不进来坐会儿?吃了饭再走啊。”
老太太左耳不好,薄衿初摇下车窗喊:“我今天同学聚会,不在家裡吃,等会儿回来吃粽子。”
老太太一听连說好,“那等会儿带小祁一起回来吃啊!”
“知道了。”
“同学会你要去?”
“不去。”
薄衿初沒想到這么赶巧,她回来的這几天正好撞上同学会,赖白峰给她发了好多信息,她就回了两個字,沒空。
祁封他爸去年在南城开了一家五星级饭店。
“去我家那儿吃?”祁封问。
“随便,我都可以。”
祁封很少回来,服务员不认识他也正常。他照常开了個包间,点了一桌子菜。等菜的间隙,祁封问她:“你今年還能结上婚嗎?”
“废话。”薄衿初夺過他手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那個自称男朋友的狗男人已经一個多星期沒跟她联系了。
想起他跟老太太的对话,她不禁好奇,“你今年要把舒糖糖带回来過年?”
祁封坦言道:“還沒决定,她挺想来我家過年的。”
“你不想?”
祁封一脸凝重,“其实我想分手了。”
“你是個渣男,鉴定完毕。”
他唉声叹气,“我就是觉得既然要带回家過年,那肯定得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吧。可是她才21岁,還在念大三,說真的這個年纪的女孩子普遍還沒收心,你觉得她会跟我结婚嗎?過完年我就三十了,我也想结婚生小孩啊。”
二十几岁的时候发了疯的想搞事业,任谁劝都不找对象。结果三十這道坎一来开始着急了,祁封有着最普通年轻人的烦恼。
薄衿初忽然把手机凑到他嘴边。
祁封困惑不已,“干嘛?”
“再說一遍,我录下来发给梁远朝。”
祁封拒绝,有意识的重說一遍這多尴尬。
薄衿初铁了心要他录,“第一句话不用說,就說后面两句。”
拒绝无效,祁封最后被薄衿初摁头录完两句话,试了十几遍才還原第一次的语气。
祁封付钱的时候,薄衿初去上洗手间。路過大包厢区,666那间吵得不行,好像在划拳。对面包厢找666的服务员投诉,服务员无可奈何,表示提醒了n遍還是沒用,那群人压根不听。
薄衿初从厕所出来再次路過666,迎面撞上推门而出的人。
“你迟到了啊,薄小姐。”男人身后的门合上,裡面的人沒看见她。
吴生?从前那個嚣张跋扈的男生收敛了很多,不過還是透着一股痞气。包厢裡面开空调,他喝了点酒,热的把外套脱了只剩一件短袖。
“我对同学会沒兴趣,只是刚好跟朋友来這裡吃饭而已,”薄衿初凭着记忆扫了眼,“纹身洗掉了?”
他靠在墙上,摸出一根烟,“早洗了,有火机嗎?”
薄衿初找服务员要了一個扔给他,“什么时候纹的?”
男人抬眼看见对面墙上禁止吸烟的标志,又把烟夹在了耳朵上,“忍到毕业都沒问,我還以为你不好奇呢?”
高中的时候,薄衿初注意過吴生,看似目空一切,实际上什么都记在心裡,周围的一举一动尽在他掌控之中。
“当初问了会被你抡起来打吧?”
“嗯,的确有可能。”吴生瞄一眼手臂,回答她刚才的問題,“那纹身是高一纹的。”
走廊的中央空调呜呜响,薄衿初袒露:“我以前還在想你为什么要帮我,還总是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有一瞬间怀疑過你们的关系,不過這种念头一冒出来就被我打死了,总觉得顾绵這么乖的人不可能会和你有交集。”
薄衿初說对了。
吴生是仙女班长众多追求者中的一個,也是最暴戾的一個。高一有段時間每天在路口堵顾绵,抢她的书包,說要帮她写作业。吴生回忆起那段日子,自觉好笑。他见到顾绵的第一眼,就认定了要她做老婆。幸好她乖,他才能把人骗到手。
吴生是悬崖边的劲草,王仁成死的时候他在旁边摇曳欢呼,顾绵想不开的时候他用干瘪的自己给她铺一地的希望。
吴生說:“一眨眼我和她结婚已经六年了,我那四岁的儿子看见你都会叫阿姨了,有空過来玩,她应该挺想你的。”
他们仨同岁,吴生一到法定婚龄就向顾绵求婚了。
祁封半天沒见着人打电话来催了。
回家后薄衿初把祁封的录音发给梁远朝,一直等到十二点,他才回信息。
“睡了嗎?”
