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明明前一刻大伙儿還在犹豫,应不应该掺和這破事,硬着头皮去劝這個架……
毕竟谢嘉川和钱旭,哪一個看起来都不好惹。
可這会儿见江骁动手,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不過是谢小少爷临时带来的漂亮男生,再往大胆的方面想,估计就是之前在圈子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位——
谢嘉川在会所裡英雄救美后对人家一见钟情,偷偷包养在身边的小狼狗。
谢小少爷是不是真心喜歡這小狼狗不好說,但从谢青恒的脸色来看,肯定還是不敢放在明面上来讲的。
就這样身份的臭小子,跟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沒什么两样,就算在场有人把他怎么样了,怕是连谢小少爷都不敢說什么。
這么想着,已经有人隐晦地出声嘲讽。
“钱少你沒事吧,有沒有摔着?”
“這哪裡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怎么一点教养都沒有。”
“要是真把人伤着了,我看他把所有家当都卖了,也赔不起!”
谢嘉川也沒想到江骁会在這时候回来,而且還不管不顾地替自己出了头。
原本只是想捉弄一下钱旭,但眼下情况,就可不是捉弄這么简单了。
不然這帮孙子,止不定要怎么为难江骁。
谢嘉川把心一横,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装腔作势道:“江骁,快、快来扶我一把。”
江骁的手還揪着钱旭的衣领,闻言俊秀的眉心拧得更紧,也顾不上钱旭了,把注意力全放在了谢嘉川处。
瞬间,钱旭只感觉后颈忽然一松,脚下猝不及防趔趄往前栽去,差点摔了個狗刨。
抬眼便见江骁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抚着谢嘉川的肩膀,似是下一秒就要将人护进怀裡。
谢嘉川也沒料到江骁会是這反应。
明明只是让江骁搭把手,這会儿更像是准备直接把他抱起来。
谢嘉川觉得有些過了。
但又不好在這时候拆江骁的台,只好把戏做足,哼哼了两声:“我难受。”
钱旭见状连忙撇清关系:“我可沒推你!”
谢嘉川勾着的脑袋微微往下埋了埋,负气般撇嘴道:“钱少沒跟我這個病秧子计较已经够给我面子了,难道我還敢怪钱少不小心推我的错嗎?”
钱旭语塞,向来只有他颠倒黑白的份,如今被反咬一口,這种体会只在谢嘉川处领教過。
默了半秒,钱旭好不容易才接上话来:“刚才明明是你扯着我不放的!”
谢嘉川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呛:“钱少冤枉人也应该打個草稿吧,非得這样伤人自尊心嗎?”
钱旭:“?”
谢嘉川:“我大哥前一秒才說我身体不好,以致于平时都沒法儿出门走动……钱少就說這样的话来挖苦我……”
钱旭:“??”
谢嘉川:“难道钱少的身子会比我還虚嗎?”
钱旭:“???”
钱旭憋了半天,气得直跳脚:“你不要胡說八道,谁身子虚了?!”
谢嘉川低低咳嗽两声:“不瞒你說,我也是這样想的。”
钱旭:“……”
钱旭后知后觉,自己這是被套路了。
可谢嘉川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钱旭简直拿人沒辙。
尤其是对方绷紧了纤细的后颈线條,半边脸几乎都埋在江骁的身前,只朝众人露出瘦削的小半边侧脸和微微往下瞥的漂亮桃花眼,整個人因为皮肤白皙的缘故,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近乎透明的错觉,衬得略往上扬的眼尾也多了几分清冷的脆弱感。
像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珍贵易碎品。
可偏偏又被人小心翼翼搂在怀裡。
這种强烈的反差感,看得人心痒。
就连气急如钱旭,都不可避免地晃了下神。
末了,谢嘉川還轻轻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我想去楼上的房间裡休息。”
這话是冲着江骁說的。
语气委委屈屈的,就這样轻飘飘地钻进少年人的耳朵裡。
江骁虚揽在谢嘉川肩上的指尖轻轻蜷了一下,深邃的眸光望向谢嘉川微微眨了眨的眼睫,有好半晌沒动静。
谢嘉川等了片刻,沒等到回应,抬眸对上江骁的眼。
以为对方沒听见,谢嘉川纳闷地又唤了一句:“江骁?”
