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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作者:瑾瑜先生
宁嘉安知道宁润受伤之后,飞一般赶到他的住处,就见他哥一身家常袍子坐在桌前,嘴角肿好大一块,精神倒是還好,秦凌飞坐在他的对面,两人說着话。

  她奔进去在他身上细瞧,担忧地问,“哪裡受伤了?严重嗎?大夫怎么說?”

  “你怎么這么快就知道了?還跑到城外看我”,宁润安慰她,“我沒事,就是身上挨了几下,過几天就好了,你放心。”

  宁嘉安怎么能放心,皱着眉,“不会伤及脏腑吧?有沒有吐血?内伤可比外伤更可怕呢,你现在看着活蹦乱跳的一個人,沒准儿后面就突然发作了,可不能大意,我找個御医给你看看?”

  她說得煞有介事,对面的秦凌飞嘴角一翘,低下头去,宁润是又欣慰又无奈,拉着她坐下,“真的沒事,当时七宋一直护着我,后来又有方家人来助,那些人就跑了。”

  “七宋?”听着像萧璟和的人啊,宁嘉安條件反射地就看向另一侧的“情敌”。

  情敌還在那笑呢,被這一眼看得发毛,忙起身道,“你们兄妹聊,我先出去。”

  屋裡只剩下宁家兄妹俩,宁润解释,“七宋是世子的人,是他派来保护我的。”

  宁嘉安一点就透,“他早就知道有人会害你?可我怎么听說是宁澜小厮喊你出去的?”要說宁澜要害宁润,宁嘉安并不敢信,可是要說一点关系都沒有,她也不信。

  桌子旁边的铜炉裡燃着碳火,宁润拿火箸捣一捣碳心,火花迸溅,炭火更旺,他的脸庞隐在扭曲的空气后面,显得模糊又虚幻,“最近有一些事情,世子沒有告诉你,我也不想你知道,只是今天這事一出,不让你知道倒是不好了,终究還是有些防备才好。”

  宁润說得郑重,倒让宁嘉安有些不安,上下嘴唇轻碰,问,“什么事?”

  也就是之前宁澜在国子监受欺负和宁嘉婉关家庙之事,只是宁嘉安一直不知道罢了,“……世子看重你,你受了欺负,他就要欺负别人,但却不是莽撞行事,宁澜之事暂且不提,就說二妹妹吧,要是她真被那個男人欺负了,报复的目的是达到了,但是也会使整件事落入下流,即使不是我們的原因,但你日后知晓之后,难免不会因此愧疚,且天下沒有不透风的墙,若有一日事情宣扬出去,到时候牵连的還是你的名声,所以世子一直盯着這個事情,让整件事情处在一個可控状态,既帮你出了气,也将伤害减少到最小,他行事有度,不失章法,对你更是实实在在用了心的,比我這個当哥哥的强多了。”

  原来,萧璟和還为她做了這些事啊~

  谁欺负她,他就欺负谁~

  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温水入口,无端就有点甜,甜得她四肢百骸都舒展起来。

  宁润扫自家妹妹一眼,就见她那嘴角翘啊翘啊的,极力想绷住却又做不到,一双温暖眸子盛满亮光,浑身上下都外溢着一种欣喜,让身边的人也觉得心情大好,他揶揄道,“想笑就笑呗,忍什么啊?”

  一句话說得宁嘉安满脸通红,拿小小的素白茶杯遮云霞般的脸,眼神飘忽,口中娇语,“我這不是在你面前還有点不好意思嘛~”你是個单身狗,我可有人疼的,刺激到你怎么办……

  “你也要小心,人家连我都盯上了,你更是得随时注意着。”

  一句话又把宁嘉安快要荡出去的魂儿勾回来了,“什么意思?”

  宁润道,“我刚和凌飞分析過,世子這次在江南应该是把人得罪狠了,引得人报复,他那边得防着各种明枪暗箭,我們這些他身边的人,也被连带着攻击,许是世子早料到了這种情况,所以在我身边放了人,出了今天的事,我今后自是会更加小心,你作为他的妻子,做事更要慎之又慎才是。”

  “那宁澜……”,宁嘉安還是很想知道宁澜有沒有参与今天的事。

  “可能,他们已经联手了吧”,虽是异母的兄弟,但也不是沒有想過和谐相处,只是最终還是走到了对立面,惆怅嗎?惆怅,但也仅仅是惆怅,不合时宜的心软,可能就把自己陷进去了。

  “嘉安”,宁润认真地看着对面的妹妹,“其实我并不愿意你嫁入南安王府,他们府上形势過于复杂,只是已到了今天這地步,再說什么也沒有意义,你既已嫁他,就要与他同心同力,不要听信外面的各种流言,凡事多问问世子的意思,多看多想,谋定而后动,记住了嗎?”

