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八卦
李煜笑了笑:“高祖當年的確聲名顯赫,但要說當世人傑,還要數你們張家人。你祖父張韜,名帥要算第一人。凌國能夠平定天下,成爲如今最強的國家,他功不可沒。”
張不周笑道:“他老人家的事蹟,我還真沒怎麼聽說過。不過這次來南唐的路上,我倒是聽說了他和凌國先帝當年進取南唐的慘敗而歸。”
李煜看了他一眼:“你這就是道聽途說了。當年那場仗,無論如何也談不上慘敗,你要明白一個道理,所有能讓你知道的歷史,都已經是被人篡改過的了。如果有機會的話,你會知道真相的。”
李煜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讓張不周疑竇頓生,按照他的意思,當年的事似乎另有隱情。
李煜的魚竿抖了抖,一條魚兒咬了鉤,撲騰出水面的那一刻,金光閃閃的鱗片在陽光下耀眼奪目。李煜將魚取下,又送回了水中:“金魚擺尾躍青湖,好兆頭。”
張不周暗自揣摩他說的好兆頭是指何事,今天要商討的事情,實在不知怎麼纔算是好兆頭。
天氣正好,在李歡歌的提議下,乾脆將宴席擺在了花園中。張不周覺得有些奇怪,李煜似乎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這場正式的宴席邀請,現在看起來更像是一場家宴。
菜式也很簡單,幾道南唐的特色菜餚,加上兩道應該是特意爲了張不周做的蜀地風味,一共十道菜,再配上一壺清酒。四人圍坐一桌。
原本以爲酒是爲自己和李煜準備的,沒想到宋悔和李歡歌一人倒了一杯,反倒是兩個男人面前只有茶。李歡歌笑道:“看什麼,我父皇清心養性,昨日飲酒已是破例,今天說什麼都不會讓他再喝了,你就更別想了,要想手上的傷好的快一點,就要做到滴酒不沾。”說着將一道菜挪到他的面前,張不周低頭一看,是水晶蹄。“人家都說喫什麼補什麼,你就多喫點這個吧。”
李煜和宋悔雖然臉上帶笑,對視一眼後卻同時涌上憂色。
兩個年輕人沒有察覺,張不周笑道:“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你這樣好像我是個大病號一樣。”
宋悔道:“不能這樣說,年輕人要知道愛惜身體,不要因爲是小傷小病就不重視,留下隱患將來就不好再彌補了。”
說到隱患一詞,李歡歌神色黯然,看向張不周的右手,雖然已經拆了紗布,可是反掌的時候很輕易就能看見那道可怖的傷痕,如同一條蚯蚓般蜿蜒在張不周的手掌上。
看她神情變化,張不周清楚地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其實不妨事的,我又不想成爲絕世高手,再說了,絕世高手也可以是左撇子嘛。”
雖然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心裏還是忍不住一陣難受,李歡歌強顏歡笑道:“看你那麼笨,估計也練不出什麼來。”
說起練劍,宋悔突然道:“聽歡歌說,昨日殿
上替你出頭的那名劍客,是當年名震江湖的滄瀾劍神秦滄瀾?你拜了他爲師?”
張不周暗自叫苦,把這茬給忘了。老秦當年在紫清山上惹惱了芳菲劍的人,連隔了一代的李歡歌都怨氣深重,作爲當年親歷者的宋悔,指不定對秦滄瀾恨成什麼樣子。宋悔提起這茬,該不會是想找老秦出出氣吧。“這個,確實。不過前輩,我有一句話要勸您,當年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不如放下恩怨吧。老秦當年也是年少輕狂,這才做下那些魯莽的事。可是您看,紫清山的桃花現在不也再重開了嘛。正所謂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老秦已經老了,他現在變了。”
李歡歌氣鼓鼓道:“你是他的徒弟,自然幫着他說話。”
宋悔撲哧一笑:“你該不會以爲我要找他尋仇吧。”張不周愣道:“難道不是嗎?”
李煜插嘴道:“這就是我剛纔跟你說的道理了。你所知道的,都是被修飾過的內容了。不過這件事,連歡歌都不知道真相,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想來以秦滄瀾的性格,不會講給你聽的。”
張不周將秦滄瀾的說辭講給衆人後疑惑道:“老秦說的難道不是真的?”
