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病娇世子冲喜的日常 第3节 作者:未知 听到這话,周樱俪仰头深吸了口气,目光看向那跳跃的烛火,“你们赵家一门忠烈,我周氏一族何尝不是三代五将?如今早就剩了個空壳。从古至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這個’不受’,言官稍一觐言,那就成了谋逆!若不是阿延负伤回京,恐怕那些人還不愿放過他。” “你口中的国公府刘沛,可是這些言官中的领头人啊。三年前,如果他们愿意和我赵家订婚,早就成了,只怕是知晓圣心,若我們赵家打了败仗,他不顺意;打了胜仗,圣上似乎也并不愉悦。” 赵敬亭声音压得极低,這句话,他之前从未向夫人說過,此时逋一吐露,就让周樱俪抓住,尚含着泪水的眼睛满是惊诧:“夫君此话何解,若是打了胜仗,燕云北境就可收回,两地百姓团聚,我們也无需再受那辽真国的气焰……” 赵敬亭食指蘸過茶杯中的清水,在木桌上写了一個字,待周樱俪看清时,心头啸忽涌起一阵冷意。 那是一個“嫡”字。 她看向夫君,瞳孔颤颤:“是真的?” 赵敬亭点了点头:“当年太后所生的嫡长子,被辽真国掳为质子,若是此番征战大获全胜,先皇密诏的储君班师回朝……” 周樱俪掌心猛然擦去了桌上的“嫡”字,赵家手握兵权,若是救回质子,教当今圣上如何不忌惮赵家军的威胁。 而赵家越是主战,圣上的心思就越是猜忌。 周樱俪掌心抓着心口,耳边传来夫君的那句:“青玄道长是圣上眼前的红人,他說的冲喜,是往南找,越南越好,這恐怕就是圣上的旨意,不愿我們再与京中文臣相交。而娶了這個农家女,阿延才有可能活命。” 周樱俪眼眸紧闭,两行泪珠滚落,难道我儿此生的命运就要拘于一個农妇之手,再无前程了么…… -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此时的扶苏院,黎洛栖难過之后,从赵赫延的床边抱了床被子,转身走到了屏风外的罗汉床榻,她的人生,因为赵世子的聘礼而逢了甘雨,今夜又历经了场洞房花烛夜,還平白多了银两,真是老天待她不薄! “夫君,您放心,在沒有還清债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更何况她還要报恩呢。 赵赫延看着她抱住银钱盒的模样,用力得胸口都往裡压了两寸,撇开视线,声线低哑:“两千两。” “我不同意。” 她边說边绕出了屏风,坐到梳妆台前摘凤冠,铜镜裡映着一张姣好绯红的鹅蛋脸,只额头上印出了一圈红痕,指尖一碰便是酸疼,于是起身绕過屏风,“夫君,你這儿可有跌打损伤的药么?” 赵赫延脸色一冷:“本世子不用你伺候。” 哪知黎洛栖指了指自己白皙光洁的额头,眼珠子往上看:“我是要擦自己头上的淤青。” 此时烛光摇曳,光影柔和地落在她的脸颊上,赵赫延收回视线:“楠木柜右数第三排第二格。” 好么,黎洛栖又要去挪凳子了。 等擦過药后,她便脱下了霞帔,本是要换上寝衣,但此刻两人就隔着一個屏风,似乎不大方便,其实她還想洗一個热水澡,莫說是天冷洗了澡好睡,就是她在扬州的时候,也几乎是每日都要沐浴。 但毕竟是第一晚,她先凑合着钻到被子裡睡吧,好歹這裡有暖炉,不至于冻得手脚发僵。 而就在她要爬上罗汉床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句:“黎洛栖。” 這是夫君第一次叫她名字。 “你可以叫我栖栖……” “灭灯。” “不行哦。” 黎洛栖抱着枕头绕出屏风,“新婚第一夜,红烛是要一直亮到天明的,寓意百年好合噢!” 赵赫延眉眼冷峻:“我无须与你百年好合。” 黎洛栖打了個哈欠:“這個重点是百年啦,红烛燃到天明,夫君就能活到一百岁了!” 赵赫延眉眼微微一愣,活到一百岁…… 黎洛栖见他沒意见了,笑道:“夫君早些歇息吧,好梦。” 少女再次缩回到罗汉床上对折的被褥裡,隔着纱织屏风,赵赫延能看见一道微微耸起的山包,這是他记事起,第一次让一個女子入了房门,還在這裡過夜…… 冬季昼短夜长,更漏打過之后,天蒙蒙亮,黎洛栖睡得不安稳,半夜還朦朦胧胧地撑起眼皮看红烛,确定它還在燃,這才放心地继续睡,此时暖炉尚热,她向来习惯早起,尤其還有件重要的事。 黎洛栖走到床榻边,就见赵赫延一张睡颜微微侧着,露出修长的脖颈,像冬日院墙裡的红梅,孤高清冷。 她尝试着从床尾绕进去,忽然,床褥被压下了一道力量,她猛地掀起眼皮,就看见一抹红色身影压了過来,男人手裡握着的匕首正落在她脖颈上:“下去。” 黎洛栖浅浅地呼吸,知道病人多少有点心理病,于是顺着他解释道:“我就是上来找样东西……” “来看你的夫君断气了么?” 