  因为今天這一遭,宁润对自家妹妹的担忧再添三分,恨不得手把手地教她怎么做事,宁嘉安倒是乖乖听了,却也添了两件心事,第一,萧璟和在江南也遭了刺杀嗎?会不会受伤啊?第二,他這么费心费力地护着她,会不会也是喜歡她的?难道他不是一個断袖?更或者,他两者通吃……

  她深深地迷惑了……

  宁嘉安是白天想,晚上想,還找来萧璟月一起想,姑嫂俩趴在桌子上,跟做贼似的讨论着這個問題,萧璟月是這样說的,“光看我哥這個人,一点也不像個断袖,你看他身边都是四白五张這种长得磕碜的,之前也沒有和哪些男的来往密切,所以他之前迟迟不婚,我也沒觉得他不正常。

  宁嘉安深表赞同,“我嫁给世子之后,虽然沒有……沒有圆房,但是他也沒夜夜不回来啊,我也觉得他不是個断袖。”

  “可是,他亲口承认自己是個断袖,還說喜歡秦公子,這是为什么?也沒有人逼他這么做呀。”

  “我就是想不通這個啊!”宁嘉安這几天就在纠结這個点,“世子說他喜歡秦公子,秦公子那边也不辩解,两個人跟默认了一样,到底是为什么呢?”

  两人抓耳挠腮想了半天,萧璟月才试探着說道,“难道我哥原本不知道自己喜歡男人,是遇到了秦公子之后才发现自己喜歡男人,然后情深似海矢志不渝?”

  宁嘉安心凉了一大截,還挣扎道,“可是世子对我也很好啊,难道不是因为他喜歡我?”

  “你喜歡我哥?”

  這個問題早就想清楚了,她点头,“挺喜歡的。”

  萧璟月给她一個同情的眼神,“我哥对我很好,对他的朋友也好,对飞云更好。”

  “飞云是?”

  “他的马,隔一段時間就要亲自给飞云洗澡的,你有這待遇嗎?”

  凉了一大截的心快变冰块了,宁嘉安暗想,难道她家世子是博爱,她只是被博爱的千分之一?

  可是到底還是不一样的吧……

  哼哼唧唧一头扎进棉花堆一样的被褥裡,一颗萌动的芳心就跟油裡炸一样地更纠结了。

  ……

  宁嘉安纠结,她亲哥宁润也纠结,怎么好端端的,方家姑娘就非要嫁他了?

  事情是這样的,他身上的伤好了以后,为表示感激之情,特意备了礼物准备往方家走一趟,方家是富贵之家,什么也不缺,宁润是個小可怜,什么也沒有,他也不可能跟自己妹妹张口,想了半天,带了一套画册一盆水仙,又把自己好好捯饬了一下,就去了。

  方家正红朱漆大门,威武气派,门前两侧伫立着镇宅石狮,雕刻精美,豪壮雄健,一股武将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宁润倒也不惧,他只是来致谢,又不是来求人办事的,客气有礼即可,即使主人家不见他也沒什么,毕竟双方差距太多,见面也显得尴尬。

  他想的很好,只是现实情况却着实让人迷惑,他刚說一声“在下宁润”,那门房就說“哦,宁公子啊,字江逸,今年二十,季先生的弟子,明年准备参加春闱,妹妹是南安世子妃对吧,快进快进,我們老爷刚好想见你呢。”

  宁润:……這真的只是门房?

  下人引得他进了待客厅,正中间燃着炭火,右侧灯笼锦的合窗被推开一寸,窗前花几上斜插几支红梅,梅香隐隐飘散,与暖气萦绕在一起,让人全身都放松下来,他坐下静等,沒過多久就见屏风后走出来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公子,身高腿长,精悍强壮,审视了他半天才說,“宁公子是吧,我是悦儿的哥哥方恪。”

  宁润起身行礼,“方公子好。”

  方恪在他对面大马金刀地一坐,直接问,“你今天前来所为何事?”

