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娘娘！求娘娘救救六姑娘吧！”
“白小娘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儿說。”
任妈妈扶白小娘起来，她慌忙道：
“是，也不知怎的，三姑娘与朱知州的事都過了聘礼了，可冯小娘忽然闹起来，說三姑娘叫接进宫去了，老爷为此還打了冯小娘，但三姑娘到底不能回来了，朱知州那边又不依不饶，老爷就要叫六姑娘顶了三姑娘，嫁给朱知州！偏朱知州，他還愿意了！”
颜若璃看青禾一眼，看来颜若琼是进东宫了，不過颜若瑾母女从来求生艰难，看白小娘身上脸上有脏污伤痕，颜若璃吩咐耿妈妈：
“妈妈去一趟颜府，把六姑娘接過来。”
白小娘狠松口气，纳头要拜，颜若璃伸手扶住：
“你也现别回去。”
颜文丰午时下衙回去才知六王府的人接走了颜若瑾，顿时越发恼恨。事原本不难，可冯鸢在中来回搅弄，一件两件事的难以善终。他等午后约着午歇该起的时候才去六王府，颜若璃在小偏厅等他，他从门洞看简泽在外稍间，顿时拘谨起来。
茶奉上，颜文丰正忖着措辞，颜若璃先开口道：
“听說三姐姐入宫了，谁荐到宫裡的？册封了什么？住在哪個宫苑？”
颜文丰听颜若璃语气淡然，似乎沒怪罪的意思，松了口气，却支支吾吾，颜若璃笑了笑：
“冯小娘怕不敢和父亲說实话吧。三姐姐进了东宫了。”
颜文丰悚然一惊，就见颜若璃慢條斯理道：
“父亲是一家之主，冯小娘因父亲宠爱才有今日，却不想父亲如今，倒被冯小娘牵制了。颜家陷入两难局势，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颜文丰惊疑不定，嘴唇颤抖：
“她，她一個后宅妇人，怎能搅起破天大浪，入了太子的眼？”
颜若璃笑道：
“就凭這么個后宅妇人，把三姐姐送进了东宫，父亲您說，她有沒有本事？”
颜文丰并不蠢，前后思量，事情连贯，可见从头到尾都是冯鸢投效太子，推了颜若璃出去，将颜家陷入险些灭门的局势。他咬牙切齿，恨的眼都通红起来。
“褚夫人說冯小娘家奴出身，眼界不宽，确实也是。她只想自己富贵，不管颜家生死，却不知她置身颜家，不懂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况且冯小娘只想三姐姐若得太子宠爱，却不想三姐姐她并不干净呢。”
颜若璃拿出一张庚帖，朱家既送了聘礼，二人是已合過庚帖的，聘书上也明明白白写的是她。便不提這些，還有她在六王府与吴成的事。
颜文丰宠爱冯鸢，连她生的一双子女也得尽他宠爱，但如今冯鸢自己把自己填进火坑，颜文丰咬牙：
“颜家上下，总不能陪着她死。”
“有父亲這话，也好說了。不過父亲如今最好心有成算，不动声色的好。”
颜文丰连连点头，太子手段他风闻一二，不会因立過小功又得宠的一個女人而改变任何，倒是颜若璃如今是堂堂六王妃，颜家能依仗的只有颜若璃。
颜文丰走后，简泽看她：
“冯氏当初谋害岳母和兄长，用的那個郎中找到了。”
颜若璃笑笑：
“用不着。”
何必要证据呢？并不需要。
三月初，褚家广下帖子，在京郊庄子上要办一场马球会。帖子送到六王府，颜若璃看着冷笑。
太子這回下了狠手以为永绝后患了，谁知六王府一直沒报丧，曦和居门户紧闭了些日子，忽然宫裡就做了六王府圆房的备案。可简泽始终未露头，他在六王府的眼线也被管控严密不好施为，褚家就迫不及待的要帮太子试探了。
“回褚家，殿下身子不适，不好吹风，到时我会去的。”
简泽想了想，同颜若璃提了几户人家，都是门第品阶不高，家中却都有缺乏机遇的儿郎，且品性都不错。
夫妻俩這些日子关门闭户狠過了段儿沒羞沒臊的日子，到马球会這日，還是颜若璃头回出门。车架出了城，刚巧就遇上三王妃，和兴帝前些日子才给七殿下下了赐婚旨意的袁家姑娘的车架，就這么一簇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颜若瑾与白小娘都在车上，很是惴惴，颜若璃宽慰道：
“且先瞧瞧，我特特带你出门，若有心之人自会留意，我同你說的這几家，都是殿下查過品性不错的人，你同白小娘也留意，挑個合心意的最紧要。”
颜若瑾哪想会有今日福运，越发惶恐。