江骁的喉头无声地滚了滚。
毫无征兆,忽听有人惊讶道:“我說是谁呢,這不是那小杂种嗎?”
谢嘉川的眉梢霎时蹙紧。
“小杂种”這三個字,旁人当然不敢用来形容矜贵的谢小少爷。
那就只能是抱着小少爷的這位了。
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而此时此刻,一石激起千层浪。
本就看热闹的其他人顿时又有了新的话题。
“什么意思?你认识這人?”
“叫江骁的话,错不了,”那人道,“我有一外甥前段時間被人在学校欺负了,伤得不轻,我亲自赶去处理的,刚才我就瞧着眼熟,只是一时沒想起来罢了。”
“你那外甥……被這小子给打的?”
“可不是,结果這小子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沒有,后来再打听就辍学了……”男人叹息了一声,“敢情是攀上了谢小少爷的高枝,所以才敢這么猖狂。”
期间,江骁便這么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怀中人,微敛着那双乌沉沉的眸子,也瞧不出究竟有沒有生气。
倒是谢嘉川,不等那人声落,脸上已经隐有怒色,最后在男人话毕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了。
他轻轻推了下江骁的手,示意江骁退开些,他好方便站起身来讲话。
结果江骁非但沒有松开手,拉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谢嘉川微愣,稍作思付,便觉得江骁這反应……
估计是因为刚才那一番话,心裡难受了。
可又死死憋着不肯說,强装无事。
谢嘉川不免又想起第一次见到江骁的时候,对方那一番拼死不愿求饶的模样,倔强得不像话。
尤其是此刻,江骁俊美脸侧的那道细小伤口還沒好全,嘴角的那小块淤青也沒完全散去。
更是看得人心疼。
谢嘉川索性就着江骁的力度,凑近抱了江骁一下。
他的力度很轻,只是双手穿過对方的腰侧,拍了拍江骁的背。
跟哄孩子似的。
江骁却不可避免地僵了一瞬,本就不算稳的气息,霎时又乱了几分。
仿佛轻而易举就能搂住怀中人纤细的腰,将人拥得更紧。
不過须臾,便听谢嘉川轻声在他耳畔說:“沒事的,有我在。”
江骁眸光微动,默了半秒,微不可察地眯了下眼。
“嗯。”从喉间发出一声很轻的回应,江骁慢慢地搀着谢嘉川的手,将人扶起来。
谢嘉川沒有拒绝江骁的這份格外关照。
虽然大可不必……
但很符合他目前的人设。
然后他便轻轻抬眼,似笑非笑的目光准确无误落在了某個满脸唏嘘的男人脸上。
谢嘉川只觉得若不是自己已经打听過此事,又清楚江骁的为人,那感慨不已的神色怕是连他都要给唬住了,這表情也不知道是在可惜少年人年纪轻轻就沒了书读,還是感慨如今世风日下,好端端的误入歧途。
但谢嘉川只是思考了這么半秒钟而已。
他敛着眸,似是被這道斜斜照进窗裡的阳光刺得眼睛不太舒服,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懒懒的倦意,就连轻启唇的瞬间,還不自觉地歪了下脑袋,往旁边人的身上靠了靠。
谢嘉川问:“怎么,听你的意思,是想要我的人跟你外甥道個歉了?”
這话不急不缓的,跟他整個人一样懒兮兮的,却又似裹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在這暖阳下凉飕飕的。
对方的所有表情一下子愣在脸上,還沒开口,下意识将求救般的眼神瞥向面色不善的钱旭。
结果钱旭只将耐人寻味的视线定格在谢嘉川的脸上。
“……”
男人又瞧着眼周围,一时之间竟沒见着闻郁和谢青恒的身影,只好硬着头皮回话:“這事都過去這么久了,看在谢小少爷的面子上,我就不再追究了。”
谢嘉川扯了下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那怎么行?”
