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林芜气咻咻,她虽然不乐意与褚澈如何,但不包括被人挑衅到脸上!颜若璃却若有所思:
“阿芜。”
“不用安慰我,我這么被她下脸子,决不能善了!”
林芜受不得激,颜若璃却道:
“褚澈受伤了。”
“知道,昨儿褚蕴竹不是抓破他的脸了么。”
“是鞭伤。”
褚澈下巴上有痕迹,约是抽打时扫到的。林芜就呆住了:
“不能吧。”
但她又想昨日颜若璃才与她說,夏蓉蓉尤爱折磨俊俏郎君,顿时心裡沒底,又有些内疚,有种她见死不救才令褚澈落难的心思。
“六表哥,六表哥不是同褚澈一直交好么?叫六表哥问问?”
将门女总有些豪爽侠气,颜若璃忖出她心思,便应了她,又交代陆茉幽几句,转头回王府去。
简泽正在书房与人议事,杜浔在院子裡候着,见颜若璃来,拱手行礼。虽都行走江湖,可杜浔与上官与人感觉却全不相同,杜浔瞧着冷漠却为人热忱,上官看似欢脱却拒人千裡,大抵也与师承有关。
“娘娘,殿下說,查出结果可直与娘娘禀报。”
“哦?”
“是褚三公子的事,想来因为东平县主,娘娘是关注這些的。”
“請說。”
颜若璃這才恍然,杜浔拿了一份脉案出来,颜若璃看半晌沒明白,杜浔解释:
“夏姑娘六年前患了离魂症,正是来京遇见褚三公子那年,夏老爷曾拜访褚家,打探口风。”
颜若璃想夏蓉蓉行事也委实不像個正常人,疯了也就說過去了,但就因为对褚澈的爱而不得?
“夏老爷当初为夏姑娘忽患离魂症,迅速回南,放弃了一笔正谈着的十几万两的生意,广聘名医,治了一年多才稍有好转,自此夏姑娘性情大变。那些面首都是她发作时纳入身边,也是发作时行折磨手段。”
对比林芜,娇养大的姑娘难免骄纵些,但大户人家总還有些礼数,夏蓉蓉从前也還是很有分寸的。但颜若璃不解的是,不過一面之缘心生爱慕,即便求而不得,也总不能因此疯癫。而方才夏蓉蓉挑衅林芜,展露更多的,似乎還有对褚澈的恨而产生的发泄。
“当年夏家在盛京与褚家的事,還能查出什么内情?”
“這得问仓廪。”
各司其职,杜浔只能查夏蓉蓉的古怪,那些内情就得找旁人了。
“多谢杜先生。”
杜浔施礼告退,颜若璃等书房议事结束,简泽回来,才问:
“出了什么事?”
“太子小动作不断,预备从惠民署下手。”
“惠民署?”
“嗯,如今已查出亏空了五千多两银子,有发霉变质的药材,治坏了几個穷苦百姓。”
颜若璃盯着简泽,简泽被她看笑了,颜若璃瞥他道:
“你管辖下的惠民署能不声不响出這些事?”
“我可沒有請君入瓮。”
太子某些时刻与顾玥几乎相同,他们是一类人,不害人心裡不痛快,多疑又心狠。所以针对這种特性,简泽为他量身而度了陷阱,他几乎不疑有他的跳了下去。
颜若璃看简泽眼神晶亮,带着崇拜与仰慕,简泽心裡越发满涨,把她抱进怀裡,夫妻就這么站着說话。青禾立刻就退出去了,腹诽不已。
“夏蓉蓉为挑衅林芜,竟都追去陆家门外了。”
“嗯,我听說了。当初的事,褚澈也提過一嘴,夏老爷有意结亲,提出的嫁妆也很丰厚,褚家原本动了心思,但听說是正妻,便作罢了。”
商人再有钱,哪怕富可敌国,在官宦府邸跟前终归是低贱,夏家到底不是皇商。褚家的意思,做個贵妾也尽足了,哪怕进门后再抬個平妻,但原配嫡妻是别想了。可夏老爷心疼女儿,只要原配嫡妻,甚至愿意出的更多,褚家便试探夏家底线,看是否能接受,但试探着试探着,夏蓉蓉疯了。
“也就是說,并沒回绝死了?”
那夏蓉蓉疯的就更可疑了。
“因为她疯了,很多事就不了了之了。”
简泽看着颜若璃:
“夏蓉蓉发病前,见過褚蕴竹,夏蓉蓉发病的真相,除了她自己,或许只有褚蕴竹清楚。”
颜若璃蹙眉:
“褚澈是她哥哥,他们褚家的事,难道還得咱们去管?你不许去见褚蕴竹。”
简泽大笑:
“我不会去见她,我怎么会见她。”
褚家那种态度,林芜也并无心与褚澈结亲。但夏蓉蓉就来的太是时候,刚好褚澈污了名声。
“夏家是收了信,知晓褚澈成褚家弃子,夏蓉蓉才北上进京,所谓十万两银子和十八家铺子的嫁妆,不是陪嫁,而是送给褚家,夏蓉蓉也不是嫁进褚家,而是带走褚澈。”
“褚家是真卖了褚澈?”
颜若璃匪夷所思,不說是世家大族最重脸面么?褚家就不要脸了?简泽道:
“是褚蕴竹送的信。”
颜若璃大怒:
“褚澈去求林芜时,還想带她一起逃出褚家,林芜就因他提褚蕴竹才拒绝了他,這褚蕴竹怎就昏成這样?”