“沒。”
对面直接打了视频過来,男朋友刚洗完澡,光着上半身躺在床上,他头发长了很多。
薄衿初对着美男出浴图垂涎欲滴,视频裡的人還在敲键盘,“還在工作?”
“嗯。”
她把手机靠在枕头上,自己趴着,声音慵懒困倦,“那你還跟我视频。”
梁远朝的脸在镜头前忽然变大,他好像凑到她耳边,“太久沒见,有点想你了,女朋友。”
這狗男人又穿渣男的衣服,薄衿初有的是办法对付他,“那怎么办?要不我隔空给男朋友释放一下?”
梁远朝看完最后一份文件,合上笔记本,把手机拿到眼前,问她:“怎么释放?”
“這样,”她把那边的灯关了,梁远朝只看到漆黑一片。
忽然,视频裡传来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操,”梁远朝沒忍住骂了句脏话,薄衿初在那边笑得不能自已。
等她笑完,开始說今天的发生的事,“我今天见到吴生了,他现在当爸爸了,以前从沒想過他和顾绵会是一对。”
“生活就是這样又惊又喜,”梁远朝躺下来陪她聊天。
“他现在在航天八院工作,顾绵在上海开了個培训机构专门教小朋友画画,我记得她以前是学钢琴的。”薄衿初翻了個身,“我发现和我沾边的人好像都很惨,得亏他们现在過得幸福,不然我可能要出家当尼姑,天天念经求佛祖保佑他们了。”
“那你会为了我還俗嗎?”
“這是個颇有价值的問題,给我点時間想想。”
前一晚毫无征兆的掐了某人的视频通话,第二天醒来,发现那位万年不发朋友圈的人发了條动态,沒有文案,只有一张图。
薄衿初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是哪儿,直到底下多了條评论。
【傅钦:你回南城了?】
薄衿初有种大鱼终于上钩的餍足感。
梁远朝到周恒家找他,屋裡很冷清,“你老婆不在?”
“我丈母娘腿不好,她回去看看。你這次该不会還是一個人回来的吧?”周恒說。
“她先回来的。”
周恒意味深长的哦了声。
“她家的事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梁远朝单刀直入。
看他表情肯定全知道了,而且比他了解的多得多。周恒也沒兜圈子,直說:“萤月是她表弟的班主任,去年班主任家访,萤月看到男孩子的书桌上放了张合照,上面有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她就随口问了几句。”
李皓乐跟顾萤月說的时候還哭了,他替表姐委屈,那么好的女孩子,偏偏得不到理解,還偏偏摊上這样的家庭。
“你上回怎么不說?”
周恒理直气壮,“我暗示過你了。”
梁远朝来的本意是问周恒借车,顺带聊了会儿天,中途点开手机好几次,结果一点动静也沒有。
“一分钟看五次手机等谁的信息呢?想她就给她打电话,藏着掖着跟偷情似的。”周恒仗着自己结了婚,每回见到梁远朝都要刺他。
“滚,走了。”
他回到巷子深处那栋小楼,拿着老陈的给的钥匙开了门,长期无人居住院子裡的杂草半米高。屋子裡的摆设還是走时的模样,只不過积了厚厚一层灰。
裡面好多东西都算老古董了,民国时代的电话,還有不带遥控器的黑白电视机。老陈已经好几年不碰相机了,要不是這次梁远朝一個劲的怂恿他再玩玩,他压根不想拍了,還不如坐在自动麻将机上快乐。
饭点過了,薄衿初還躺在床上,恍惚间听见老太太說等下她爸妈和姑姑一家要過来,她立马打电话给梁远朝,“你在哪?”
“老陈這儿。”
薄衿初歪着脑袋夹住手机在穿内衣,“哪個老陈?”
