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 第45节 作者:未知 兰宵沉默了一会,道:“回驸马爷的话,兰宵……兰宵愿意的。” 贺顾闻言,点了点头,转過目光看着贾掌柜,冷声道:“以后這位姑娘,会在铺子裡,学着如何打点铺子,你需得把整间铺子、如何营生、进货、卖货、各种名堂,好生教她,若是叫姑娘发现你不老实,回头告诉我,說你藏藏掖掖、不肯尽言,你就等着进官府吧!” 贾掌柜闻言,背脊抖了抖,连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头应是。 其实贺顾也心知,這种师父带徒弟的事,总是教会徒儿,饿死师父,便是真真的亲徒弟,尚且還有不愿倾囊相授的,何况如今,教会了兰宵,贾掌柜便得下去,這是明摆着的事儿,贾掌柜心中定然還有小九九,不会真的让兰宵顺心如意的学到所有本事,這是十有八九的。 但是贺顾一时,却也实在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他也只能尽他所能,给兰宵撑腰,至于兰宵能学到几分,也只能看她自己的本事和造化。 总归,贺顾对她的要求也沒那么高,只要不亏本,慢慢来,总会越来越好的。 给三殿下攒本钱,倒也不急在一时,回头他也准备准备,再去寻几個有能力经营的人来,好好打理手中产业。 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得书坊门外,传来几声叩门声,一個有些熟悉的女子声音响起来:“贾掌柜,在么?你就再看看我的稿子罢,真的,我的稿子在樊阳的书坊裡,都卖的很好的。” 贺顾一怔。 征野也奇道:“颜……颜姑娘?” 贺顾遣小厮去打开了门,却见门口站着一個国字脸、身形微微丰润的姑娘,她身后跟了個小丫鬟,怀裡抱着一個小匣子。 不是别人,竟然是颜之雅。 颜之雅见门开了,面色一喜,忽然看见正厅中的贺顾,愣了愣道:“小侯爷?” 贺顾也奇道:“颜姑娘?” “你怎么在這裡?” 颜之雅走进门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贾掌柜,犹疑道:“這……這是怎么回事?” 贺顾道:“這家铺子,是我娘留下的家业,我今天来处理一下铺子裡庶务。” 颜之雅却不知为何,面色一喜,道:“這么說,小侯爷是铺子的东家?” 贺顾点头,有些疑惑,道:“是啊,怎么了?” 颜之雅不知想到了什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半晌却又仿佛下定了决心,狠狠心道:“我……我有意在京中开一家医馆,已看好了门面,只是……只是囊中羞涩,一时租不起那门面,便想着先写点东西,赚些外快。” 贺顾点头,看了看她背后丫鬟抱着的匣子,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今天是来书坊,毛遂自荐的?” 颜之雅叹了口气,道:“是的,其实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只是贾掌柜总是說我写的东西,不登大雅之堂,但是吧,這就是贾掌柜太過清高了,你說开铺子,究竟是赚钱重要、還是登大雅之堂重要?我写的东西,当初在樊阳,那些個书坊也不愿意收,后来呢,有一家收了,那卖的叫一個红火,不是如今我着实缺钱,這個价钱,我還不愿卖咧!” 贺顾被她說的有些好奇,道:“哦?這么厉害,你写的是什么?” 也不知为何,颜之雅一向脸皮厚,此刻听了贺顾询问,那张白白胖胖、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却也老脸一红,干咳道:“看是可以给小侯爷看的,就怕吓着了小侯爷……” 贺顾心中本来只有三分好奇,她這么一說,瞬间成了七分。 到底是什么书?能叫颜之雅這样子神神秘秘的? 他還真不信了,他贺顾上辈子也是堂堂的京畿五司禁军都统,难不成還能被一個姑娘写的书给吓到了? 想及此处,贺顾便笑道:“吓不到我,你的稿子,拿来我看看,若是写得好,我便做主让书坊收了。” 颜之雅一愣,喜道:“真的?” 贺顾点头。 颜之雅闻言,果然把匣子从丫鬟手裡取過来,正要递给贺顾,又顿了顿,干咳一声道:“這個……要卖稿子,自然是吃香和能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贺顾也不知她扭扭捏捏個什么,接過来匣子,打开一看,只见最上面一张薄笺上,写了几個大字,想来便是书名了—— 《朕与将军解战袍》。 贺顾:“……” ? 第40章 贺顾沉默了一会,道:“姑娘這书名……甚为大胆啊。” 颜之雅干笑了一声,道:“书名嘛,我写的又不是什么经义策论、时文杂集,也不讲究文雅高深,就得這么一目了然,让买主看一眼,就知道是說什么的,人家才愿意翻开看呢。” 贺顾心道,這倒的确,卖东西讲究的,可不就是第一眼,便能吸引住金主么? 他方才见了這书名,虽觉得這名字多少有些犯忌讳,但只要內容的确有趣,回头让颜之雅改個书名,也不是什么难事。 贺顾看了书名,本能的就觉得,這大概是一本讲君王贤明任用、将军保家卫国,最后君臣相得,成就一段佳话的故事。 虽然话本子,也有這类以家国大义为主要调子的,但贺顾觉得,应该還是书生女鬼、才子佳人、荒郊狐妖报恩之类,更为喜闻乐见和贴地气,颜之雅的话本子,题材倒還算的上少见。 