稍顿,谢嘉川才继续笑道:“這样吧,既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如就由我来替江骁跟您外甥道個歉,這才也不算失了礼。”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骁也深深看了眼谢嘉川。
谢嘉川眉眼弯弯继续道:“只是我這人从小被惯坏了,要我道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
“還得麻烦您那位乖外甥当着我的面,把前因后果說清楚,该算账的算账,该赔罪的赔罪,您看怎么样?”
這话一出,对面人顷刻间沒了声,大气都沒敢吭一下。
原本打人的是江骁,怎么說他都占上风,但如果真把他那傻外甥喊来……
他那啥外甥說穿了也是個不学无术的败家子,跟他那沒出息的穷妹夫一個样。
若只是這样也就算了,還被他那妹妹给宠坏了,蛮横霸道,嘴裡沒几句好话。
当初瞧江骁不顺眼便主动去招惹人家,结果挨了打就只会哭着鼻子跟他告状。
只是嫌弃归嫌弃,总归是自己的亲外甥,只是江骁那小子当初成绩還算优秀,若不是他给学校施加压力,還沒法儿让那小子辍学……這样也算是杀鸡儆猴,省得今后他那傻外甥又被别人欺负。
但他实在沒想過,有朝一日,谢家那病秧子居然還能为对方出头到這份上。
看来是真爱了。
想到這裡,那人不屑地轻嗤道:“我那小外甥可受不起谢小少爷的這一声金口,只是别怪我沒提醒過小少爷,若谢老爷子知道你跟這种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待在一起也就算了,還替人出這样的风头,肯定是要气坏身体的。”
话音刚落,就听谢嘉川诧异道:“我爷爷身强体健,怎么可能因为這点小事气坏身体,您可别咒他老人家,不然传到他耳朵裡,這误会可不小啊。”
对面人心裡咯噔一下,登时对钱旭的遭遇感同身受,张嘴就急道:“你别乱說,我可沒這個意思!”
說罢,又气得直瞪眼:“我看谢小少爷牙尖嘴利的,身体好得很。”
谢嘉川眨了下眼,一派天真样:“拖你吉言。”
恰好,闻郁和谢青恒从屋外走进来,也不知道二人之间都說了什么,闻郁瞧起来心情不错,仍旧和平日裡一样摆着副笑脸,倒是谢青恒脸色凝重,似是有什么心事。
不同于其他人,钱旭对谢嘉川与闻家的那场婚约心知肚明。
余光一瞥走近的闻郁,钱旭轻笑了一声,凑近谢嘉川,朝谢嘉川伸出手去。
结果還沒碰到谢嘉川的衣角,便被江骁冷着脸一把拦住,不准他再上前半步。
钱旭不怒反笑,掠過江骁的身侧,目光灼灼盯着江骁身后的谢嘉川,语气颇为嚣张:“既然谢小少爷亲口說了,江骁是你的人……”
钱旭一边說着,打量的目光在谢嘉川精致且散漫的眉眼间打了個转,又落在对方清清冷冷的眼尾处,只觉得那道浅淡弧度勾人的很……像個折磨人的妖精。
不自觉眯了眯眼,钱旭哂道:“江骁的母亲可欠我不少钱,刚才的不愉快算我的不是,我也趁机卖谢小少爷一個人情……”
“若是江骁的這笔账让谢小少爷来還,只需要谢小少爷出一個零头,”钱旭笑问,“你看怎么样?”
谢嘉川也不清楚钱旭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看什么看,”谢嘉川趴在江骁的肩膀上,探出個脑袋来,“我觉得不怎么样。”
谢嘉川撇撇嘴,只觉得這人简直是无耻透顶。
就钱旭在赌场骗的那些高利贷,给他個零头都嫌多,坑完了别人,還想来坑他?
沒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