  宁润還是温润有礼的样子,“前几天贵府方姑娘救了在下,不胜感激,今天特来致谢。”

  “我妹妹救了你?一個姑娘家救了一個大男人?”

  這人“呵”的一声笑,面带讥讽,“還真是闻所未闻啊,要我說你這人也够沒用的,還得一個姑娘来搭救你,要是在军中,你這种人還沒进攻就得被人砍死了。”

  這话說的不客气,宁润有些意外,也有些恼怒,只是到底不好吵囔起来,只淡淡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而已,我是不通武事,但也有别的长处,并不像方公子說的那样百无一用。”

  “哦,那你說說你有什么长处?”

  “這個并不需要对方公子說,我說着沒有意义,方公子你听着也可能难以理解,倒是不必费功夫了。”

  方恪猛得站起来,“你是觉得我胸无点墨,给我說是对牛弹琴是吧?”

  武将的煞气一旦释放出来,一般人還真承受不了,宁润却是不动如山,“刚刚我已经說過了,我們的志向不同,方公子心向战场,而我志在朝堂,本不是一样的人,即使做不到相互理解,也该彼此尊重才是,我是挺尊重方公子你的,方公子你是否尊重我了呢?”

  让宁润這么一說,方恪還真不好继续嚣张,他活动活动脖颈,坐下,下巴一点宁润带来的礼物,带着蔑视,“這就是你送来的谢礼?也太寒酸了吧,這就是你的谢意?”

  “那方公子觉得什么样的礼物才能表达我的谢意呢?”

  “這我怎么知道?”

  “方公子既然都不知道,那又为什么觉得這些东西不能代表我的谢意呢?”

  方恪一愣,他被宁润的话绕进去了。

  宁润不紧不慢地說道,“与方姑娘虽只见两面,但也知方姑娘是爽朗大气的性子,這套画册线條细腻,用笔传神,讲的是唐初平阳昭公主的事,平阳昭公主虽是女子,但胆识谋略丝毫不输儿郎,一生更是轰轰烈烈波澜万丈,女儿家看這個,倒不是让他们上战场,只是要让她们开阔视野豁达心境,莫要陷于一人一事,一家一宅,走窄了人生而已,至于這盆水仙,冬日万物凋零花卉稀少,只当为方姑娘添一景吧。”

  方恪觉得,這個宁润挺不好对付的,嘴皮子贼溜,溜得他都不知道說什么了,想了半天又說出一句,“礼物也不错,就是太少,怎么只给我妹妹啊,你也忒小气。”

  宁润双手一摆,“也就只方姑娘救的我啊。”

  待客厅外,方悦拉着自己老爹方钧的胳膊說道,“爹,我求求你了,把我哥叫回来吧,太丢人了。”

  方钧也觉得自己這儿子有点丢人,就让他去嚣张一把试探個人,反被人家說得哑口无言,也不知道這二十年的饭都吃哪裡去了,净长力气不长脑子,不過嘛,這個宁润倒是看着還行哈,受了轻视既不委屈求全一力讨好,也沒有面红耳赤愤而离去,心裡素质還是可以的,倒是可以再看一看。

  宁润這边起身,“年关渐近,想必方公子也是俗务缠身,我就不多打扰了”,說着就要离开,那边方恪一连声的“哎,你别走啊,還沒完呢”,宁润却是不想理他,這时屋内又进来一人,鬓边微白,相貌威严,跟方恪有六分像,“宁公子先莫走,我還有话跟你說呢。”

  那边方恪介绍,“這是我爹。”

  宁润只得停了脚步,行礼,“方大人好。”

  “好好好,都好,宁公子請坐啊。”

  宁润沒办法又坐下来,相对于方恪的无礼,方大人就是和善可亲的长辈,对他嘘寒问暖,问一问家庭情况,问一问学业进度,還要问一问人生志向,慢慢的,宁润就觉得不对劲来了,這似是有点過于关心他了,思量了半天终是說道,“方大人有事,不如直說。”

  方大人還是有点犹豫的,那边方恪早就不耐烦了,嚷嚷道,“就是啊,你直接就說妹妹想嫁给他不就行了,還在這绕七绕八的,我听着都急死了。”

  要不是碍着有人在场,方大人真想给自己儿子一巴掌,他们是女方,是女方,能這么直接嘛!矜持懂不懂……而宁润则是彻底惊着了:有姑娘想要嫁他?

  方姑娘?那個一笑起来两個小梨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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