“摄影师陈师傅。”梁远朝帮她回忆。
“你在那儿干嘛?”薄衿初随意扎了個马尾洗了把脸,匆匆出门了。
梁远朝沒告诉她,就說:“来了你就知道了。”
老太太家在乡下,她去路口约了辆专车回后街,后街外观上沒什么变化,不過沒了小时候的市井气息,那些小摊小贩的吆喝声堙灭在时代的变迁中。
她很快找到老陈住的那條巷子,铁门锈得快推不动了,梁远朝在二楼的阳台上看到她。
“一直往裡走,楼梯在右手边。”
房子裡有一股很重的霉味,薄衿初在鼻子前扇了扇,“我听人說老陈搬离這裡很多年了,他孙子接他去大城市了。老陈不是最喜歡自由了嗎?竟然還是离开了他守了三十多年的老房子。”
薄衿初說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那时候她打心底裡佩服的只有两個人,一個是梁远朝,一個是老陈。
摄影师陈师傅,多么洋气的称呼。他可是物欲横流世界中的孤云野鹤啊。
梁远朝說:“人越老越容易渴望亲情。”
“可我记得他那個孙子后来去援疆了啊,”薄衿初又說。
梁远朝把钥匙放进她手心裡,“因为我是他另一個孙子。”
薄衿初足足懵了一分钟,顿时回神,从他說在老陈這儿起,她就应该意识到有問題,按理說他跟老陈只见過那一次,怎么会莫名其妙来這儿,她难得智商掉线一次。
梁远朝看她纠结的模样,解释道:“我奶奶跟爷爷离婚后带着我爸和叔叔去了上海,還给哥两改了姓,我奶奶姓梁,后来我爸因为工作原因又回到了南城。”
“那你们怎么相认的?”
“我叔叔告诉我的。”
薄衿初来過這儿很多次,第一次认真欣赏這栋房子,窗子上的雕花精致的堪比艺术品,裡面的所有装饰都挑不出毛病。不可否认,老陈的确有艺术天赋,只可惜沒生对时代。不過老陈应该不觉得惋惜,因为从来不是生活摆布他,而是他创造生活。
“所以老陈在北城?”
梁远朝点头。
他去老陈的书房裡整理相机,好多型号都已经绝版了,薄衿初帮着一起收拾,最后装了满满两大箱。
车子停在巷子外,梁远朝把箱子拎上车,问她:“要走走嗎?”
“好啊。”
地上的砖块不知道蜕了几层皮,薄衿初梦寐以求的长大愿望终于实现了,也终于爬出了黑暗走向光明。
她问:“你接他走得时候,他连宝贝相机都沒带,那他现在在搞什么?”
梁远朝无奈的摇头,“搓麻将。”
老陈果然是快意人生。
十多年過去,這片破地方变化甚微,不仔细看都难以发现。
以前那個挂满QQ糖的小店扩大了,看起来普通又简陋,货架上的东西摆的還算满,东西都很一般,冰箱的第二层摆了几瓶盗版的雪碧,這家店有点像以前周恒家的翻版。小店的墙上用黑色的油漆写了一排字,“剪裤脚,缝纽扣,修拉链。”
外面有個大汗淋漓的男人在卸货,看到两人笑着打了個招呼。
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男人突然拉住薄衿初的衣袖,“姑娘,我們是不是见過啊?”
梁远朝眉间一道川字,把她拉回身边。
彼时,有位妇女从屋内跑出来,盯着薄衿初看了许久,想认又不敢认,還是薄衿初先开口叫了声“灵姨”。
女人惊喜的拍手,“你是小初对不对?是不是叫小初?”
薄衿初笑着应,“是。”
老夫妻很热情,硬是邀請两人进去坐。
“您以前不是住在湖夕那边嗎?”薄衿初问。
“哎——”二人感喟不已。
灵姨是個老裁缝,手艺很好。十年前想找她做衣服的人多的得从城东排到城西。灵姨說,她祖辈都是干這一行的,她祖上還给皇上缝過龙袍。可惜她還是沒干過机器,快输出的时代,南城這個小城裡沒几個人愿意为了一件衣裳等上個十天半個月,生意越来越惨淡,最后只好搬到這边来经营個小店维持生计。
“那么多年沒见都是大姑娘了,”灵姨挤眉弄眼,压着嗓子问:“以前那衣服是做给他的吧?”
薄衿初点头,灵姨太可爱了。
灵姨一听赶紧拉過梁远朝开始絮叨,“她以前送给你的那套西服就是我做的。那会儿她沒钱,
为了帮你做西服,她给我打了两個月的工,小到穿针引线,大到跑腿做饭。這么好的姑娘真是提着灯笼都难找哦。”
梁远朝的眼睛粘在她身上,藏不住的笑意。
灵姨要留他们吃完饭,薄衿初推辞了。
梁远朝送她回乡下,“你要进去坐坐嗎?”
“下次吧,我等会儿的飞机回北城。”倒也不是真的急,只是第一次见面就空手不太好。
“那你路上小心。”
薄衿初刚碰到内车门拉手,咔哒一声,梁远朝落了锁。
男人笑着望她,薄衿初知道他在想什么,把脸凑過去问:“那套西装還留着嗎?”
“留着。”
“嗯,真乖。”她亲了下他的脸,在梁远朝打算吻她唇的时候,她自己解了中控锁,头也不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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