宋悔嘆息一聲:“他說的是真的,不過並沒有講全。當年的事情發生時,我還沒有現在的歡歌大。秦滄瀾一劍破大江,又接連挑戰幾個有名的門派都全身而退,揹負滄瀾劍神的名號行走江湖,路遇不平事皆一劍斬之,風流寫意到了極致。等他到了芳菲劍的時候,滿門上下如臨大敵,緊張不已。我師父,也就是他所說的花千枝,召集本門弟子結成劍陣,一百零八人的護山大陣,被他輕而易舉地就破掉。其實現在想來,師父當年應該是明知劍陣不會是他的對手,之所以那樣做,其實是爲了消耗他的體力。”
張不周和李歡歌暗自讚歎,一人挑落百人劍陣,秦滄瀾當年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劍神。張不周惡趣味地想,不知道老秦當年摳不摳屁股。
“只可惜,師父的計策未能奏效,秦滄瀾挑落劍陣,似乎越戰越勇。在山頂以逸待勞的師父和他纏鬥一起,過了數百招難分勝負。打到一半的時候,秦滄瀾突然放言,若是十招之內打不贏就算他輸,可以答應我師父一個要求,反之亦然。我師父覺得對他的實力已經有所瞭解,雖然對他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厲害感到奇怪,不過以爲是纏絲劍法剛好剋制他的緣故,就答應了他。”
張不周聽到這裏就知道了,秦滄瀾一定是憋着壞呢,以他當年的性格,如果不是心裏有底,纔不會打這種賭,花千枝多半要喫虧了。
果不其然,宋悔繼續講道:“我師父本以爲只要盡力防守過十招應該很輕鬆,沒想到秦滄瀾突然變了招式,用的居然是和我師父一樣的纏絲劍法,突生變故,讓我師父招架不及,竟然被他找到了空子,在第八招的時候將佩劍擊落,而我師父,也被帶的順勢跌在了他的懷裏。”
聽得津津有味的張不周正喝茶,聽到這裏,忍不住眼睛放光,如果不出所
料,自己可能要聽到一個大八卦了。
即便事隔多年,宋悔講到這裏依然是一幅咬牙切齒的樣子:“他就是一個登徒子。師父失去平衡,跌倒在他的懷裏,二人四目相對,秦滄瀾竟然,竟然輕薄了我師父。”
張不周一口茶噴出,對面的李歡歌連忙躲避,來不及嗔怪張不周,因爲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嘴巴張得大大的:“還有這回事,這個混蛋,我就知道他是個壞人。”
李煜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只是親了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樣,耐心聽你母后講完”
“當時的秦滄瀾,長相自不必說,只是中人之姿,可是那股子氣質卻遠非別人所能及。我師父被他輕薄以後,一時間竟然忘了掙脫,等到衆徒弟驚呼出聲,這才從他懷裏掙扎開來,羞紅了臉對他又展開了攻擊,徒弟們因爲師父受辱,也顧不上江湖規矩,對他羣起攻之。只是看似秦滄瀾以一敵百,實際上他且戰且退,山路狹窄,同時對敵的不過幾人而已,完全對他造不成威脅。秦滄瀾手上功夫不饒人,嘴上也不閒着,指責我師父說話不算話,說他贏了的要求就是要親她一下。師父聽了以後更加生氣,攻勢凌厲更勝之前。只是秦滄瀾不愧是一代劍神,已經看破了纏絲劍法的破綻,完全是遊刃有餘。等到師姐們迂迴過來將他退路封死,被逼的不耐煩的他躍至樹上,在林間竄來竄去,用劍將滿樹的桃花斬落,下了一場盛大的桃花雨。等到逃出包圍圈,趕在衆人包圍過來之前,他還挑釁地做了那腌臢之事,之後揚長而去。”
張不周暗想,宋悔所說的腌臢之事,大概就是老秦自己說的人有三急了。只是聽他講起來遠不如宋悔說的刺激,真是佩服他,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居然能做得出來。
“秦滄瀾下山以後,我師父將發生的事視爲奇恥大辱,定下了從此不許男人上山,門下不收男徒的規矩,有生之年每次聽到秦滄瀾的名字都勃然大怒。我本以爲師父她恨極了秦滄瀾,直到她死後,我在收拾她的遺物時發現了這個。”
宋悔伸手喚來一旁服侍的宮女,從她手裏接過一幅畫軸打開,那畫上是一名青年男子,白衣瀟灑,一劍傲然。最爲重要的是,面目清晰可見,張不周仔細端詳了一番,竟然看出和秦滄瀾有幾分相像。
看張不周一臉的難以置信,宋悔反倒淡淡地點點頭:“不用懷疑,我當年看到這個的時候,和你是一樣的。我不敢相信師父居然珍藏着一個恨了半輩子的人的畫像。”
李歡歌更是不願接受這個結果道:“說不定就是因爲師祖太恨他了,才用他的畫像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這份恥辱呢?”
宋悔搖搖頭,又拿出一本小冊子,翻到最後一頁道:“這是你師祖記錄纏絲劍法的心得,在這本心得的最後一頁,寫着這麼一句話。”
冊子被攤開放在桌上,張不周和李歡歌湊過去一起看,隨後默然。
那冊子的最後一頁寫道:
情總纏綿如絲,爲何常思滄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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