黎洛栖觉得脖颈有些凉,“夫君若是一刀下来,那喜帕就当真见血了。” 說着,她的指尖在被褥裡抽出了一方红手帕:“喏!你要新婚第二日、就、就谋杀妻子嗎!” 男人语气带着清晨的寒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夫人会用么?” 吓? 她视线往下落,那是一把刀,泛着冷光的刀。 “划哪儿好呢?” 他的声音慵懒冷调,如同這把薄如蝉翼的匕首,无形中刮人骨髓。 “不用,我有這個!” 就在赵赫延动作一顿时,她已经从袖口裡掏出了一方小瓷盒,盖子揭开后,露出裡面的红色唇脂,少女纤细的食指滑過,再将勾出的唇脂沾到喜帕上,眨眼间,一抹更深的绯红就落在了上面。 黎洛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加工,手腕一转,摆到赵赫延面前:“這不就好了!” 赵赫延深眸微凛,他虽出身行伍未近過女色,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新婚第一夜,女子的落红便是她处子之身的象征。 “自作聪明。” 他语气冷笑,似乎一夜的暖炉也未将他的寒意驱散。 忽然,门外传来几声短促的敲门声。 這时,横在她脖颈前的匕首不见了,“我去开门!” 說罢,黎洛栖慌忙横着从他的身上爬了出去,忽然听见头顶落下一道闷哼。 她蓦地抬眸,就撞进男人幽深的瞳仁,心头一跳,压着被子的手抬起:“对、对不起!” 被子磨得他的膝盖发疼,额头登时渗出一层冷汗。 “下去。” 黎洛栖心裡泛起一层涩意,她也不知道赵赫延的伤具体在哪裡…… 此时门外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她逋一打开,就撞见了几道身影。 “少夫人,奴婢是這扶苏院的沈嬷嬷,今儿来伺候您梳洗穿衣。” 屋外的冷风沁了进来,和面前這位中年妇人的语气一般,冷漠无情。 仿佛她那句“伺候”不是伺候,而是“教训”。 黎洛栖转身,视线似询问赵赫延,然而這沈嬷嬷已经“暴力”进门了。 “請、請进……” 黎洛栖话沒說完,沈嬷嬷的一只脚已经迈過了门槛,径直朝裡间走了进去,就在转入屏风前,略一侧身,朝身后看了去,黎洛栖以为她是在等自己,刚要上前,就感觉身旁擦過一道凉风—— 沈嬷嬷:“月归,扶世子起身洗漱。” 這时,一袭黑色暗纹圆领袍的少年走了出来,耳边传来“咕碌碌”的声音,黎洛栖看到少年手裡推着一辆黑色的轮椅,听声响,是玄铁。 這個叫“月归”的少年应当是赵赫延的贴身侍从,只见他朝世子爷微弯身,床上的红衣男子抬手搭在他的背上,随着他的动作,一抹如瀑的浓墨长发便垂了下来,看得黎洛栖呆在原地。 昨晚灯烛摇曳,她也就稍微看清了世子的脸,今日清晨,這抹长发在红衣的映衬下,欺霜压雪一般,美如谪仙。 這样美的人,真的是個决胜千裡之外的将军? 等等! 黎洛栖瞳孔一睁,這個赵赫延,能站起来?! 作者有话要說: 女鹅心理活动:栖栖是個小太阳,每天充满正能量! 柿子心理活动:总有人想谋害我,创伤后遗症患者。 第4章 .落红冲喜 黎洛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坐到玄铁轮椅上,转眼间,沈嬷嬷便走近了床榻,左手敛着右手的衣袖,从被褥中间抽出了那方被她用唇脂晕染過的喜帕。 心跳“咚”地一下,紧张地掐着。 沈嬷嬷一双吊稍眼,還仔细打量了番,最后放到旁边丫鬟举着的木托上。 “一芍,伺候少夫人梳洗吧。” “是。” 這时,进来的仆人中走出了一位衣着青绿色襦裙的少女,朝黎洛栖行了個礼。 黎洛栖抬了抬头,脸色有些僵硬:“一芍,今年多大了?” 一芍低眉,“回少夫人的话,一芍今年十四,刚及笄。” 十四岁…… 黎洛栖视线暗暗量了下她的身高,居然比自己高了半個头! 十六岁的少夫人,一大早便被打击得神色恹恹。 等洗漱過后,一芍给黎洛栖梳了個团髻,圆圆的顶在头上,看起来,似乎能高一点。 “少夫人,這些是为您准备的衣衫。” 突然,身后再次传来沈嬷嬷尖利的声音,吓得黎洛栖差点扯了下头发,“有、有劳了。” 面前摆来了一应衣物,黎洛栖以为是让她挑,沒想到沈嬷嬷直接指定:“就這件绣缠枝芙蓉裙吧。” 黎洛栖本来還想自己做主,但等衣裙送到面前时,眼睛亮了亮,抬眼朝眉目严肃的沈嬷嬷笑道:“谢谢嬷嬷!” 沈嬷嬷让她的笑晃了下神,旋即轻咳了声,“一会還要敬茶,少夫人切莫耽搁了。” 說罢,捋着袖口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