“顾瑾找她要一万两银子,否则就宣扬出是她算计了褚澈和林芜的事,坏她名声。而褚澈也拒绝再帮她谋划进六王府的事,她对褚澈心怀怨恨,同她父亲提议,一手促成此事,她得一万两银子和两家铺子。”
颜若璃恶心的說不出话,皇后娘娘若知晓她心心念念给简泽做妻的姑娘是這种德行,怕不是要恶心的几日吃不下饭!
“夏蓉蓉对褚澈仿佛恨的不轻。”
简泽捋了捋颜若璃耳边碎发:
“南边也传来消息,夏蓉蓉豢养的那些面首,或多或少,都有些与褚澈相似之处。”
所以夏蓉蓉对他们的折磨,都是给褚澈的。但這不合理,爱而不得即便生恨,就這么深入骨髓?
“我打算明日去看看褚澈。”
简泽与褚澈交好,不仅仅是因褚家,他们幼年曾一同读书,之后也私交甚笃,只在褚家生了旁心后,褚澈与他渐行渐远。褚澈嘴巴厉害,心却实在,不然也不会想那么個法子提醒他褚家的問題。
简泽翌日一早往城南去,那裡有一片富商成簇的街巷,夏蓉蓉的别院外头瞧着不显,但内裡却一应俱是规制内最奢华摆置,甚至凉亭悬着的纱帘都是名贵的月影纱。
夏蓉蓉沒露面,仆人引简泽直到院子最深处,褚澈的住处明朗宽阔,他被仆人从屋中带出来,神情麻木的坐在简泽面前,简泽同他說话,他或敷衍的应一声,或沒有反应,简泽蹙眉。杜浔今日跟着他,借故上前给褚澈吃了一粒清心丸,仆人顿时急道:
“你给我家姑爷吃了什么?”
他要上前,却从天而下几個暗卫,仆人大喊,顿也引来几個护院,两边僵持,褚澈忽咳嗽两声,茫然四顾,在看见简泽才要說什么时,夏蓉蓉来了。
“褚郎。”
她娇娇软软唤一声,褚澈颤抖一下,简泽看向夏蓉蓉,這时候的夏蓉蓉尽显南方姑娘的袅娜娇怯,娇小温婉,与昨日截然不同。
“见過六殿下。”
夏蓉蓉施礼,挥退护卫,嗔仆人道:
“大惊小怪什么?六殿下与姑爷是自小的情分,六殿下不会害姑爷。”
转而又同简泽赔礼:
“殿下莫怪,褚家不要褚郎了,我要带他去南边,叫他過诗词歌酒花的日子。不過他說京中還有友人,总要聚一聚,我依从他,我們過了年再启程。”
简泽看向褚澈,褚澈眼神虚空。他也沒避着夏蓉蓉,同褚澈道:
“是褚蕴竹送的信。”
褚澈浑身颤抖起来,眼圈迅速红了,眼泪往外涌。
“阿泽,我是不是沒用?我引以为豪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一点儿用也沒有……我愧对母亲交托,沒教好蕴竹,也沒护好她。我坏了林芜名声,却无法承担,我甚至连我自己都顾不住。”
夏蓉蓉脸上笑容在看见褚澈哭时顿时僵冷,神情慢慢转变,她的婢女眼见不妥,忙取药递過去:
“姑娘……”
夏蓉蓉挥手,药丸坠地,她近乎癫狂的扑過去质问:
“你哭什么?你凭什么哭?因为被我一個下贱的商户女玷污么?沒人要你啦褚三郎!你是我花十万两银子和十八间铺子买来的!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你不過就是身价贵了些!”
褚澈踉跄了一下,夏蓉蓉撕扯着他衣襟:
“六年前你叫我滚!你說我肮脏恶心!說我给你做贱妾洗脚婢都不配,你沒想到你有落到我手裡的一天吧!”
她拔了簪子就往褚澈胸口刺去,简泽阻拦,褚澈却怕简泽受伤把他推开,簪子入肉,褚澈惊诧的看着夏蓉蓉:
“我,我沒有說過這样的话。”
六年前他甚至沒见過夏蓉蓉。
夏蓉蓉看着簇簇往外冒的血,兴奋不已:
“要你說么?是你派人和我說的呀,你說连见我一面都恶心,叫我不要妄想山鸡变凤凰,你說我是山鸡啊!”
“我,我沒有……”
简泽扶住他,示意杜浔上前,杜浔慢條斯理,這簪子入肉也就半寸,死不了人。夏蓉蓉踉跄一下往后摔去,婢女忙扶住她,她看着褚澈癫笑:
“褚三郎啊褚三郎,枉你清高,如今還不是要我一個商户女养?你心心念念顾着你妹妹,可你妹妹只要银子不要你啊!”
褚蕴竹的事戳着褚澈心窝子,他母亲過世前心心念念,放心不下幼年的女儿,叫他一定保护好妹妹,将来寻一门可心意的亲事把她风光送出门。他這么辛苦,做到样样俱佳,让盛京谁提起褚三郎都要赞一句,就是为了给褚蕴竹做一個最有力的靠山。
可惜了,他既不有力,褚蕴竹也……
“跟我走。”
简泽要带他走,褚澈却顿住:
“阿泽,别傻。褚家与夏家,是過了明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亲事,你带我走,是自毁名声,有人等着你犯傻。”
他知道是谁和夏蓉蓉說的這些话了,简泽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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