“我還记着，我十岁那年，颜若瑜說颜若琼摸走了她的镯子，颜若琼有父亲宠爱，颜若瑜有夫人撑腰，相持不下，冯小娘叫人在花园找到了镯子，颜若瑜便說是我和她說，亲眼看见颜若琼摸走了镯子。父亲罚我在小佛堂跪一夜，隆冬酷寒，是白小娘悄悄给我送了手炉和斗篷，为此還挨了冯小娘两巴掌。”
白小娘眼眶泛红：
“娘娘沒生母护着，日子贯来過得苦，我是沒本事的人，护不了你周全。”
“白小娘的恩，我始终记着。”
“那时也沒想着叫娘娘還报呀。”
“是呀，谁能想到我有如今呢。诚如殿下說過的话，结了善因，才有今日善果。但我也要明說，這些人家门第都不显贵，况且最好，能择個外任的。殿下在京中局势并未明朗，远离盛京才最安全。”
白小娘连连点头，眼泪淌下来：
“娘娘，奴婢……无以回报了……”
初春青草冒的正好，她们到时场上已有人赛起来，颜若璃瞧场上有個姑娘生的明艳，笑也爽朗，眉眼间竟与兴帝有几分相似。待到廊下坐定，依着品阶，她与那两位王妃和袁家姑娘在一处。五王妃比她们来的更迟些，见颜若璃已坐了，转头往那边换衣裳去了。
三王妃二十四五的年纪，容颜尚轻神情却老态，坐在欢腾喧嚣中都一身暮气沉沉。看了会儿，颜若瑾递了点心上前，颜若璃忽然干呕了一下。
声音很轻，三王妃却即刻看過来，眼神如刀的锐利。颜若璃蹙眉摆手，青穗忙从带的食盒裡倒出一碗酸梅汤。酿梅子的酸味飘的远，三王妃脸色越发变得厉害，忖了半晌，往這边走来坐下。
“六王妃這是……有好消息了？”
颜若璃诧异了一下，忙搁了碗同她问好，再要說话，忽又干呕了一下，三王妃满眼妒忌热烈，颜若璃红了脸道：
“叫三嫂见笑了，昨夜贪嘴，吃了半只肘子，现如今嗓子眼儿還冒油。”
三王妃忽然就想起六王府是上個月才圆房，就算有了，也不会這么快就有反应，神情又冷淡了几分，要走又觉着痕迹太显，便转头去看球场。
颜若璃也未刻意亲近，直等球场塞一段落，五王妃上了场，颜若璃才道：
“三嫂怎不去打？”
“你不也沒去么。”
颜若璃赧然道：
“我并不会。”
三王妃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颜若璃捏着酸梅汤的盏子，看裡头红润的残汤：
“這宫裡的太医，也不能盲从信任，时时請平安脉，什么也瞧不出，還是寻了個老成的民间郎中瞧了，才发觉府上嫌隙众多，厨下每日制的那些餐点，相生相克的，竟碍着子嗣了。”
三王妃脸色微变，细想這话的意思，转头道：
“六王妃也不必急，這才大婚多久。”
颜若璃笑道：
“是呀，可杜氏跟着殿下八年了，也沒好消息。上個月殿下染病，来势凶猛，府医无计可施，又来不及去宫裡請太医，才在外头請了位郎中，谁知就看出了這些弯弯绕绕来。”
三王妃满脸惊疑不定，她嫁进三王府六年了，怀胎都不曾有過，越发焦虑。却又迟疑，六王府的事兴许是东宫作祟，可三殿下不偏不倚站着中立，又怎么会有這样的事？她又看一眼上场打球的五王妃，五殿下投了太子，可這些年府上也沒子女降生。
“初春乍暖還寒，這风吹的我有些头疼，我便先回去了。”
“三嫂請便。”
颜若璃笑笑，三王妃走后，便悄悄与颜若瑾指点。
這场马球会几乎遍請盛京权贵，不少人家也想以此透透口风相看亲事，于是托门路的托门路，携亲带友的携亲带友，来的人比請的要多多了。简泽說的那几户人家，来了有一半，颜若瑾脸颊通红并不敢看，倒是白小娘看了看，失望道：
“都是六姑娘不敢想的好人家，可瞧着人家却是无意的模样。”
颜家门第浅薄不入人眼，可颜若璃带来的人，将来自不是以颜家女儿身份出嫁，而是以六王妃妹妹的身份出嫁。颜若璃看着，有人观望，却未曾上前，可见仍旧迟疑。正想宽慰，却见一位年轻妇人到前請安。
耿妈妈忙悄声告诉颜若璃，這位是布政司右参议府上的冯夫人。
冯夫人话不多，請了安，却格外多看了颜若瑾一眼，恭维了两句，只說来日拜访的话，這算是透了心思了。待她走了，耿妈妈才道：
“冯夫人是庶出，因嫡姐出了事，顶着嫁进做续弦。她有個亲弟弟，如今在渡州，是個七品骁骑尉，年二十，观其姐容貌，想来相貌不俗。冯家名声不好，一地鸡毛的家事。”
颜若璃忖着：
“出嫁的姐姐为其相看亲事，看来這位骁骑尉是已脱离了冯家了。這么也好，往后不侍翁姑，日子倒消闲的多。”
颜若瑾通红了脸，白小娘只讷讷的笑。這当口一行人走過，为首的明艳姑娘冷冷扫她一眼，耿妈妈忙悄声道：
“娘娘，這位便是东平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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