只是贺顾一想到什么君臣相得之类的,他自己亲历了一回,死无全尸,心中难免哂笑一声,暗觉颜姑娘虽已是闺阁女子中,较为特立独行的,却也還是有些天真。 哪儿有那么多君臣相得的传世佳话? 更多的還是鸟尽弓藏,卸磨杀驴罢了。 然而贺小侯爷心中给這话本子定了调,翻开看了几页,却越看越不对劲儿—— 這书裡的皇帝怎么回事? 怎么有事儿沒事儿,就叫将军秉烛夜谈、宫中過夜? 一個征战沙场多年的武将,何等身手,皇帝便不怕他起了异心,在他酣睡之际,心生不轨么? 這心也忒大了。 ……還有這后面,将军有意把自己的妹妹,送入宫中给皇帝为妃……這倒是寻常事,如此一来,借着這個妹妹,君臣之间的关系,更进一分,武将在外有所倚仗,皇帝捏着他妹妹,也有了武将的软肋…… 像如今的陛下、威宁伯、和闻贵妃,不就是如此么? 只是……为什么,颜之雅這话本子裡的皇帝,這样的好事,不仅不答允,還要对将军勃然大怒??? 這皇帝的心思也太古怪了,他究竟生的什么气? 再看看這皇帝說的,都是些什么鬼话—— 书中的皇帝怒道:“你便是這样想朕的?朕对你有多信任,你心中不知晓嗎?你一定要這么伤朕的心嗎?” 嗯??? 把妹妹嫁给他,怎么就伤他的心了? 贺小侯爷看的,简直摸不着头脑,十足十的费解。 更诡异的是…… 這书中将军,竟然莫名其妙红了眼眶,跪在皇帝面前,磕了個响头道:“陛下!您毕竟是九五至尊,如今后位虚悬多时,朝野争议不休……眼下,后宫中一位娘娘都沒有,谁来给陛下延续血脉?陛下……陛下的身上,担着江山社稷,担着天下子民,臣……臣庸碌之身,岂能耽误了陛下,叫陛下日后,因为臣,身负后世骂名啊……” 贺顾:“……” 這都是啥啊? 這将军說啥玩意呢?咋的他就觉得是自己,耽误了皇帝延续血脉呢?? 皇帝生不出来,关他甚事? 贺顾越看越觉得莫名其妙,半晌,终于看不下去了,正想跟颜之雅說說,她這话本子写的实在有些不对头,抬头却发现,旁边兰宵也正看着他手中笺纸,竟還有些红了眼眶。 贺顾抬头看她,她也沒察觉,估摸着是压根儿沒发现,直到察觉贺顾半天沒翻页,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显然十分迫不及待,正等着驸马爷翻到下一页。 贺顾:“……” “……很好看么?” 他忍不住问兰宵,毕竟他也实在沒明白,兰宵怎么就忽然红了眼眶了。 兰宵這才回過神来,察觉自己一时有些忘形,赧然道:“颜姑娘……真是写的太好啦,奴婢只看了這么几页,便觉得,這书中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贺顾茫然道:“哪裡可怜了?” 兰宵恻然道:“或许……或许奴婢在宫中待了多时罢,看了這故事,便也心生感触,吴将军心慕的,是個注定不可能与他白头厮守的人,這一辈子,想必也只能可望而不可及了。” 贺顾挠头道:“……哪裡写了他的心上人了?我怎么沒看见?” 兰宵:“……” 颜之雅:“……” 颜之雅无语凝噎了片刻,又和兰宵对视了一眼,這才缓缓道:“看来……還是我写的太隐晦了。” 又道:“小侯爷翻了下一页,便懂了。” 贺顾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果然将笺纸,翻到了下一页。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贺顾瞳孔骤然缩紧—— 书中皇帝怒道:“什么后世骂名,朕不在乎,朕只在乎……只在乎……” 在乎什么,却沒說出来,话本子只写到,皇帝两步行到将军面前,将他打横抱起,转身便步入了重重叠叠的明黄色宫幔之中——帝王御榻之上。 后面便是一段,极尽香艳之能事的描写。 虽然只瞥了两眼,但贺小侯爷毕竟還是個雏儿,且這又是两個男子之间的床事描写,更是叫他吓的不轻,一时猝不及防,险些将手中笺纸扔在了地上。 他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把那笺纸扔回了颜之雅端着的匣子裡。 這下便是再傻,贺顾也看出来了,颜之雅写的這皇帝和将军,有断袖之癖!! 他沉默了一会,看了看颜之雅,涩声道:“真是看不出来啊……颜姑娘竟然還有這种爱好……” 颜之雅干咳一声,道:“一看小侯爷您這反应,便知小侯爷定然不常看最近时兴的话本子,如今這龙阳话本子,虽然不大上的了台面,谁都不承认看過,但卖的却好的很哩。” 贺顾一怔,半信半疑道:“当真么?” 他话一出口,就想起了方才兰宵的反应,兰宵才看了两页便懂了,還看的红了眼眶,显是十分动情,這么一想,她定然……也不是第一回 看這种话本子了。 见贺顾忽然扭头看自己,兰宵也回過味来了,十分尴尬,只红着脸小声道:“奴婢……奴婢也是偶尔无聊,才看看打发打发時間。” 贺顾:“……” 好吧……看来這些個讲断袖情的话本子,在京中应当還是受众颇广的,否则也不能连兰宵這样,久居深宫的宫婢都看過了。 只要能赚钱,上不得台面一些,也不是什么大問題,只是…… 贺顾道:“你這话本子,谈及君臣、帝王、将相,又扯了龙阳,难免有些犯忌讳,若是叫宫中贵人见了,怕是要惹麻烦,有沒有别的题材的?” 颜之雅闻言,神情明显有些遗憾,讪讪道:“其实来之前……我也想到,這本怕是有些犯忌讳,但這本也是我最为得意之作……唉,那我便回头再改一改好了,别的题材,也不是沒有,只是香艳归香艳,未免不如這本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